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穿越之套路影帝》浅溪无影 文案: 莲花与木芙蓉,相似不相同。 同守一池清水,落下皆泛涟漪。 空余的池水幽幽。 穿越与重生,相似不相识,相识不相知。 最终不过一场乌龙,仅余下琴曲悠扬。 一个时代不会只有一个穿越者, 而每个穿越者都会竭尽所能的凭借穿越的优势生存。 可沈白不能,因为他的皇帝姐夫就是穿越重生,而且比他还早。 作为国舅,他只有跳入权力的漩涡, 还要保持隐匿自己的身份, 自己被渣帝不断暗算之下,还得为他卖命, 为的只是生存。 前路漫漫里,是数个穿越的强者, 穿越者之间的较量,只有当好影帝才能活, 而他只为换来那逍遥的悠扬。 本书又名《悠扬》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白 ┃ 配角:子寰 ┃ 其它:宇文拓 第1章 老套路穿越   席翰堂头痛似裂,脑子像是被浇进了一勺水泥,重得连皱皱眉头都变得异常困难。   “少爷…呜呜呜!”一大群乱七八糟的声音在他耳朵边上嗡嗡乱做,让他本来就够沉重的意识里又被塞入一大堆浆糊。   终于变得不耐烦的轻轻抖了抖眉头,耳朵边上却立即传来一阵惊呼“少爷皱眉头了,少爷皱眉头啦!”   席翰堂心里一阵咆哮‘谁家的白痴连眉头都不会皱,还“少爷”?’   “吵死啦!”他忍不住一声大吼,但是声音却小得惊人,而且还是十分的沙哑。   睁开眼睛时,自己躺在一个雕花的红木大床上面,头上是围帐,四周是精雕的蟠龙床柱。身边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坐在椅子上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房间地上则跪着一大群人。   “小公子受惊吓过度,总算是捡回来一条命,他肺内还有积水,需要休养,尔等都安静点。”白胡子老头一个手搭在席翰堂手上,一个手轻轻捋了捋自己的长须。   巨大的记忆冲入脑子里,席翰堂疲惫的挥了挥手,算是回应白胡子老头的话。   “大家都听你们少爷的,出去吧!”白胡子老头站起身来补充一句,屋子内的人全部退了出去,站在前头的一个中年男子还有所迟疑,但是看席翰堂不张眼看他,只有点不甘的退了出去。   白胡子看席翰堂在打量他,也朝他拱拱手:“小公子好好休息,老夫回去向娘娘复命了。”   白胡子老头说完起身,带着一个小童一起出去,并且带上了房门。   看看不小的两进套房,周围满目的典雅家具,一应用具都是古香古色,席翰堂闭上眼睛,微微的叹了口气。   “你三十几岁的人啦,腿都废了,还准备干什么大事业,高不成低不就的,让你帮忙还推三阻四的,你还能怎么样呢?”郭奇的脸上全是震怒:“我要不是你同学,又是你妹夫,你以为我愿意找你?”   “哥,你还是听郭奇的吧,你守着这个房子能怎么样呢?”表妹席微微在一旁劝说到。   “这里马上就要拆迁了,你们还要拿去贷什么款呢?”席翰堂忍不住劝道,这几年他的性格变得越来越谦让,早已经没有当年的半分自信,甚至说话都是半忍半听,有意见也不愿意说出来。   “拆迁?”郭奇一脸嘲讽的表情:“这里说要拆迁说了五年了,拆了吗?要是能拆迁,我还要房子去贷款干什么呢?还贷得到吗?”   “已经来看过平方啦!”席翰堂忍不住说。   “前年还来量了呢,拆了吗,就算要拆迁,我还能黑你的钱吗,你天天抱着这些书,以后能过日子?还不是要靠我们夫妻,还有你外甥给你养老吗?”郭奇忍不住骂道。   一轮较量后,最终郭奇夫妻还是没能如愿,骂骂咧咧的走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席翰堂闭上眼睛,胸口很闷,自从自己出了车祸,丢了工作,郭奇夫妻就逐渐变成这样。   现在连他的房子都不放过,如果王筱云没死呢,还会这样吗?   当天晚上席翰堂心脏病发作死了,三十二岁,留下一栋房子,还有一屋子视若珍宝的书。   ‘他们都如愿了,总算是如愿了。’席翰堂想着曾经的好兄弟,好同学郭奇,眼里再无他勾肩搭背的嬉笑印象,而仅仅是剩下那个对自己言必讥讽,语必带刺,永远白眼看着自己的陌生人。   窗外的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一个漫长的夜晚就在席翰堂的回忆与现在这个叫做沈白的记忆里度过。   上辈子看书无数,最后一度迷恋上端着平板电脑看小说,穿越小说也看得不少,但是现在自己穿越了,他心里还是很激动,两世为人,谁又能不动心呢?   这个叫沈白的少年,今年十七岁,是前翰林院学士沈落的儿子,沈落夫妻早亡,但是却留下了这个儿子,还有在宫里面已经是贵妃的沈菲儿,也就是沈白的姐姐。   “家大业大,身强体壮。”席翰堂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样子满意的说到。   既然重活一次,他就准备要好好的对待自己的人生,由今天起他就是沈白,京城沈府的公子。   宋国,却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宋国。   国号为宋,前面的却是胡人政权的后秦。   当代的皇帝也不是姓赵,而是宇文。   这里是混乱的时空,与之前的历史完全不一致,但是沈白完整的记忆里却知道,地理上这里与自己的时空一样,首都是开封,号汴京城。   国土与北宋一样,但是却更为强盛。   黄河北岸是北原都护府,西北为西北都护府,甚至河北大名府过去还有辽东都护府,三大都护府各自重兵把守。   这个宋国,尽是一片盛世,文武并重,鼎盛一时。 第2章 沈府旧账   起身时轻轻的挪动了一下坐的太师椅,椅子贴着地下的青石地砖发出‘吱吱’的摩擦声,声音不大,却是十分的通透。   屋子外门传来轻轻的推门声,木轴和门洞发出的声音轻绵的传来。   一个丫鬟手提着灯笼站在进门处:“少爷醒了吗?”   “嗯!”沈白的声音还是沙哑,但是却没有那么的低沉。   房门被‘吱啊’的一下推开一半,提着灯笼的丫鬟走进来,将灯笼吹灭,然后陆续点亮屋内的蜡烛。   墙角两端都放着高高的四脚烛台,烛台后面是铜镜,用来反光,两端的烛台点亮之后,整个房间立即亮了起来。   主院的灯火亮起后,立即有几个丫头子端着洗脸盆和热水进来。   “少爷,来洗漱吧!”一个胖胖的高大丫头对沈白轻声说,但是可能是由于声线本来就粗,声音就显得憨憨而厚重,有点像是男人。   “玲珑,你不是回家省亲了吗,怎么就回来了?”席翰堂拥有沈白的记忆,这个丫头生得粗手粗脚,高大憨胖,但是却是对沈白极好的一个丫头,也是他的贴身丫头之一,少年沈白第一次见到她时,看到这么个胖丫头却偏偏给她取了个‘玲珑’做为名字,就是觉得好玩。   玲珑因为是汴京人,家里贫寒,弟妹又多,就卖到了沈府,但是由于受到沈白的看重,所以也能回家省亲,说是省亲,其实就是把月钱送去家里贴补。   “少爷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奴婢还能呆得住吗,要是奴婢在,肯定第一时间就把少爷从水里提出来了。”玲珑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但是她那句‘把少爷从水里提出来’实在好笑,沈白看看高大的玲珑,想象她把自己从水里提小鸡一样提出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屋内其他几个丫头一看少爷开心,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少爷还笑。”玲珑跟着沈白身边时间长了,早就习惯自家少爷打趣自己,倒是从来不介意。   沈白正正脸色:“知道了,要是我的好玲珑在就不会有事了。”   他虽然就是这么一说,玲珑心里却是不好受,沈府小少爷温文尔雅,待人从来没有架子,更不讲究什么,对待下人更是体谅有加,从不打骂,深受府内下人的尊敬。   玲珑扶沈白坐在八仙桌前,丫头们流线的端来洗漱的物品,先是茶盏装的清水漱口,然后是牙粉牙刷,还有专门端痰盂的,漱口完,是一杯清茶,青瓷茶盏内茶香依依,茶叶淡雅的兰花香气衬托着茶色的品级之高。   在一众丫头服侍下洗漱完毕,又有另外一班丫头端来六个高脚盏,里面是六道精典的点心,一个丫头端着暖盅,从暖盅内舀出茶色的浓汤,盛在一个六瓣莲花状的青瓷小碗内。   “这个是李太医昨天写的方子,参汤内加了猪肺慢炖的汤,最是养肺的。”说话的丫头是府内的大丫头,也是沈白母亲的丫鬟,叫做月梅。   沈白轻轻喝了喝汤,味浓而不重,透着老汤的火候。   吃了一碗汤,又用了几块软和的点心,屋内的丫鬟才慢慢的退去,一个丫头端着一杯新茶过来,月梅轻轻放在沈白面前,然后双手并拢站在他身后守着。   即使是两世为人,在前世残了腿后看了不少电影电视来打发时间,真要和现在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么多人伺候,这样的感觉要说不异样,那也是假话。   门外的回廊外是主院的花园,小小的园子四周都是黑瓦回廊,一道白色壁墙做界,壁墙与正门回廊的四方空间内,载了一棵枫树,周围是假山小池,和两个石头的宫灯柱。   沈学士在时,最是风雅,府内各个主院都有小花园,借势立景,愣是将沈府的园子打扮得风雅趣逸。   天已大白,府里下人忙碌起来,却丝毫影响不了主院的安宁。   “出去走走吧。”虽然拥有沈白的记忆,却是丝毫不影响席翰对古代府邸的向往,大有游览一番的心意。   “少爷身体才好,还是不要出去走了,外面风大,要是吹着您可怎么是好!”月梅小声的劝到。   “六月天,怕什么风。”沈白轻轻笑着回他,他穿越来时正是六月天,气温炎热,即便是汴京,白天也是酷暑难耐的。   “少爷昨天受伤,哪有那么快好呢,当然要小心为上了。”月梅不依不饶的劝到,声音却是轻柔。   沈白正要回她,主院的小厮顺子过来:“少爷,大管家和二管家都来了,说是要见您。”   “哦?”沈白想想,大管家是忠伯,是府里的老人,随父亲从老家过来的,能力虽然一般,但是却忠心不二。   二管家是后来另聘的,在府内也服侍九年,就是昨天那个在自己面前不想退出房间的中年男子。   “让他们到书房来见我。”沈白挥挥手,起身。   月梅皱皱眉头,对两个管家一早找饶少爷休息不满,但是却也没多说什么。   站上前,欲要扶着沈白走,沈白摆摆手,带着月梅和玲珑一起走出房间。   屋外的空旷高墙处吹来徐徐凉风,让人感觉舒适。   月梅看沈白站立不动,紧张的问:“少爷?”   “没事,是感觉舒服罢了。”说完他带着她们一起穿过回廊走向隔壁院子的书房。   沈府的书房号‘清思堂’,沈学士作为翰林院学士,虽然官当得不大,但是学问却在汴京很有名望,尤其是沈贵妃,当年算得上是汴京的四大才女之一,又当了贵妃,更是使得沈府的声誉在学子心中十分出众。   但是之前的沈白却是偏偏在考了秀才后,就再未中举,被汴京中的官宦人家很是嘲笑了不少日子,如果不是有个贵妃的姐姐,沈家在汴京只怕是要没落在这一代手上。   不过这一切和已经换了里子的沈白再无半点关系。   清思堂作为沈府的书房,却是府内最为严厉的地方,就是府内的管家都不敢擅入。   月梅作为内院的大丫头,也管理清思堂,她上前推开朱红色的雕花木门,门口站立的丫头对沈白行了个礼,就起身去准备茶水。   屋内巨大的书柜放在两边,书桌下面的位置垫上了缝好的大块白色兽皮,因为有琉璃瓦,屋内光照明亮。   坐在书桌上,闻闻书房内浓郁的书香味,这是大户人家多年积累才能有的气息。   把守书房的丫鬟递上一杯清茶来,才退出门外,站在外面看守,屋内只留月梅和玲珑。   沈白轻喝了茶,想想这样走到哪都上杯茶,这府里的开销得多惊人,正想着,两个管家才一起进来。   大管家忠伯呜呜的哭着进来,一下跪在地上:“少爷,老奴有罪,让杏儿惊吓了少爷,害的少爷落水,老奴罪该万死,请少爷处置。”   “你这老头好不懂事,既然知道该死,就应该卷了铺盖走人,还敢在少爷面前的讨嘴,是嫌少爷不够受罪吗?”二管家沈福在旁边抢话,他话一说完,跪在地上的忠伯吓得抖了起来。   “少爷,少爷。老奴不敢惊扰少爷,少爷尽管处置吧,如果要老奴走,老奴一家立刻就走,就是请少爷看在老爷面上,饶过杏儿一次吧,她是傻子,不知道轻重啊!”忠伯哭得老泪纵横,不住的磕头。   “老腌才,还敢提老爷,你…”沈福原本骂得痛快,抬眼一扫坐在书房正座上的沈白,正端着茶盏冷眼看着自己。   沈福在沈府伺候九年,一直混得如鱼得水,尤其是老爷夫人仙游之后,这个少爷性格随和,从未让他放在眼里,但是此刻,少爷冷眼看着,虽然一言不发,但是那种气势却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福毕竟是大宅门里待久的人,立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少爷恕罪,奴才一时心急,护主心切,僭越了少爷的威仪,还请少爷恕奴才不敬之罪。”   沈白轻轻抚了抚茶盖,悠悠的喝了口茶,任凭茶香在口内散开才放下茶盏。   跪着的沈福起也不是,说也不是,膝盖下酸涨难忍。   “这件事我稍后会处理,你们都下去吧。”   他说完这句话,忠伯以为是少爷身体不佳,立即磕头退下。   沈福跟着退出书房,走出中院,想想刚刚沈白迟迟才说出的这句话,虽然不针对任何人,但是却吓得他身上汗都出来了。   狠话不吓人,那种态度才惊人,尤其是他跪地等待的那几刻,时间就如针一样锥着他。   “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沈福心里徘徊到。 第3章 一曲空灵   两个管家退出之后,沈白两个手的手指轻轻的围着茶盏的茶托摩擦,眼睛却微微闭上。   玲珑看了想出声说话,才发出一个“少”字,月梅却止住了她。   “玲珑,想说什么就说吧!”沈白悠悠的说到,全然不知站在他身后的月梅用一种诧异的神情正看着自己的后脊。   月梅从刚刚少爷的表现来看,发现眼前的这个少爷不似以前那样的谦让温和,但是却又说不出他身上有什么与以前不同。一样是温文尔雅的行事,却有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场,虽然她刚刚没看到沈白的眼神,但是仅凭沈福的反应就能感到一定是少爷给了他莫大的压力,他才会跪地求饶。   如果这些都是巧合,那么少爷慢慢品茶,丝毫不管跪在地上的沈福,片刻之后才说出那一句虽温和却不容反对的话,就已经让月梅惊叹,这在沈府即使是老爷在世,也不曾如此行事果决,这果决里还透着一丝霸气和对人性的透彻琢磨。   这样的风格,月梅只在那位身上看到过,虽然仅仅是一面之缘。   毕竟是在府内待久的老人,还是从小在夫人跟前长大,月梅心内百转千回,却丝毫不露半点。   “少爷,杏儿虽然傻,但是却不疯,怎么会做出这番事情呢?”玲珑性格直爽,虽然杏儿推了少爷入水,但是她却不忍看忠伯一家如此,才忍不住说到,要说杏儿有过,也是私闯内院的罪过,说到谋害少爷,玲珑第一个不相信。   沈白不说话,微微张开眼睛,却看到墙上的一个阮琴。   沈夫人会弹阮琴,技艺却没有传给女儿,沈贵妃善于抚古琴,而不善于阮。   倒是沈白,从小黏着母亲,倒把阮琴的技艺学了个精通。   “把阮琴取来给我。”沈白看看琴说到。   玲珑个头大,立即上前,小心的把阮琴取下来,递给沈白。   “你们守在外面,我想一个人呆呆。”   “是!”月梅和玲珑福了下,一齐小心的退出。书房的门依旧打开,丫鬟们虽然站立在门的两侧,让屋内的人只看园景,不见人影仿若无人,这就是沈府的涵养。   席翰堂也好,沈白也罢,对阮都不陌生。   席翰堂车祸之后,痛失女友,迷上两样东西,书和音乐。   音乐里,喜欢古典音乐,对阮并不陌生,却不会弹。   沈白会弹,且精于此道,却在沈夫人逝世之后,因思念之苦,已经四年没有碰过它。   从书桌内拿出一个拨片,这是一直收着的,调弦,起手,悠悠的琴音由书房内传出。古曲《静思》,曲依旧,但是手法却不一样,沈白琴艺娴熟,却不会改变弦乐曲调,席翰堂不同,曲中弹奏的和弦之内隐含对现代音乐和弦的理解。   同样的一首曲子,意境一样,却音调不同,不似古曲一样沉闷,更多包含的是对音乐的理解,和更为精致悠扬的曲调,尤其是和弦,竟不比主调逊色半分,让人有悠然之感。   站在门外的丫鬟们,虽然听过少爷四年前抚琴,但是又何尝听过这样的曲调,就连月梅,听惯了老夫人更为娴熟的琴艺,也不曾有今天少爷弹奏的这样高雅,竟有一种天高云淡之感,让人神魂震颤。   同样在抚琴的沈白,闭上眼睛静心抚琴,两世为人,一声叹息,却抵不住这曲调的空灵,让他灵台清明。   一曲弹毕。   院内琴音绕耳,久久不散。   “玲珑,把琴收到我房里去。”沈白的声音传来,将屋外众人拉了回来。   从书房内出来,月梅看着玲珑抱着琴走在自己身边,心里不禁感慨,少爷久不抚琴,技艺竟然高到如此地步,而现在又让人把老夫人的琴带回房间,那是不是自己以后就能又听到阮琴的悠雅了呢?   最主要的是,少爷这四年虽然依旧温文尔雅,但是却不乏沉寂,现在如此是否已经走出老爷夫人离世的阴影了呢?想到这里,月梅迟了迟脚步,调头走到院外,片刻之后才回主院来。   待她回主院时,少爷和玲珑竟然不在。   询问顺子,说是少爷去了西院。   西院是忠伯住的地方,是沈府后门的西端。   月梅想了想,带着顺子寻了过去。   “少爷!”沈白出现在西院,忠伯的媳妇忠婶惊得跪在地上。   “不必多礼,起来吧。”沈白还是第一次来西院,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小小的院落分作三进,前厅小院里,打扫得极为干净整洁,且都是忠伯的家眷打理。   忠婶惊恐的起来,站在一旁紧张得双手直抖。   “叫杏儿来见我。”沈白看了她一眼说到。   “少爷,杏儿她。”忠婶顾忌的说了句,还是把杏儿叫了出来。   十五岁的小丫头,虽然傻,但是却干干净净的,她被牵出来,看到坐在厅内八仙桌旁的沈白,小声的说到:“哥哥少爷。”   沈白看看她,一脸天真的丫头,对她招招手:“坐哥哥这来。”   杏儿虽傻,但是却与沈白认识,甚至小时候还一起玩过。   “哦!”杏儿走过来坐下,看着沈白,一脸无害。   “玲珑。”沈白点下头,玲珑把一盘点心放在石桌上。   忠婶看到点心紧张得大汗淋漓,双手紧搓着衣摆,看着玲珑,玲珑放心点头,对她摇摇头,表示无事,她的手才放开褶皱的衣摆。   “杏儿乖,告诉哥哥,昨天你为什么推了哥哥到水里去?”沈白拿起一块点心递给杏儿。   杏儿看着点心,又看看沈白,扁扁嘴,却不是想吃,而是一副极度委屈的表情,在沈白温柔的注视下‘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陪哥哥…要玩水,玩了水…就给杏儿吃!”她断断续续的说。   沈白和玲珑对视一眼,不明就里。   忠婶站在一旁,却听了个明白,一把抓住杏儿的手:“好杏儿,快告诉奶奶,是不是有人说少爷要玩水,让你推他下去,就给你点心。”   “嗯!”杏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搐起来,像是喘不过气来。   忠婶紧张的一边给她顺气,立即跪在地上嚎啕的大哭:“少爷,杏儿是被人害的。”   沈白点点头,“我知道。”   说完他拿起点心:“杏儿不哭,哥哥给点心吃。”   杏儿哭哭咧咧的看着沈白:“哥哥不…不怪,额!”   “不怪杏儿了!”沈白对她温柔笑笑。   杏儿果然停了下来,用手接过点心,沈白笑笑,从袖子里递出块帕子:“花猫一样,擦擦脸再吃。”   杏儿接过帕子,擦擦脸,对他笑笑,才吃点心。   忠婶感激的看着沈白。   “别对人说起。”沈白对她说到。   “是!”忠婶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千恩万谢,沈白才起身离开。   玲珑跟在他身边,看到赶来正见到这一幕的月梅。   “少爷回去吗?”月梅行礼问到。   沈白摇摇头:“你让二管家备份礼去谢李太医,玲珑陪我去东院。”   “是!”月梅点头出去,东院就是沈福住的地方,现在让他去回礼,只怕就是少爷要支他离开了。 第4章 沈贵妃   沈白一行人面无异色的从西院走出来,顺子、月梅和玲珑陪着他一起往东院走去。   说来沈府也是有趣,两个管家,一个住东院,一个住西院,相隔正好是府里的两个角落。   两座院落说起来是沈府的一部分,但是又各自拥有角门,院内的人不能进入沈府内院,平日相连又各自拥有小门。   当然,两位管事除外,可以自行进出内外。   ‘擅闯内府’,这也是杏儿到花园冲撞沈白的一个罪责之一。   东院,他一样也没来过,这个他包括沈白以前。   院内服侍的丫头看到沈白进来,紧张得大叫一句“呀,沈少爷来了。”   说完,一大帮子女人从屋子里出来,都是沈福的家眷。   “参见少爷。”沈福的夫人带着几个人跪下行礼。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沈白摆摆手,走入厅内。   沈府管事的两个院子都是各自的,虽然在沈府里面,但是家眷不能走大门进出,而是从角门走沈府后门进出,但就是如此,学士府和国丈府的名头也足够响亮。   因此管事家眷有丫头伺候也属正常。   沈福的院子有三进,足够他们一家子居住,在汴京内城的繁华地段,哪怕是就沈府福荫,能有这样一个三进院落,即便是一般的小吏也莫敢比肩。   沈福家的大厅内程设奢侈,完全不同于主院和沈府主厅的雅致,而是一种暴发户似得的张扬,更与西院的朴素有天壤之别。   沈白坐在中堂主座,沈福的夫人立即安排人上茶:“快上好茶。”   “沈管事服侍多年,本公子也未曾来过,可让他家眷都来见见。”沈白挥挥手,一派大度的说。   “是,是!”沈福夫人眉开眼笑,转身带来一个少年和两个女孩。   “快给少爷磕头。”她对身后三人吩咐到。   “参见少爷。”三个人跪在地上,其中一个十五六的大姑娘还抬头看了看他几眼。   “都起来吧,儿女双全,管事好福气,玲珑。”沈白扬下手。   玲珑拿出两个簪子一个玉牌赏下去。   “来得匆忙,就先赏点小东西给你们吧。”沈白笑着说。   “哪敢当,哪敢当。”沈福夫人笑着挤挤眼。   沈福的大女儿对沈白还了下礼,收下簪子和玉牌。   “在府里都过得惯吧!”沈白询问到。   “多蒙老爷恩泽,我们一家才能改姓沈,也时刻谨记着为沈府效力,为少爷分忧。”沈福夫人回到。   沈白点点头,心道你们原来还不姓沈,还真是够孝顺,心内想想脸上却不动如山的说:“有心了,有心啦!”   下面的丫头递过茶来,他拿起茶盏轻轻的抚了下,却没喝。   “大妹妹婚配了吗?”这句不着边际的话问的包括月梅她们在内都一脸懵懂,下手的沈福家人听了一愣,却是立即喜笑颜开。   沈福夫人赶紧摇头:“我们一家都是沈家家奴,儿女的婚姻大事也要少爷恩准才可以,我们枝儿性子和顺,长得也过得去,要是少爷发话,那才是她的福气哩。”   说完看着沈白笑笑,沈白却回以她女儿一笑。   在众人莫名的疑惑中,他放下茶盏,悠悠离去。   “恭送少爷!”沈福一家人送到院门口,在往里面是内府,他们不得入内。   沈白轻盈的穿过回廊,走到府内大堂,看看天上的蓝天白云,若有所思的问身后的月梅:“我平日喝的是什么茶叶?”   月梅上前回到:“回少爷,您喝的茶是贵妃娘娘从宫里送来的,是江南西路的贡品芽玉茶,娘娘知道您爱喝,一年里十斤的供奉都赏给了您。”   沈白微微翘翘嘴角:“哼,茶带兰花香?”   “是,此茶正做兰花清香,是顶级的江南茗茶才有的气质。”月梅说完不语,恭敬的对少爷半鞠。   月梅是管事丫头,平日无须如此回话,但是此刻,她却对自己的这个少爷真的是心生敬佩,能见微知著,平日里却不显山露水。   虽然是众人不解的寥寥数语,月梅却心如明镜,尤其沈白问茶,绝非无的放矢。   沈白对她笑笑,转身回了书房。   月梅保持半鞠的动作,觉得今天少爷的笑,异常的耀眼。   沈白回到书房,让人都下去,打开书柜的暗格,一个书柜移开,里面是沈府的地道。   从里面进去,点着灯火,满满的全是金银和摆设。   这就是沈府的收藏,金银不下三十万两,赏赐的珍宝也有十数件。   虽然外面的库房也有大笔的金银,但是左右也不过几万两罢了,这就是沈府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深谙读书人的谨慎和财不露白。   从一个立柜里打开一个书柜,里面是一叠的纸。   看看一张张“卖身契”,沈白笑了笑。   用过午饭,他才静坐休息了片刻,顺子来传话,说是宫里来人了。   沈白到大厅,一个侍卫站在那恭候。   “沈公子,娘娘知道您无恙,特请旨接您进宫一叙。”来人恭敬的说到。   沈白点头:“请稍后,容我更衣。”   侍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就出府等候。   沈白回房内换了一件白底纹的长袍,长袍上是淡绿色的竹叶刺绣,虽然沈白本身并不算什么英俊,而且身体也属于文人一样略瘦,但是一身衣服换上后,却不乏称得上是书生气质,而且也是一派贵公子的从容气派。   拿了一把扇子,在月梅的陪同下出府。   沈府大门处,一辆马车低调的停在门口,但是四个带刀的禁军骑在马上前后护卫,进府来的那个侍卫站在门前看着沈白上车,看他和月梅上去后,他才上前骑上一匹枣红马,三骑开道,两骑殿后的往大内而去。   穿越来后一天就出府进宫,虽然对马车外的大宋街景很好奇,但是他知道由沈府到大内都没有什么商贩行人,这条街临近大内,是属于公卿官僚才有资格住的街市。   马车迅速的行驶,进入大内前,有把守的大内禁军检查,但是却没有掀开车厢布帘核对身份。   由神武门进去,缓缓的行驶了十几分钟,才到神威门,由这里开始无特许旨意无论是谁都得下马下轿步行进去。   三个巨大的宫门,他只能由最右手的宫门进去,中间的正门是皇族才能配享的,而且需要皇帝特许方可开启。   跟随侍卫穿过数道宫闱深深的城墙闸道,进入几个宫门,侍卫一行礼后全数退下,换来三个引路太监。   “沈公子,请!”为首的太监就是他姐姐沈贵妃宫里的全公公。   “有劳公公。”沈白向他回礼,一派从容,换来全公公的赞赏眼神。   皇帝宇文拓有三个嫔妃,除却皇后之位,沈贵妃品级最高,为贵妃,仅次于皇后。   沈白跟着全公公身后,脑子却在回忆这个姐姐,十四岁入宫,现在已经有五年,生育有皇三子宇文安。   一切脑补回忆,对他而言都是临时抱佛脚。   虽然完整继承了沈白回忆,都是回忆如电影,不放亦无形。   一切的思绪,在进入沈贵妃的琴安殿之后全部化为妄想。   “参见贵妃娘娘。”沈白和月梅恭敬的跪下行礼。   “过来吧,小白,死小子还讲虚礼,让姐姐看看你有没有被水泡傻!”   脑子嗡嗡的抬头起身,看到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如月一般的水润眼眸,柳叶弯眉,精致而细腻的脸庞,一副薄而嫣红的粉唇,没有过多的首饰,仅仅是头上一个凤凰宝珠簪,耳朵上带着两个小巧的南珠耳垂,却显得端庄大方又风华绝代。   “阿姐。”这个称呼不由自主的说出来,却换来沈贵妃的微微翘嘴,笑意里满是温情。   “坐阿姐这来。”沈贵妃招招手,身旁伺候的宫女显然是看惯了这姐弟相处,都是轻轻的笑笑。 第5章 杖毙恶奴   坐在沈贵妃身边,沈白心里砰砰乱跳,这或许不是他的本意,但是却一定是本能。   “被人算计了?”沈贵妃半靠在椅榻旁的单木扶手上,透着一种美人的倦意。   听到她的话,沈白看看,心里对沈贵妃知道这些事情倒不意外,毕竟月梅就是她留在外面通报消息的人。   “沈福看来是留不得。”没有太多的虚话,沈白直接把话说出来,沈贵妃宫里的宫女上前来奉茶,为他专门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哦?”沈贵妃轻轻的抬起眼眸,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弟弟:“阿白长大了,总算是懂得辨别是非,这是好事。”   “不过,没有证据要治这个恶奴的罪恐怕不容易。”沈白想想说到。   “哼哼,恶奴!”沈贵妃闻声笑笑,对这个词露出一副言之过重的表情,向全公公招招手,站在外侧的全公公会意,到屋内拿出一叠纸。   “这都是沈福在外面买的店铺,还有其他的私产清单,你拿着照单没收掉,他是卖身到我们家的,要怎么处置都是可以的。”   “姐姐早就知道?”沈白促促眉头,对沈贵妃的洞悉程度感到惊讶。   “知道,但是他现在是你的家奴,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她掩嘴笑笑:“只是可笑,他以为自己做得缜密,倒是帮你置办了不少产业,妄自辛苦了一遭罢了。”   “如果我没反应,那姐姐会看着忠伯被赶走吗?”沈白试探的问。   沈菲儿看看自己的弟弟,轻轻的叹口气:“假使没出你落水这档子事,我也不会过问,这世上没谁能护得了谁,凡是都得靠自己。”   沈白闻听,看看眼前的少女,心里不禁生出钦佩,虽然花季妙龄,却能够深谙得失进退,这样的女子生在古代,又身在深宫,恐怕天生就是上位者。   “我会派人去帮你的,你回府后就安心处理好沈福就是,记住,要懂得如何立威,姐姐不指望你多么出息,但是至少希望你过得安乐。”   沈白听了,点头应下,沈菲儿身处宫闱,能这样为自己的弟弟着想,即不遮掩对弟弟的关心,也没有对弟弟施以任何功名的压力,实实在在是看透功名二字身后的羁绊,而仅仅是愿意对自己唯一的家人予以平安喜乐即好。   “听月梅说你近来又弹琴了?”沈菲儿难得的露出一丝期待的神色。   “阿姐要听?”   “取把阮琴来。”全公公会意的招招手,身旁的小太监从琴房取出一把阮琴。   沈白接过,宫里的阮琴乏着新,没有家里的那把岁月洗礼的色泽,但看材质却极其名贵,由于没人弹,沈白重新调了调弦,拿起茶盏喝了口茶静静心。   然后拿出卡在琴上的拨弦,轻轻弹奏,不高的音调富有很强的穿透力,琴音悠悠的传荡。   沈菲儿闭上眼睛,一只手撑在床榻座椅专门安置的单木扶手上,精致白晳的手顶着自己的额头,闭上的眼眸遮掩不住她宁静的气质。   沈白也闭上眼睛倾心的弹奏,对于沈贵妃而言,姐弟一同这样对坐抚琴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宫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但是沈白背靠正殿而坐,根本没有注意。   琴音悠悠的在拨片的跳动下形成音符,小茶几上的茶杯里,半盖着的茶盏里飘出淼淼的水雾。   一曲弹毕,沈白张开眼,沈贵妃依然闭着眼睛,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   待她回过神,全公公才附身上前,在她耳畔轻轻说了一句话,她才睁开眼睛。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下个月是安儿生日,你这个做舅舅的,就带着琴进宫来陪他过生日吧。”沈贵妃发话,沈白虽然不知道刚刚是什么事情,宫里的事情也不便多问,点头应下,还了琴,起身回礼。   走出殿门的时候,看到墙上靠门进来的位置的一副画,画的是青山叠翠,苍松古树之间一片点点绯红,倒是那上面的诗,字写得飘逸轻扬。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落款是‘天下一人’。   沈白看看沈贵妃,沈贵妃也注意到自己弟弟的神情,不无得意的说:“是皇上送给我的,上面的相思也是他作的。”   沈白脑子一下炸了,这首王维的诗怎么会是皇帝宇文拓作的呢?   “阿弟既然喜欢诗词,沁儿,送本皇上的诗集给他。”   沈贵妃吩咐下,一个宫女小心的递来一个装书的木匣,木匣外精美的雕着‘天下一人’四个字。   “这是御本,切不可弄丢了。”沈贵妃嘱咐到。   “多谢阿姐。”收起木匣,不做他想,只想回去之后好好的看看这本诗集。   由宫里出来,一直被全公公送到神威门,送他进来的那个禁军头领又站在那等他。   带着他一起前往神武门,一路又是城墙之内的层层涵道。   “娘娘已经吩咐,让属下陪公子回府处理家事。”在涵道内,那个禁军头领对沈白小声说到。   “多谢大人,还未请教大人名讳。”沈白自然知道回府是要处理什么事情,也不多说。   “末将大内禁军千户李长落。”   “待会有劳大人了。”沈白与他说完,由神武门登车回府。   马车回到沈府,前后进宫大概花了约三个小时,路程虽然不多,但是奈何进宫之后要走的路实在不少,耽误的时间自然就多了。   “少爷回府了。”沈福和忠伯领着下人在府门前恭候。   沈福看看护送禁军跟着进府却没拿任何赏赐,不免觉得奇怪,沈贵妃历来疼爱弟弟,每次进宫赏赐的东西都不在少数,这次少爷落水,怎么一点象征关怀的赏赐都没有吧?   而等月梅跟着沈白下车后,手里捧着一个木匣,他眼睛不由一亮,估摸着这是什么好东西呢?   “几位大人辛苦。”沈福跟着几个禁军还礼,几个禁军神色坚毅,冰得和山似得,让人本能的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沈白领着众人一起进入正堂。   “李千户请坐。”沈白对李千户做出个请的动作。   “公子不必多礼,属下习惯站着。”李千户说话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沈白还没回话,沈福却抢先说到:“这怎么成,诸位是将军都是宫里的禁军,天子的侍从,还是请坐下,喝杯茶吧!”   沈白听了笑笑,对沈福说到:“沈管事不用急,娘娘有赏赐下来给你看看。”   “娘娘赏赐?”还在陪着笑脸的沈福一听,脸色的表情变得异常激动:“小的何德何能,能够得娘娘赏赐。”   说完他咣当跪地,对着大内的方向三拜。   饶是李千户他们几个大内禁军,出身都是勋贵名门之流或是忠烈之后,平日里在宫内看的阿谀奉承之辈不少,现在看看这个沈府二管事也觉得不禁肉麻。   沈白心里暗骂,这样丢脸的一个劣货,也不知道沈学士当日怎么会看上他,还赐给他沈姓。   即使心里不快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四年都是他自己掌家,前任沈白再不济,也是自己现在接了他的位置。   对月梅招招手,月梅会意的递过一叠纸给沈福。   沈福恭敬的接过,拿的那一刻还在想这是什么。   等接过之后,抖抖手看看,脸色却满满的变了下来。   一直跟在旁边的忠伯自然毫不知情,只是刚刚听说沈贵妃有赏赐给沈福时,心里不由觉得郁结。   但是接过纸张的沈福却是手越抖越厉害,最后又是一跪,对着坐在上首中堂的沈白大哭起来:“少爷,这,这不是真的。”   “喔?”沈白看看他,神色不变的说:“这可是宫里贵妃娘娘给你的,你敢说不是真的?”   “贵..贵妃娘娘!”沈福一听,头上的汗珠忍不住滴落下来,满脸油花的脸上用丰富多彩都不足以形容其表情。   “李千户,宫里出了贪墨是怎么处置的?”沈白也不愿听他多讲,直接问身边的李长落。   “杖毙!”两个简短的字落在众人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样。   忠伯虽然不知道沈福手里拿的是什么,但还是上前对沈白鞠躬说到:“少爷,老爷在世一向宽容,您看?”   沈白对他看看,叹口气说:“如果是他让杏儿推我入水,就是想要嫁祸给你,让我赶你们一家出府,忠伯你还为他求情吗?”   忠伯脑子嗡的一下,转过身看看沈福,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再说话。   沈白心里暗叹,到底是个老实人,最后还是不愿意落井下石。   “李千户,我府里自行处置恶奴,于法纪上不相冲突吧?”沈白转头看看李长落。   “公子放心,属下即使奉了娘娘旨意,自然处置得当,不会让少爷为难。”   “那好。”沈白说完看看跪在地上的沈福。   沈福身上全被汗浸湿,吓得不断的磕头,刚刚沈白与李千户的对话他又怎么不知是沈家起了杀他的心。   “少爷,少爷饶命啊,您不看在老奴伺候多年的份上,也看在老爷的面子上饶小的一条性命吧!”沈福嚎得肝肠寸断的,脸上汗水鼻涕流了一面。   “哼,你贪墨本不致死,但是你却害我落水,险些夺我性命,还敢和我提老爷。”沈白脸色冰冷,看得沈福心里发毛。   沈福以为座上的人安然无恙,但是正主却已然离世,这种人,不杀他,又怎么可以安沈白在天之灵。   “李千户处置吧!”沈白心里生起对本主的歉意,心内杀机不泯,又想想自己前世的事情,对这些口是心非的人更是怒火中烧。   李千户挥挥手,两个禁军上前,拉着沈福出去。   “让府里的人都来看看,这就是恶奴的下场。”沈白对忠伯吩咐道。   “是,少爷。”忠伯点点头,出去安排。   月梅和李千户都把沈白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的评价各自不一,倒是李千户觉得这个沈府的少爷并没有外界传闻的软弱,倒是个可以支起门户的人物。   院外,传来下人们走路的纷杂声,不一会,重重的杖击声混杂着沈福的求饶和哀嚎。   沈白一言不发,看看门外的天,一片红云层染暮暮黄昏已近。 第6章 清洗家务   沈福被打得鲜血淋漓的,杖击的声音虽然不算响,但是却比衙门口的鼓声还要震慑,院子里几十号下人都一起站着看。   看的人一个个都心惊肉颤的,曾经在沈府里作威作福的二管事,现在就这样被打,而且是打死为止。   主家再积弱也是主家,这是对众人的提醒。   大内禁军们打人的棍子不是普通衙役的水火棍,而是本朝新规定的一种代表皇权的法杖。行宗皇帝特许大内禁军在皇城内站岗时手持的是带有画戟头的金色长戟,戟头上吊有白色的吊穗,号位白戟飞卫,以此扩充原有的金枪值的数量。   这并不是历史上所有的军种,单单存在于此间。   而大内侍卫出宫执法,除军阶百户以上者,可以仅单配腰刀之外,其他普通军士就要携带这种去了戟头的执法杖并加一把腰刀,代表皇家禁军的权威和身份。剑作为君子配器,就被单划为勋爵才能佩戴的,而佩戴剑的武将则一定是将军一级。   以武器来区分不同的阶层身份仅仅是本朝繁浩的阶级区分之一,其他零零总总不下数十种,总的来说,对于封建王朝,这样的区分成为名利的一种代表,更成为一种刺激性的东西,为愚忠和功利奖惩划出了一条大道。   揍沈福的这种棍子两头皆装有钢环,钢环上雕刻了飞龙的标志,所以这种棍子也叫‘飞龙棍’,打斗时杀伤性比普通棍子更大,但是却不适合用来实施普通的杖刑。   衙门之内的衙役,手拿水火棍,狱卒是杀威棍,棍头都是扁的专门行刑,打人的时候也有着极深的门道,很多时候看似声音大,往往伤皮不伤身,就是外伤。   而如果要让个有经验的衙役来听沈福挨打的声音,恐怕仅凭声音就能知道这是要出人命的,沉闷的声音代表棍棍打在肉上。   还不到五十棍,沈福就已经一命呜呼。   外面执刑的禁军进来对沈白和李千户回话:“回禀大人,了结啦!”   李千户点点头,对沈白说到:“我们现在把他带去衙门,明天早上会有衙役前来帮助公子接收清单上的各项东西。”   一切都安排得细致无恙,沈白起身对李千户拱手:“多谢千户大人。”   月梅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五锭五十两一个的银元宝。   “沾染性命,这些钱请千户与各位大人们一起喝酒,再泡个澡堂子,去去煞气。”沈白接过托盘递给李千户,宋代流行泡澡堂,是一种休闲的文化。   “沈公子,这当不得,我们这些侍卫手上沾血是常有的事,哪敢劳您犒赏,何况这又是贵妃娘娘的家事,我们能为娘娘效劳,这是我们的荣幸。”   沈白把托盘推过去:“以后说不得还会找饶各位大人,而且关乎性命,各位收下,也算是我的一点功德。”   大户人家喜欢花钱买心安,李千户听了也不再推,把托盘接下:“那我就代今天一起来的兄弟们谢谢沈公子。”   “应当的!”沈白点头笑笑,宾主尽欢,倒是把沈福一家给落了下来。   晚上沈府内静得犹如死水,经过傍晚的事情下人们多是本分做事,不敢多嘴。   用过晚饭,沈白在书房内坐着喝茶,身前站在月梅和忠伯。   “沈福的家人怎么样?”沈白轻品了口茶问忠伯。   “回少爷,他夫人和一双儿女皆没什么大的反应,除了刚开始知道哭了一番之后,就是一个劲的求少爷能开恩,能放她们三人出府,自谋活路。”忠伯回话到。   月梅轻轻哼了句:“她们想得到轻巧,就这样的得了自由身离开。”   沈白轻轻的放下茶盏:“一家人行无义之事,想来也都是无情之人。现在放她们走不妥,明天一早安排她们收拾了东西,除了个人用的衣物和首饰,一文钱也不能带走。”   月梅听了没吱声,半响才说:“少爷偏是好心,那母女二人的首饰只怕七八百两还不止。”   沈白摆摆手:“罢了,大头拿回来了,也不差这么点,沈福伏诛,他儿女无罪,日后还有婚嫁,先把这一家人押到城外的庄子,让人看守,过上几年之后,放他们出京,永世不得回汴京来就是了。”   月梅和忠伯点点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待他们都出去并带上书房的门,沈白把书柜里的暗门又打开,拿着一个烛台进去。   晚上的暗室内显得有点阴凉,把里面的几个烛台都点着,就着火光仔细的打量这个不到十平方的房间。   里面除了全部都是码放好的整箱金银之外,最值钱的还有一些宫里的物件,另外在书柜下面的柜子里面收藏的一些字画,字画最低层是一个暗格,里面是五张地契,一张是沈府的,两张是城内的铺面,最后是两个庄子,一个在汴梁外,一个在洛阳。   估计沈府内可以用的金银就有三十几万两左右,其他的除了不动产就是字画书籍,虽然字画和书籍都值钱,尤其是一些孤本古籍,但是他却不会去动。   而这些宫里赏赐的东西,也是非万不得已也不可能去用的,更别说换钱。   除了两个庄子的不动产,几乎没有一块田地,这倒多少有点读书人的清高。   而两个铺面却让他多少有点迷惑,如果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沈学士怎么又会置办铺面呢?   其实这不是他不明白,而是他对这一时期的经济的无知。   即便是历史上的两宋时期,无论是经济、文化、艺术方面几乎都是集各朝之大成,尤其是国民整体经济更是达到了世界之最,两宋经济几乎是同时代全球的百分之九十,是当之无愧的经济超级大国。   而在元帝国统治之后,汉人地位变成三等,经济才进入保守退步,再到明朝时,唐宋的繁华和开放早已经退却到沙滩匍匐,虽然陆续发生萌芽,但是终未有昔日辉煌,直至闭关锁国的清中后期都无有大的起色。   这里面最大的差异就在于时人思想上的不同。   沈学士买店铺其实也是一种当时士大夫阶层的投资手段之一,当然沈白他爹能有这样的身家,主要靠的还是一支笔。   沈学士最擅长的是行文,祭文也好,祝文也行,而且其书法在文官里别具一格,是当代的文化名人。   翰林院本身也就是以草拟圣旨,下达行文为职责的机构。   所以沈学士的一支笔在当时可以说是极其出名的,求取文章或是书法的大有人在,润笔费用也自然不菲。   不过对于熟读历史的后人而言,自然知道古代最值钱的是土地,除非是王朝更迭,否则土地都是农耕时代的最大财富。   有了这个思量,他自然会想其他的理财方式。   如此折腾到了月上中天,其实也不过就是九点,但是对于古人而言却早早就已经就寝。   玲珑在门外催了一下,沈白出来关上暗室,月梅也来催他就寝。   不想她们陪得太晚,回房洗漱,也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早早的就醒来。   以前在家里外出不便,天天看书,先是看纸质书籍,后来逐渐的看网文,再后来买了个平板。   穿越的小说,重生的小说看了不少,甚至可以说一度成为他喜欢看的主题。   但是现在直接真的应了这个,躺在床上,要说如何如何的拥有后现代知识的金手指,或者是怎么样的命运大翻盘,做着如斯美梦怎样怎样。   可一到早上,睁开眼一看着雕花镂床,看着屋内的一片陌生,还是一点的都不适应。   人生一场梦,这样的梦虽然与众不同,但是就怕随时会醒一样。 第7章 先有穿越者   从床上稍微发出点声音,玲珑就探了个头进来看看,看到沈白醒了,轻声的问道:“少爷,您起来啦,要现在伺候您洗漱吗?”   看看一脸关切的玲珑,心里暗叹,这古代的社会对丫鬟得多压榨啊,难道她们晚上不睡的吗?我今天早上是失眠好不好。   红着脸憋了一下才说:“你先出去吧,我如厕,稍后叫你。”   玲珑点点头应下,出去带上门。   从床上起来,走到床后面的恭房,即使带上记忆又重叠了本主的记忆,很多东西还是不趁手。   就比如“马桶”。   一早上好不容易就这样忙过去,洗漱完毕,下人先端上来几盘点心,一杯热茶。   因为实在与平时相差太早,厨房还在做早餐。   感觉室外的空气不错,毕竟这个时代,碧空万里、不染纤尘的是时日居多。   吩咐厨下不用太过着急,自己走到院内,看看周围的园景,在各院走动了一番舒展身体。   沈府下人三十几号,算得上中户人家,这里面包括两个管家的家眷在内。   待吃完一碗银耳莲子羹和一道精致的炸风酥和蒸肉糕,沈府的一天才算是正式开始。   忠伯安排人押送沈福一家去庄子上,月梅把茶送到书房。   因为昨天的事情太过忙碌,沈贵妃送的那个木匣子并没来得及查看。   待到在书房坐下,沈白就忙不迭的拿出那个木匣,小心的打开,里面是一本明黄色绸子封面的书籍。   这种颜色除了天子,没人敢用。   书的名字就是《行宗诗词选》,打开一看,按下要狂叫一声的冲动,里面的诗词几乎全是唐宋时期的各种大杂烩。   全部收录的大概五十二首诗词,而且以简短的居多,通俗和脍炙人口的为主。   如果仅仅是凭借一首两首古人诗词,来断定当今天子的身份,那么眼前这本诗集的内容则足以证明他的来历,抛弃掉唐代的诗不说,或许是这个时代古已有之的,那么诗集里一首‘山一程,水一程’看看最后一句‘恬碎乡心梦不成’,虽然名字不一样,但是这不就是纳兰容若的诗吗?   把诗集合上,沈白撑手扶眉,自己还觉得有机会穿越已经是人生之大幸,而且这次穿越也算是穿越到了高富帅的行列,虽然沈白说不上多英俊,但是至少也是仪表堂堂。   但是人家却穿越得更好,甚至可能更早,直接就是皇帝,而且还算是自己的姐夫,这样可就玩大了。   幸好他是魂穿,来的时日不多,也幸好昨天进宫弹奏的曲子没有越格,没犯傻弹个什么现代的曲目来首《发如雪》什么的,。   否则?这样想想实在是惊险万分。   一山不容二虎,恐怕穿越者之间要和平相处也难于登天吧,尤其对方还是皇帝,皇权至上,又有什么是可以容忍的呢?   想到这里,沈白不由暗自叹息,如果自己与皇帝对调,恐怕也会对其他穿越者防得滴水不漏吧,就如同他把沈福一家送去庄子看管一样,都是未雨绸缪的同一道理。   玲珑站在门口,听到自己少爷几次发出叹息声,又不好去问,猜想他可能是因为近几日府里发生的事情而烦恼。   待到月梅来通报时,看到玲珑奇怪的面部表情,不由有点忍俊不禁。   “少爷,李千户亲自过来,还带了东京府的衙役过来,而且还有娘娘派来帮忙理帐的账房。”月梅的禀报让沈白抬起头看看门外,沈贵妃倒想得仔细。   沈福越权管理沈府数年,如果可以置办不少产业,那肯定是账务都出了问题,沈府里的账房也一定难辞其咎。   想通这些,一边安排月梅把府里的人员名单列出来,一边收好诗集起身到前头去见客。   李千户坐在正厅饮茶,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几岁留有三缕山羊胡的男子,男子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头戴布质书生凉帽,帽檐后方吊着两条长束带,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见过沈公子。”李千户起身与沈白行礼,身旁那中年男子也一道起身。   因为昨天的接触,李千户本身也是军人,已然没有了昨天的拘束,行事一派的硬朗从容,让人很有好感。   “又劳千户帮忙啦!”沈白与他回礼,请两人落座。   “娘娘有吩咐,让我请了‘太学’柳大学士府内的账房前来帮忙,这位就是柳府的账房俞先生。”李千户落座解释来意。   “有劳娘娘挂念,多谢俞先生了,我也正有意要清理府内人员。”沈白与俞先生坐着行礼。   “柳学士与令尊沈学士曾是同年,特让小的前来帮助沈公子。”俞先生道出两家的关系,也让沈白对沈贵妃的用意更加感动,作为姐姐深处宫闱还是能这样极致的照顾自己这个弟弟,实在是不容易。   “沈公子,外面衙役在等,你安排人随我前去接管产业,随后我再来详禀。”李千户作为禁军千户,出宫办事讲求效率,早早的办完回去才好。   沈白安排了忠伯和顺子一起去,自己则送了诸人出正院。   待回来后,月梅把一份详细的名单递来,包括沈福来后换的人员,来的人的时间,还有签的是活契还是死契都清清楚楚。   看看名单,他更加肯定,月梅的能力应该是沈府最强的一个,或许是受命于沈贵妃,才一直这样放手不多管。   而沈贵妃这种放养的方式对于沈府的主人而言,是极为有效的方式之一,当然也要看人,如果是换做本主,或许要开窍还得等待。   把府内年份排在沈福之后的人一勾,账房、库房都是他的人,包括厨房的采买,府内杂物的采买全部无一例外。   全部十一个人,全部划掉,再算上沈福家四个加上丫鬟三个,一共七个。   沈福连带的人几乎占到了府内的三分之二。   难怪之前沈白死得有点窝囊。   “月梅,这些全部不要,但是又要保证府内人员的正常,缺额的你去看看买几个来,但是人员务求少而精,采买和账房什么的都不急。”把名单交给月梅,她作为管事大丫头,这些自然没有问题。   “那奴婢就把这些人遣散了,有几个签了死契的怎么办?”月梅接过名单看看。   “你觉得可以留的,不用问我,直接留就是。如果没有,死契的就卖了。”   月梅点点头,拿着名单下去。   那些被遣散的下人,几乎没有任何抱怨,拿钱就走人,这一点从昨天沈福被打死,他们就已经看明白了自己的地位。   月梅交代了句,决定先出去买两个丫鬟,两个小厮回来。   回书房等了大概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忠伯他们回来。   “沈公子,城内的两间店铺已经收了回来,沈福都租了出去,租约已经换了,每月的租金有两百七十多两,店铺总值一万八千多两。   城外旱地有一百七十亩,总值六百多两,全部佃了出去,你过两个月可以收租就是,户名也换了过来。   另外,在码头那,还有一个小的仓库,也租了出去,每月租金有七十多两,值三千多两。   另外在东院还整理了大致三千多两现银,还有一些府内的藏书,还有一些宫内赏赐的物件,都已经登记造册了。”俞管事坐在书房客椅上,把账目说了下。   沈白估摸着沈福黑下的大致也就是这么多,或许还有,但是人已亡,一切皆不可追。   李千户起身说道:“事情已经办妥,小的就先回宫复命。”   沈白再次相送,这里的事情,想来李千户和月梅都会全部禀报,他也不用再多心。   俞先生却没有急着与李千户一同离开,而是问沈白:“敢问公子,府内可还有账房否?”   “已经辞退了,先生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吗?”沈白在现代当过数年高管,哪会不懂人家的话外之音。   “说来惭愧,但是举贤不避亲,在下的妹夫前些日子从扬州过来,正是极好的人选。” 第8章 重整门第纳贤才   “我妹夫赵普,是临安人士,秀才出身,一直在扬州曹真阁老府里当管事,曹阁老今年仙游,他两子都在外面为官,就把家宅卖了,遣散了下人,我妹夫一直向往汴京繁华,便举家过来了。”俞先生简单的介绍了下,把妹夫的出身来历说的明明白白。   沈白点点头,虽然对方不可能与自己签死契,但是至少这个时代有才华的人,自由身的大有人在,自己倒也并不在意这些。   “那请他上府来一叙吧。”   俞先生应下:“他刚刚一直在帮忙,就在府外候着,我这就去叫。”   “好!”能料事于先,沈白对俞先生很是满意。   未几,俞先生领来一个三十岁的男子,一身米色长袍,头戴方巾,周身打扮爽朗整洁,整个人又透着一种精干和实诚,让人第一印象不错。   “参见沈公子。”赵普对沈白行礼,不谦不卑,落落大方里把握得极好。   沈白请二人落座,询问到:“赵先生之前在阁老府主管什么?”   赵普回到:“主管外面的庄子农田,扬州富甲,还有一些商铺也是我在打理。”   “噢。”沈白觉得不错:“那赵先生看汴京的农田如何?”   赵普闻听摇摇头:“汴京繁华地,四京之首,人口百万,地价过高,并不适合农作。城外的田地,种些时蔬供应城内倒是不错,如果是要产量,可以沿着汴水顺着寿州、陈州、蔡州和庐州买地,量产后水运过来,卖价更高。”   “不错,先生好见地。”寿州,庐州出了河南到了安徽,属于淮南路,地价不贵,但确是粮食的主产地。   “公子谬赞,在下屡试不第,所以就对行商有点研究。自皇上登基以来,实行的新政对农商都有极大的帮助,也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时候。”赵普的几句话说到了沈白心里。   “能遇见赵先生实在是沈某的幸事,先生可以安排家眷,即刻到我府内的东院居住,就到我府内做二管事吧!”沈白说到。   俞先生闻听也大喜,轻捋自己的山羊胡笑笑。   赵普却十分真诚的起身回到:“公子贵为国舅,能赏识在下,实在是在下的荣幸,但是在下有几点想说明白。”   “先生请讲。”   “一,赵某虽然不才,但还是会继续考试,所以不会与家眷签死契。”   “这个我知道。”沈白点点头。   “二是,若有机会在下还会应考,但是绝不会耽误府内的事情,如有相冲,在下也会自请离去。”   “读书应试是大事常情,也是读书人的出路,我自然不会反对。”   赵普听完,大礼参拜:“那在下别无他求,多谢公子体谅。”   沈白站起身,上去扶起:“只盼来日先生能多多帮扶,我自当礼贤用材。”   “多谢公子!”   赵普和俞先生商定回去收拾,约定下午就搬来。   送走两人,月梅前来回话,说是正好有官奴出售,人牙子带来十几个让他亲自挑,就在前院。   人口买卖在古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真要自己去把人当做货物买卖,他心里多少有点抵触,但是想想自己已经身在这个时空,如果不能适应,那要怎么生存呢?   想通这些还是起身出去。   前院里,忠伯陪着,两个人牙看到沈白过来,都热情洋溢的打招呼:“参见沈公子。”   “最近又有哪些人家放了人出来?”沈白说的是官奴买卖的客源,平常百姓家的儿女要不是过不下去,也不会卖身签下死契,但是对于占有欲特别是要求忠心和掌控力的古代,大量罪犯家属和犯官家属或是家奴,就成了死契的货源。   而这些人在大门大户待过,价格也要高出不少,尤其是在汴京地区,这样的家奴在各大府宅内流动也成了常态。   “回沈公子,近来因为江南盐税革新,有大批的户部官员被问责,不少人被贬,我们手里确实收不了少人。”说话的婆子五十几岁,头戴一个蓝色包巾,包巾的上面差插了一直长长的野鸡羽毛,代表了官牙的身份。   沈白顺着她的手看看,院内两拨人,分别都是两个牙子带的。   一拨就是刚刚这个婆子说的户部官员的家奴:“里面几个人都老老实实的站在,谦卑恭顺的低着头,沈白让月梅挑出其中三个年岁不大的两女一男站在一旁。”   另一个男牙子一看,心里就觉得不妙,沈府说了买四个下人,这就买了三个,不由有点着急。   他的神情,沈白自然看在眼里,转过头看看他带的人,里面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普通的白色短打,脸里透出一丝病态,但是那种病态的脸色却被一双不屑的眼神所遮掩,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是一种凌驾于不屈之上的眼神,似乎对沈府众人皆有一种不屑于眼的意味。   男牙子看沈白盯着少年,一脚踢过去。   “沈公子别理他,这个人就是骨头贱,三天不打就浑身痒痒。”   “他是哪个府里的?”沈白好奇的问。   “安国公府里流出来的,死贱坯子一个,还会点拳脚。”   “安国公府?”沈白想想:“安国公是武将吗?”   男牙子听了屈身陪笑:“不是,不过他亲家东平侯倒是武将,一直在西北都护府镇守边关。”   “哦。”沈白点点头,看看那个少年:“你叫什么?”   少年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眸打量面前的人:“肖衍。”   “把他留下来。”吩咐月梅一声,沈白转身回书房。   那样的眼睛,使他想起以前的一位大学同寝室友,也是这样的眼神,看人永远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第一次见到时,仿佛也是这种不屑于看人的神色,实际上却是个乐天而简单的人,可惜,在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化工厂工作,后来因为皮肤破损惹上了化学制剂,最后死于白血病。   如果此君没死,或许会代替郭奇作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吧!   如果不如果的想法,也只是一声叹息。   留给前院众人一丝好奇,也引起肖衍抬头看了看沈白的背影。   宫内,沈贵妃听了李千户的详细汇报,不由点点头,觉得沈白真的经历一番变化之后,变得终于成熟起来。   “娘娘,皇上晚上过来。”全公公过来回话。   “好,你们安排。”沈贵妃深受皇上眷顾,皇帝三子,长子为庶出,二皇子身体不好,唯有三皇子是皇上的掌中肉,也是朝堂上的定心珠。   “少爷,几个下人都安排好了,那个肖衍怎么安排?”月梅过来回话到。   “他身体不怎么样,就看着我的院子和书房的门户就行,先将养着吧!”沈白想了想说到。   用过午饭,稍事休息了片刻。   月梅领来四个换了新衣服的下人,其余两个丫鬟安排到前院和东院各一个,另一个男丁等赵普来安排。   肖衍在沈白书房看了看,眼神被沈白看到。   “你识字吗?”坐在太师椅上的人问到。   “懂得一些。”肖衍知道沈白对自己的安排,虽然没有说出什么感激的话,但是至少眼色要好了许多。   “以后就在书房这片照应吧!”沈白亲自吩咐。   肖衍抱拳应下,倒有点李千户这样的军士的风骨。   待得把其他人安排下去,肖衍就守着门口。   顺子来回话,说是赵普一家来了。   沈白作为主人,请他们到书房来见面,也就没有再出去相迎。   未几,赵普带着一个二十七八的少妇前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参见少爷。”赵普带着家人行礼。   “不必客气,你们待会就先去安顿下来。”沈白说到,看看行礼后好奇打量自己的小男孩,一双黑色眼眸里全是好奇,让他觉得十分的喜欢。   起身蹲下问小男孩:“几岁了,叫什么?”   “四岁。”小男孩伸出肉嘟嘟的手比了个四,奶声奶气的说:“我叫安安。”   “哦,安安好乖。”沈白笑着,抱起他摸摸,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白玉观音吊坠作为礼物送他,换来安安的一记萌笑。   一天之内,沈府内外焕然一新,总算是迎来了一个新的开始。 第9章 古代杂志‘要闻月刊’   早上醒来的时候,总算是没有之前那么的迷茫。   人的适应性这种东西实在是奇妙。   既来之则安之,也算是对未来生活的一种把握。   早餐前先出去到处走走活动身体,那个叫肖衍的少年已经换过了下人的蓝色服饰,虽然脸色不好看依然留有病态,但是精神却好了不少。   看着沈白出去在院子到处逛,他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慢慢的打扫。   因为昨天沈白起得较早,今天沈府的下人还有厨子们都将时间提前,他在院子里到处走时,府里的各个院子都有人在忙碌,经过了一场清洗,沈府人员少了点,但是却更加的洗练。   早上吃了白粥和胡麻饼,里面夹肉和胡椒的胡麻饼烤得香酥脆爽,上面撒了细细的白芝麻,香气四溢。   “玲珑,你们早上吃什么?”玲珑收碗筷的时候有点好奇的问。   “啊?”玲珑愣了下:“窝头,咸菜还有小米粥啊。”   “和忠伯说句,以后府里下人的早餐和我的一样,做的时候多做点就是。”   月梅和赵管家刚好走进来,在门口听到后都赶忙劝说到:“那怎么行,府里的下人哪能和主子吃一样的呢?”   “像这样的胡麻饼单给我烤,不是一样浪费功夫吗?一个也是做,两个也是做,十几二十个也是做。”沈白看看放在青瓷高脚荷叶盘子里的胡麻饼说。   “少爷仁善,但是的确没有下人与主子的吃食一样。”赵管家劝道。   “那你做个折中。”沈白对他看看,今天赵普换了一身黑色衣服,显得干劲十足。   “那这样,以后像这样的饼食,可以多做的就给大家一起做,像今天这样就让大家小米粥配胡麻饼,既能吃好也能吃饱,也不出格。”   “好,这样安排很好,我不知道沈福平日对下人伙食是如何,你从新做下安排,伙食上可以好点。”沈府刚刚换元气,下人们的忠心可以从各个方面提升起来,也是对他未来发展的一种铺垫。   “知道了,少爷。”赵普应下。   “不知道书斋可有我大宋的地图卖?”想到发展田庄的事情,倒是对地图有了一点兴趣,毕竟现在的不是城市的名字与现代完全不一致。   “详细地图是官家管控的,倒是简易的能够得到。”赵普不知道沈白的用意,想了想谨慎的回答。   “那你去寻张来,一定要有河道的分布。”   “好!”   府里没有什么事情,沈白准备去街上逛逛。   早就闻听古代时汴京的风采,人口规模世界之最,也是繁华富庶,街上自然不错。   叫上顺子,看到肖衍也看了一眼,也就叫上了他,让顺子带上钱袋,带了五十两出门。   由沈府走到最近的东市需要半个小时,三个人就着上午的太阳步行。   一走出沈府附近这条街,人流就多了起来,一辆辆马车运着蔬菜货物的走着道路两旁,还有送柴火的,出来采买的,以及内宅女眷的小轿和骡车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只是因为还没有走到繁华地段,附近又都是大宅,没有半点的叫卖声,倒是多少显得安静。   走到东市口的时候,差不多还是早上八点半的样子,但是东市口已经是人山人海,纷纷挤挤的人流拥挤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独轮车、马车还有骡子车穿行其间,不少挑着东西进城的农民不急不慌的跟着人流里,不时进入两旁的店铺送货。   汴京的东市就类似于是一个天天都有的批发市集,各类的商品都在这里快速的流通,南北货物贸易,甚至不少党项、契丹和回鹘人都在这里交易羊毛、香料珠宝等北地商品。   东市和南市交界的位置划分了一条牌坊。   东市的牌坊下面很大,可以自由的通行马车,但是南市却不一样,修有石墩挡住道路,南市就相当于是步行街一样。   轿子却可以进去。   南市全部都是中高档商品的店铺,书店,银楼,还有不是高档的茶楼酒肆穿插在其间,来往的游人,不少是拿着扇子的公子哥,也有带着丫鬟或是闺蜜的富家小姐的轿子。   “同源书店”,看到一家大的书店,沈白停下脚步,刚好想自己也寻摸看看这里有什么样的书籍出售。   两间门脸的书店很大,但是里面人却不多。   不少书架上全部堆满了各式的蓝皮书籍,书柜上贴着“五折销售”的纸条已经发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掌柜坐在柜台低着头打算盘,丝毫没有在意进店的人,小伙计在店门口拿着鸡毛掸子懒懒的看着街上。   书店的书籍虽然堆积如山,但是分类却并不缭乱,《四书》《春秋》《列国》《左传》《淮南子》《孟子》番号的书籍堆满书柜。   在靠外的畅销书籍前,沈白悉心的查看,一堆《要闻月刊》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面的时间就是行宗九年六月,就是现在的时间。   打开看看,发现里面全是朝廷发布的政令,还有各地的要闻,灾害,等等的汇总,就类似于月报一样。   “江南东路农田审核结束,拟全国推行。”沈白翻看其中一个标题看,里面有详细的内容。   ‘这难倒是准备摊丁入亩的前兆?’他心里想想,翻看书堆的下面,准备把之前年月的全部找出来。   “掌柜的,这个月刊全部的月份的还有吗?”发现下面只有十几个月前的,忍不住问那年轻掌柜。   年轻掌柜抬起头:“客官,我这里也是批来卖的,您要是想买齐全部的就要去南市中段的乾元书局,那里是代朝廷发行这些书籍的。”   “这书是朝廷发的?”沈白好奇的问,引来肖衍和掌柜的诧异眼神。   “公子您是哪里人,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圣上神初元年开始发行《要闻月刊》以推行新政,并将国内大事刊载在内,是轰动天下的大事情。”   沈白被问得笑笑,解释道:“一直不问天下事,实在是惭愧。”   这样的大户人家公子一心只好吃喝玩乐的不在少数,掌柜的见怪不怪,也不在意。   “您的书店位置不错,怎么生意看似不行呢?”沈白与掌柜的说了几句话,又因掌柜推荐去乾元书局买书,觉得他应该人品不错,就与之交谈起来。   被问的掌柜换做一脸的尴尬色:“位置是不错,店铺也是祖产,家里还有一批老的雕版工人,祖上就是做书的买卖,我这同源书店也是汴京的六十年老字号了。”   “那为何门庭冷落呢?”   “说来无奈,自从朝廷要闻月刊出来后,应试的殿试圣上多是问施政而非简单的策论,我的书局书籍大多是旧书老版,而《要闻月刊》我卖不过官家合作的书局,所以生意慢慢就冷了下来,这不是在准备盘了店铺回老家去吗!”   “您要盘店?”沈白忍不住打量这个有两层的书店,“能带我前后看看吗?”   “行啊,既然公子您感兴趣,那就随我到后面看看雕版印书的作坊。”说完他和小二吩咐一声,带着沈白三人到后面院子。   店铺后面是一个小院,两旁是瓦房作坊,浓重的油墨香气飘荡在空气里。   左手边上是雕版的房间,五六个老师傅带着几个小徒弟在雕版,听到来人也都没抬头,而是专心致志的雕版。   这种板是整个的一页纸的版,而不是活字印刷。   “难道是时空问题,毕昇这样的人没有出现吗?”看到这里不由觉得奇怪,沈白心里暗自猜想。   右手边的是印刷的房间,两个工人在快速的上墨,印刷,另一个单独的工人则是晾纸,把竹篾上的纸张放在屋内的一个书柜似得高柜上,养蚕笼似得抽屉上小心将竹篾放好,等纸张阴干。   参观了书店后面,掌柜的请沈白到二楼喝茶。   两人分宾主落座,一个小童送来茶盏。   “掌柜的这个店铺的师傅有多少人?”白瓷茶盏里的茶叶透发出青涩味,但是却没有沈府贡茶的兰花香。   “有十三个人,都是精通的老人,雕版和印刷都行,我转让店铺,就是为了他们发愁。”   “我要店铺无用,还得要师傅。”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换来掌柜的安心一笑。   “不知道珍版的古书如果再印出来会怎么样?”想到沈府的古籍,沈白问到。   “您有古籍?那可是正经的好东西,有些书有价无市,不过这要看是哪些书,小可虽说不才,经营无方,但是毕竟做了这么多年书籍生意。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最好让我看看公子的藏书。”   “好,那就这么说。”沈白有其他用意,立即同意下来。   “小生秦玉,未请教公子大名。”   “沈白,您今天傍晚收了店铺来外城天府道沈府找我。”   “天府道沈府,您是沈学士的公子,当今沈贵妃的胞弟?”秦玉不愧是在汴京呆久的人,立即想的沈白的身份。   “正是。”   “沈学士的藏书,那必然是绝版的孤本,小生晚上就去找饶公子,也开开眼界。”秦玉搓搓手,一副书痴的样子。   “那我就恭候秦掌柜大驾。” 第10章 好乐者悠扬   由同源书店出来,顺着秦玉的指点,顺利的找到乾元书局。   三层门楼的书局高大的牌匾上金色的大字“乾元书局”落款是御书天下一人。   沈白看了有点抽抽,宇文拓这个落款学宋徽宗也太像了,可在字上却没有人家的水平啊。   不过一个书局能有御赐牌匾,能拥有发行《要闻月刊》的权限也就正常了,或许这就是那位穿越来的皇帝个人私产也说不一定。   进去把所有的《要闻月刊》一本不落的买下来,书局还提供送货的生意,每本三两,一点不便宜,付了二十两的定金报了位置,下午就会送到。   由乾元书局出来,就临近运河的一侧,河的对面就是西市,是平民居住区和巨大的散市集,更是大运河码头的位置,连同南北两市的拱桥是汴水桥,桥上人流穿动,河两旁的酒肆茶馆招客的旌旗飘扬,护河堤上垂柳正是茂盛疯长的季节,河风吹过一片清凉。   两岸沿街叫卖的声音不觉于耳,还有叫唱的买茶声,声音悠长悦耳。   河道内大船进港,风帆收了起来。不少乌蓬船两旁全是船工手撑竹竿在用力的滑行,船工的号子声回荡在桥下,不少路人站在桥上看着喝彩。   “咱们找个茶楼喝茶吧!”看着运河,想起清明上河图里的景色,现在真正亲眼看到,不免让他心内激动,恨不得多看看才好。   走到一个叫‘古渡’的茶楼,觉得茶楼的装饰十分的典雅,不似一般普通的茶楼一样布局,便问门口的小二:“这能看到运河景致吗?”   “当然,咱们二楼就是临着运河,但有空的公子可以挑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笑着介绍到。   “走!”沈白迈步带顺子和肖衍进去。   茶楼的掌柜像是信奉道教,一楼的正厅悬挂了“道法自然”四个大字,店内的装饰摆设都接近古朴,一楼的墙壁上靠外面的窗户做成了圆形,圆木框中间是一个放置花草的格挡。   三个窗户的格挡上种了绿藤的植物,植物穿插的爬满在木窗框上,显得雅致而不俗,自然清新。   由二楼楼梯上去,楼梯旁的墙上写满了字画诗句,各类字体形成的墙体黑白相间,让人觉得奇妙。   二楼十几张桌子间杂的坐了客人,每个柱子上是各式的乐器,一面墙上挂着三把古琴,下面是一个香案和香炉。   临窗的位置只有四张桌子,三张坐了人,一张空着的前面立了个牌子“非雅不坐”。   “这是什么意思?”问引路的茶博士。   “我们掌柜的规矩,坐在这个位置的客人为雅者方可,你看墙上的墨宝诗句都是他们留的,还有墙上的乐器也能在此弹奏。   为雅者不俗即请坐!”茶博士说的时候满脸骄傲,似乎这个茶楼也是凭此扬名一方。   沈白点点头,取过一把挂着柱子上的阮琴,带着顺子和肖衍走到那张桌子前。   “一起坐。”然后对茶博士说:“上三杯好茶!”   “好!”茶博士看沈白穿着,知道他必是大户人家公子,也不阻拦他坐下,又看他拿把琴,想来是要弹奏。   顺子和肖衍在沈白的首肯下一起坐下,看看手里普通的阮琴却因时间久长上面的木柄上乏着一层油亮。   轻轻的调了调有点硬的弦。   “想来你很久没人弹了,放在这里寂寞了吧!”轻轻抚抚琴弦。   二楼的客人应该都是常客,书生打扮的,公子哥也不少,应该都是往来无白丁的茶客,看到沈白落座已经有点好奇,又听他的自语,不少人眼睛一亮,看来是来了个琴痴,这倒是有趣。   肖衍不解的看着对面坐的沈白,虽然年轻比自己大一点点,但是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大开大合杀伐决断,气质却温文尔雅一派悠然,实在是让人看不太懂。   ‘古渡’茶楼在汴京不止是有名,而是声明远播,这一点他从进来时就知道,这里是汴京文人爱来的一个聚会场所,掌柜的也是当代的雅士,清名雅韵。   沈白坐在这个位置他刚刚是想劝说的,但是自己是清冷的性格,沈白一脸的从容,他也想看看沈白有何高雅之处,却没想到他拿了把琴。   把琴弦调好,拿出拨片,完全无视周围人的注视。   拨片轻轻拨动,悠悠的琴音传出,另一只抚弦的手白晳如玉,微闭的双眼仿佛沉溺于此;坐在运河之畔,琴音优雅,不比筝的清脆,而更多的是一种通润。   琴音不急不缓的弹奏,靡靡之音传荡在茶楼和运河之间,河道上的游船放缓行速,有游船的公子抬头看着茶楼,寻找弹琴的人。   一阵跟着节奏的和音箜篌混入进来,全无半点不合。   沈白张眼看到一个玄衣男子坐在茶客之间的位置,面前放在一把箜篌,见自己打量过来,点头一笑,沈白也抱以一笑。   两琴合奏,一主一附,琴瑟和鸣,让人心旷神怡。   一曲弹罢,坊间的人都愣了,半饷才有人轻喝了句“好!”   周遭的文人都站起身,对弹琴的二人鼓掌致意,沈白也起身回礼。   “公子琴艺高雅,流离之间透出一种悠扬之意,逍遥轻纵,跃然于音,不知此曲名称?”玄衣男子起身问到。   “就叫逍遥游。”   “逍遥游,好,曲好,更能借圣人之意,名更好。”   “公子谬赞了。”   “未请教公子大名?”玄衣人笑着问。   “好乐者悠扬,名不如曲,人不如琴。”沈白拱手回到,一派写意。   “好!”楼上其他文人喝彩到。   “阿白,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几个学子身着统一的学院服饰,从一旁的桌子上走过来笑着看沈白。   “是诸位仁兄!”他们几个是沈白以前在东云书院的同窗,自四年前沈府变故后,他就没再去读书,所以一下没看出来。   “阿白莫不是不记得我们名字了,我是陆涵,他是明远山,季乘风。”刚刚叫他‘阿白’的少年打趣的点出沈白的尴尬,他的确不记得这几位的名字,那少年说的时候挤眉弄眼,一副狡黠的表情,但是他一双大眼睛加上一对酒窝,十足一个正太少年的样子,实在又与滑头不沾边。   几人说了几句,陆涵他们有事要回书院,便约了改天去沈府找他。   他们走后,玄衣男子与沈白一通落座,坐在他对面,肖衍的旁边。   茶博士送来几杯茶,说是掌柜送的。   “在下许进。”玄衣男子对沈白说到。   肖衍皱皱眉头对身旁人问:“莫不是云岚公子许进。”   许进闻听俊脸微红:“虚名而已。”   肖衍脸色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落在沈白眼里感觉奇怪,莫非这个许进十分出名。   只可惜他的记忆,竹筒倒豆子,不是每次都能灵验。   “在下沈白。”对方都说了自己的名字,而且看起来还是名人,自己也没什么必要遮掩。   而且这个茶楼的茶客看来都是小圈子的,既然碰到了东云书院的同窗,那么这里的人以后都能知道自己。   “沈公子琴艺之高,我实不如,有意结交,不知公子愿意否?”许进谈吐优雅,实在是那人无法拒绝的名士。   说出自己的家世,换了几句赞誉。   在茶楼坐了一会,沈白起身告辞,茶博士竟然没有收取茶资,而是端来笔墨,请沈白在墙上落下他那句“好乐者悠扬”五个字。   接过笔墨,轻轻笑笑,幸好自己本主自幼学习书法,而且自己前世也是喜欢丹青,大字还是可以写的,接过笔,错落有致的写下这五个字。   字体飘逸,排序随意而风雅,引起茶博士赞叹。 第11章 能吃的‘大牛’   由茶肆出来,倒想起自己原本的意图是坐在旁边欣赏运河两畔的景致,反倒是成了卖弄风雅。   因为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就决定回府去。   走到汴水桥附近,桥那头发出一阵喧嚣声,安静走路的路人都爆出叫骂。   一个粗壮的大汉子一手拿着一个烧鸡,一手拿着个短棍,他的身后是十几个鼻青脸肿手持大棍的汉子在后面追。   手拿烧鸡的壮汉边跑边回身用棍子和身后的人接驳,但是搞笑的是他仍不忘吃手里的烧鸡。   “你们这帮饭桶,连个憨货都打不过,还不给我上。”领头的是个身着绸缎的中年,中年的脸色被打青了半边,骂的时候疼得直滴口水。   路上行人看了哈哈大笑,那个吃烧鸡的汉子看路人笑也跟着憨笑,把后面追的人气得够呛。   “你这个憨货,吃老子这么多,还敢打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绸缎中年歪着嘴骂到。   “饭都吃不饱,还叫俺大牛做那么多活,大牛才不干呢!”吃烧鸡的壮汉吃完最后一口,油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干脆站了下来,拿棍子的手握得更紧。   追他的众人刚开始一只手都打不过,现在哪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就被他打得哇哇乱叫。   被惊动的巡城护军从路旁赶了过了,衙役护军组成的联巡队伍迅速把打架的众人围住。   “什么人敢在天子脚下滋事。”汴京多勋贵,护军头领的喝声也是很有文章,一喊就把天子搬出来,任你是谁,也就要给面子,否则就是不懂事啦!   因为带头的护军大喝一声,吓得挨打的那伙人丢了棍子站在一旁,只有那个大牛拿着棍子傻憨憨的站在路当中,好像全然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傻大个要吃亏。”顺子年纪小,最喜欢看这样的热闹,挤在沈白旁边说到。   “大人啊,这是我的家奴,我花了五两银子买的,谁知道他贼能吃,一顿吃半锅饭,谁能养得起他。”被揍得歪着嘴的中年人挤上前回话,护军头领看他滴着口水的样子,一副嫌弃的看着他。   歪嘴中年却半点不害臊,像看到亲爹一样,直往前靠,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说:“我不给他那么多吃,他就偷吃,偷吃被追到了就打人,这谁受得了啊!”   护军大汉问大牛:“那个大汉,他说的是真的吗?”   大牛点点头又摇摇头:“俺还给他干活呢,他们家那么多水缸都是俺一个人挑,几十个姐姐洗澡用水也是俺,俺吃他点怎么了,俺还给他看看家护院,负责抬喝醉的人回家呢!”   “几十个姐姐洗澡,你们家干嘛的?”护军头领一脸好奇的问。   “这不是春香院的姚龟公嘛。”有人群里围观的群众起哄道。   “难怪给几十个姐姐挑水,是不是还要扛几十个姐夫回家啊,哈哈!”人群的嬉笑声使得看热闹的人聚得更多。   “咦,这不是昨天和我们一起去办事的李铺头吗?”顺子看着带队之一的衙役说到。   “你认识他?”看了眼咋咋呼呼的顺子,还真有点不放心。   “少爷,我们昨天转了快一天,怎么会不认识呢!”顺子撅撅嘴强调性的说。   “那你过去和他说句话。”叫顺子把耳朵靠过来小声的吩咐了几句。   顺子听了吩咐点点头,跑过去拉着李铺头小声的说了几句,李铺头看了看沈白站的方向,点点头算作行礼,然后拉着刚刚大喝的护军头领说了几句。   肖衍好奇的打量他们,看看翘着嘴角笑的沈白,沈白正回头,两个对视一眼,肖衍转过头不语。   护军头领与李铺头说完话之后对姚龟公问到:“你准备怎么办?”   姚龟公被问狠狠的说:“把他抓起来,然后卖掉,卖到黑河沟子去挖矿。”   护军头领:“哦”了下,继续问:“那你准备卖多少钱?”   “贱卖都行,五两。”   李衙役打趣的说:“你五两买的,卖五两叫贱卖?”   周围的人闻听之后哈哈大笑,姚龟公脸红的说:“他力气大,还白吃了我十几天呢。”   “他也能做啊!”围观群众异口同声的说到。   “好啦,不要起哄,既然你要卖,那就原价卖了就是,给他钱吧!”护军头领挥挥手,最后一句是对顺子说的。   姚龟公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要买大牛,立即急着咋呼起来:“我是要把他卖到黑沟子去挖铜矿的,这里我不卖,要卖也不是卖五两。”   “哼。”沈白轻哼了下,把围观的众人目光吸引过来:“我不买也行,李铺头,当街斗殴,在汴京是什么罪。”   “重打二十。”   “聚众斗殴呢?”沈白继续问。   “重打五十。”李铺头恭敬的回答。   “打吧!”沈白挥手,护军头领一声轻喝:“拿下。”   姚龟公和他的手下被五大三粗的军士一拥而上,顿时吓傻了眼,姚龟公跪地求饶:“公子爷饶命啊,我卖,不不不,我送给您。”   “哼!”沈白冷哼下:“人又不是货物,顺子给他钱。”   顺子应下,丢给他一个银块。   沈白上前对一脸不知所以的大牛说到:“你叫大牛?跟我回去吧。”   “管饱吗?”大牛一脸憨笑的问。   “管饱,一天还吃三顿。”现在的很多穷苦人家一天吃两顿,一天三顿的人家都是富贵殷实的大户,不少府里的下人也不过一天两顿而已。   大牛一听,果断“嗯!”了一句,就给沈白磕头。   周围看的人都赞叹大牛傻人有傻福。   护军头领知道沈白身份,上前问到:“公子,他们几个怎么办?”   “法不可废,一人打十棍,聚众斗殴还得罚,让他们老鸨拿钱赎回去就是。”沈白说完,对护军和衙役拱手道别,带着三人离开。   姚龟公哀嚎:“怎么还要打啊,打了还要罚钱,哎哟!”   护军们捂嘴笑,手下可得不轻,这样打了人还得钱的活他们不是没做过,只是这次有国舅爷撑腰,更爽利罢了。   当街一顿痛打,围观的百姓齐声叫好,春香院众人被押回去等人来领。   围观的人群里,许进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穿月白袍的男子站在一起看着,两人一起转身离开回茶楼。   “这位沈公子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改日你我一同前去拜访如何?”许进对身旁的人说。   “也行,不过你得带着琴去,我好听你们合奏一曲。”   “妙极,妙极!”许进拍手到。   两人齐笑着离开。   回府的路上又要走过东市,东市乱哄哄的街面上还有几家兵器行,朝廷没有禁武令,三个边塞的都护府需要大批的兵力,发展全民体质就得和‘尚武’风气相关联。   故此,除了科举,武举也是一改前例,每两年就开一次,废除了过去三年一次的开科时间。   沈白看到武器店,停下脚步带顺子他们进去。   “少爷,你又不习武,看这个干什么?”顺子好奇的问。   肖衍进去后看到挂着的武器眼神微动,看着一支寒铁枪发了下楞。   “拿来看看。”沈白气度不凡,店内的掌柜立即叫小伙计拿下枪递过来。   “给他。”沈白指指肖衍。   肖衍楞了下,伸手接过。   “耍耍看。”沈白对他说。   肖衍也不说话,轻晃了下枪头,几道枪花耀眼的飞旋又灵巧的刺出之后收回。   “好枪法,是个练家子。”掌柜的忍不住喝彩到。   “有那种钢鞭吗,单的。”沈白看着墙上的剑和朴刀问到。   “有啊。”掌柜的让小二拿过一把来:“这个重十五斤,十分坚硬。”   沈白点点头对一脸好奇的大牛说:“你拿着看看。”   大牛唉了一句,伸手拿过,掂了掂重量:“太轻了。”   “还有重的吗?”顺子抢着问。   “有,换了把二十斤的来。”掌柜的吩咐。   大牛拿了二十斤的钢鞭舞得虎虎生风,直囔:“太轻,太轻。”   “拿铁锤来。”   四个伙计两个一组拿来一对铁锤,掌柜的介绍到:“这个五十斤一个。”   “大牛”。沈白对大牛晃了下头。   大牛伸手接过,朝天上扔了一下,吓得店内伙计们抱头乱窜,大牛却轻轻的接住:“一般。”   “这再要重的短兵器咱们这可没了。”掌柜看着大牛声不出气不喘,不由汗颜,心想着哪来的怪物。   “那还是要钢鞭,你专门打一副,要重,三十五斤一个,大砍刀重点的有吗?”沈白问到。   “关二爷这样的打把?”掌柜的擦擦汗说。   “嗯!”沈白点点头:“一个多少银子?”   “这枪寒铁的,一百二十两;钢鞭和关刀五十两就够了。”掌柜的说完,一直拿着枪的肖衍看看手里的寒枪说:“这个不用了。”   “要的,你以后教教大牛对招,顺子给掌柜的地址,送到府上去拿钱。”沈白说完,掌柜的立即应下。   顺子说了地址,带着顺子、大牛和肖衍一起回府。 第12章 推心置腹   “少爷回府啦!”刚到沈府门口,忠伯就站在那候着。   “热死了,少爷先回去喝杯酸梅汤吧!”月梅从前院走出来说到。   “嗯,去书房坐,给端四碗来。”沈白说完,带着三人回后院。   忠伯和月梅看着一点不外道的大牛,都一脸的好奇,早上出去都是三个人,怎么回来就带了大熊一样的人回来呢?   肖衍、顺子带着大牛在院子站在,丫鬟送来酸梅汤,沈白坐在书房吩咐玲珑给他们三碗。   玲珑端出去给门口三人,大牛接过汤,勺子都没用,咕噜咕噜的就喝了下肚。   不一会,赵普进来,说是东市兵器行的送来了把寒枪,还有两把兵器的定钱,价格贵得他都吓了一跳,赶紧进来问问。   “付钱,送到这里。”沈白吩咐了,寒枪送来,让人交给肖衍。   “以后就在我院子练。”对进来拿的肖衍说了句。   肖衍接过枪回了他一句“是,少爷。”   赵普都诧异的看着神色不变的肖衍出去,府里这么多人,要说看不透的,这个肖衍算一个,另一个恐怕就是大丫鬟月梅了。   肖衍提着寒枪出去,下人过来问是否布膳。   “安排吧,那个大牛,吃多少都紧他吃饱。”吩咐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赵普愣是没听明白,心想少爷是对我管事不放心还是怎么,早上吩咐要改善下人伙食,中午又特意嘱咐要这个大牛吃饱,难道还怕我苛刻下人的吃食吗?   想想,就安排给少爷备饭,府里下人多,分作两批轮换吃饭,赵普就让内院的顺子、肖衍还有大牛他们先吃吧,除了看门的和贴身伺候少爷吃饭的,其他的先吃。   这一吃不要紧,沈白一顿饭还没吃一半,厨房的下人着急忙慌的跑来请赵普出去说话。   “怎么了这是?”赵普在沈白院里伺候他用午饭,为了表达感谢,今天他夫人特意下厨做了两道扬州的菜肴给沈白添菜。   “赵管事,可不得了啦,那个叫做大牛的把饭给吃完了。”厨房的王婶急着说。   “啊?吃,吃完,吃完多少?”   “半屉窝头,半盆粥。”王婶说完,换做赵普傻眼。   这个时候的蒸屉大啊,一个屉能蒸将近五十个窝头,那大傻子一个人吃了半屉。   “难怪少爷说紧他吃饱,别说了,再做点面给其他人吧!”赵普说完,想想大牛,忍不住自己都笑了起来。   正笑着,那个大牛他们吃完了回来。   沈白这吃完,还剩了半海碗饭没动,菜也还有一半,玲珑准备收碗。   沈白端着杯子看见大牛走门口过,出声问到:“大牛,吃饱了吗?”   大牛听到沈白叫,伸个头进来:“少爷,将将饱。”   赵普听了差的没气死,你一个人吃了其他十几个人的口粮还‘将将饱’。   “要不要把这些吃了?”沈白指指桌上问。   玲珑停下收碗,大牛看看点头应下,对沈白说:“少爷,让顺子和肖兄弟一起来吃吧,大牛太能吃,他们没吃饱呢!”   “哈哈!”沈白端着杯子哈哈大笑,看看赵普,赵普也忍不住摇头笑,傻则傻已,却不是无心。   顺子和肖衍进来还不好意思,沈白指指饭菜:“饭是不多了,菜和汤都打扫了吧!”   大牛这些学乖了,让他们先添了饭,夹了菜。   然后自己拿着大海碗,直接把剩下的菜都倒进海碗,呼噜呼噜三下两下吃完。   “少爷,这个大牛真是,真是好胃口。”赵普在一旁看着目瞪口呆,忍不住说到。   “能吃是福,他力臂千斤,以后可是大有用处的。”沈白帮助大牛说,大牛听沈白夸他,吃完了呵呵笑笑,准备伸手擦擦袖子。   “大牛,以后不要用衣服擦嘴,做到了,半个月奖你一只烧鸡。”沈白递给大牛一块自己袖子里的帕子。   大牛没接,但是记住了,点点头:“俺晓得了,少爷,你这帕子太精贵,也太小,俺还是去井边洗洗吧。”   “赵管事安排大牛他们住我院子前头,作为的护卫吧,肖衍住书房的前院看着书房。”   “好的少爷。”赵普点点头,他也不是小气之人,对沈白能快速招揽护院自然乐见,毕竟沈白做事果断,对他是好事。   但是后面沈白的话倒让他多少有点刮目相看。   “晚上准备一桌小宴,同源书店的秦掌柜来谈合作的事宜,你来与我作陪。”   “同源书店,那可是老字号,我以前还买过那的书。”赵普以前在私塾就买过同源书店版的《论语》。   “下午乾元书局的会送《要闻月刊》来府,你收下送到我书房来。”   “好。”   安排妥当,中午休息了一会。   来到书房的时候,赵普正在整理刚刚收的《要闻月刊》。   “少爷这是一下把以前印刷的全部都买啦,一百多本呢,收的时候着实吓了我一跳。”赵普把书放好,等沈白安排放入哪个书柜。   “坐下休息一会赵管事,玲珑看茶来。”沈白坐下,指着眼前的一堆书:“久不问时事,恍然如梦一般,这些都是神初年开始的大政方针,说实话我对出仕并无太多想法。但是不论是何种活法,都离不开世俗纷扰,逃不出命运更迭,如果对这些一无所知,那什么也做不了,恐怕连守成也做不到。”   赵普听了点点头:“少爷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已然是见识不凡,明珠蒙尘终将放光,这些书的确是自古以来的一大先河,为圣上的新政向天下做出了诠释,也为推行扫清了不少障碍。”   “对,赵管事对天下局势怎么看?”   玲珑放下茶,退出门外。   “少爷指哪方面?”赵普如何不知道沈贵妃在宫里的地位,还有沈白的亲外甥是皇三子的身份,回答的分外谨慎。   “管事无须多心,我说了我无心政治,但是所愿者无非国泰民安,我家姐一入宫门深似海,国事与我家事何异,国之不宁她们母子又怎能安身呢!”   赵普听了敬佩的回答:“少爷能将国比家,虽有不妥,但却是真情真性,不失为君子,更不是为人臣、人弟。”   “与赵管事说话就是简单。”   赵普笑了下,认真的回话:“当下天下安宁,契丹被北原都护府震慑,党项和回鹘被西北都护府震慑,东海女真和室韦又被辽东都护府震慑,国力之强,国威之盛可以说是一时无二的。”   “不过这也恰恰就是问题所在啊!”他说完补充这一句到。   “为何?”沈白装作不知的问。   “三大都护府,辽东人数最少,为八万禁军;北原最多,十六万之最;西北次之,十万。汴京城还有十万禁军,全国各路自有驻军三十余万,这些都是国家利器,加上大内十二卫,将近八十万的军力。   如果仅仅是防守,三大都护府成掎角之势,加上汴京,几乎将边境守得固若金汤。可是朝廷每年都召集五万各道的军兵入京整编训练一年,第二年又派往边境三大都护府作战,如此更替,我国可战之兵可就惊人了。   现役八十万,次一级八年后半服役,又八十万;服过兵役者集训三月又成战力,数量不下百万,还是最少的来算,我朝动员起来三百万人都有,这可是要一统天下之势啊。”   沈白听了皱皱眉:“国虽大,好战必亡。”   这样的话在外面说可是要杀头的,但是赵普听了感同身受,而书房门外的肖衍听了双手握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的谈话在此告一段落,不是不谈,而是沈白要先看完一百多本《要闻月刊》,好好了解一下自己这位穿越而来的前辈的野心。   站在风云际会的位置,手握翻云覆雨的权力,还有现代的超常见识,哪个男儿不想一统天下,号万众而成万世之功呢。   赵普的推测,他第一个就相信。 第13章 自古名士真风流   下午从第一本《要闻月刊》开始看起,这位的确是个合格的穿越者。   他的第一条政令就是全国人口普查,此时全国650万户,人口一千六百多万,有三百万动员的兵力,比例是五分之一,在华夏为主的人口局面下,算是非常的惊人。   治大国如烹小鲜,先了解人口,国力。   然后整备军事,农商并重,文武同开。   如果穿越的这位仁兄稍微有点历史常识,也一定发现了这个时代与北宋的相似度。   党项回鹘在西,东海女真在东北,契丹强权在北上。   大力发展国家水利,工部全力开展国道建设。盐铁归公,又进行马匹管控,现在开始摊丁入亩,对全国耕地进行整备。   在行宗二年发动对西作战,设立西北都护府。   行宗三年对辽东作战,设立辽东都护府。   行宗五年集全国之力,恶战一年,打过黄河以北,设立北原都护府。   整备人口,发展经济,整顿军事,这都是强权帝国的象征。   而这一切都是有一定的步骤,虽然从《要闻月刊》里记载的,这些改革受到了很大的阻力,甚至为了这些还有权贵叛乱的事件发生,但是整体国力上升却无疑是肯定的。   尤其是北原都护府设立后,得胜的大军在汴京的阅兵更成为了行宗皇帝个人名望的巅峰。   当然,国虽大好战必亡,不是他讲的,却一样有明理之士看到了这个国家所面临的三面威胁依然存在,从未解除。   想到这里,倒是让沈白想到以前看太平天国。   清军设立江南、江北大营对太平天国形成了战略威慑,倒是两次都被天平军攻破,如果不是太平内乱,恐怕历史就要改写。   眼下的三个都护府看似强大,分兵把守的数量和政策,还有对国内军队的战力的轮换训练都十分的正确,但是一旦外族联手,一府有失,掎角之势就会成为被人围点打援的据点。   更何况,在距离上和周边敌人的分布范围来看,这个犄角从为联通起来。   三方对手,没有彻底征服其中任何一方本身就是一种战略失误。   翻看了一下午的《要闻月刊》,傍晚的时候天暗得较晚,火烧云一样的霞光在天际无边无垠,霎是好看。   顺子来回话,说是同源书店的秦掌柜到了,赵管家正带着他到书房来。   秦掌柜随赵掌柜进来对沈白大礼一躬:“虽然知道沈公子身份,但是到了贵府还是如同做梦一般,因为实在想不到沈学士的公子会买我的同源书店,能将书店交付沈家这样的书本网,我也对得起祖上了。”   “哈哈!”沈白起身,指指书房高高的八个书柜:“秦兄先看看我家的藏书如何。”   “沈公子是国舅爷,不敢与您称兄道弟,还是直呼秦某名字就是。”   沈白摇摇头:“你我年岁相差无几,本应平辈相称,何须如此多的虚名俗套呢!”   秦玉闻听,点头称赞到:“沈公子风采非凡,怎么会在汴京城如此多年未闻大名呢。”   “叫我沈兄就是,再说就客套了。”沈白说笑到。   “哈哈,好,那叫称您沈兄,再客套我就做作了。”秦玉年轻人,也是一派的豪爽性格。   三人还未落座,下人回报说是门外有自称许进的客人来访。   “哦,说了改日再来,没想到今天就来了,快请。”沈白让肖衍代自己去迎。   “许进,莫不是文岚先生许进?”秦玉惊讶的问。   “正是,他今日与我琴瑟和鸣,相识恨晚。”沈白解释到。   “公子能与他结交,可是一件大好事啊。”赵普忍住激动说到。   “许兄何许人也,如此有名。”   “许进,庐州人士,书画双绝,善于画雪景。更难得的是,他精通音律,棋艺更是国手,可谓是一代名仕啊。”秦玉解释到。   “名仕不敢当,狂生罢了。”许进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沈白三人出门迎接,几人见面哈哈一笑。   沈白请大家到书房一叙,与许进同来的还有那个月白袍的男子。   “与沈兄一别,一想到沈兄的琴律,五爪挠心,晚上就来讨杯水酒喝,再要和沈兄合奏数曲,否则我可要落下病了,沈兄救命啊!”许进一坐下,就呱呱的说到,说得在座的几人都忍俊不禁。   “这位是?”沈白对月白袍的男子问到。   “在下古渡茶楼的掌柜,大名府贾世清。”月白袍男子自我介绍到。   “这是我师兄。”许进补充到。   “大名府贾家,莫不是贾大将军家眷?”赵普问到。   “正是家祖。”   “失敬,贾家镇守大名府,为设立辽东都护府立下汗马功劳,可敬可敬。”赵普回到,也为沈白做了解释。   许进笑笑:“没必要夸他,他是自诩要自立功绩的人,却又笃信道法自然,这不是冲突吗?”   “未必。”沈白笑笑说。   “哦,沈兄有何见解?”贾世清好奇的问。   “自古名仕真风流,天下万物皆有关联,有人既有道,道不同却殊途同归。任你富贵万千,任你贫贱困苦,都逃不出生死,身在红尘内,心在天地间,逍遥者不惧功名利禄,自在者无视富贵荣华。”   “逍遥者不惧功名利禄,自在者无视富贵荣华!说得好,当服一大白。”贾世清起身对沈白行一大礼说到。   “沈兄琴如其人,果然不凡。”许进笑着说。   秦玉听了心生敬佩,这三位都是名仕风流者,不由点头称赞。   “这位仁兄面善,不知是?”许进注意到他,问到。   沈白做了引荐,同源书店颇有声名,换来二人几句赞赏,倒是秦玉面露尴尬,今天自己只是来为了出售祖产,实在丢人。   “秦兄看来与沈兄有事要谈,不如你们先谈,我等回避一下。”贾世清出身大家,会意的说到。   “无妨,那我就先和秦兄谈。”说完沈白问秦玉:“秦兄觉得我府内这几百本藏书如何?”   “都是精品,有些甚至是孤本,实在是黄金不换。”秦玉钦佩的说。   “那如果我拿出来和秦兄合作,将他们誊抄后,再雕版印制,分作精装和普通两个版本出售,不知市场如何?”沈白说的是合作,让秦玉害怕丢份的心立即暖了回来,一脸正色的回答:“当然会名扬汴京,不愁销路。”   “秦兄是不是好奇,我作为国舅,家资不菲,为何要将家父藏书拿出来出售。”   秦玉点点头,他的确好奇,连带许进和贾世清,还有作为沈府管家的赵普也是一样。   “这些书放在这,我一人独享,未免暴殄天物,最最对不起的就是写他们的人啦。”沈白说完桌上几人脸色一变,点头称赞。   “书是天下人教化之良器,当为天下人读,藏书而不印书,岂不是自私吗?”沈白说这话倒真是肺腑之言,书对他而言没有什么藏的价值,仅仅是某些古籍的版本值几个钱,但是书如果都不读那还是书吗?   “沈兄一席话,惊醒梦中人,妄我家中世代经营书店,却没有沈兄透彻。”秦玉惭愧的说。   “秦兄是身在局中不自知而已。”   “不知沈兄准备与我如何合作?”秦玉好奇的问。   “刻印古书,还不足以教化天下。我要问问秦兄《要闻月刊》在全国卖得如何?”   “月销售数十万册,自然是好。”   “那这些年的殿试有何不一样了?”   “这?”秦玉也是秀才,被这样一问倒是愣了。   沈白回答到:“轻策论,而重时政,薄空谈,而重行策。”   “总结的好!”赵普屡试不第,有感而发的赞到。   “如果我们精选八方学子的时策文章刊印呢,即为新政助力,又为应试学子做指路明灯,销路当如何?”沈白一针见血的说。 第14章 四友结义   “沈兄见解超凡,让人惊叹,倘若实施起来必然可以使得同源书店大放异彩。”秦玉激动的说。   “我与汴京举子还有国子监和太学的名士交往不错,你们的文章我可以出面去要,不过,沈兄、秦兄,你们的书籍生意不知道能不能算上我一个呢?”贾世清问到。   “也算我一个吧!”许进举起一个手说。   “文岚先生一副字画价值数百两,也对这个感兴趣?”站在一旁的赵普打岔问到。   许进摆摆手,“钱是有,也没这个好玩,跟着沈兄这样的折腾才有趣呢!”   被许进说得,沈白摸摸鼻子,这货还是和自己一起弹琴的那个清高君子吗?   秦玉却一脸正色的说:“贾兄,许兄实在惭愧,其实今天我来本来是准备把同源书店卖给沈兄的,因为经营无方,致使祖产难守,实在是愧对先祖。刚刚沈公子寥寥数语让我茅塞顿开,但是君子之约,这个书店我还是要卖的,你们要入股问沈兄便是。”   沈白笑笑:“秦兄谦谦君子,让我信服,刚刚我说这些话,其实就是想要你一起来经营同源,我沈府说不上家大业大,但是我却想多方面发展,不做个二世祖。但是经营书店我不懂,我说得再好,没有你这样的人帮衬,我又怎么敢接手同源呢?”   秦玉被说得感动,要起身行礼,被沈白拉住:“又过谦啦秦兄。”   许进和贾世清听了两人对话,不由赞叹:“你们都别谦虚了,都是守信君子,我们四人相见如故,如果二位不嫌弃我们两个,咱们不如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好啊,沈白求之不得。”   赵普拍掌道:“好,我为诸位见证,现在就让人去摆香案。”   沈白点点头,赵普把自己摘出去,丝毫不僭越半分,就凭这一点,这个人就是值得重用的心宽之士。   “那就有劳赵兄。”贾世清谢到。   赵普出去准备,许进好奇的问沈白:“你的发展大计是什么,能不能和我们说说呢?”   “没有合适的大宋及周边国家的地图,怕说的不够详尽。”沈白想想地图不无遗憾的说。   “我当多大的事情。”许进一脸不屑的说:“可有大纸张?”   “当然有,玲珑快去铺纸,顺子来研磨。”沈白立即吩咐。   拿出张大的宣纸,磨好墨,许进走到书桌挑了支小羊毫,然后蘸水沾墨,在白纸上错落有致的落下线条,不需片刻宋的版图完全分布在地图之上,连主要城市都细致的写了上去。   淡色的墨勾画出河流,又划出周围的东海女真,契丹,回鹘,党项,最远的滑到了花拉子模。   一副地图画完,许进用隶属在上面写上‘大宋舆图’四个字。   “了不起!”看他画完沈白果然是佩服,谁说古代没有神人,眼前这个就是。   许进却无所谓的说:“这有什么,我替北原都护府画了十几张,每张两百两呢,早就手熟啦!”   “哈哈!”在场的人被他逗得大笑。   “地图画好了,你看着图讲吧!”许进手指指地图说。   虽然地图上墨迹未干,但是看着还是让沈白很激动。   “三大都护府,看似强大,却从未真正在源头上解决女真,党项和契丹,尤其是契丹,数十万大军压境,可动员的战力不下百万。大行皇帝看似在以安抚震慑为主,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在准备大战,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一旦战事起,你们认为什么是至关重要的?”   “兵员!”贾世清。   “粮食!”许进。   “钱!”秦玉。   “都重要,但是苦的是百姓。”沈白指指地图:“我国可动员的军队不下百万,后备力量也有百万,皇上多次改革目的何在,不都是增加国库的存量吗?   但是国之大,靠拿俸禄的官员们,恐怕体制臃肿,难以运转得飞速。   真要打起仗来,如果是在我们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由外敌主动发起,我国被迫应战,那粮食就乱了,恐怕得飞涨吧?”   “说得有道理,粮价上涨,国库压力巨大,前线保障就危险,而最苦的还是百姓。”贾世清将门出身,自然看得更加透彻。   “汴梁有汴水运河之便,比之以前的长安为都交通要便利得多,但是汴梁也无可避免成为三大都护府的第一后方,一旦战事起,全国的供需保障就要以汴梁为主,可汴梁本身就有一百万张口啊!”沈白指指地图汴京二字重重的说。   “你是准备怎么做。”贾世清问到。   “寿州、庐州、洪州、扬州、福州、琼州,皆有水路可达,如果我们在这些地方购置田地,设置庄子储量,存两年粮后平价出售。一旦国有事,天灾人祸,皆可平溢粮价,救民于难,如果前方紧急,我们的各庄又可在大后方采买粮食,分城转运而来,你们看如何?”沈白手指着地图上的各个沿线城市说到。   “妙,这倒是一个好方法,只是所需的钱恐怕浩大。”秦玉赞叹的说。   “我准备把家资全部都用进去,反正拥有土地也可保一世吃穿,钱财身外物,不如做点事情。”   “沈兄为皇上分忧,一定会让龙心大悦。”秦玉说到。   沈白摇摇头:“我是外戚,不想短命,就老老实实的私下操作,不论我的目的如何利国利民,他朝都是三皇子的累赘,我无意这些,不求功名,但求一身清白而已。”   “贤弟深谙进退,视功名如浮云,却心系天下,实在让为兄感叹,为兄不才,愿意拿出全部身家与你做这个局。”贾世清说到。   “多谢兄长信任。”沈白感谢到。   “还有我们,也不枉活这一遭。“许进和秦玉一起说到。   四人击掌一笑,赵普前来说是香案设好了。   众人一起去前院,天上红霞已经退去,黑夜笼罩,却抵不住沈府的灯火光亮。   四人一起在香案前跪下:“苍天在上,我四人贾世清、秦玉、许进、沈白愿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携手共闯,不违此生。”   赵普端来一个大碗,里面是白酒,四人一人一口喝完。   “有忠有义,逍遥此生,不忠不义,天地不容!”四人里贾世清最大,他举起碗说完,用力摔在地上。   “大哥!”贾世清最大,是老大。   “二哥,二弟!”秦玉行二。   “三哥,三弟!”许进二十五,行三。   “四弟!”沈白最小,做了小弟。   “走,喝酒去!”四人一起赴宴。   沈府上下一片喜庆,沈白也松了口气。   他今天的大仁大义的话,不说多少水分,给自己戴了多少高帽子,却是未雨绸缪。   他从来这里开始,想逃避与皇帝的命运对抗,想要活命,就要有所准备,最好的准备选择就是他的外甥他朝能成为皇帝,他也能在这个时空逍遥一生。   四人的结义成为了一种纽带,未来对四个家族影响之深远,是他们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酒宴后,派了人去秦府还有贾世清府中打了招呼,许进孤家寡人,借住在相国寺内,就干脆打算以后住在沈府。   晚上沈白回到房间,三个义兄都喝高了,在沈府住下。   他却因为本身酒量不错,还有自己的精神异于常人,而不易醉,所以没事。   让月梅送热水来泡澡,去去酒气,随同热水来的,还有一块香皂。   “这个是宫里传出来的吗?”沈白拿起香皂问。   “不是的少爷,这是蜀中人刘拢做的香胰子,很有名的,是赵管事的夫人送您的,她也是从扬州带来的。”   “哦,这个刘拢的香胰子卖得很好吧?”沈白故作镇定的问。   “好什么,被宣进了宫,后来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庄妃娘娘,已经被赐死了。”   “噢!”问完后,沈白虽然心惊,却暗自不语,静静的去泡澡。 第15章 家宴齐贺‘印书忙’   次日一早沈白醒来,在各个院子走走。回到书房,秦玉他们三人已经坐着那吃起了东西,丝毫不认生。   “才来,你们沈府的伙食的确不错,下人的也挺好,四弟果然是宅心仁厚的人。”许进嘴里叼着一块汤麦饭说。   汤麦饭就是古代用面粉加盐水打成薄糊,撒上葱花,搅匀后,在锅中摊出来的薄饼。   沈白笑笑,坐下,夹起一个饺饼筒,面糊做的皮,里面是木耳、牛肉丝、香葱、黄花菜、胡椒、黄瓜丝,炸的焦脆的饺饼筒外焦里嫩,一口咬下香气四溢。   “这个好吃。”沈白夹起一个饺饼筒吃得满嘴油花,赞不绝口。   “这个是赵管事的夫人做的南方吃食,喜欢就多吃。”沈白喝了口粥,夹了腌制的蔓菁,爽脆宜人,还有一碟子豆豉下粥。   还有加了肉末、糖、花椒面和盐的馒头,其实就是包子,一顿早餐让几人吃得十分满足。   吃完后,大牛进来帮忙玲珑收拾东西。   “大牛吃饱了吗?”贾世清昨天在街上看到了大牛的事情始末,打趣的问到。   “吃得可好了,大白馒头,我一个人吃了十个。”大牛伸出双手来比划。   “哈哈,吃饱就好。”沈白笑着看看一脸幸福的大牛。   “四弟还真是个好心人。”秦玉从许进那听到大牛的事情,笑着说。   昨天四人喝得太多,早上沈白让赵管事草拟了一份同源书店的合作协议。   “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四人一人两成五的股份,二哥你看行吗?”沈白问秦玉到,毕竟是他的产业。   “没问题。”秦玉点点头。   “那我和大哥,三哥一人出三千两给同源书店,店铺要从新装修,这个我看让大哥负责帮扶,他的茶楼就品味不凡。”   贾世清应允,没问题。   “咱们再把刻印的地方搬到一个独处的院子,让师傅吃住都在那,另外也要再招工,咱们想胜过其他书店,印书的速度就是关键。   二哥,以前雕版的师傅都是一个人雕一本书吧?”沈白想想问。   “对,各尽其事。”秦玉不知沈白追问的用意。   “要改,把书抄录成一页页的,然后每个工匠刻一页,再从新装成一册,一个工匠快点,一天能刻一页吗?”   “不止,快点一天两页。”   “那就好办。”沈白点点头,和他们一起挑了三十几本沈府藏书出来,由许进来誊抄,以他的字打底来刻板。   贾世清和秦玉一起去同源书店安排盘库和安排装修。   新的印刷点准备找个位置清静的区域,这个贾世清去安排。   协议已经分别收好,许进先回相国寺去收拾东西,再去取兑换的钱票。   沈白则是让人取好现钱给秦玉带走。   之后的日子异常的忙碌,汴京的人士都发现同源书店关门重装了。   而贾世清的邀文也十分的顺利。   通过赵普安排,沈白去拜访了柳大学士,以君子著书教化天下为由请他亲自点评一些学子的文章。   这样同源书店的《应试举子文章选集》,《名士点评文章选集》,《应试时政文章选刊》三本书全部核稿。   同源书店半个月后正式装修完毕,再次开业。   精致的装饰,和两张书店的告示立即引发汴京学子的热捧。   一个是名家藏书刻印,一个是《应试举子文章选集》的发售。   后面两本书则因为时间关系没那么快出来。   《应试举子文章选集》几乎卖疯了,一千多本几乎全部被抢售一空,一周之后《名士点评文章选集》也出来。   虽然没有点名是柳大学士点评的,但是柳学士点评真知灼见,之前买了《举子文章》的看了点评后都有感受良多的感慨。   两本书几乎是全力开印,同源书店一时成了汴京佳话,不少外来学子都托人来买书。   月结的时候,同源书店盈利一千多两。   贾世清发了帖子请几位义弟到自己府里庆祝。   沈白满心欢喜,许进却一脸的忧愁。   “三哥,你这是怎么了?”许进的字体清隽,能写多种字体,在书法造诣上极高,简直就是个小天才的人物。   但不知道的都以为此人是多么的清高名士,私底下这就是个乐天派的家伙。   只是兴趣爱好广泛,几乎没他什么烦恼的时候。   “四弟,你知道为什么我宁愿住相国寺也不去大哥家住吗?”许进感慨的说。   “是啊,我也奇怪就没好意思问,你和大哥感情不错,又是师兄弟,怎么还这样客气呢?”沈白问到,心里却是‘你也不是客气的人啊,怎么这么谦虚呢?’   “大嫂她可不是常人啊!”   “大嫂?她怎么了,你去了她会骂你啊?”沈白知道贾世清和秦玉都已经娶亲,但是这个月都一直很忙,也就没有去他们家走动。   “大嫂骂倒不骂,就是会打人。”许进挤眉弄眼的说到。   “打?打人。”沈白吓了一跳。   去贾府的时候,特意挑了个宫里的金钗,还有一支玉管笔,一块龙脑墨做礼物。   ‘玉管笔和龙脑墨’是御用的文风四宝中的两样,足显金贵。   贾世清的宅子在运河边上,虽然离闹市远点,但是环境清幽。   和许进一起坐马车,带着顺子和肖衍一起去。   到了贾府的时候,贾世清已经在门口迎接。   贾宅是一个五进的大院子,还有可以看到运河景色的庭院。   “三弟,四弟来。”贾世清领他们进去,秦玉已经在正堂等他们,他也带来家眷过来玩。   一个身材婀娜的年轻少妇,一派从容的上前与沈白行礼,没有半点许进说的凶悍,倒是婀娜多姿端庄大气。   沈白对许进挤挤眼,心说‘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许进也挤挤眼‘你没细接触’。   “小进,你又说嫂子坏话了吧?”少妇瞄一眼许进,吓得他一嘚瑟。   “这是你大嫂季卿,他父亲是辽东都护府镇守使。”贾世清忍笑介绍到。   原来也是将门之后,难怪许进这样说她。   “沈白见过大嫂。”沈白端正行上一礼,让人把礼物递上。   贾世清和夫人看看沈白的礼物,觉得太过珍贵都说到:“四弟的礼物太贵重了。”   沈白笑笑,让他们收下。   秦玉也领着一个少妇和一个男孩过来行礼:“这是三弟,四弟,这是你们二嫂蒋铃悦。”   “见过二嫂。”二嫂是个小家碧玉的人物,一身纤柔的样子十分美貌。   倒是秦玉的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叫秦宣。   沈白送给他夫人一个宫内赏赐的南珠耳坠,水滴的南珠一模一样,十分精致。   送给秦宣的是一块梅花清隽的白玉牌,因为秦宣是腊月出生的。   “四弟的礼物都这么贵重,叫我们怎么敢当。”秦玉也说到。   “以后都是一家人,金钱有价情无价。”沈白笑笑说。   季卿和蒋铃悦之前都听自己的夫君说起了他,现在见到,都对他印象十分好,觉得果然名不虚传。   许进和贾世清夫妻都是熟人,也就没礼物。   不过他倒是送了秦玉一家一副自己的仕女赏雪图,引得众人赞叹。   “先去凉亭喝茶,稍后再赴宴,今天都上桌,也不分男女啦!”贾夫人安排到,果然是将门之后,说话利落爽快。   “好,待会我和三哥为大家抚琴助兴。”沈白笑着回答。   “那当然,四弟的琴艺听说比小进还高,嫂子可盼着呢!”季卿说完引得大家一笑,她和蒋氏带孩子去坐。   四兄弟一起去凉亭欣赏江景,喝茶品茗。   “我们同源书店生意大火,在汴京算是独一份啊,这都是四弟之功,四弟果然是奇才。”贾世清说到。   “大哥谬赞,没有二哥的底子,三哥的字,还有大哥从举子那得来的文章,我们又怎么能成功呢!”沈白谦让的说。   “都别谦虚,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许进插话到。   “不过眼下我们虽然领先,但是要想一直这样大火,还是要推陈出新啊。”秦玉经营书店多年,知道外面的模仿能力之强,不无担忧的说。   “无妨,后面我们要编撰各地名家文章汇选,另外,这几年殿试,皇帝问了不少地方的事情还有边疆的事物,不少人都不知道啊。”沈白说完,众人都眼前一亮。   “我们再出版各州的风土传记,就叫《应试州府地方志》如何。”   “这个名字取得讨巧,四弟聪慧。”贾世清赞赏到。   “我们这样做,取的是文人应试中举的信念,也算是个巧头,精装藏书价格不要便宜,要成为名仕收藏的热选。”沈白提出意见说。   “量少则价高。”许进补充到,引得沈白都赞誉,不愧是聪明人。 第16章 凑钱谋‘大事’   贾世清看看周围:“书店的事情,我们要加大力度,眼下要用钱的地方不少,今天叫三位贤弟来,是有两件事情要说。”   “喔!”沈白来了兴趣,之前购地的事情委托了贾世清去寻摸,估计是有了消息。   “两件事情,一件好,一件坏,好的近,坏的远。”贾世清伸出两个手指头说。   “大哥,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许进催促的说。   贾世清看看他笑着说:“第一,地的事情有消息了。”   “在哪?”沈白忍不住问。   “洪州,寿州和庐州的庄子和地都看好了,地不多,大概五千多亩,但是庄子不错,位置很大,占地极广,旱地也便宜。   洪州那边却不一样,都是水田,这次朝廷的土地摊丁入亩,许多富人的地挂在官员名下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免除赋税,所有的田地都将以实际丈量后的亩数来交税,据说将以江南东路、江南西路开始,最多就在九月税收后,全国推广开来。   朝廷准备的巡按使已经先期抵达这两路,率先丈量土地了。   不少官员开始准备甩卖土地,改买商铺,待到秋收完毕收完这一季粮食,地价就会大降,不过现在就要买好,不买也要定下。”   “这是大势所趋,不少富人官员觉得土地不值钱,又没了税赋的减免自然要转为行商。   照此下去,估计开海禁和取消商户的事情最多不过这一两年。”沈白一席话说出的根据是以自己的认识来比照当今的天子,却让听的三人头皮一麻。   “四弟看待问题真是长远,取消商户和开海禁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秦玉不无感慨的说。   沈白笑笑,故作遮掩的说:“我阿姐在宫中,听到皇上念叨,我知道的才比诸位多,不过这些都是国之大政,从不敢在外人面前说起罢了。”   贾世清点头:“不错,当今圣上虽然圣明,但是猜忌却很强,上位九年,妄议朝政革职流放的已经不在少数。”   “所以我们绝不要显山露水,有心社稷也要一派风轻云淡才行。”沈白首肯的补充到。   “对,两位兄弟说得对。”   “依我看,朝廷现在只对亩数进行核算,地却不能任由其荒。已经在之前试行中允许商行来购置土地,朝廷只管亩数,并不管是阿猫还是阿狗买的地,这对我们是好处啊!”沈白想到最近一期的《要闻月刊》说到。   “四弟是怎么打算的,直说就是。”贾世清说到。   “寿州两水交界,不过土地以旱地为多,咱们买大庄子,以寿州的庄子为名义,就叫永寿庄,来购置土地,旱地虽多,可是也有大用啊。   庐州南北交界,庄子中等,水田贵旱地便宜,地少买,作为中转的位置,庄子叫永庐庄。   洪州是目的地,周边的徽州,饶州,吉州都是鱼米之乡。   洪州,徽州和饶州共用一个大庄分管三个庄子,叫安东庄,吉州连通赣州,是经往福州和梅州至惠州到琼州的要地,设大庄,广置土地,成立镖队,号永吉庄。   汴京设永安商行,明里经营粮食,转运物资,在运河边偏安处购置仓库,设立小港。   私下咱们再又设立‘今风堂’以‘为今时大风起兮’之意,成为打探消息和训练镖师的地方。   三位仁兄看如何,你们?不会以为我是要谋朝串位吧?”   沈白说完,看看三个已经目瞪口呆的兄长问。   贾世清回过神来:“要说你有谋朝篡位之才,为兄也相信,幸好我们是兄弟,否则传出去,你一定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才对。”   许进则一脸兴奋:“谁乐意当个苦差皇帝,每天与庙里早课的和尚一样准时起床上朝,累都累死了,哪有咱们兄弟几个逍遥。”   秦玉心里也是心惊,但是看看沈白,再看看其他两位兄弟,知道他们都不是有心江山的人,何况现在天下太平,千秋鼎盛,也不是什么造反可行的时候。   “三位兄弟,你们说的话,咱们听听即可,要杀头的。”秦玉比划脑袋,四人看看,哈哈大笑。   沈白心里安心,自己找的这几位,的确是可交之人,而且也不是愚忠之辈,他朝更会对他绝对的支持。   “四弟的准备很充分,用不同庄子购地,在地方上并不显眼,但是却联成明暗的线,咱们安心做事,也不怕有心人能探查到什么,只是沈府内?”贾世清看看沈白,意思是你府邸里有没有皇帝的探子呢?   “放心,只有大丫头是我姐姐的人,我之前就交代,未免宫内隔墙有耳,连我姐姐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颓废数年,宫内的派来的人早就撤了。”这些都是从月梅那得知的。   贾世清点点头:“我说皇帝多疑,不是假话,耳目众多啊,又有大量的暗卫,数量之大,让人触目惊心。”   其他三人点点头,宫内秘辛,不是他们小民要去考虑的,毕竟没做亏心事,但是还是要防有心人。   秦玉抚抚额头,这三位兄弟都是有本事的人,但是言辞都是无所顾忌,对皇帝不敬,想想也让他无奈。   “二哥勿恼,我们自有分寸。”沈白看他的动作劝解到。   秦玉想想点头:“既然与你们做了兄弟,那就是命,别说你们无心,就是有心,只要为了天下苍生计,我也不会说个不字。”   “好!”贾世清拍掌:“二弟这才有几分豪气。”   “哈哈!”许进也拍掌大笑。   “第二件事情大哥说吧!”沈白适时打住刚刚的话题,自己又不是梁山头头,要诓人入伙。   “第二件事就不好了。”贾世清喝了口茶说:“我岳父那传来消息,说是契丹人击败了渤海女真,已经将我们与女真接壤的地方全部占去,现在契丹兵可以由东西两线出击,夹击辽东都护府和北原都护府,腹背受敌,局势就紧张了。”   “大战看来也就在这几年的时间。”沈白总结的说到。   “有道理,我岳父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朝廷备战的速度不慢,一旦粮库丰盈,打的就是国力了。”   “嗯,就没想过联合女真打击契丹吗?”沈白把想法说出来。   “那位,看来还是想一扫寰宇,估计不会做这个打算,何况女真和契丹本身就是世仇,联不联合猜想无甚紧要,反正都是敌手,契丹如此抢占他们土地,我们不帮他们也要图谋反击。”贾世清肯定的说到。   他岳父是辽东都护府的镇守使,自然是更加知道朝廷对女真的态度,说的话也十拿九稳。   不过沈白可不这么认为,看来皇帝手里还是有其他的牌,才有这么十足的信心,在自己手上能席卷八荒开疆扩土。   “狼烟起,北风萧杀,我们在北方成立‘北风堂’,专事从事情报收集,还有商行买卖,你们看如何?”沈白说的时候看着贾世清,他们家的势力要这样做自然事半功倍。   “我看可以,不过这样咱们四人的钱恐怕吃不住啊。”贾世清被沈白说得心内的火已然烧起,但是头脑却很冷静。   “我有三十万两,准备全拿出来。”沈白首先表态。   秦玉听到数额也吓了一跳,咬咬牙:“我只有八万,全部也拿出来。”   贾世清想了想:“我也能筹二十万两。”   三人看向最不像有钱的许进,许进摸摸头:“我不攒钱,也不怎么花钱,只有三十几万两。”   “三十几是多少?”贾世清追问。   “三十七八吧!”   三人抚额,敢情最有钱的才是这位‘不攒钱’的混世魔王。   “那就凑九十万吧,本来也是要循序渐进,钱到了人跟不上,咱们暴露了就与造反无异了。”沈白总结的说。   “说的有理!”其他三人看看他,齐声赞誉到。   四人在凉亭说得开心,下人来催,说是已经酒宴已经准备好了,夫人请他们入席。 第17章 全羊酥脆糯饭香   由凉亭下去,贾府的饭菜已经开始摆上桌。   圆桌面周围放好了精致的天青釉莲花碗碟,色泽如玉,莲花朵似得的酒盏含苞待放,看着这样的餐具不由让人感慨宋时的生活品质之高。   同样是瓷器,没有丝毫的画笔修饰,仅凭本身的颜色还有雕刻精细的造型,就如同美玉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现代瓷器的最大的缺点就在于,装饰有余,尽是白瓷彩绘,却忘了宋时的大成巅峰之美的其实是简单。   有时极致的简单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四个凉菜干果放好,拌黄瓜,拌豆腐丝,明州虾脯,小炸海鱼。   旁边是四个水果,西域的葡萄干,切片的香瓜片,切片的梨,还有一碟胡麻饼。   中间的位置是空的,贾世清和秦玉两家并沈白和许进坐下,两个下人用一个长方形的托盘抬来一个热气腾腾的烤全羊,   “这是北方的吃食,家里刚好有善于做烤羊的厨子,你们待会好好的尝尝。”季卿笑着介绍。   厨子把羊腿切下来,快刀切片,整齐的码放在盘子里,让大家蘸着面前碟子里的椒盐吃。   然后把羊肉皮烤的金黄脆爽的地方也片下来。   “这羊里面有糯米,已经饱吸羊油,待会吃最好。”贾世清给众人倒是葡萄酒说。   羊头被做成了胡椒醋羊头珍珠粉,香气四溢。   “来吧,咱们大快朵颐。”贾世清笑着说。   秦宣虎头虎脑的,想尝尝羊皮,蒋氏怕他不消化。   沈白给他夹了块,换来他奶奶的一声谢谢四叔。   “少吃点没事,磨磨牙口。”沈白对他眨眨眼,换了小家伙咯咯笑。   “四弟真喜欢孩子,将来肯定是个好爹。”秦玉打趣到,换来大家起哄。   沈白笑笑不语,仅仅是举杯与诸人同饮。   自己的旧爱王筱云,坚毅善良,自己与他不在是阴阳两隔,而是相隔两世。   沈白没说话,只是悠悠的喝了两杯,放下杯子,吃了不少羊肉,待会再吃也不错。   “三哥,弹一首如何。”让顺子送来琴。   两人就在温吞水用香胰子洗手,桌上诸人坐着饮酒准备静静观赏两人的抚琴。   “四弟准备弹什么呢?”许进问到,没有用箜篌,而是拿出一把洞箫来。   “相思,我弹三哥附和。”沈白与许进两人从未就什么曲子进行过练习,而是凭借本身的感觉来配合。   “好!”许进握萧在手,静等沈白的曲子主调出来。   悠悠的弦音由阮琴发出,一种淡淡的忧伤穿透在曲调之内,仿佛倾述着两地相思的苦恋和情侣之间难厮守的思念,绵绵的琴音变化荡漾。   握着洞箫的许进不疾不徐,洞箫的附和才幽幽的传来,仿若对思念的对抗,对爱恋缠绵的坚守。   两个人的曲调一离一合,一悲一思,若即若离,却又浑然一体。   一曲弹罢,季卿发现自己的脸上垂下两行泪水。   “哎,你们兄长说你二人琴艺之高,天下少有,今日一听,如梦如幻啊。”蒋氏也红着眼睛说。   沈白看看,对两位嫂嫂抱歉的说:“曲调忧伤,让两位嫂嫂感伤了。”   季卿摇摇头:“我们能听到这样的《相思》曲,恍然一梦初醒啊,当的是人生一幸才是。”   许进洞箫从嘴唇边拿开:“四弟年纪轻轻相思入骨,相思入骨知不知,让为兄钦佩。”   沈白看看他打趣到:“三哥,一曲倾诉情意绵绵,意断情连,非情到深处而不得,果然是过来人啊。”   许进被沈白说得老脸一红:“呵呵,知我者四弟也。”   “彼此,彼此。”沈白与他打趣,把忧伤气氛冲淡于无形。   贾世清打断他们:“你们两个把你们嫂子逗哭,还在这里互夸互耀,至少也要一人罚一曲吧。”   沈白笑笑:“应当的。”   说完他拿起拨片,悠悠的谈了一曲《禅》。   弹完后,许进感慨:“这曲子意境高雅,山水之乐中透着一股超然,包含玄妙境意,是什么名字。”   “禅。”沈白解释,众人露出释然的样子,连季卿也对许进刮目相看,他虽然乐天,但是才学真的不是吹出来的,能从曲中知曲意,本身就是一种境界。   “好一首佛曲,苦海无边无垠,回首蓦然相忘。”贾世清有宗教情怀,听了此曲,更加的有感。   许进拿来古琴,也弹奏了一曲。   正是‘逍遥游’。   “咦,这不是上次四弟弹的曲子吗?”贾世清好奇的问。   “是啊,借花献佛呗。”许进笑着说。   “三哥听一遍就能弹,真是厉害。”沈白赞叹到。   “这有什么,不过我们这一个月还真是没切磋过琴艺了。”   这一个月沈白不说,许进是天天的在抄书,雕版的师傅包括挖掘来的有三十人,几乎是马不停蹄的雕版。   “好了,以后都是一家人,有的是机会听,先来吃饭吧!”季卿招呼到。   让人将羊肚子内的糯米饭取出,热气腾腾里,油润的糯米饭入口软绵,香气四溢。   因为有胡椒醋羊头,糯米饭的油腻又被化解,呼呼一碗饭下去唇齿留香。   羊骨被拿回去,做了道鼎煮羊排回来,原汤化原食。   宋人好做羹汤,羊排汤煮得雪白,上面飘着红枣枸杞葱白等食材。   “用羊杂煮的原汤,再加羊排进去回味,就有此鲜美了。”季卿帮大家盛汤。   这种对羊的全面利用,也表明了羊在这个时代作为五牲家畜里排名第一的地位。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季卿让人把多的吃食分给了沈府和秦府来的下人吃。   “可惜了,你没带大牛来,否则他刚好打扫掉全部的剩菜。”许进拍拍肚子说到。   因为大牛,又扯到了一些话题,许进绘声绘色的说了大牛的事情,逗得两位嫂嫂掩嘴轻笑不止。   回府时,季卿给两家都装了北方草原的牛肉粒,每家五斤,许进因为住沈府就免了。   坐上回去的马车,许进在嘀咕自己钱的事情。   “你干脆替二哥补两万两,给他凑齐十万,就刚刚好。”沈白对身旁的许进说。   “你刚刚怎么不在他面前就说了。”许进打量他说。   “都要给二哥留点面子,你私下去说,这样也比较合适。”   “嗯!”许进点点头:“那我明天就去说。”   “好,庐州买地的事情,我准备亲自去看看,准备在寿州和庐州的庄子上做点文章。”沈白把想法说出来。   “去寿州,庐州,好好好,我也回去玩玩。”许进拍拍手和个小孩一样高兴,全无刚刚抚琴时的一派高雅。   “说起出去,我倒有个事情要三哥帮忙。”   “哦?四弟有事情就说。”许进一脸兄长附体的神色说到。   “再过两个月就是我外甥生日,你替我画幅童子嬉戏图吧!”沈白想到宫里那个自己好像没印象的外甥说。   “你外甥,那不就是宫里那位。”许进谨慎的点点头:“没问题,我会帮你画好的。” 第18章 探问穿越访龙源   沈白回到府里,大牛正在院子里挥舞双鞭。   半个月前两样武器就送来了,他每天都勤练,因为力气巨大,大牛一鞭曾经打断过府里的一个石台,而他的手半点没事。   武器店精心装了钢鞭的皮套,让钢鞭可以背在身后,双鞭适合大牛这种力气大但是武艺不精的人。   至于大刀,则是还需要另请高明来教他。   沈白有心训练一些自己的护院,但是却无奈良才难寻,只有作罢。   倒是肖衍,少年身板,并没有张开,却耍的一手好寒枪。   大牛即使力大无穷,也经常被他揍得哇哇求饶,对他更加敬佩。   但是肖衍身上藏有太多的秘密,让沈白一直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或许他朝会离开沈府而去。   不过相比才来沈府的时候,肖衍对沈府的认同已经好上很多。   叫来了月梅,准备三十万两银子出去,然后告诉她去宫里带句话,说是自己准备和名士文岚先生许进去庐州一游。   月梅自然知道最近少爷做的事情,但是她的确没有向宫里透露半分。   一是因为她觉得少爷已经可以支起沈家门户,二是少爷关于宫内隔墙有耳的话让她心生忌讳。   沈贵妃越是在宫里得宠,他们沈府的人就越如履薄冰,窥视的人也越多。   月梅着手准备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赵普前来汇报。   “蜀中人刘拢的事情已经打听清楚了,据说此人七岁之前是个傻子,后来一下开窍,识字看书皆能,被誉为蜀中神童。平生就喜好钻研一些各异的东西,还做出了水车,风磨等东西。”   “那他死时多大?”   “大概四十几岁,此人并不喜好出仕,却还是因为入宫丢了性命。为此,庄妃娘娘在蜀中口碑不好。”赵普斟词酌句的说,并且牵扯到宫里的事情。   “蜀中名声不好有什么用,这里是汴京,流言传不到宫里就没作用,传不到皇上耳朵里就是白话。”沈白想想,这会不会是皇帝借刀杀人呢?   “之前刘拢一直都在蜀中,从未到汴京来过吗?”   “好像是,此人不好出游,也一直不愿离开蜀中,据说进宫还是圣旨招去的,来了汴京此人还在城外龙源寺住了一段时间才肯入城。”   “龙源寺?”   “对,就距汴京城三十里的。”   “那我明日去游玩一番。”沈白下定决心说。   “少爷,您怎么对刘拢的事情这么关心?”赵普不解的问。   “只是用了他的香胰子觉得此人非一般人,为他觉得可惜罢了,或许此人和许进一样,是个风采动人的人物。”沈白的解释天衣无缝,一副爱才惜才的态度。   “是啊!”赵普点点头:“据说宫里有个老太监得了他的方子制作香胰子,前段时间已经出宫养老了,外面卖的都是他出自他手的,说是刘拢死前感恩送他的。不少汴京的商户都在打这个老太监的主意,想要和他合作呢!”   沈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让赵普下去忙。   “老太监?要钱干什么呢?”沈白轻声自语到,对刘拢的死几乎可以肯定,他也是穿越而来的人,被皇帝灭了口,或者是根本没死,而是被拘禁起来了。   “一山不容二虎!”   次日清晨,安排了肖衍和大牛、顺子一起去,许进知道了也挤了上马车。   “这个龙源寺的主持慧光长老可是个人物,听说是位大德的高僧,我得跟着去看看。”许进在马车上念叨,一副你不带我去哪能知道的得意表情。   初夏的汴京城外一片青峦叠翠,官道上来往的路人不断,身后高大的城墙和城墙下十几个外层铜铸的城门无一不在显示这里是伟大的王朝国都,当今世界最伟大的城市。   龙源寺建立在官道五里处岔道进去的二十五里处的山脊上,马车驶入岔道之后,周围出现一个巨大的湖泊。   “这里原本是普通的湖泊,后来加固成了蓄水的湖泊,方便汴京缺水时取水。”许进介绍到。   沈白看向面前的巨大人工水库,水已经变得淡绿清澈,微风拂过山涧,水面形成层层的涟漪。   山谷之内,鸟鸣虫叫,生机勃勃,如果不是有些山峦之间偶尔暴露出来的巨大硬石堆,这里倒有点江南的韵味。   龙源寺的山门有车道可以直接进去,高大的牌坊上古朴的黑瓦透发着一种安宁,褪色的牌坊木柱没有显得破落,而是韵味十足。   来到山门口时,龙源寺三个字在正上方百步台阶之上。   青石台阶由山腰处一直上去,台阶尽头是古刹重重。   都是年轻人,步伐轻快的踏上百步台阶,倒是沈白,觉得自己每天都是在书房坐着,运动得实在少了。   前世自己双腿瘫痪,渴望能走,哪怕是小步慢走都是好的,却偏偏再难实现。   现在呢,身体健康,四肢健全,却每日忙碌于琐事之中。   “忙忙碌碌半生,或许不如常伴青山晓月。”许进在他耳旁说到。   “三哥也是逍遥人,但愿此生能一直如此。”沈白对许进说。   许进僵硬的笑笑,却没说话。   沈白没注意到这些,如何看到肯定会想‘或许每个人都有秘密吧。’   寺庙门有小僧人在扫地,看到来的几人,放下手里的笤帚上前。   “诸位施主是来礼佛吗?”   “当然,还请大师带路。”沈白看着半大的小孩子说。   小沙弥摸摸自己的光头说:“施主客气,我可不是什么大师,师傅说我不过是迷途小沙弥而已。”   “哈哈!”众人被他说得笑,跟着他身后一起前往大殿。   大雄宝殿青烟飘荡,顺子送来贡品和香烛,都是在府里就准备的。   上前上香,看着大殿上佛陀雕塑神秘而智慧的微笑,不由感慨,即便时空不同,也一样能看到佛性真如。   众人上完香,沈白唤来小沙弥:“不知慧光大师可在?”   “师傅在后面的芙蓉谷里,诸位要见他自己寻去,不过没见到也没办法了。”小沙弥说双手合十,准备出去。   沈白让顺子给他一锭十两的银子做香油钱。   然后往龙源寺的后山走。   龙源寺的房屋不多,正殿是大雄宝殿,后面的观音殿,两侧是文殊和普陀殿,山门是四大天王。   后面的禅房不多,看来僧人不多。   由碎石铺就的小路往后面走,几棵巨大的古树枝繁叶茂的长在寺内,透出一种清幽。   顺着小道走到一个半圆的拱门处,由拱门进去就是一条山脊之上的狭窄小路。   “是这里?”肖衍好奇的问。   “应该是吧,既然来了一切随缘吧。”沈白顺着小道一直穿过山涧。   山的后面是一个平地,平地进去是一片山谷,一个小的湖泊在山与山之间,湖泊中间一个凉亭,山谷两旁全部都是高大的芙蓉树,满树的芙蓉花红白相间,万分美丽。   湖泊内一片片粉色莲花盛开,与树上的芙蓉花交相呼应,一片嫣然。 第19章 芙蓉谷内话芙蓉   “好地方啊,可是却没有那个慧光大师的半点影子。”许进左右看看,不无遗憾的抱怨。   “能见到这样的美景,见不到大师也无憾了,我们去凉亭坐坐吧。”看着入眼的满树芙蓉还有莲花,沈白心里喜不自禁,迈步走向凉亭。   凉亭的中间石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紫砂茶壶盖上的细孔里悠悠的冒着热气。   “茶都泡好了,大师却不在,太客气了吧!”许进用手摸摸茶盏,茶盏温热的温度传到他的手指。   许进也就是说说,沈白坐下直接倒出一杯,径自喝了一口,许进瞠目结舌的看着端着茶杯毫不见外的沈白。   “好茶,三哥带了洞箫吗?”   “啊?”许进在腰间摸出一支小笛:“带了支笛子。”   “喔!”沈白接过:“三哥倒是个全才啊,样样皆能啊!”   说完拿过许进的笛子,把笛子放到嘴边,悠悠的吹奏起一曲《禅》,虽然吹的较少,难免生疏,但还是好歹把曲子吹了完整。   “这个你不行。”许进抢过笛子,擦了擦接着吹奏。   笛音委婉清逸,跳转于山谷之间,笛音与风夹杂,树上的芙蓉花在微风的吹拂下,落下朵朵,掉在水面。   “阿弥陀佛,一曲观自在,贫僧差点就错过了。”一个身着僧袍的年轻僧人从花间走出。   “喧宾夺主,遭扰大师清幽了。”说实话,沈白很诧异,这个慧光大师怎么这么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   但是他却一脸宝相庄严,周身气息仿佛与周围山水芙蓉融为一体,静怡得惊人。   这样的人,有人说他不是高僧,恐怕没人相信。   “施主,眼看的未必是真,是真的未必眼见。”慧光大师好像知道众人的疑惑一样,抬步走进凉亭,为两人都倒上一杯茶:“请茶!”   慧光大师坐下,许进放下小笛子。   大师拿起一个杯子轻品了一口茶,他喝的茶是福建的功夫茶,这一点倒让沈白有点惊讶,只是自己并不好表明出来。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时代功夫茶是否已经发明了出来。   “这是刘拢施主赠与的茶具。”慧光大师说到,看了沈白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一眼看穿的恍然,让沈白心里一惊。   这个慧光大师莫不是有读心术。   如果说是前世,他会说,君子不信神鬼之力,但是自己的穿越本身就无法解释。   “三哥,你们到前面等我,我有事情和大师谈。”沈白对许进他们说到。   “啊,那大师?”许进看看慧光大师。   大师点点头:“贫僧也正有此意。”   许进一脸不解的带着顺子、肖衍还有大牛三人离开。   凉亭内只有慧光大师和许进两人。   “大师,关于刘拢我有事要问。”沈白想想,从这个话题开始。   慧光大师摇摇头:“不用问,施主,你看这满池的花,分得清芙蓉与荷花之别吗?”   沈白看着水面上飘动的花:“难以分辨,不细看几乎没有二至。”   慧光大师点点头:“施主与刘施主一处同来都分辨不清,贫僧又岂能分辨呢?”   ‘施主与刘施主一处同来’,慧光的话让沈白皱皱眉。   “刘拢先生死了吗?”   慧光点点头:“故人已去,这一池荷花并没有周围的芙蓉开得多,但是掉落下来的芙蓉并不多,却从未幸免,这是命。”   “那落水的芙蓉就不能淡然处之了吗?”沈白想说的是和平共处,但是却不想暴露当今皇帝的身份出来,不管大师是否知道,至少这个不能从他口里说出来。   “都是浮萍本无根,哪能相记一树生;”慧光大师说完,拿起茶壶为沈白倒上一杯茶。   “前路还当如何,还望大师指点。”沈白想了想问到。   慧光大师放下茶壶:“施主也好,刘施主也好,都已然想明白自己的路,否则不会如此去走,贫僧没有什么可以指点施主的,只是希望施主不要忘了初心,同时也请怜悯这一池荷花,不要妄动乾坤,径做拨乱反正之事,莫做逆水行舟之人。”   沈白轻轻喝了口杯里的茶,放下杯子:“多谢大师,我想我明白了。”   慧光大师起身:“一树芙蓉从未间断,切莫招蜂引蝶才好。”   沈白行礼,从凉亭走出去。   慧光大师看着沈白消失在山间,转头看看满树的芙蓉,轻叹口气:“我不如你,本是芙蓉却身在方外。你不如我,人在红尘终难逃世俗。”   回去的路上,许进好奇的看着沈白不说话。   “三哥有话就说,你莫不是看上我了。”沈白微闭着眼睛,一只手扶着额头说。   许进做出一副稀奇的夸张表情:“哇,你偷看了,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没看过《太上感应篇》吗,人也亦然。”   “胡诌,你还能感应,你和大师说了什么?”许进好奇的问。   “我问他你是何许人,他说你不是一般人。”沈白胡诌的说。   “他怎么知道。”说完许进捂着嘴巴一脸后悔的说。   沈白睁开一个眼睛:“三哥你还真有秘密啊,你不是先皇的私生子吧?”   “啊呸,你才是先皇的私生子呢!”许进骂到。   “那三哥的秘密?”沈白看着他问。   “该知道你一定会知道,四弟你放心,我许进对诸位兄弟绝无半点虚情假意。”许进严肃的说。   沈白哪有心思套他,继续闭上眼睛思考着一天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慧光大师的芙蓉谷,如梦亦如幻一般;与他的对话也是,是空也不空。   “半梦半醒之间。”这是他现在的想法。   马车回到沈府,忠伯来传话,说是同源书店那秦掌柜派人来传话,让他回来了就和许进立即去‘古渡’茶楼。   “喔?可说了有何事?”   “没有,只是特意交代了。   “肖衍赶车陪我们去,顺子和大牛先回府。”沈白转身和许进一起上车。   从东街走到茶楼,茶博士看到他们来后把他们领到二楼的转角,里面有一个小雅间,外面的人不容易看到。   坐了一会,贾世清和秦玉就一起过来了,显然是从同源书店赶来。   “出了什么事情?”沈白看两人问到。   贾世清让秦玉坐下说。   “今天宫里来人了,说是明天造印处的人要去咱们的印房,看咱们的雕版和印刷的规模,如果合适有可能把部分《要闻月刊》的印刷给咱们。”秦玉说到,脸上有点兴奋。   沈白警惕的觉得事情未必就是这么简单。   “二哥,乾元书局一直是不是独家刻印《要闻月刊》的?”   “对啊。”秦玉回答到。   “那乾元书局是何人所开你可知道?”   “不知道,说是和宫里哪位娘娘家有点关系,但是都不准确。若不是四弟与我结义,我以前也曾经怀疑过沈家。”秦玉娓娓道来。   “怎么,四弟觉得有什么不妥?”贾世清问到。   “没什么不妥,不过我猜《要闻月刊》的生意我们是拿不下来,宫里仅仅是试探我们罢了。”沈白解释到,要他相信皇帝会放这么赚钱的生意给别人,他第一个不相信,说是看看规模,不过都是套路罢了。   “试探我们?”秦玉倒不是因为做不成生意沮丧,但是却对这个‘试探’一词有点恐惧。   “二哥莫慌,我早就听宫里人提起,说是宫里已经研发出来了活字印刷术,为造印处独家掌握。我们同源书店近期来风头出尽,出书数量也很快,所以也引起了上面的注意,我猜想就是这个原因。”沈白猜测的说到,他也没把握有活字印刷的事情,但是四大发明之一,想来穿越的皇帝宇文拓不至于会弃之不用吧?   “四弟慢点。”许进举手打断他:“什么是活字印刷。”   “不尽知,好像是用铜或者铝做成一个个独自的印章,再到书页模子里排成想要的内容。”沈白把自己了解的说出来,他在赌,赌事实既是如此。   “好高明的方法,听了就觉得可行,既然朝廷已经可以这样印书了,为什么不可推广呢?”秦玉感叹到,自己一生从事印书却从未这样去想过。   “之前朝廷重文轻武,导致对外战事失利,今上如此可能有抑文抬武之举。而且,这样一个绝密也是一种试探,对周围人忠心的试探。”   贾世清点点头:“四弟说的对,这样的陷阱恐怕不止这一个。”   “幸好没人知道四弟与我们的关系,那我们明天要怎么办?”秦玉有点紧张的问。   “我们又没有什么新技术,只是工种排序更加简化,无须担心,一切照旧。若是问起股东时,二哥只说这就是祖产即可,不要暴露我们就行。”沈白说完,看看哥几个。   觉得妥当,众人都点点头。 第20章 外出购地   次日晚上秦玉派人来回话,说白天的检查一切正常。   宫里那边传来话,说是沈贵妃让公子注意安全即好。   这是指去寿州的事情。   这次他的目的地,是寿州和庐州。   四兄弟一起私下再次商议,贾世清还有沈白和许进一起去,带肖衍和大牛还有贾府的两个下人一起随行。   在汴京创办永安商行的事情提上议程,便由贾府的管事和秦玉负责,先在汴京寻找店铺,再到运河周边僻静的位置购置土地设立仓库。   一切准备妥当,贾世清安排了一艘快船,众人在运河上船,顺汴水直下。   “汴京拥有汴水之利,比之长安好上许多。昔者前朝时赶上荒年,运粮不便利使得国都长安不稳,天子要率百官外出度日。哎,现在再也不会有天子率领满朝文武去洛阳避灾的场面了。”   兄弟三人坐在船头的小桌上喝茶,看着汴水贾世清有感而发。   这个故事原本是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时的事情,不知道这个时空前面又是哪个朝代,何代帝王曾经如此。   大河涛涛之上,往来的船只密集,由上往下顺水行舟的船只行径得要轻松许多,他们坐的船就是,只有掌舵的舵手把持即可,其他人都守在船两边以备不测,还是可以休息的。   而逆水行舟的船只,不少则需要数个船工手持竹竿帮忙撑船。   一些大商行的船队都是首位相连,撑竿的船工从首船开始边撑边后退,走到船尾又回头,如此反复,好在汴水经由多条支流的补水,水位平稳,不存在水浅拉纤的景观。   许进侧着身子坐,手持毛笔,用木板支起一张亦如写生板的东西,板是贴着画纸,他时而观察,时而随意的用毛笔寥寥几笔,落笔有致即画出了运河上的景致。   连队的运粮大船吃水极深,船头立有“粮”字即为该类船队。   沿途水师的快船来回穿梭,带刀的禁军头领着黑色披风,手握腰刀,身后站立两名军校,手持长戟,左右各四个划桨的官兵快速摇动船桨,小艇乘风破浪,灵巧的穿行。   “汴水,淮水,长江,是经济命脉,而黄河则可以作为天然屏障来抵御外敌,四弟你说说看,今上为什么还有心要看向外族的那些草原荒漠还有高原呢?”贾世清小声的说。   “兵无常形,水无常势,中外的富庶相差太大,许多外族连个城市都没有,完全是游牧立命,看天吃饭,比之中原百姓的农耕生活来,要苦上许多。一旦天灾,只有靠抢夺才能活命,所以北边百姓强悍耐苦,我们的百姓富庶却羸弱。   不过最好的防守就是平定周边的外族势力,使之融合到我们中原文化里来,将他们的茹毛饮血的生活习性改变。   今上恐怕是看中此间的根本,才决定要釜底抽薪,彻底解决吧。”   肖衍与顺子坐在一旁,肖衍听了沈白的话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席交谈完后,许进安心写意风景,也是难得,贾世清安心品茗也不说话打扰他。   沈白让顺子拿来阮琴,抚琴为乐。   琴音在运河之上悠悠传荡,琴音里一片古道西风,无尽惆怅怀古,流水绵绵述不尽千古风流,清风几许,留下传奇佳话。   “好!世上竟有如此佳乐,实在是鄙人之福。”一艘双层的大楼船上,一个公子站在船侧对着沈白他们的船喊到,只是一个是向下,一个是向上,方向不一。   “敢问公子大名?”那船上的人不甘心的问。   “顺子,告诉他我三哥的名字。”沈白吩咐道。   顺子起身对着那擦肩而过仅留船尾的大船喊到:“文岚许进。”   那船上的人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因为距离听不清楚。   “四弟,你好好的报我的名字干什么?”许进拿着毛笔头绕绕头问。   “三哥名气大,死猪不怕身子壮,给弟弟挡挡怎么了。”   贾世听听到那句:“死猪不怕身子壮”,笑得茶都喷了出来。   船到泰州需要三天,今天能过陈州就算不错。   午饭也在船上吃,船家生火,水煮鲤鱼,油炸小鱼虾,再烤熟了一些炊饼,一碟子蒸豆豉。   大牛第一次坐大船,一路睡过去,几乎叫不醒。   吃饭的时候才起来,吃得也不多,怕他吃不消,沈白让顺子把季卿送的牛肉干拿出来,让大牛嚼着吃。   船到陈州时,沿岸一片灯火,晚上煮了一点面吃,就炸小鱼,十分爽口。   沿途还有亳州和颍州,亳州和颍州都是可以买地的可选城市,但是因为离汴京不算远,物价较高,属于京城周边城市,暂时不在考虑之列。   船到泰州时已经是第二日天明,船也已经转道进入淮水交界,运河的水浑浊而泛黄,淮水碧绿而清澈,两者渭泾分明,在色差上已经划出了南北之别。   昨天晚上睡在船仓,没有好的适应性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受得了,船随水浪摇摆,如同摇萝一样,晃晃悠悠始终不停。   现在到了泰州,站在陆地上,头晕感立即消弭,被悠悠河风一吹人立即精神起来。   众人下船后,船工上岸采买物资。   在码头租了马车,先到城内吃个早饭。   泰州属于淮南路,这里的吃食比较新颖,野菜馄饨就着水煮的卤汁三角豆干,还有实在饱肚的干拌面。   在吃食上属于南北交界。   安排的牙子前来接头,一起在城内的‘君安客栈’先安排了房间才出城看地。   庄子在城外十五里处,是一个在蜀中任职的官员家产,因为税收改革,又举家在外为官,就安排人来卖了。   整个庄子良田一千多亩,还有旱地一千五百亩,周围要出售的旱地连片,还有其他几个本地大户人家的田地连着。   这里由一个山洼进入四周青山包围就一个出入口,加上山头整体的占地大概有近五千多亩。   庄子内有三十多户人家,都是佃户,连同房屋还有巨大的仓库。   “旱地太多了,水田太少。”贾世清看着周围说到,略微有点不满。   附近的山洼洼里仅有小沟,流水量不大,旱地又属于多户人家,很难利用蓄水来改变田地性质,因为供水无法满足水田的水量。   “全部买下来,作价多少?”沈白问牙人和庄子的管家,还有其他一些大户派来的人。   牙子还愁买卖要黄呢,听沈白一问,立即把众人聚拢起来商议了下。   “水田原本作价是九贯,现在都是六贯,旱地三贯,简直是白送的,地里还有的粮食,水田一亩补一贯,旱地补半贯。   总计三万二千七百五十贯。”   “旱地种的什么?”   “都是豆子,寿州出豆腐。”牙人回答。   “告诉他们,三万一千两银子,不二价。”沈白看看周围的山说到:“山坡都是要送我,这个不难吧?”   牙子本身也是官牙,立即和周围的几家商议,同意了下来。   贾世清是这样,沈白说了的,他绝对不会出口反对,至于许进就完全是来陪玩的。   商议好后,牙人带人去地契,签协议,贾世清随他们回城办理手续去官府换文书。   沈白则留下马车,带人叫来佃户训话。   庄子的佃户听说换了主人,前来参拜。   沈白从里面找出几个老实能干的,交待他们把山周围做好木栏,按一米十文来结算。   贾世清后续留下一个管事接管,后续的人马会三天内赶到。   现在还没开始收割,就有事情干,佃户非常高兴,千恩万谢的。   “你们好好把木栏做好,后面不光是要种地,我还有其他的活计给你们干,到时候有多少人算多少人,我按月发月钱。”沈白对众人说道。   庄里人欣喜万分,沈白让把人全部叫来,每户送了一两的见面礼,庄上有小孩的,一人一百个钱。   庄户人老实,更有甚的直接给沈老爷磕头。   “你们都在,今天你们自己选举一个庄头来,要德高望重的。”沈白对三十几户人家百来号人说到。   下面众人一番商议选出一户黄姓人家的六十岁老大爷黄阿六做庄头。   “以后这里就是永泰堂,对外是永泰庄,黄阿六是庄头,另外选出三个副庄头协助,庄头月钱二钱,副庄头一钱半,其他在庄内领了差事的还有月钱,庄头副庄头领了差事也有补助,堂主由我府内指派。”沈白吩咐道。   “是沈少爷。”庄内百十号人跪地磕头到。   沈白继续选出副庄头,开始安排事情。   “旱地黄豆收获后入库,细粮会转运回汴梁出售,你们自留粮食依旧从佃田所得抽取,另外旱地开始肥地,我会转运牛羊过来,进行养殖,山谷地就围起来,作为牧场,你们要选派人员进去工作。”沈白把话说完,连肖衍都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第21章 垦殖并举   回城的路上,沈白交待顺子去买点纸笔过来,要绘画的宣纸。   到了客栈,贾世清出去往汴京传话,没想到买的这么痛快,幸好银票已经流通得非常成熟,否则一下拿出三万多两还是不宜。   到了房间,把许进抓来。   “今天的山谷的地形记下来了吗?”   “没问题,怎么规划吧,早知道你的想法了。”许进倒杯水喝。   顺子送来笔墨,在一边研磨。   “拿出一百亩的位置做牛羊圈,其余的全部作为耕地,把山的周围完全依高围起来。”沈白说完,许进的笔有如神助,开始哗哗的下笔。   贾世清回来看他们两人在画地图,好奇的凑过来问:“三弟四弟,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呢?”   沈白手指指地图:“水田月底就可以收获了。”他想想今天一路看到的一片金黄说到。   “月底之后,所有的水田放干,留养牛羊,这件事情大哥要想办法帮忙从大名府通过船运陆续的运来,务必要以瘦的牛羊为主。”   因为占了北方不少地,朝廷自此开了牛禁,鼓励养殖肉牛食用,整个牛羊的价格一直要高于猪肉数倍。   “在水田养牛羊,他们吃什么呢?”贾世清疑惑的说。   “水田先养肉牛,拿稻杆喂养,后面黄豆熟了,黄豆磨粉加碎稻杆来养牛羊,另外,水田和旱地全部种上金花菜,可以分片圈养牛羊,让牛羊食用,长成的金花菜切碎混合豆粉稻杆一起喂养,保证能催肥。”   金花菜就是苜蓿草,是最好的天然饲料。   “还能这样养牛羊?”许进都忍不住感叹道。   “你们不事农事,自然不知道。”沈白笑话他到。   许进一脸的鄙视:“好像说得你种过田似得。”   “没种过,可我书看的不少,早就收集此类信息了。”沈白解释。   贾世清点点头:“养牛羊的事情我来安排,保证从大名府调来好的北地牛羊,至于金花菜的种子我也会想办法先采购几千斤过来。”   “我们还需要打造两艘大船,有高顶棚,防雨水,内里空间要大,可以专门运输牛羊和以后为庄子运送秸秆等物资的,船就落永安商行的名号。”   沈白说完,许进拿过另一张纸,在上面画下一个双层船的草图。   “三哥画得妙,我要的就是这种船。”沈白点头称赞到,要放到现代,许进这种人不当设计师简直是屈才了。   “我再把里面的画细点,后面的事情交给大哥就行了。”许进思索的说。   “哎!”贾世清感叹,有你们这些兄弟,此生想碌碌无为恐怕都难啦。   “要想牛羊成群,就要提前做准备,咱们买庄子的速度还是要快,后面就以水田为主,回去的时候看看颍州和陈州的旱地,买下来都种苜蓿和大豆,以后就能在这方面形成一定的规模,重点是咱们手里的钱虽然足够,但是要做大,可不是小事情。”   贾世清喝了口水:“说实话,我不知道四弟的最后目标是什么,但是我想既然这样大,那就只有不断的经营了,钱不怕多,只是九十万两不快速的赚,日后肯定是不够用的。”   “大哥心有大志,也向往逍遥游,可知道这世上最难的就是自在二字,你不惹事事惹你,避无可避,唯有手握重器,才可保自在随心。”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才会与四弟一同发力,不负才情。”   “嗯。”沈白点头,大哥有勇有谋,又能审时度势,加上还有大名府和辽东都护府的根基,将来会成为自己的依仗之一,自己只要在汴京做好局,未来就不会太难熬。   “寿州的事情了结,确定了我们农业的基本发展脉络,连肥田到后续的发掘四弟你都安排妥当了,到了庐州你们就可以回去,我继续去洪州和饶州看看,把其他的土地安置下来。”沈白出来一趟不易,贾世清说到。   “那倒好,就是安全问题要注意,大哥带了这么多的银票出来。”沈白提醒到。   “这次来的人会有三批,都是精练的,有从辽东退役的军士,还有不少我在汴京的班底,人员不下二十,你一切都放心。”贾世清把自己的班底露出来,也是为了将来对沈白的争取。   沈白有皇三子一条脉络,宫内皇长子庶出,皇次子体弱,如果不出问题,皇三子将来有可能就是太子也,他这个舅舅国舅爷是名符其实的。   一旦合适机会,沈白出手更上一步,依靠此人的聪慧,恐怕绝非池中之龙,前途不可限量。   兄弟情长之间,没有经过时间的历练,还是现在很多现实的计量,虽然彼此不说出口,但是却从来如此。   只是沈白套路层层,思量长远,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   由沈白房内出来,贾府之前留在永寿庄的管事来汇报情况,把今天沈白在庄子的安排全部说给了他听。   尤其是沈白召集庄内的所有佃户,并设立庄头还有副庄头的行径让贾世清心里思量。   这个人做事情如此手段,考虑问题全面,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当今天子的性格如何,他们贾家一清二楚。   叹不能报与帝王家,还要处处留一手,为以自保,实在是可悲。   “要把咱们在大名府的人手抽调一部分精锐的出来,到汴京协助四弟,予以建立北风堂,将来会有大用。”贾世清吩咐管事到。   “那可是少爷在河北还有辽东的班底,沈公子值得信任吗?”管事顾忌的问。   贾世清摇摇头:“我苦心经营快八年,还是举步维艰,在汴京除了换来一点闲名,实质的并没有什么,和四弟比相差太多。   一个人敢想还敢做,就足够了,我浪费了八年,还有什么顾忌呢?”   寿州的事情办完,留下接手庄子的管事等汴京来人,来人除了留在永寿庄的之外,其他的都会前往庐州汇合贾世清。   由码头起航时,船家早就置办好了物资等待。   寿州到庐州也要三天行程,中途已经是淮水,连通长江一线,下面的水域更为的繁忙。   船行至庐州境内时,一大片乌蓬商船汇集在一起,把江面的位置全部都霸占了一半。   十几艘官船,旌旗林立的把守在上风处,船头的弩机对着下面的乌蓬船。   “这是怎么了?”贾世清问对面来的船家。   “查私盐,盐铁转运使的人马,你们安心过就是。”船工对贾世清说到。   果然由上而下的船只,不在检查之列,径直而下就是。   被查的那一片乌蓬船里不见一人出来,船全部停在一块,与官船对峙,官船上的人也没有登船。   每艘乌蓬船的上面都有大大的“何”字旗。   “这是江南何家的船。”贾世清对沈白解释到。   “江南何家?”   “江南世家,族下三支,一支出仕,官声极旺。一支留守,收租佃田,普普通通。唯有第三支出了个人物,何远通,四十几岁,三支的族长,在琼州落户,善于经商,为一方巨贾,而且,此人才华横溢,极富谋略,为今上所顾忌的人物之一。”   “哦,还有这样一号人,我还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呢!”沈白诧异到,第一个想的是这个何远通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人呢。   看来自己收集的情报还是实在太少。 第22章 庐州夜语话江南   船只停靠在庐州,庐州安排接应的是贾世清之前就安排过来的人手。   庐州是包拯的家乡,只是时空错乱,还会不会有这个人物就很难说了。   淮北与江南相交,也是通往汴京所在的重要门户。   住在城内的同和客栈,位置就在城市商业区的范围,属于是城市的核心区。   但是地方城市和汴京是无法相提并论,东京的夜市经久不衰,是因为有一百万常住人口,和无数的外来流动人口。   庐州城,晚上没有夜市大集,仅有一条花街热闹一点,但是也比不得大的地方。   这个时候的州府,有五万常住人口属于中型,十万是大型。   在过去北宋四京里,洛阳,应天都是人口比较密集的区域。   晚上在客栈对面的天福楼订了一桌饭菜,因为想听听这里的风土人情,就没有要包间,而是要了一个屏风隔断的临窗座位。   “三哥,这庐州有什么好逛的地方啊?”收拾好东西,因为天气热,擦了下身子,拿了把扇子去找许进。   许进穿着里衣,拿把扇子呼呼的扇着,被沈白一问不耐烦的说:“我哪知道,我又没在这怎么待过。”   “三哥,你不是庐州人士吗,怎么?传闻有误啊?”沈白打趣他说。   “是庐州人士不假啊,可是个半吊子的庐州人士,我娘家是庐州的,我对这里半点不熟悉。”许进岔着腿懒懒的靠着椅子上说。   “还娘家,搞得和出嫁的小姐似得。”贾世清一进来就听到他的话,忍不住骂到。   “大哥就回来了,这天也还没擦黑,明天去庄子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许进看看他问到。   “联系好了,而且还不是别人家的地,就是那个何家二房的土地,庄子加上水田有四千多亩,不过对方要等收完粮才肯出手。”   “作价多少呢?”沈白问到。   “一律七两。”   “那可比咱们在寿州看到贵啊。”许进问到。   “寿州还是偏北,水田不如这里产量高,价钱自然不同,以往这个最少要十两一亩呢!”贾世清解释到。   “有什么优待吗?”沈白知道贾世清无利不起早的生意性格,故此一问。   “一百亩旱地,本来还有五座山,其中一座是何家祖坟山,不能动也不送,其他的都可以,我们就得周围的四座。”   “有山,那可不错,可是这个江南何家也奇怪,怎么会一下卖得这么彻底呢?”沈白不解的问。   “这不过是二房落脚的位置,他们祖籍是金陵呢,二房举家迁徙,准备都去琼州发展,看来朝廷对一些江南望族打压得也比较厉害。”   “哦喔?何家主要是做盐商的吗?”   “是啊,盐商近几年很难生存,盐铁转运司对各道的盐商发放的盐引可以用苛刻来形容,盐税的抽比也非常重,江南四大盐商,金陵何家,扬州岳家,苏州杭家,福州宋家,各成一体实力不菲,私底下和朝廷博弈得非常厉害。”贾世清在大名府对江南情况收集得也比较详尽,现在说来,让沈白更加容易把握。   “以皇上的性格,恐怕不会这样受人约束,这四家想必各有所长吧!”   “不错,何家表面上是官商一体,但是何家三房可不是常人,沿海东南给路州府,海盗肆虐,但是海运可是国之命脉啊。   福州的茶课,盐课,都是靠海运到扬州,再由扬州转运汴京。   南方税赋之重占着天下一半以上,而南方的盐税则更为吓人,是正税一半,南方与船有关的事宜一旦有半点不对,国本就会动摇。”   沈白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这个何远通手眼通天,坐吃黑白两道啊。”   “说的对,何家经营数代积累甚广,本身财力不乏,加上这代出了个何远通就更加厉害了。江南织造使何广通就是他的长兄,可以说是朝廷和何远通之间的联系人,才会有这么一个肥差在手上。   今上曾经要何远通进京朝觐,但是何远通船到福建就被海盗袭击,受了重伤,最后不了了之,你说他会是正的受伤吗?”   “恐怕不然。”许进抢答到。   贾世清摇摇头:“真的受伤了,福建海盗王章六七率船队伏击何远通,朝廷还派了御医前来,最后何家船队与福州水师携手灭了章六七,缴获的金银装了三大船呢!”   “借刀杀人。”沈白笑笑,轻轻摇摇手里的纸扇。   “不过能如此隐忍者,此人不可小觑。”补充说到,换来贾世清的点头。   “朝廷驻守琼州的太守和总兵,都是皇上内阁亲自选派的,听说还想组建琼州水师,不过眼下财力不足,还在筹备之中。”   “那今天的对峙检查是怎么回事?”沈白好奇的问。   “官府食盐采用的是盐坨刻印,还有专门的隐秘文书和编码,一旦对不上,就是死罪,可盐货之紧俏,有谁会不想私贩,据说琼州以南的深海里,有些海岛就是何家的晒盐场。”   “何家这样做和造反有什么差别,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朝廷就真能忍?”许进诧异的问。   “时候未到而已,况且,何家也一定不是一块铁板,眼下,只是他们家的武装商船实力不凡,之后的事情,恐怕就难以预料了。”沈白将心比心的说到,如果他是宇文拓也只有忍。   “四弟言之有理。”贾世清想想道。   “不知道何家二房南迁是谁人的主意,总之这是一招损棋,将来祸起萧墙,恐怕是由这里开始。”沈白总结到。   “哦,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贾世清和许进对视一眼,笑着说到。   夜幕来临,对面天福楼的伙计来请他们过去。   天福楼二楼灯火通明,从楼下大厅的四人桌到楼上的雅座包间都是一片爆满,端菜的小二穿行其间,客人说话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香。”大牛拍拍肚子说。   “你们几个在楼下吃,敞开了吃就是。”贾世清安排好了位置,他们就在下面吃饭。   “好,我得吃个饱才行。”大牛背着双鞭,走起路来倒颇为威武。   三人看着他们下楼去,然后走入雅间坐下。   桌上鳜鱼煮笋羹汤放在石锅里正咕咕冒气,一大盘十几个蒸螃蟹金黄澄亮,一道精致的油煎河虾,还有一个放在炭炉上的野兔烧锅,另外两道时令蔬菜,一碟子甜干果。   “菜太多了,应该让大牛他们一起吃好了。”看看桌上的菜,沈白不无感慨的说。   “四弟多虑,吃不完,可以送到对面客房,大牛晚上饿了,一样可以吃呢。”   “大哥说笑,别把他当猪了。”沈白说笑到,许进撸起袖子,拿起一个螃蟹,挑了个母的,拿起醋碟,开始剥蟹。   桌上放置精致的三套蟹具,贾世清是不会用,沈白是不愿用,许进则是不需要用。   霹雳巴拉直接上嘴,看得贾世清赞叹:“三弟的牙口非同小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三人边吃边笑,旁边两座的客人说话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一桌和他们一样也是外地的客人,一桌是本地的商贾,说的尽是本地的事情。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传来了大牛的咆哮声。   “去看看?”贾世清问沈白,对方正在专心徒手撕蟹。   “有肖衍在,出不了大事。”丢出一句不温不火的话,沈白悠悠吃着。   许进则是全神贯注的吃蟹,仿佛和蟹有仇一样,丝毫没功夫理身旁的两人。   过了一会,肖衍带着端着个大碗的大牛,还有苦大仇深表情的顺子上楼,贾府的两个管事跟着后面,忍着笑跟着大牛。   “大牛把楼下两张桌子拍散了。”肖衍上前说到。   大牛端着个脸盆一样大的青瓷碗,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和掌柜的说桌子我们赔,你们没吃吧,就坐下一起吃,再加两个菜吧。”沈白手指指周围空的位置说。   “唉。”顺子坐下,抖抖袖子沾的菜汤,等着小二送碗筷过来。 第23章 江南四家族   因为吃饭的碗太大引起了周边客人们大笑,大牛一巴掌拍散两张桌子。   出人意料的是掌柜的竟然没多让赔银子,反倒是说是小店照顾不周,实在没有让客人赔的道理。   大牛不无得意,倒是苦了顺子,半个袖子都是菜汤,吃完了饭赶紧回客栈换洗。   倒是一盘螃蟹,贾世清吃了一个,沈白吃了三个,其他的人都是北方的,不愿意吃。   剩下的全部被许进包了圆。   “三哥吃螃蟹的劲头,倒还真有点庐州人的味道了。”沈白打量吃得一手蟹油的许进。   晚上喝了雕花老酒,配蟹吃最好。   倒是隔壁一桌子客人说的全是八卦废话,谁家取了小妾,哪个在外面有染,尽是嚼舌根的八卦事情,何家的事一句没提,甚至一句正经话都没有。   回到客栈,众人回房洗漱,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许进来叫沈白去贾世清房里喝茶暖暖胃。   “知道吃了这么多蟹胃寒就别贪嘴啊。”沈白笑话他,还是拿着扇子与他同去。   贾世清泡好茶,等着他们。   坐下后,喝了口茶,沈白提议继续说说另外三个盐商家族的事情。   “那就一个个说吧,先说扬州岳家,十足的商贾人家,三代贩盐快有百年历史了,在扬州有半条街的产业,外号杨半街,也是江南盐帮的老大。   当代岳家唯有第四代有个厉害的,叫做岳扬,一手刀法决然,有江南第一名刀之称,这人好结交豪杰,在江南一带很吃得开,一般的土匪水盗根本不敢惹他。”   “看来这些大家,每家都有一个豪强啊!”许进喝了口红茶,满足的说。   “苏州杭家,就要三弟来说了。”贾世清看着许进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出。   “三哥和杭家关系好?”沈白打量许进一眼,有点不信。   许进被他看得发虚,放下茶杯:“说就说,不就是我差点被杭家招做上门女婿了吗?”   “噢,三哥还有这等风流韵事?”沈白的八卦之心被撩起,看着许进笑。   “不说啦,不说啦,一把年纪啦,还要被你这奶娃子笑。”许进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怒骂到。   看向贾世清:“大哥,三哥恼了,许是害羞了,还是您说吧。”   贾世清也学许进摇摇脑袋:“他哪是害羞啊,怕是回首往事,不堪入目罢了。”   许进瞪瞪他没说话。   “杭家可不一般,这个不一般,不是生意做得有多大,而是他的家主杭之峰,就一个发妻,一个独女,仅凭这一点就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了。杭家大富之家,窥视之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外戚亲戚,都巴不得能分一杯羹,不过杭之峰为人手段非凡,倒有点四弟的杀伐决断,也很能隐忍不发。”贾世清感慨的说。   “我哪来的杀伐决断,说得好像我是军事将领一样。”沈白笑笑辨别到。   “四弟还真别说,你要当帅才,应该还是可以的。”许进也难得点点头到。   “那三哥什么时候去塞外当个首领,记得封我当个那颜好了。”   “四弟还知道那颜不简单啊,不过好像那是室韦的贵族吧,契丹是什么?”贾世清问到。   “百户,千户,万户呗。”许进白他一眼说到。   “伯克是哪的呢?”对于外族的名号倒是让他想起了以前的记忆,电视剧里外族官员的名称。   “伯克,那可是花拉子模那边的,远得没边了,四弟你这也知道。”许进感叹的说,也不知是夸奖也还是贬义。   “听谁说过这么一次,所以好奇呢!”沈白半真半假的说到。   “花拉子模,和我们大宋没交集的,中间的路途都被阻断了,知道的人少着呢!”许进如数家珍的说到。   “杭家的倚仗是什么呢,相比之前面两个家族?”沈白对许进问到。   许进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大哥刚刚说得很对,我想杭家能立足,都在于杭之峰的隐忍和前瞻。这两个词并不是适合放在一个人身上的,但是杭之峰的确和你有点像,看待问题能看得很远。   苏州是繁华之地,古吴国人性子优雅,但是却不乏精明。   杭之峰做事就是这样,我和大哥都说他和你相似,就在于,他很多事情做的时候往往没人能懂,数年之后才见奇效,让人感叹其高瞻远瞩。   杭家有今日,都在于他的高屋建瓴。”许进评论到。   沈白点点头,隐忍和前瞻并不是不能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一旦这样的人物,往往都是极其厉害的角色,不过神州之大,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人物,只是命运际会不一样,成就不一样。   平凡者如此仅为精明。   成功者如此为人歌颂。   成王败寇,不是非得你死我活见分解,生活之中,高低之间的见量其实更为明显,也更加为世人尺度。   “最后还有福州宋家,靠的是什么?”沈白把问题说出来。   “福州宋家,原本就是当地豪强,家族人多势众,后来在先朝末年做了海盗,聚敛了财富。   本朝开国前,宋家受了招安,并在八闽之战帮助朝廷运兵渡海,所以特许其时代经营盐茶两项。   富甲八闽,坐拥一方啊。”   沈白听完不语。   半响才说:“这四家,倒算得上是本朝商户向往的对象,什么类型都有,又是巨富一方。”   “可朝廷的盐铁茶税还是动了他们的筋骨,我看这场博弈短时间之内收不了场,无外乎两个结果。”贾世清总结到。   “哦,大哥说说。”   “一是,三个都护府有所进展,至少是勘破契丹,皇上就会转头对付内患。   二呢,提前动手,随便安个罪名,把其中一个抄家灭族,杀一儆百,或者是一锅烩,彻底解决。”   “经济命脉在四家手里,天下财税不说三分之一,五分之一有他们出力,恐怕暂时不适合第二条,不过小动作可能会不断。   我们倒要期待这四家豪强坚持,为我们遮风挡雨才好。”沈白深谙隐忍之道,由衷的说到。   “嗯!”贾世清笑笑 :“四弟,既不眼红他们财富,也不暗自菲薄,且看他朝,谁家能坚持到最后。” 第24章 归途艺雅遇恶奴   何家二房的土地都在庐州周边的淮安镇上,四千多亩水田连片,只是要等收割后才交接。   何家二房的何醒通亲自带人前来迎接,派出马车先到客栈接了他们,然后在城门汇合,一起去淮安镇。   到了田地时,一大片平坦连片的水田,金黄的稻子形成一片,沉重的稻穗颗颗饱满。   “这里的田地就快收割了吧?”偏南的位置,稻子熟的要早一些日子,贾世清故此有这一问。   何醒通身边的管事回话道:“还有十天即可收割。”   “十天,届时我从洪州回来,时间上可能差不多。”贾世清算算时间。   “价钱如果无异议的话,贾公子从洪州回来后再交易也行。”何醒通是个五短身材的大胖子,一身绸缎,头戴着员外帽,手上戴着个硕大的蓝宝石猫眼戒指,手里也没拿扇子,任由身后的两个丫鬟子拿着蒲扇帮他扇风。   “这样感情好,不过这附近可有储粮之处呢?”贾世清问到。   “有个小庄子,一并送给阁下就是。”何醒通挥挥肥胖的大手说,做派倒是一副大气。   看完田地,众人有一起去看山。   五座大山连成一片,其中左右各两座,中间那座最靠里。   “这是我房内先祖请高人看的,谓之五子登科,最好的穴位就在最中间那座,我们家搬走了,除了每年派人回来祭扫,还是要请诸位帮衬看着一点。”何醒通指着山那边恭敬的说。   “这个何翁请放心,周围的山我们暂时都不会动,你的祖山,我们会吩咐下人帮忙看好。”贾世清从容淡定的说到,毅然是大家子弟的做派。   “如此甚好,那么就没有什么事情交待了,不知道诸位还有什么事要说吗?”何醒通问到。   “只是想再要秋收后的稻杆。”沈白提醒到。   “哦,这个没问题,想来公子庄下也养了不少耕牛,也是应该。”何醒通大财主做派,倒是懂些农活。   宾主都觉得满意,何府就备下酒宴,并安排人撰写文书。   何府在庐州城西,一片大的宅院,院子后面有山有水,景致宜人,而且周围的府邸一看都是大户人家,应该属于是富人区一样的性质。   中午的饭食安排了鳝鱼,螃蟹,长江的刀鱼,肥美的青虾,还有碳烤滩羊排。   何醒通的公子何继尧前来陪客,一到前厅与众人见礼,看到许进就愣住了。   “阁下可是文岚先生?”   许进正瞄着送上桌的螃蟹,准备等主人说开席就可以上桌大快朵颐,倒不想有人认识出了他。   “正是在下。”许进摇摇扇子,倒很像那么回事,这也是沈白他们对他后入的接触才知道他的性格。其实就气质而言,许进也本来就是个儒雅书生的样子。   “三年前在苏州曾经得见先生泼墨画了幅鱼戏图,印象深刻,今日先生莅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啊!”何继尧谦虚的道。   “喔,公子竟然是文岚先生,实在是老朽之幸。”何醒通对许进的名声有所耳闻,倒很是客气。   “相逢即是缘,大家不如边吃边聊。”何公子请众人入席,许进看看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眼神,让何公子很是受用。   沈白心里笑笑,要是让何公子知道他的偶像是心仪螃蟹,不知会作何感想。   果然在桌上,一桌人相谈甚欢,连何家父子也看出许进极好吃蟹。   江南文人,好蟹者众,这也不是什么。   食罢饭菜,何公子请诸位到书房饮茶,并让人送来一大缸醉蟹。   “看先生喜好食蟹,这些螃蟹,黄酒腌制加花椒生姜调味,是下酒的美食。”   许进点点头:“在苏州吃过,的确是个好东西,不过何公子盛情,实在让许某惭愧,就为公子画幅画以作回报吧!”   何继尧一听满心欢喜,让人研磨铺纸,许进起身,蘸墨落笔,在纸上画出六个栩栩如生的螃蟹。   “以蟹抵蟹,还望何公子笑纳。”许进落款,用随身的印章盖好。   数笔勾勒的螃蟹却活灵活现,让何继尧大赞许进妙笔生花。   “文岚先生画蟹抵蟹,将来一定会成为千古佳话的。”何继尧赞誉到。   他们离开何府时,何醒通派人送来四本收藏的古籍作为礼物,许进甚喜,收了下来。   从何府出来,回到客栈,许进美滋滋的看着蟹缸,把四本古籍一并交给沈白:“书都收好,回去也可以刻印。”   沈白笑他:“三哥回去若是得闲,倒不如多画点画作,我看很是值钱啊。”   许进瞪瞪他:“满脑子铜臭,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次日一早,他们启程回去,和贾世清分道扬镳。   贾世清因为要等待贾府后续的人过来,并且在这里继续看看水田旱地,还准备去江南西路看看。   返程的船行至庐州城上游,那队检查的盐铁转运司衙门的检查船还在。   “私船客船靠右,货船靠左。”带刀的校卫高声喊道。   数条船并行在一起,慢慢的往前挪动。   因为要快和舒适,他们乘坐的船只是双帆带隔间的木頂船,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船上的窗户很小。   所以大部分时间,他们白天都是坐着船头,铺着草席放张小桌,炭火煮茶,欣赏河景。   并排的船只贴得很近,毕竟还要给另一边下行的船只让出一条通道来。   与之并肩的是艘二层的大船,船上家丁船工忙忙碌碌,有两个管事一样的人站在船首看着前方的检查,不悦的皱着眉头。   最前头的船上兵丁已经开始登船检查,主要是在船仓内查看是否有私盐等禁带的物质。   许进半靠在贴地的木靠上,悠悠的给沈白倒茶。   “前头还有五排多的船,查过来得大半个时辰,今天晚上路过寿州有点吃紧了。”顺子看着前头过来说。   “反正又不下船,一直行驶到汴京位置,船上吃食和水也足够,那个大牛呢?”许进看着一脸焦躁的顺子问。   “继续睡呢!”肖衍坐在一旁手拿个木头,一手拿个刻刀在雕物件玩。   “无聊。”许进看看沈白:“莫不如抚琴一曲?”   “这里船挤船,还抚琴,让人围着看吗?”沈白说完,隔壁的船上,放着纱帘的船舱里倒是传来阵阵的琴音,有人在抚琴为乐。   琴音阵阵,说不上技艺高超,倒是曲调绵绵,有种女儿家的相思情愁。   许进拿出短笛,自顾自的吹奏起来,曲调与琴音不远不近,却又相得益彰,抚琴者的琴律明显受到影响,一阵迟缓之后才稳定下来。   琴音消逝,笛音却没有听,一转委婉,脱出一丝超然。   大船上走来一个管家样子的人,叉着腰看着船头的许进,高声喝道:“哪来的狂徒,竟然找扰我们小姐抚琴。”   许进放下笛子,懒洋洋的看着那人:“这世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和我附上一曲!再说了,你弹你的琴,我吹我的笛,两不相干,哪里有你这个狗奴才什么事情。”   “大胆,好你个登徒浪子,今天不教训教训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那管事一叉手,身边过来几个大汉。   许进看看,摸摸后脑勺对沈白笑笑。   沈白看看他:“刚刚就说了你,总爱招惹事端。”   许进瘪瘪嘴:“这也不能怪我啊,咱这叫肉香狗来闻啊!”   “哼哼”!沈白被他自嘲得发笑。   肖衍起身准备应付,顺子也跑去叫大牛。   那几个上船来的大汉还没站稳,就被肖衍一根木棒迎面戳来,灵巧的棒头如同毒蛇一样,把几个人轻而易举顶了回去。   那个管事一看,酒糟鼻子冒着油光,恼羞成怒的大喝:“抄家伙给我上。”   他船上的人准备找棍棒,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悠悠的从两船之间的高帆上传来:“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身穿禁军千户服饰的男子,身披红色披风,一只手轻轻吊在风帆的缆绳上,另一只手轻握宝剑,看着下方。”   那个酒糟鼻管事看对方不过一个千户,还想一块怒喝,但是却眼尖的看到那人手里拿的宝剑,顿时把话缩了回去。   本朝规定,非将军和功勋卓越者不得佩剑。   “这位千户大人,我们是桂州总兵岑大人的家眷,这几个登徒浪子以笛声找扰我家小姐,还请大人将其法办。”   那千户一双冷峻的眼睛看看下首一副无所谓的许进,和半靠着举杯喝茶的沈白一言不发。   “这位千户?”酒糟鼻管事不耐烦的催到。   “笛音找扰,你叫本千户怎么定他们的罪?”   “这两人手下还打伤了我们府的家奴,就一个人掌十巴掌好了,至于这个拿棍棒的,打断他一双手就作罢。”酒糟鼻仗着腰板一副混样的看着肖衍,胜券在握的笑着。   “哼!”风帆上那人一只手抓着绳子纹丝不动,双脚不着地,却丝毫不费力。   沈白难得抬起头看着那人,两人眼神对视,互相打量了一眼。   “这两位,一个是文岚先生许进,就算你们总兵大人在,也未必敢扇他的巴掌吧?”说完他看看酒糟鼻:“至于另一位,当朝小国舅爷沈公子,你问问你家岑全耀,敢扇他吗?”   被问的酒糟鼻额头上汗如雨下。 第25章 回京   一个小闹剧,在沈白的不语下结束,最后他们的船没有接受检查,直接离开。   走的时候,那个酒糟鼻管事憋着没说话,看着沈白的船离开,身上凉飕飕的。   “这个千户不简单啊,既认识你,又认识我,而且还配着把剑。”许进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停船处说到。   “行踪已经泄密了,我们得想个借口遮过去,本来是说仅去寿州的,这又南下上百里,宁愿相信这是巧合,也不可大意。”   许进难得的坐着不动,低头不语,如果因为他的随意而为,而引来人对沈白的窥视那就是他的错了。   南下花了近一周,回去因为逆水行舟,花了差不多十天,路过陈州和蔡州都大致的看了看地,每个地方待了半天,但是都没有合适的土地。   路上还听到了辽东传来的消息,渤海女真残部与契丹萧部死战渤海图门江一线,最后不敌,仅率三千于众退入高丽。   船到汴水时,由下面而来浩浩荡荡的运兵船和运粮船不断的向汴京转运。   赵普前来接船,一下马车,沈白回到房间坐下喝了口茶。   赵普就送来了这个月的《要闻月刊》,此书都是月尾出版,登载一月大事舆情。   沈白看了看要闻月刊目录,其中第一篇就是关于对辽东局势的判断,有点类似于社论一样。   “盖契丹蛮虐,欺凌弱小部族,妄起战火于四邻,震慑辽东安宁,对我北原都护府及辽东都护府形成阻断威胁,朝廷应做万全之策,必要时,集全国之力,讨贼于两原,以克复安宁,平定宇内乾坤。”沈白把文章读出来,放下书本:“这和讨伐檄文一样,看来已经由斗而不破转到了撕破脸的地步,政治上跟上后,可能就是决战了。”   赵普听他说完回到:“不知道契丹那边看到这书有什么想法。”   “各有盘算,早晚都会兵戎相见,无外乎这样。”沈白翻看了书目录,有感而发的说。   “这个会以怎么作为一个分界呢?”赵普担忧的说。   “一个临界点,敌我双方的一次失误,一个漏洞,一个简单的借口,只要能为他朝战败后不至于亡国寻找一个推脱就行。”   “战败后不至于亡国,这不是你死我亡吗,我是说打起来以后。”赵普不解的说。   沈白摇摇头:“契丹和我国,国土面积巨大,幅员辽阔,要一战亡国只怕很难,一旦互相僵持不下,就是一场消耗,这种时候任何一种留存余地的借口就会成为和谈的基础。”   赵普听了点点头表示理解。   “最近府里有什么事情?”   赵普正色汇报到:“永安商行的铺面已经看好了,在东市尾,临近西市,又靠着运河边上。”   “定下了吗?”   “定下了,一万七千两,三个铺面,位置虽然不是最好的,但胜在和西市结合着,只隔一桥,人流巨大。”   从赵普的话里可以听出位置的确十分不错,也适合他的想法,处于贫富交加的区域,这为日后自己的施展在地利上占到了一定的便利。   “另一件事就是京兆府镇守使定西候的三公子鹰扬将军李鲁派人送来了拜帖,想请少爷和许先生一叙。”   沈白听听赵管事刚刚说的名字,不禁感慨:“好长的名号啊!”   赵管事低声笑笑:“没办法,就是这么多的身份。”   “这个李鲁我从未听过,怎么会下拜帖呢?”   “这个,恐怕是冲着许公子的文岚先生名号来的,不过这个人少爷可以见见。年纪二十三,却是战功显赫,不是靠着父亲的威名,自己从小在军中由军士做起,最后受封鹰扬将军,可是四品战将啊。”   “朝廷四品战将有什么品级?”   “鹰扬,文昭,折冲。”   “哦,那他还是排在第一位的咯。”   “对,要派人回话吗?他今天又派人来问了。”赵普问到。   “不必,就把帖子给我三哥,让他去蹚好了,他要问起来,就说我没空,让他出面帮忙映衬。”   “好。”赵普笑笑退下。   月梅进来,帮沈白放好衣服,让人送来洗澡的温水。   沐浴更衣后,整个人才舒展开来。   月梅端着茶盏过来:“要给宫里回个话吧?”   “明天去回,近日无事吧?”   “倒没什么事情,就是三皇子殿下的寿辰礼物,要府内备下吗?”月梅提醒到。   “不用了,我已经备下了。”沈菲儿之前已经和他亲口说了,他没和月梅说而已。   晚上天刚擦黑,晚饭还没摆上桌,秦玉来访。   “四弟一路辛苦了。”秦玉一来带着笑容,饱含温馨的说。   “二哥快坐,待会一起吃饭。”   “好!”秦玉坐在书房,拿出一张地图:“这个是看好的货仓的地图,在城上五里的位置,是一个村子的位置,我们买的都是周围无人的空地,再往后两座山岗就是禁军的京西大营。”   “那倒也是个安全的地方,只是军船来往对我们没影响吗?”   “村子有条小河道,我们的港口在河道转角的地方,并不容易引起人注意,不过船只来往,想不知道是不可能,可往来货船不少,对我们都是遮掩。”   “新一批的粮食很快就会过来,店铺要早做准备,大哥来了就可以安排。”沈白算算时间道。   “嗯,最近书店生意好得不得了,你们走这些天,就那几本应试的书籍,外面来下订单的大增,印房全力开印也不够用,这个月书店收入只怕要破三千两,我们那简直和书局一样,都是主卖自己的印刷书籍。”秦玉想到书籍买卖,不无感慨的说到。   之前还是一无起色的生意,现在如此火爆,真是转瞬之间犹如做梦一般,虽然自己的股份少了,却比以前赚得还多。   “把印刷工人分作三班,换班休息来印刷,雕版有损坏痕迹的要迅速雕刻新的,做备用的。”沈白说的是分工职责制,对秦玉而言却是十分宝贵的经验。   月梅来传话,说晚饭安排好了。   两人一起去饭厅,秦玉看看左右问到:“三弟呢?”   “他被鹰扬将军李鲁请去了。”   “李鲁,最近可是在汴京城名人。”   “哦?怎么说?”   “百步穿杨,在禁军大比里扬名,听说要派去北原都护府重用,皇上还亲自赏了一把新式的雁翎刀给他。”   “哦!”沈白点点头,也没有太多的在意。   沈白与秦玉布菜,南方带来的虾酱做的卤子,就着面食,还有几道清爽的酱菜,一道羊肉羹,饭菜宜人,主食羹汤两相宜。   “这些酱菜,虾酱我都多买了,待会二哥带回去给宣儿和嫂子。”沈白和秦玉边说边吃。   他们兄弟随意,也不在意什么食不言寝不语。   还没吃两口,许进的声音从院子传来:“我的好四弟,我带你的知音来啦!” 第26章 访客   许进带着两个人回来,一进饭厅,就嚷嚷饿了,抢了沈白手里的面呼呼下肚,一碗面吃完,才想到后面跟着的两个人正傻愣愣的看着自己,连带秦玉和沈白也都一副没好气的看着自己。   “都,都看着我干什么,来李兄,子寰兄也坐下来吃,味道不错。”然后他对月梅说句:“快去再上面来。”   月梅忍俊不禁的笑笑,下去张罗。   沈白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擦嘴,请两位客人落座。   “三哥,你也得先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吧?”   许进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看他,又看看表示怀疑的秦玉,“真不是我,这是四弟的知音。”   坐在一旁的李鲁笑笑:“沈公子有礼,前些日子在汴水上听得公子抚琴,我与表弟甚是喜欢,所以当时在船上问公子名号,公子让下人回了文岚先生的名号,所以我们到汴京后便来寻访,实在是冒失了。”   沈白想起那次船上的事情,不由笑笑:“原本想借我三哥的名讳遮遮风,倒让李将军见笑了。”   李鲁闻听轻声的笑道:“文岚先生大名脍炙人心,为人又随意洒然,实在是难得的性情中人。”   说的时候,李鲁想到许进一听说他寻的是船上抚琴那位时的逗乐表情,一路回来奸笑得不止,在外人面前如此,可不是真性情吗。   下人送来几杯茶,沈白请几位品茗:“原本以为将军少年英雄,没想到还喜好丝竹之乐,实在是难得。”   李鲁谦虚的到:“不是我喜欢,是我表弟子寰喜欢,他闻听沈公子琴音,回京后便静等文岚先生来,没想到却才知沈公子才是抚琴之人,才唐突来访。”   沈白看看那个叫做子寰的少年,和自己一般大,长得温润如玉,发现沈白瞧来,低头一笑,脸上微红。   正无话间,月梅让人送来面。   “没什么佳肴,还请吃点便饭吧,把我三哥的醉蟹拿来几个待客。”说着他对月梅挤挤眼,许进正好瞧见,又不好说舍不得的话。   李鲁悄然看在眼里,心道这几人虽然是异姓兄弟,但是关系真好。   饭罢,许进提议去花园小坐,沈白应下,秦玉因为怕回去晚了蒋氏担忧,就先告辞回去。   “既然子寰公子喜好丝竹,想必也能抚琴弄弦,莫不如挑一件乐器与我们同乐。”众人围坐在凉亭内,明月当空,半轮圆月透撒在四野,花园的小湖内,月影灼灼,彷如蒙上了一层白纱。   被问到的子寰笑笑:“我仅会胡笳,而且会的曲子很少,只是听了沈公子的阮琴,觉得公子的琴音里意境优雅,令闻听者心生震颤。”   沈白被说得笑笑,但是心里却冒出一个想法,自己想要低调,这阮琴按理来说是不要轻易在外面弹才好,但是自己想要‘闲名’,它却是个好帮手。   一个外戚,不管怎么做,要想不授人以柄,无非留有‘恶名’和‘闲名’。‘恶名’有风险,随时有可能会成为绊脚石,将自己绊倒摔死。‘闲名’里有半点‘贤’就不一样了,曲高附和和曲高寡清都不是过错,却是可进可退的利器。   子寰没有带胡笳,便由沈白和许进各自演奏了一曲。   曲毕,小聚就结束。因为他们今天刚刚回来,而且老是陪人附庸风雅也是件很累的事情。   送别李鲁和这个不知道姓氏的子寰兄,便早早的回房。   把白天的《要闻月刊》拿出来翻看,本朝一个特点就是,凭借军功的勋爵人数甚多,而执掌中枢的则是文官。   文死谏,武死战,各自的利益区块不同,这或许就是一种平衡。   等贾世清回来,要暗中知道朝中勋爵战将的详细情况,也要再通过其他途径看看这九年以来获罪抄家的大臣有谁,罪名是什么。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原本要去同源书店逛逛,没想到之前的在‘古渡’茶楼的东安书院同窗竟然来访。   把人请进客厅,来的还是陆涵,明远山和季乘风三人。   “明年又要开恩科了,阿白你是秀才身,准备应试吗?”陆涵大马金刀的坐下问。   “恩科?”沈白摇摇头:“我久未苦读,就不参加了。”   “这可是读书人的大事,阿白你虽然在家呆了多年,但是先生也说你甚是聪慧,如果再拾起书本,想来还是有机会的。”陆涵劝解到。   “再看吧!”沈白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答应。   明远山对陆涵劝道:“阿白有自己的想法,这就够了,也没必要牵强。”   季乘风也笑笑:“不过我们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这个事情。”   “哦?”沈白好奇的问:“那是何事?”   “近日汴京要举行四大才女的评比呢,我们想让你带我们去看看。”季乘风笑着说。   “我连这个听都没听说,怎么带你们去呢?”他诧异的解释到。   “你是没有,可文岚先生一定有啊,谁不知道文岚先生与你至交,都是借宿在你府上的。”陆涵对他眨眨眼说。   “那我叫他来,你们自己问。”说完让顺子去请许进来。   许进来时手里提着一支笔,不满的嘟嚷:“干嘛呀,干嘛呀,我正在画画,下笔如神呢!”   坐着的三人纷纷起身与许进见礼,许进握着湿漉漉的毛笔:“原来是三位小友啊,快坐。”   沈白把四大才女的事情一说,许进点点头:“是收到了这么个帖子,可我没准备去呀。”   “噢,先生这却是为何?”陆涵不解的问。   “你想想上一代四大才女,就是沈贵妃她们那一代,何尝有过什么评选啊,闺中少女哪个不是娇羞矜持,那四大才女可都是真真的靠‘才气’被汴京中人口口相传出来的。   可现在呢,还评选,怎么评,怎么选,难道要效法扬州选花魁吗?   沽名钓誉,太过做做了。”许进毫不留情的骂到,着实让三位访客敬仰。   “是我们浅显了,先生教训得是。”明远山等人一脸正色的回到。   “待会我们去茶楼品茗,阿白去吗?”陆涵问到。   “我先去同源书店逛逛,稍后就去。”   许进拿起笔:“那待会茶楼见,四弟等我下,我把画画完。”   “好。”   明远山三人先行告辞,许进又跑去画画。   等他画完,洗手换了身青色的绸布长袍,拿了把象牙骨的扇子来叫沈白。   “知道我为什么没兴趣参加那个评选四美吗?”马车上许进对沈白说到。   “不是不屑吗?”   “哪啊!”许进一脸自嘲的说:“有美人相看,我干嘛不去看!我还准备画个汴京美人全图,好买个好价钱呢!”   “那你怎么不去?”沈白好奇,这的确不是许进这种好凑热闹性格人的表现。   “你知道这个评选是谁举办的吗?”   “什么人?”   “安国公府的二公子,梁秉闲,一个绣花枕头。还有就是汴京首富黄大胆的儿子黄即庵,倒是个人物。最后一个你猜是谁?”   “仇人?”沈白好奇的说。   “还真算是,桂州总兵岑全耀的公子岑少堂。” 第27章 际会汴京城   “近来由地方到京的武将越来越多了,而且都是家眷全都跟来的。各个大的州府都有份额,来到也几乎都是有一定战功的将领。”同源书店二楼雅间里,秦玉对沈白说到。   如今楼下书店几乎人流不息,不少批书的客人,则到后面已经改装的院子去选书和洽谈,喝着茶谈生意。   “来的都是外地驻军将领?”   秦玉点点头:“几乎全是,还有几个勋爵之后,看来朝廷是有大动作了。”   沈白谨慎的想想之前由庐州回汴京路上看到的运兵船和运粮船只,但是现在就做断定肯定早了,至少这中间他们想漏了什么东西。   至少汴京的禁军四大军营里,驻军没有任何要出征的行迹啊。   “这些日子,药材市场有什么大的波动吗?”沈白突然问到。   同源书店所在的东市算是汴京最大的批发市场,秦玉对这些应该要熟悉很多。   “这个好像没有,昨天前面保德堂的掌柜来这给他儿子买书,还抱怨,说是药店生意不如书店,看样子是不怎么样。”   “朝廷要出征,至少会让各营的军士提前待命,为了避免外敌探子查知,至少会有大规模的换防前兆,可现在都没有,依我看辽东战事还未可知。”沈白断言到。   秦玉认可的点点头,沈白说得的确是以前出征的前兆,这些细致入微的东西,是包括汴京一些商户在内的观察方式。   由书店出来,前往茶楼,贾世清不在,生意却是照常很好。   来汴京的将领家眷多了起来,不少人跟着汴京的亲属或是朋友四处游荡,附庸风雅。   古渡茶楼的二楼一片喧嚣,茶博士看他们来了,上前来迎。   “我们少爷的雅间还在。”茶博士因贾世清的嘱咐,特意不在外人面前叫他们‘三少和四少’,只是以主人贾世清的好友称呼。   “和东安书院的朋友一起坐吧。”沈白说完,茶博士带着他们过去。   陆涵他们还有另外两位书生一起对沈白和许进的到来表示欢迎,尤其是那两位,见到许进亦如见到明星一样激动。   茶楼里靠近运河的位置都坐满了人,那张“非雅不坐”的桌子坐了四个贵公子模样的人坐在那,其中一人手拿折扇,看着运河景致静心品茗。   沈白总觉得有人在打量自己,眼睛抄过去,是另一张靠窗桌子的一个桃花眼的男人。   趁着茶博士来上茶,刚好遮挡住了外面的视线,他对茶博士小声说:“去看看靠窗第一张桌子正对我的是什么人?”   他这一桌的人自然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只是没有多嘴去问。   茶博士一丝不苟的上茶,弯弯腰下去,中途一言未发。   过了一会,小二提着铜壶帮各桌客人添水,走到他这里,又用刚刚那个角度,给他添水。   “那桌是静妃娘娘的弟弟杨幕。”小二说完,又帮其他几人添完水后离开。   皇宫里三妃一后,后无出,是当朝清流右丞相王名章的独女。   三妃,沈贵妃最为尊贵,居住在仅次于皇后东宫的西宫内。   庄妃,娘家姓顾,父亲是当朝大理寺卿,有三子一女,三子有两个在朝内供职,一子还在读书,而顾妃生有一女,是当朝第一公主,皇上很是喜欢,号明珠公主。   静妃,娘家姓杨,生有二皇子,父亲是抚远大将军,这是一品将军衔级了。   龙骧,虎卫,抚远,伏波,一品将军四个品级。   再往上的正一品,唯有征讨元帅和行军路大总管还有大都督三个实权位置才配得上。   杨幕的窥视不过一个插曲,他即不需要多想,也无须多心。   留有余地和谨慎,都是将来围绕皇位之争不可避免的戏码,不过现在这个戏却还没开场,任何人现在就敲锣开场,那作为导演的皇帝就会快刀斩乱麻,以绝后患。   两人离开茶楼时,一个富贵的公子,手拿象牙骨扇子,身着镶嵌金丝的丝绸外袍,腰间一块白玉雕花玉佩。   那小公子笑起来一对酒窝,倒让人很是侧目。   与他擦肩而过之际,他对许进看看,出声问到:“阁下可是文岚先生?”   许进看看他,说到:“你是黄公子吧!”   小公子半躬一礼:“叫我即庵便是,前者派人送帖子拜会先生,还想请先生为才女点评,还未得信,今日相逢,特来一问。”   许进还没来得急拒绝,沈白替他回到:“黄公子盛意拳拳,你再拒绝也不好。”   许进看看许进都答应了,只有不乐意的点点头说:“好吧!”   黄即庵闻听一乐,向沈白问到:“这位肯定是‘好乐者悠扬’的沈公子,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沈白笑笑,汴京的名流圈子里,盛名这种东西就是和八卦一起成长起来的。   “黄公子谬赞。”沈白回到,从容洒脱的气质让见多识广的黄即庵也为之暗赞。   “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同上去坐坐,也让黄某听听二位的绝世之音。”   许进不说话,都看沈白的。   “我们还有点事情,改日再与黄公子一聚吧!”沈白拱拱手回到。   “那改日一定请二位一聚。”黄即庵也不强求,能得到沈白帮忙,请动许进已经是件天大的好事情了。   回去的路上,许进坐在马车上不解的问:“为什么答应这小子呢?”   沈白看着他笑笑:“趁机摸摸汴京这次回来的这些人的底,看看都是什么货色,另外呢,你也可以现场绘画,稿子可以卖钱,画集可以收藏,岂不美哉。”   许进一听,心道言之有理,乐滋滋的点点头。   沈白在他耳畔又说到:“何况你已经放风了不参加才女评选,现在却接受了黄即庵,岂不是趣事!”   许进笑笑:“这倒也是好事情,既解气又交友。”   “嗯,何况那个黄即庵也不是什么坏人,生岑家的气不值得,黄即庵可是叮叮当当响的金元宝。”   许进闻听鄙视的看沈白一眼:“看你这个财迷的样子。”然后摸摸没胡子的下巴:“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回到沈府,让肖衍去叫赵普。   赵普来后,沈白对他交待到:“去看看有多少外来的官员和勋贵回京了,免得打交到的时候一无所知。”   赵普应下,出去打听。   沈白手里拿着拨琴的弦,心里却在思量。   如果他是皇帝,现在这个时候召集这么多外臣回京,是准备干什么呢,而且家眷全来,看来应该是为某些事情做准备。   收集外来官员名单,收集后宫各家的事情,收集三个都护府的情况,收集周边几个外族的情况,一切的事情好似与自己又没有关系,但是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世事如棋,他在局内,也早就与朝政结下了绊子。 第28章 入宫遇黑手   汴京的热闹成为了七月底八月初的炎热的写照。   大批外来臣子的队伍越来越多,汴京城内不少人的府邸都被外来的亲友们住满,许多空置的街道也热闹起来,操着各地口音的年轻公子哥们在汴京四处游玩,所有人在对这个伟大帝国的首都投以热情之际,两件事情成为了八月开场的大戏。   一个是大内禁军,金枪值和武威卫招募,凡是功勋之后皆可报名参加考核,皇家禁卫,而且是十二卫值守的两镇,成为不少武勋之后的追逐。   一时之间,习武之风甚至压住文士交流,几乎很多公子哥们互相约斗,武士穿的劲服也不再是什么人都敢穿的,免得被人约斗。   京中私斗违法,但是却有竞技场,属于官家的竞技场是禁军管辖,可以进行公开的或是私下的比试,京郊大的竞技场还有马场和弓箭练习的靶场。   这就是典型的文武并重的体现。   第二件事情就是“四大才女”评选的活动,这个由三个阔绰子弟举办的活动得到不小的反响,尤其是外来臣子家未出阁的姑娘们视这个为一次机会,汴京天子脚下,一旦如五年前一样,龙心大悦,选才女进宫,对这些人家就是一生都难有的机遇。   而退一步讲,来到汴京方知道官不算官,遍地四品,放到外面都是封疆大吏。   要是借助这个活动成为契机,选个好的金龟婿,那也比嫁在下面的州府要好得多。   这次在同源书店的影响下,汴京一些小贩们倒是发明了一个新的生意,四处叫卖‘汴京名士’和‘汴京才女’的小抄。   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五十位,不由有点好笑,这张报纸一样大的东西,算不算是报纸的雏形呢?   许进在这上面派到了九十二位,虽然才华横溢,但是毕竟无官职伴身。   行市自然就要差上许多。   贾世清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大量的江南西路的柑橘和上好的影青瓷。   把京城的事情和他做了一下交换。   “洪州,饶州,吉州的安东庄已经成了,但是今风堂的人手还不足,你一下交代了这么多的事情,恐怕要容我从辽东和大名府调集人手来。”贾世清其实也一直没歇着,辽东的战事他一直关注着,从未停止。   “契丹军两万人马跨过图门江追击渤海女真残部,被高丽女真联军设伏,又被东海女真五万铁骑夹击,战事陷入了胶着。”对辽东事宜,贾世清如数家珍的说出来。   沈白点点头:“果然如此,不过朝廷已经开始备战,眼下汴京的局势比之战场也不简单,各家势力势必拉帮结伙,我看会热闹不断。”   “嗯,四弟你要小心一点,万万不要大意,你身份显赫,又无官职,恐怕是很多人首先下手的对象。”   “我会小心谨慎的,大哥放心。”沈白对自己的处境了然于心。   选美评选陆陆续续的开始,黄即庵为了加快速度,在运河上租借了十艘花船,画廊楼船之上同时进行十场选拔,而最后的大比就定在八月十五的中秋佳节晚上,位置在汴京的广德楼茶社。   许进主持一船,每逢佳人,就信手画画,佳人才艺毕,他画也完了,一时之间享誉汴京,文岚先生要做美人图册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   他的画稿更是有富豪出高价收藏,而一些大户人家自己也出钱买回自己的小姐画像,这倒成了许进敛财的好事项。   虽然没事爱说沈白爱财,但是这次在安东庄所在的洪州、饶州、吉州三地,各买的水田都有万亩,一下出去快三十万两银子,这让他们四兄弟即兴奋,又紧张。   兴奋事业稳步发展,紧张钱银后劲不继。   八月二日的时候,是三皇子宇文安的四岁生日。   一早,沈白带了出自许进之手的百童嬉戏图,还有一些采自民间的各式玩具一起进宫。   月梅还有肖衍陪同进宫。   进宫的程序一切亦如上次一样,这次宴席却摆在宫内的内苑听雨楼。   听雨楼的位置是皇家园林的南湖之上,九曲转折的回廊周围荷叶正盛,红白相间的荷花在绿色荷叶的衬托下亭亭玉立。   因为还没有开始筵席,他们被安排在墨月堂闲坐。   墨月堂是临水的台阁,台阁全部安装了玻璃窗,这在这个时代可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得到的材质,也足显皇家的奢侈。   还没闲坐一会,有一个小宫女前来,说是请沈白先到毕露堂见过沈贵妃。   肖衍不得入内,只有月梅陪着,现在宫女来传,月梅无须去,只有他去,虽然觉得不妥,但是也无奈。   跟着从墨月堂出来,穿过林间小道,鹅卵石的小路间樱红柳绿。   旁边是一个高耸的假山,假山上面隐约还有凉亭台阁。   转身跟着走在小道上,前面带路的宫女一晃就不见了,正感觉不对劲,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沈兄怎么在这?”   沈白顺着声音抬头看,发现竟是李鲁的那个表弟子寰。   “子寰兄,我好像迷路了。”沈白抬头对着他说话。   正说话间,一群女孩笑嘻嘻的打闹声传来,还没来的及找个位置走上假山,来的那群人就与沈白迎面相撞。   “什么人站在那?”领头的太监发出公鸭一样尖锐的声音。   沈白与站在高处的子寰看看,还没有回话,另一头有宫女在喊‘有人落水啦!’   跟着的太监宫女都跑了过去,一片乱糟糟的。   不一会,子寰从假山上找了条路下来。   几个侍卫走来,看看沈白说:“这位公子可是从那边走来,有入宫秀女坠湖,公子和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   沈白连怎么回事都不清楚,还没回话,一旁的子寰却说话了:“他一直与本王在一起,你们下去吧!”   领头的侍卫听到‘本王’两个字一愣,正要说话,假山上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看得朕都犯迷糊,什么时候宫里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都出来了。”   身穿明黄色便袍的男子站在假山上,俯视的看着下面的众人,眸子里一片清冷。   众人一起下跪行礼,宇文拓轻声说到:“都拿下吧!”   一队禁军出来,把那几个侍卫全部带走,还有刚刚给沈白带路的宫女也被带了过来。   “说吧,是谁要你带他过来的?”假山上的声音不缓不急的问到。   那宫女低着头,一言不发。   “杖毙。”不带感情的声音由高而低传来。   那宫女颤抖了一下:“奴婢招。”   “晚了。”   话音落完,宫女还没来得急哀嚎就被扇晕,被两个禁军拖了下去。   疾风骤雨一样的变故看得沈白都感慨,皇上这不是你自导自演的戏码吧?   假山上的皇帝仿若消失了一样,过了一会,由着刚刚子寰走的路出来。   那队秀女太监带着的人都被禁军围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跪在地上惊慌失措。   明黄色的衣服走到沈白和子寰身旁:“你们平身吧!”   “谢万岁!”沈白和子寰一起起身。   这个时代最高的统治者行宗皇帝毫无表情的站在面前,看着眼前跪着的秀女们。   “是谁带你们走这里路过的?”   领头的太监回话:“回皇上的话,是按照惯例带她们出来走走。”   “以后不用了,皇宫不是自己家。”冰冷的声音像山一样,领头的太监吓得头都抬不起来。   “都下去吧!”话音说完,众人惊恐的退下,有几个娇羞胆小的秀女吓得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   声音的主人转向看着沈白:“你是菲儿的弟弟阿白吧!”   “正是臣弟!”   “为什么在这?”   “臣弟不知,在这宫里,任何一个宫女太监来传话,臣弟也只有跟着。”沈白从容的回话到。   一声不悦的气息从宇文拓嘴里发出:“那就是领你们进来的人出了问题。”   说完他看向子寰:“朕最喜欢的儿子他们憾不动,就在他舅舅身上泼脏水,这些人,成天安的什么心思。”   “沈兄无事即好。”子寰看向沈白,给他一个你安心的表情。   宇文拓打量了一下两人,说到:“那你在这陪他逛下吧,朕去处理下事情,稍后在听雨轩见。”   “恭送陛下!”两人行礼。   一大队人随宇文拓而去。   留下数个侍从,太监跟着子寰身旁。   “沈兄,我们沿湖走走。” 第29章 一曲惊宫宴   顺着御花园的小道沿着外侧走,很快就到了沿湖的小道上。   那个说是有人落水的位置已经悄无声息,如果不是道路旁有一滩水,恐怕连半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今天多亏子寰兄,不,应该说是王爷。”沈白看着远处的亭台楼阁,还有湖边的垂柳茵茵说到。   “沈兄还是叫我子寰即可,慎郡王对我而言不过是过眼浮云的虚名,并不如沈兄口里的子寰兄来得好。”   他的声音轻柔里透着一种坚毅,却带着一丝苍凉。   两人并肩行走在湖边,沈白的手走路时不好摆动,垂着的手不经意碰到子寰的手时,对方手上的凉意传来,仿若是冰块一样。   ‘这样的天气,却透发这样的凉,是心里冷吗?’沈白不禁想到。   宫人来传时,子寰随同沈白一起走回墨月堂。   月梅抱着阮琴看着沈白回来,沈白点点头,表示自己无恙。   陆续穿梭送果盘酒水进去的宫人们忙绿起来,方向都是听雨楼,听雨楼口把守验毒的专人在一样样的查看。   看着远处的景致,沈白暗自叹了口气,在自己的家里都是这样担惊受怕,这个天命贵胄做得又有什么大的意思呢?   “沈兄何故叹气呢?”子寰坐在一旁问到。   “无甚。”沈白看看他,自然不能说真话:“只是觉得宫里规矩繁絮罢了。”   在墨月堂坐了一会,喝了半盏热茶,沈贵妃宫里的宫女前来传话,让他们过去。   听雨楼是御花园内最适宜听雨的地方,巨大的亭台阁楼的屋檐下吊满了一个个瓷质的小风铃,微风拂过,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从曲折回廊走过时,子寰对沈白说:“这是先皇最喜欢的地方,一到夏天就爱在这里批阅奏折。”子寰说的时候看看周遭,不无感慨的说:“小时候陪父王进宫,就爱在这个曲折的回廊玩,还可以钓湖里的锦鲤。”   “那个时候子寰一定很小吧!”看看身边陷入回忆的人,觉得有一点不真实,这种不真实不是对皇宫,而是对拥有郡王身份却亦有不同的他。   听雨楼内大批的客人已经来了,左右两边大概十张桌子,上首处是两张桌子和一张小桌。   先来的一些客人大多是做妇人的打扮,贵妇身边不少还带着小孩,看到沈白和进来的子寰,不是妇人与子寰打招呼。   从子寰回话的“王嫂”等称呼里可以断定他们都是皇亲国戚。   一个太监上前对沈白还有子寰说:“慎郡王,皇上让你和沈国舅同桌。”   子寰点点头:“如此甚好。”   宫人带他们坐在左手边第二张桌子落座,这样的位置算是十分的靠前。   后面陆续来的人是一大帮勋爵,除了第一张桌子落座的越王宇文真之外,其他人都要来给子寰打招呼。   宇文真是皇叔,年纪五十几,一缕长须,神态悠然得像个得道的真人,头上简单的束发,除了一支翠绿色的发钗之外,再无他物,身上的长袍也是件旧的丝绸土黄色亲王服。   他看到沈白,发声问到:“你是阿白吧?”   沈白起身对他回礼到:“正是。”   “坐坐,我与你父亲是故交,以前最爱找他临摹名家书帖,现在想想彷如昨日一般。”宇文真说话之间抬抬头,好像是在为自己的回忆而惆怅。   殿内全部坐满人时,男左女右的宾客听到太监的声音“皇上、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跪下迎接,但是可以不用出桌,而是分跪左右。   皇上宇文拓带着王皇后,还有沈贵妃及宇文安一起到了。   “都是家里人,今天也是家宴,就不必多礼了。”   帝后同座中间,沈菲儿坐在左手的位置,宇文安坐在右手的小桌上,安静的看着下方,看到沈白时,小眼睛眨眨,十分可爱。   “今天是安儿生日,说是寿宴,其实就是家宴。今年大批外臣入京述职,朕也把在外的皇室宗亲们都叫来,一别经年,大家难得的聚聚。”宇文拓举起杯子:“愿四海升平,宇内同安。”   座下众人一同起身:“祝陛下万岁无疆,三皇子健康平安。”   宫内的菜肴精致,但是却不怎么好吃,两个面粉堆成的宝塔状糕点,好看不适宜吃,或者说是根本不能吃。烤羊肉每桌两斤,烧黄河鲤鱼一条,鼎煮牛排,泡儿糕,烧鸡,还有虾脯干,主食是八宝饭,羹汤是海贝和鱼肉末混合香菜末和米糊的浓汤。   送上给宇文安的贺礼时,越王送了一个八个枝头红珊瑚的摆件,珊瑚色红如血,色泽艳丽。   慎王子寰送的是一个大的白玉雕刻的骏马图,数匹骏马奔腾,别具匠心,又加白玉无暇,显得非同一般。   其他几个侯爷送的礼物都不错,但是又绝无僭越。   只有晋西候送了一串小的吊坠圆珠,全是红色的血玉打磨,颗颗精致,看着都圆润动人。   沈白是白身,自然最后送,把许进的画送出去,宇文拓有点好奇,让人打开来看。   一个长轴画卷打开,一米多长的画卷里一百多个童子生动的在一起嬉戏,各式各样的玩具都出现在里面,落款是文岚许进。   “这个文岚的画十分的金贵,这样一幅画没百金恐怕难求吧?”堂上齐远候问到。   “我与许进是至交,此画是他应我要求画的。”沈白解释到,换来了几分羡慕的眼光。   许进性格有点怪异,入其眼者一切皆好,不入眼者一画千金难求。   宇文拓点点头:“你这个舅舅倒是有心了,还送了一箱子玩具,我看安儿很喜欢。而且还听说你琴艺高超,有汴京第一雅乐之称,连许进也拜服,还博了‘好乐者悠扬’之名,实在难得。”   子寰也笑着说:“沈兄琴艺举世无双,说是汴京第一也使得。”   “哦?”越王都好奇的看着沈白:“贤侄可带琴否,不如弹奏一曲,为之助兴。”   “自然使得。”沈白让人送来阮琴。   越王宇文真看看,不禁感叹:“我记得你母亲善阮琴,在京中才女里算得一绝。”   沈白笑笑,接过琴,宫人送来椅子,他坐在听雨轩殿正中,一曲悠然之间,天地再无他物。   这种忘我,既有刻意为之的表演,符和高雅。   正在弹奏之时,心境又静怡下来,无须刻意而为。   这就是人性的复杂,也是沈白套路的深邃。   一曲弹完,宇文拓抚额不语,既不说好,也没说坏。   “这曲子的调子?咦,这曲谱是我的,你父亲当年拿一副字换去的。”越王抚掌大笑说。   “噢?”宇文拓这才问到:“这个曲子不似古调,调韵新颖,却是难得。”   沈白微笑不语,心里对宇文拓刚刚的思考有了答案,他可能是怀疑这曲子来自现代,所以才陷入思考。   曲子是古曲,弹法不一样罢了,多了变化的和弦,自然不同。   “的确是难得的曲子啊,我也是偶然得到,适宜胡笳一类乐器,沈落兄甚喜,为他夫人求去的。”越王说的时候,沈菲儿暗自神伤,擦了擦眼泪。   “一曲难求,却也要乐者心无旁骛才能弹奏如此。阿白你说吧,朕要赏你什么?”宇文拓问到。   沈白起身:“都不用,吃喝不愁,岁月静好,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噢?明年要开科,你可有心要应试啊?”宇文拓笑着问。   沈白摇摇头:“好乐者悠扬,不善为官,在其位不能谋其事,也是种错。”   “说得好,难得你心胸坦荡!”宇文拓笑笑,露出满意的神色:“朕有几本好乐谱,都送你,将来汴京雅乐盛行,也算是一件好事,也是你的大功啊。” 第30章 宫闱深似海   午宴散后,沈白被沈菲儿留下。   回到西宫,宇文安拿着他之前让人送来的玩具过来。   把宇文安抱起,小家伙一点不认生的坐在他身上,看着他。   “知道我是谁吗?”忍住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一口的冲动。   “舅舅。”   “好乖。”摸摸他的小脸蛋,小家伙娇羞的扭扭身体,沈白把他抱紧,轻轻揉揉他的小腰,换来奶声奶气的笑声。   沈菲儿露出恬淡的笑容看着两人,过了一会宫人来抱宇文安去午睡,沈白才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下。   小家伙离开时还有的不舍,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关系吧。   宇文安被抱走后,沈菲儿屏退宫人。   “今天的事情太大意了,有人迫不及待,所幸慎王爷看到了你。”沈菲儿说太大意,不知道是指沈白还是自己,却透着怒气。   “宫内局势如此,阿姐自当小心。”沈白劝到。   “我到是无妨,有皇上护持。”沈菲儿看他一眼:“倒是你,要万事小心。”   “我知道。”沈白点点头:“以后入宫除了全公公,其他人我都拖着。”   “好,这件事我会让皇上查查,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沈白没说话,从今天在假山下,宇文拓让人扇晕那个带路宫女,这个事情恐怕就被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之内。   查无可查,火已经被宇文拓给熄灭了。   此刻,皇帝即使知道答案,也捏在手上,作为日后整人的铁证。   出皇宫时,快到宫门口,上次那个在运河看到的盐铁转运司的佩剑千户竟然带着大批身着御卫莽龙紫袍的禁军进来。   带刀侍卫威武不凡,身着的衣服也十分的耀眼。   那人也显然看到沈白,对沈白笑笑,沈白回之以笑。   宫门内侧,一个太监手拿拂尘带着两个小太监站在,看到沈白来行了下礼:“沈公子,这是皇上赏赐的两卷琴谱,还有一件南浦明珠。   沈白跪地谢恩,月梅帮助一起接了礼物。   出了宫门,肖衍和车驾在一侧等待。   扶着沈白上车时,肖衍说到:“刚刚慎郡王的车驾在这等了您一会,后来有事先离开了,留下了他府邸的位置。”   沈白没有说话,上车回府,慎郡王子寰帮了他,改日真得登门至谢,只是子寰身上的恬淡气息,实在容易让人多想。   回到府里,许进还有秦玉和贾世清竟然都在。   “我们来商议买船的事情,安东庄的水田是连着粮食一起卖得,现在开始收割,我们得做运粮的准备才行。”贾世清看着桌上许进画得地图说到。   “这个不急,我先把今天的事情说给你们听听。”沈白坐下,没等人上茶,倒了杯水一口喝下。   等把宫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别说贾世清和秦玉,就连许进都皱起了眉头。   “四弟可知是谁在幕后做的推手?”许进担忧的问。   沈白回想想,最终摇摇头说:“不清楚,都有嫌疑,庄妃,静妃,甚至看似无害的皇后,最摸不清的就是皇上的态度,明明可以顺藤摸瓜,他却好像要遮掩什么似得,这后宫的深讳,又怎么能窥视得清呢!”   “看起来是很低级的手段,却阴狠之极。”贾世清抱着手分析到:“秀女们来的时间和那几个侍卫撞到你的时间一致,掉水的秀女就算不是你推的,为了减少对手,这几个秀女就未必不会冤枉你,一旦你被盘问,闹开了,于你倒不至于会如何,可是沈贵妃为了名誉就不好帮你说话。   哪怕证明你是被人冤枉的,以圣上的心思都会嫌你不够聪明才被人利用,将来对你就一定冷眼相待。”   “可那几个侍卫还有那个带路的宫女已经被抓起来了啊?”秦玉百思不得其解的说:“这不是摆明丢出去把柄让人抓吗?”   “谁都知道宫里派系林立,又怎么能保证不冤枉好人,不管查到谁头上,我阿姐势必与之水火不容,就算那几个人招的是实话,除了我阿姐,哪宫娘娘背后没有强大的娘家?这个时候,动谁都会引发前朝的不稳。”沈白帮贾世清把话说出来。   贾世清点点头:“没错,这就是对方看似漏洞百出,却手段不凡的地方。”   “皇上也是因为这样才不查下去?”许进问到。   “不是不查,而是表面不查。我敢打赌,那几个人招的就算是哪位妃子,都未必是真的,随便买通哪个娘娘宫中的人,再让那人找他们,这事情就办下来了。如果幕后黑手不是为了个人眼前利益,而就是为了先把整个后宫的火撩起来呢?”贾世清不愧是大门第出来的,对这种事情看得十分到位。   “那这么说那些秀女都有嫌疑?”许进想到那些作为证人出场的秀女说到。   “有也没有。”沈白叹口气:“他们初入宫,要这么快在宫里找到人,除非是她们背后的家族在出力。而此之前,我们甚至不知道宫里已经选了秀女入宫,至少‘才女评选’这些参加的都不知道,否则又瞎起什么劲呢!”   “有理,这些事情看似没有任何的联系,可皇上心里却有一本明白账。”贾世清说到。   “有两个事情,不知是好是坏。”顺子来上茶,沈白打开茶盏,闻着茶香说。   “什么事情?”   “一是,随李鲁来府的子寰是慎郡王;第二,那个在庐州佩剑的千户进宫了,带着大批身穿新式禁军服的大内禁军,看来地位不低。”   “子寰?千户?”贾世清对这两个人毫不知情,许进看沈白有点累,就代劳哔哩啪啦的帮着解释了一遍。   贾世清听完不禁感慨,沈白的命运似乎和皇家注定是分不开的。   “第一个事情不是小事情。”贾世清接话说到。   其他三人都看着他。   “朝廷现有的王爷就剩下两个,而且都是世袭的,一个是越亲王,封地是苏州府附近的吴江县。另一个是慎郡王,封地是陕西路京兆府周边的咸阳。”   “怎么朝廷就两个王爷吗?”沈白对这个竟然一无所知。   “先皇驾崩时,皇位抢夺纷乱,是贤太妃全力支持,当今皇上才登基的,这个是秘辛。我祖父当时就是京北大营指挥使,负责控制汴京北六门。”贾世清说得其他三人听了都呆了。   “那为什么贤太妃现在没成太后呢?”沈白好奇的问。   贾世清摇摇头:“她自己不肯,而且到现在都是深居简出在紫阳宫内,几乎没人可以求见她,除了皇上是个例外。”   “连我阿姐也未说过这个事情。”沈白想想沈菲儿道。   “许是不想让你知道。”贾世清劝解到。   “为什么,当时抢夺皇位很残酷?”   “不是残酷,而是惨烈,九王,五死两疯,剩下两个也都因为在封地才无恙。”   沈白没说话,但是却觉得自己身处的这个时代太过残酷,或许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一点。 第31章 枫醉园   次日,让肖衍去慎郡王的府邸通报,说是想今天去拜访一下。   肖衍去了还没有一个时辰就回来了,说是王爷在府里等他。   拿了卷沈府的藏画,看了看阮琴,犹豫再三还是带了。   汴京城西靠近大内外河的一处宅子就是慎郡王的府邸,没有在府邸门口挂上‘慎郡王府’四个字,府门口仅挂了“枫醉园”三个大字。   到了府门口,有下人前来迎接。   “沈公子,王爷就在后院等你,请随小的来。”王府的金管家带路,引着沈白和肖衍往后走。   屋顶黑里泛白的瓦片,还有马头墙上雨水滴落留下的痕迹明显,府内四处都栽种了枫树。   秋日里,枫叶青里带红,石柱宫灯里没有烧完的红烛依旧放着,静待夜色来临又会是另一番景色。   枫醉园的后院里,一半是护城河的外景,一半是由河道引进来的活水湖,湖内没有种植荷花,却飘荡着许多浮萍。   两旁的枫树错落有致,间隔着假山拱门,弯曲的回廊把每株枫树分成不同的景致,每隔一步,回廊的屋檐下的红木柱子上吊下一扇竹帘遮挡阳光。   子寰坐在小亭内望着掉落在湖内的枫叶发呆。   宫里传来消息,他要被封为慎亲王,这将是整个朝廷内唯二的亲王位。   但是同时,他也不能再回自己的封地,皇上要效仿古制,设立三公九卿的廷议制度,廷议制度将与朝堂一样成为决策国家大事的最高机构。   明堂被修葺一新,一半将是高品级的文武官员,另一半全是皇亲国戚。   在咸阳虽然被监视,但是毕竟自由,在这里虽然名义上更进一步,却似进入一个空有虚名的牢笼,一声轻叹里,沈白已经出现在回廊转角。   看着正随意注目园内风景的人,一身白袍,外面罩着丝质黑色束身服,头上一个简单的发髻,仅用一条白色纶巾包着。   唇边挂着一丝惬意的微笑。   子寰看得有点发呆,或许这个人算是自己来汴京最大的收获吧。   “子寰兄?”沈白站在他面前看着发呆的他。   子寰露出一丝笑容:“沈兄快坐,你还叫我子寰兄,实在让我开心。”   “噢?子寰兄在皇上面前也称我为沈兄,我如果知道了你身份尊贵就生疏,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了。”沈白大方的坐下,与子寰对视一笑。   “沈兄是真名士,自然不同于世俗人。”   “话虽如此,不过子寰也有不对之处。”沈白对他说到。   “噢?”子寰抱拳拱手:“还请沈兄见教。”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这是你的错吧!”   “哈哈!”子寰轻轻笑了笑,刚刚的忧郁一扫而去,站起身:“在下宇文烨。”   沈白也起身:“沈白有礼。”   两人对视笑笑,一同坐下。   肖衍把画送上,阮琴被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就被金管家领着下去喝茶。   “这是我父亲的藏画,就借着风雅增你这枫园吧!”沈白把画递给子寰。   子寰接过画卷却没有打开,而是放在一旁:“你来看我,抵过千金,何须将沈学士的藏画送我呢,我们刚刚还以兄弟相称,你这样不又外道了吗?”   沈白笑笑:“我不称呼你王爷,在外面已经是大不敬,若是有言官挑嘴,我可要吃告的。”   子寰不屑的摇摇头:“腐儒怎奈我何,我心坦荡不惧悠悠众口,倒是沈兄你,这次在宫里分外惊险。皇上虽然压下不提,但是已经调了舒昱回来,恐怕已经在宫里秘密调查了。”   “苏昱?”沈白好奇的问。   子寰用茶水将“舒昱”两个字从新写一遍给他看,“此人是贤太妃的内侄,领汴京禁军六卫三镇,之前一直在外面给皇上办事,现在突然回来,他腰佩依云剑,是天子佩剑,可斩二品以下百官,调度各地禁军。”   沈白把自己在运河遇到的那个人说出来,子寰想了想:“应该就是他,他的手下有一直近卫,穿束身莽龙袍,披黑披风,全部配雁翎刀,很是威武。”   沈白点点头:“他一眼就在运河认识我,看来早就对我有过调查。”   子寰闻言露出一丝涩涩的笑:“谁人不是一样呢,我只怕也一样。不过以后好了,可以常在汴京与沈兄往来。”   “你,封地不在咸阳吗?”   “回不去了,就要被封亲王,以后要留京参与廷议。”   沈白点点头,没有说话,却对宇文拓的布局总算有了一点了解。   “你堂兄李鲁呢?”   “在京北大营集训,年后可能要调到北原或是辽东。”子寰自然不会在意沈白的问话,径直讲出就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处庙堂万事由天。”沈白感慨的说。   子寰看着他笑了笑。   “怎么?”沈白促促眉头,问他。   “没有,只是沈兄能在我面前这样吐露心声,让我受宠若惊罢了。”   “对你无需设防,这是我的直觉,一直很准。”沈白悠悠的说,彷如对面坐的是自己多年的老友一样。   “我埙吹得不错,合奏一曲如何?”子寰从腰上拿下一个系着的玉埙说。   “这可是古乐,我自然喜欢。”沈白说着,起身拿上阮琴:“你主我附。”   “好!”   埙的声音幽深、朦胧,绵绵不绝。   阮琴的符合之音弹出时,音律里包含一种对秋日情怀的惆怅,和对身边事物的失落,但是音律在变,弦外之意在进,时光荏苒之间,两种声音完美的矫揉在一起,天高云淡。   枫醉园内清风荡漾,枫叶轻摆,时间好似静止一样。   “烨表哥,这是哪里请来的琴师啊!”一个女声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   一个身着蜜合色披肩,丝质荷叶裙,头上漆黑油光的插着一支金钗,面若银盘的姑娘带着一众丫鬟站在亭前,用一双轻佻的眼神看着沈白。   “放肆!”子寰放下手里的埙,脸色不悦的看着下面。   金管事赶急忙慌的跑来:“王爷息怒,是小的没注意,表小姐从后园进来了。”   “烨表哥,我不过想你,特来看看你,怎么放肆了。”那个小姐堵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说到,看着沈白则是一副迁怒的样子。   “你来则来,刚刚说了什么?”子寰看着她半点没有好气。   “我不过是一问而已,怎么啦!”那女子说完眼泪一流,旁边的丫鬟妈子纷纷劝道。   “王爷,小姐也是无心的,还请王爷见谅。”一众女人七嘴八舌的劝说,园内顿时纷乱,沈白皱皱眉头,刚刚的气氛被闹得荡然无存。   “统统下去。”子寰挥挥手说到。   “我不,我就要在这陪着表哥。”那个小姐倔强的靠在子寰坐了下来。   “沈兄抱歉。”子寰起身赔礼。   沈白收起阮琴,轻笑道:“无妨,却不想子寰埙艺不凡,改日再聚吧!”   “这!”宇文烨有点不舍的起身,沈白点点头,示意他无事,起身离去。   “这是什么人啊,这么狂傲,看到本小姐也不打招呼。”那个坐着的小姐看着沈白离去的身影说到。   宇文烨白她一眼,拂袖离去。   “表哥等等我。” 第32章 中秋遇帝王   从枫醉园离开,回到沈府后,沈白思虑舒昱的事情,自己是不是要通知秦玉和贾世清一下,有事情暂时不要到沈府来商议。   觉得还是有必要这样做,把肖衍叫来,让他去通知两个人,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让人来通知,去茶楼或者书店谈比较好。   这边沈白决定收缩手脚,低调应对。   另一边的汴京城朝堂上却如地震一般。   “你们天天念叨,要朕充裕后宫,现在好,选秀才开始,就有人开始把手插到后宫来啦,朕连这家待着都不安全,这江山还是王土吗?”龙座上的人看着下面,殿前督点检舒昱握着剑站在宫门前,听着里面皇上不怒而威的质问。   朝堂内,前任殿前督点检还有青州总兵跪在地上。   后宫的秀女落水案,牵出针对沈白的事项来,看似波澜不惊的事情,却在舒昱的调查下出了这么个结果。   一来算是给了沈贵妃一个交代,二来皇帝大怒,所以入宫秀女全部送回家,不再选秀。   三来,舒昱从三镇六卫指挥使调任殿前督点检,大内禁军,完全到了他的手上。   沈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宫里赏赐的宫人们站在前厅,沈府阖府众人一齐跪下接过赏赐。   来送赏赐的公公姓汪,半头白发,两鬓的白发垂在脸的两侧,表情有点高深莫测,若说不是太监,倒像个江湖上的隐士。   “皇上的赏赐都在这里,另外上次赏赐的南浦明珠少给了个匣子,也一并赏了下来,沈公子看看吧。”说着他打开一个红木小盒,里面是一个完整的合着的大贝壳。   “公子看这个如何?”汪公公问到。   “多谢皇上教诲,沈白一定谨言慎行。”沈白行礼接到盒子。   汪公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起来吧,礼物都给沈公子放下了。”   沈白起身,赵普送来一个盒子。   “这是我在南方买的茶叶,滋味甚好,送与公公细品。”赵普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纯金的宝瓶,宝瓶盖里是装好的茶叶。”   “沈公子有心啦!”汪公公一掸手里的拂尘,身后一个小公公上前接过盒子。   书房内,许进坐在八仙桌上看着盒子里的贝壳,嘴里直啧啧:“还真够小气,赏了点内造府的金银玉器倒是好事,却还要送这么个空贝壳,这算是装深沉吗?”   许进没有到前面去接赏赐的义务,坐着把玩木匣里的贝壳,饶有兴趣的点评。   “不管怎么样,我们就按着自己的步伐走。这汴京城现在多方势力纠结,想要独善其身并不容易,但是要保持一定的中立却不难,装傻充愣要是管用就用,要是实在不行就装着一副远离世俗,要得道成仙的样子也行。”沈白喝着茶盏里温润的茶,不无舒心的说到。   “你倒是想得开,但也就是嘴上说说,一边在做准备,一边还在等雷劈。你现在就是大道上的柱子,想不被马车撞都得笑醒知道吗?”许进一副嘴损的说到。   “说起这个来,还真得提醒你一句,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叫我四弟,以后有些事情要传递给大哥,二哥,肖衍不方便的就得你去了,我们四兄弟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许进虽然颇有不满,但还是点点头:“搞得我们和个逆臣贼子似得,这汴京不待也罢。”   沈白抬头看看屋外燥热的太阳:“如果我姐姐嫁的是一个平常人,我何尝不想寄情山水,逍遥一生,可命之驱使,不容逃离。”   许进听了不语,劝慰道:“别想太多,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我和你一样大时,还在每天寄情山水四处闲游,最后才开始爱上画画,可你现在就已经敢拿家当出来做大事,又何尝不是一种超然呢!”   两人闲话了一阵,既对汴京要起的风云无力,也对生活和未来拥有信心。   八月的酷暑并没有持续多久,十三日立秋的时节汴京城迎来了一场秋雨。   “店铺已经全部准备好,首批的粮食也已经起运,只是因为仓库是新建的,各方面都还不完善。”   兄弟四人一起坐在茶楼,贾世清盘算着说到。   “仓库目前是一边扩建一边用,我们店铺这里中秋后再开业,眼下还是不要高调,我听说今年不少地方粮食收成不错,想来粮价不会太高。”秦玉把书店一个月的收入也对了出来,近五千多两的利润,这已经是印刷的极限。   今年算是早秋,汴京城内中秋节将至,不少商户开始准备迎接的东西,原本想四兄弟一起过个中秋节,但是偏偏这个时候舒昱可能在后面盯着,加上中秋晚上又是“才女选举”的决赛。   八月十三下雨,十四日还是阴霾的天气,下午却意外的放了晴。   到了中秋当日,晴空万里。   为了应景,沈白还是找人买了由南方运来的螃蟹,蒸熟的螃蟹,公的多膏,母的满仔,让许进吃了个过瘾。   晚上的时候,整个汴京城一片热闹,家家商户都挂上灯笼,出来赏灯看月的人不计其数。   广德楼这里黄即庵派人来通知,专门给沈白和许进留了一个房间,算是对许进裁判的特权。   早早的吃了晚饭,汴京街道是车水马龙,根本就不适宜马车行驶。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带着肖衍,顺子和大牛一起走路过去。   赵普一家出去赏灯,就不去凑这个热闹。   广德楼是处于东西北三市的交叉处,他们顺着东市大街走过去最近。   东市今天晚上很多商铺都没有关门,就连同源书店都打出了九折的招牌来酬宾营业,路过书店时,秦玉不在,这样的日子,他在家里陪着娇妻爱子共享天伦。   还没走到广德楼口,沈白就听到有人唤自己,回过头一看,竟然是子寰。   “子寰,你怎么在这?”沈白好奇的看着他笑。   “阿白就看到子寰,没看到朕吗?”宇文拓带着舒昱从人群里悠游自在的走了出来,一副富家公子打扮。   “朕。”觉得说错话的宇文拓看看沈白。   “原来是郑先生。”沈白机灵的大声喊道,把刚刚被宇文拓说话吸引的路人给恍过去。   “是郑先生。”子寰帮沈白圆到。   “阿白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宇文拓打量许进和肖衍问到。   “去前面的广德楼茶社,许兄要去给才女评选当裁判呢!”沈白对宇文拓客气的说到。   “才女评选,嗯,我们正好想去看,还愁进不去呢,不如一起去?”舒昱在旁边补刀到。   许进早忘记眼前这个人是谁,压根也想不起这就是那运河上的千户,听了他们的对话以为就是沈白的朋友,拍拍胸脯:“就跟我去吧,还有个房间,应该可以坐得下。”   宇文拓笑笑:“那多谢文岚先生啦!”   许进挥挥手满不在乎的说:“小事,相请不如偶遇,我还正愁晚上的才女无趣呢,到时候咱们一起给他们裁判。”   宇文拓听了哈哈大笑:“这样使得?”   “使得,使得,你道都是才女吗,不过都是拿着铲子来准备吊金龟的,像你这样的金龟可悠着点,别被人铲去了。”说着他看看宇文烨笑到:“不过也没事,有慎郡王挡着,都铲他去了。”   沈白汗颜的心里抚抚头,你要知道这个金龟是谁,还会说吗? 第33章 广德才女会   一众人到了广德楼,黄即庵就在门口站着欢迎来的宾客们。   广德楼门口灯火通明,九个连串的灯笼由高高的门前牌杆上吊下来,虽然今天汴京城车水马龙,交通不便,但是广德楼门口一样车马不绝,还有大家闺秀坐的小轿络绎不绝而来。   黄即庵手里还是拿着那把象牙骨扇子,站在门口。一身浅红内衬,外罩着绛紫色的束身丝袍,加之一对酒窝,倒像是个吉祥物一样亲和而富有魅力。   才女评选的主办有三个人,就他一个人带着帮手在外面迎人,另外两位安国公公子梁秉闲不负名字里的一个闲字,现在正在里面和一帮汴京贵公子扯闲话吹大牛。   而另一位桂州总兵岑全耀的公子岑少堂则正在为自己即将上场的妹妹岑月娥打气。   唯有黄即庵在乎的是才女评选的成功与否,广德楼他们家也有入伙,这样的盛宴对于一直以财气著称的黄家倒成了一次难得的扬名机会。   才女啊,毕竟还都是大家闺秀。名门对决,以才情为基础,这样的话题会在汴京名流尤其是天下学子口里传为一种美谈佳话。   黄即庵看到浩浩荡荡而来的许进一伙人,洒脱的上去拱手:“文岚先生大驾,小弟甚有荣焉。”   许进对他虽然说不是热情,但是也不反感,与之拱手:“今天带来的朋友多点。”   黄即庵一脸热情的对沈白笑到:“沈公子也来,是黄某的荣幸,这几位朋友是?”   沈白看着宇文拓介绍到:“这是郑公子,是我大哥。”他这样说也不为过,有些地方的确有管姐夫叫大哥的风俗。   黄即庵看宇文拓气质非凡,又听沈白称呼大哥,也恭敬的行礼:“郑公子前来,黄某甚幸。”   宇文拓也拱手回礼:“不请自来,找扰黄公子了。”   沈白又对黄即庵介绍到:“这是子寰公子。”黄即庵与子寰也客套两句。   许进带来的人太多,为了避免厢房准备的椅子不够,他还亲自陪同一起进去,安排下人送来两套太师椅和茶几,房间原本就有两套太师椅加茶几和一个八仙桌和四个四角櫈。   广德楼是一个天井式的建筑,一个戏台设在正中间,下面是看戏的座位。   而周围的三层,全部是各式的包间雅座,推开窗户,临窗而坐,就能够在不受打扰的情况下看戏听曲。   因为许进是裁判,所以房间在二楼正对戏台的位置,四个窗户全部打开,一字摆开四张太师椅,椅子间距是四个高茶几。   沈白请宇文拓坐正中间,许进次之,他和子寰则一左一右的坐着两旁。   许进好奇的问,“怎么不请慎郡王坐中间。”   子寰巧妙的回答:“就以长幼作为排座,何况今天先生是裁判,我也是沾光,怎敢喧宾夺主呢?”   许进因为他帮过沈白,对他本就有好感,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那我和郑兄今天就做长了。”   他们入座后,几个貌美水灵的丫鬟敲门进来,每个茶几送来香茗,果子。   就连八仙桌也按着来的随从的人数送来茶水。   台下大厅还是热闹非凡,闹哄哄的客人们正在入场,一片喧嚣,氛围很好。   沈白交待顺子端把椅子,放在自己旁边,请舒昱来坐,再帮他端茶一起放在中间的茶几上。   “就委屈将军了。”沈白小声的对落坐的舒昱说到。   舒昱大方坐下:“多谢沈公子照拂。”   靠在沈白坐的宇文拓自然看着眼中,也没说什么。   宇文拓倒是对民间的这种堂会似得活动很感兴趣,饶有兴趣的问沈白:“这样的活动,汴京的富户都会参加吗?”   “也不尽然,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喜欢参加的,当然,如此才女评选还是汴京第一次,又逢中秋佳节,来看看新鲜的不在少数。”   “汴京一片繁华,这次的活动又是几家公子哥组织的,来捧场的就不在少数,官宦子弟来了大半,富户也是倾巢而出。虽然组织的几个说不是什么风雅之士,但的确是抓住了汴京名流的喜好。”许进笑着搭话到。   “什么喜好呢?”四人坐的很近,加上一个舒昱也半点不挤,也好奇的问。   “无聊呗。”许进中肯的回答,换来几人轻笑。   随意说笑间,几人都放松下来。   唯有沈白暗自偷偷喘气,虽然敢肯定今天应该是偶遇,但是幸好他之前就和许进打过招呼,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再叫他‘四弟’。   依照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让许进知道宇文拓的身份为好,错有错着,这样许进随意发挥,一副我自狂生的桀骜性格,倒能为他也博得一个‘不好权贵好风雅’的名声。而毫不知情也没有表演天赋的许进,这种自然表现最好不过。   否则,以许进的性格,一旦知道宇文拓的身份,这戏不演砸才怪。   喝了小半盏茶,下面的纷纷扰扰才开始安静,房间下面的看戏位置全部都坐满了来捧场的嘉宾。   三层楼的所有房间的窗户全部打开,正面的可以向两侧开,左右两边的全部是向上掀的样式,方便毫无死角的看着下面的戏台。   一个凤眼的青年上台抱拳,台下的观众发出惊呼“呦,是百口先生。”   “这个百口先生是什么人?”沈白侧身越过宇文拓看看许进问到。   宇文拓接口说到:“是个口技艺人,擅长模仿各种声音,姓刘,有刘百口的外号。”   许进也跟着笑笑:“嗯,郑兄果然见多识广,这个刘百口的口技很是厉害。”   宇文拓笑笑:“曾经请他到我家表演过。”   “哦!”许进啧啧道:“这个刘百口也是个怪人哦,平日就喜欢缩在东市一家茶舍演出,一场收个几十文钱,一般富贵人家请都请不动他,郑兄能请他去家,也非同一般。”   沈白听了,心里暗笑,‘他’家请不去的,那就得去吃牢饭了。   “这个刘百口就因为脾气怪,却醉心口技,才有了先生之称,也算是个专心做艺的人。”宇文拓赞誉到。   “嗯,术业有专攻,凡此种种人,能一心己道,而不至于颠沛流离,已经算是幸运了。”许进感慨万分。   “现在太平盛世,又哪有几人颠沛流离呢!”宇文拓看着台下说。   许进笑笑,没有回话。   而一旁听到的沈白却是松了一口气,难得许进看着都是朋友的份上,没有争论,不辨才是与朋友相处之道,这样的道理却帮了他,也帮了许进自己。   感到有点闷热,从腰间掏出插着的扇子,窄边竹扇,虽然普通但是扇面却是沈白让许进画的芙蓉,间许几朵之间,却是一种清隽。   宇文拓看到,赞誉了一声,却对沈白平常而雅致的性格又有了几分欣赏。   一个富家子弟,身份不错,却难得低调而安逸,并不浅显虚浮,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易。 第34章 财迷评才女   百口先生轻嗑一下,整个广德楼立即安静下来。   “今日是中秋佳节,汴京城首届的‘才女评选’也在今夜进行最终一回的评比,经过上一轮的大规模选择,共有三十位才女竞逐四大才女的席位。”百口先生指着二楼的房间:“今天的主要裁评有三位先生,一位是文岚先生许进,一位是刺绣大师红袖夫人,最后一位是评弹大师镇东先生,三位先生可以为每位才女打分一次,每次给分限额为十。”   然后他指着正厅说到:“下面场内选出的汴京五十位名流,各有一票,总票为八十,票高者得选。”   旁边围观的嘉宾都觉得新颖,一个个都交头接耳,异常的兴奋。   而百口先生宣布完后,二十几个小厮开始穿梭来往,送出一个托盘,每个托盘上有纸笔砚墨。   三个坐在房里的先生都有专人跟着,带来的除了这个还有三十个大的布轴,每次打完的布轴会挂出去进行公示,以此类推,这样外面进不来的人至少知道里面选手的分数。   汴京城中不少的赌场也借公示分数的过程开局设赌,越往前的赔率越高,公示越多,赔率越低,这样里面充满的变数和神秘都让参与的赌客觉得刺激。   时人好赌,骰子,牌九等都在各地有层出不穷的玩法,甚至乡间百姓有事情决策不下,就进行抓阄来定。   这样的才女评选,自然不会被赌场给遗漏。   百口先生介绍完所有的参赛才女的姓名,出身,出场顺序,才宣布比赛开始。   琳琅满目的比赛基本维持在三大块,音律,书画,刺绣。   刺绣的才女作品是在公正的监督下进行的,之前就已经绣好,最后直接拿上来打分即是,这样也节约了比赛的时间。   刺绣作为女红类,因为没有现场展示的机会,要想脱颖而出,就要绣工非常了得才行。   三位评委里,许进是乐画双绝,书法也一流,在艺术上造诣最高,所以可以作为综合性的评委。   红袖夫人则是一代刺绣大家,在女红上有说一不二的地位。   而评弹大师镇东先生曾经是出家人,却终成一代曲作大师,可以弥补音律上许进的不足,加入一些刺激的因素。   仅在评委选择上,这三个就足以吸引人们的眼球,尤其是这三位,许进脾气怪,红袖夫人深居简出,而镇东先生几乎是用云游四海行踪不定来形容。   第一位上场的姑娘是以书法来展示,无视下面纷扰的人流,一副不俗的行书作品挥毫而出,就连宇文拓都忍不住称赞了几句。   场上的选手一个个轮番登场,第九位姑娘双面刺绣让红袖夫人大赞,更成为女红类的一个小巅峰。   而汴京望族铁家的一位小姐,双手画画,一副大开大合的山河图更让许进打了满分。   场内的比赛如火如荼,观众们热情洋溢。   “这样的活动倒还真吸引了不少才女出来,这场下其中几位果然不凡。”宇文拓看得开心与众人评论到。   场下第二十一位选手正在展示刺绣,红袖夫人每逢女红都是主要的点评大家。   看得正起劲时,黄即庵敲门进来。   黄即庵轻声对众人招呼一声,然后附耳在许进身旁说了几句。   许进脸色微微变化,用几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回到:“黄公子请稍后,我考虑一下再回答你。”   黄即庵恭敬的点点头,退了出去。   他一出去,许进伸出一个头学沈白那样越过宇文拓问到:“阿白,你还记得岑少堂的妹妹吗?”   “岑月娥?”沈白记忆力惊人,轻松的报出她的名字。   “黄即庵刚刚来说,岑少堂想在二十八场她妹妹上场时请我和他妹妹一起共奏一曲。”   “哦?”沈白笑笑:“上次你强行和人家合奏一曲差点没挨揍,现在人家却上赶着来,哈哈,你艳福不浅啊。”   “还艳福,这可是十足的麻烦。”许进瞪着他:“你鬼点子多,快想想怎么办?”   在宇文拓的注视下,沈白有点忍禁不禁的白他一眼:“这岑少堂是活动的操持者,黄即庵在外面下了大局,可能是比赛最大的暗庄家。现在为了岑月娥来找你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同为活动发起人,在赔率上,他不好给岑月娥太低,但是岑月娥的琴你也听过,勉强算是中下,想赢比登天都难。   第二,既然是稳输的,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能翻局,那赢的钱可不少,这可能才是黄即庵这样的生意人舍下面子来的原因。”   “那我怎么办?”许进听沈白分析了一阵,觉得头疼。   “答应事小,可你文岚先生无事和人黄花大闺女合奏一曲,而且还是两次,这样的佳话要是传出去,恐怕可就有的看啦!”沈白收了扇子一副思索的样子,看得宇文拓都觉得好玩,但是至少有一点,沈白虽然调侃许进,却是实实在在的为许进着想。   可许进一听‘佳话’二字,马上像吃了二斤苍蝇屎一样:“我去回绝了他。”   “先生别急。”宇文拓出言制止,趁机拿过沈白的扇子,一副军师样的抖开后轻轻的扇扇说。   “郑兄有主意?”许进像抓到救命草似得的问。   “嗯!”宇文拓点点头:“既然这里面的事情如此有趣,拒绝了人家也不好,毕竟这个黄即庵对咱们也不错。他说了合奏,又没说多少人的合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来就是了。”   许进一听,眼睛一亮,看着沈白幸灾乐祸的笑:“好主意。”   沈白一看自己都被算计进去了,对着宇文拓说:“大哥,你不能把我也拉下水啊。”   宇文拓满意的扇着扇子,似乎很中意这把折扇:“阿白莫慌,我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当然也包括我,我可以弹扬琴,子寰吹埙,你弹阮琴,阿昱击剑为乐也不错,坐着的有一个算一个一起来,且看岑小姐接得住接不住我们的大合奏。”   在座的几位闻听相互看看笑笑,沈白暗叹这个腹黑的皇帝,出个馊主意都不是一般的高明,一下能把岑家给馊死。   既然宇文拓发了话,他也不敢拒绝,干脆侧过脑袋对许进说到:“你去对黄即庵说我们答应了,但是有一个要求,如果岑月娥夺了冠,我们要他在岑月娥头上赢的二成赌资。”   连宇文拓都不解的问:“阿白这是干嘛,缺钱吗?而且你说那个岑月娥琴艺中下,她拿什么夺冠呢?”   沈白摇摇头:“不缺,只是这样让人使唤,总得收点礼钱,咱们不花,可以捐出去行善。何况,今夜我们富贵逼人,万一赢了呢?”   他语带双关,暗指宇文拓身份,一下把皇帝大人支到了天上下不来。   许进却不解,只是觉得沈白的提议都是好的,一听完拍拍掌:“嗯,阿白就是有见地。”   在座的几人都没意见,许进美滋滋的出去和黄即庵说,走之前还不忘把台下姑娘的分数写出来。   “阿白和文岚先生关系真是不错。”子寰也侧着头对沈白笑到。   沈白回他一笑:“其实我挺喜欢看他吃囧的样子,算是帮天下读书人出了口气。”   “哈哈哈!”在座几人,包括舒昱都忍不住笑了笑。   许进不一会就回来了,冲大家点点头。   “黄公子没对你要钱感到诧异?”子寰好奇的问。   “不会的,黄即庵这种性格钱能解决的事情都是没关系的,人情他倒是不敢欠。之前答应他来裁评,都已经让他欠了人情,这次由是如此,反倒是顺水推舟的还了人情。”沈白笑着帮忙解释说道,在宇文拓眼里倒像个财迷的狐狸一样。 第35章 搅局得胜品红宵   才女评选一个个进行,到了二十八场轮到岑月娥出场之前,百口先生作为报幕者继续提前预热。   “下面这位出场的才女是桂州总兵岑大人的千金,月娥小姐自幼温文娴雅,秀质兰心,其琴艺高超,曾经有幸和文岚先生在淮水之上隔船合奏,今天应月娥小姐的邀请,文岚先生答应继续和她共演一曲,请诸位一听聆听此天籁之音。”   台上说完,下面的人群哗的一下惊呆了,转头看向许进坐的方向,透过窗户得见文岚先生许进果然手拿短笛,可他身旁的几位呢?   “岑大小姐这是请了个乐团来啊,这几位都是什么人啊?”下面的人小声嘀咕议论。   “有个好像是沈白公子,没错,他手拿阮琴,可谓汴京一绝。”有人认出沈白。   剩下几位出场率不高,倒是有认识舒昱的,说出了一个‘舒’字却没敢说。   因为楼上那位正顺着声音拿眼睛看着呢。   岑月娥坐台上看着二楼的状况也有点蒙,但是无奈,自己已经上来,合奏就合奏吧,毕竟人多也显不出自己的不足。   可稍微懂一点的都知道,这个合奏要的是默契,平日里就算是乐团也要勤加练习,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曲目,就算随便换个指挥也还要磨合一段时日才行。   但是这个组合别说磨合,几乎都是头一次这么来,甚至几位谁也不知道谁的水平。   这样一来就得显得高低来,宇文拓是那种一心凑热闹好玩的主,身为皇帝也不知道什么是让,低着头一开场,附着岑月娥的古筝就开始敲。   舒昱更是夸张,拿着把腰里摸出来的软剑,用手指敲出争鸣之音。   唯有许进的笛,子寰的埙才算有点谦虚。   这一合奏,下面一些原本准备闭眼聆听的观客们真给吓住了,一个个心里想,这是什么合奏啊,这也太逗了吧。   沈白没有弹,合奏的诸位这刚一开始就这么混乱,纷纷停了下手。   台下观众正要喘气,一阵天籁之音靡靡传来,沈白的阮琴一动,仿佛之前的合奏犹如被风吹起的一阵落叶,目的就是为了衬托眼下这股清风。   沈白的阮琴拿住主旋律,选的曲子也不是什么古曲,十分流传的小调,但是弹奏的手法和节奏却与普通生硬的弹法完全不一,透出在一种清新。   许进和子寰默契的配合,琴音间许,埙与笛的悠扬洒然而出。   岑月娥虽然琴艺一般,但是现在知道,自己红花当不成,却要做好绿叶,手指灵巧撩动琴弦,铮铮入耳,配合得恰到好处,听在观众耳里就立即显出了几分不凡来。   舒昱的击剑和宇文拓的扬琴这才把握时机,再无半点冲突,一曲舒畅而多变,却浑然天成,听得台下观众心里叫好。   却在曲到一半时,领头的阮琴音乐婉转一变,几乎纹丝合缝的换到另一首曲子之上,跟着附和的笛和埙立即灵巧跟上变奏,其他三人也慢慢跟上。   台下观众这才称奇,一曲主旋律弹完,又是一变再次变换曲目,都是闺阁小姐常弹的曲目,却因为变化多端和附和者的巧妙透着不同,尤其是主乐的阮琴,无论是节奏还是速度几乎与原曲完全不一样,调子一样,曲子听着却已经完全不同。   听得观众如痴如醉,原来这些普通的曲子还能这么弹。   最后结尾时,曲子转回最初的曲调,又以原曲结束,阮琴音停,结尾的恰恰是月娥小姐的古筝靡靡之音。   “哗!”全场的观众全部起身,镇东先生听得热泪盈眶,一曲悠扬之间,已然把诸位给诧异得不行。   古代是有合奏,但是哪有这样玩法的,这下气氛热络起来,古时一般家境殷实的人家,哪个不会玩点简单的乐器。   富人抚琴,穷人吹笛,要说乡村牧童骑在牛背上时,都能在雨中悠悠行径的泥泞小道之上,借着短笛春梢之间,感慨正是人间四月天。   这种雅无分繁琐高低,深入时人骨髓,是古代中国的大成之气。   毫无悬念,今夜这样一曲,虽然不是岑月娥主旋律,但是却由她引来此曲,栽得梧桐木的是谁,这功可就得记谁头上。   不假她之名,何来天籁音呢!   出场顺序二十八位,不被看好的岑月娥几乎是逆袭,颠覆性的逆袭。   不管其他人怎么下注,这第一名就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台底下,黄即庵承了岑少堂千恩万谢的情,心里乐开了花。   结束时,没有等到最后散场,许进房里的诸位提前出来,毕竟待会人多不好,舒昱也劝,子寰也劝,最关键沈白也劝。   坐中间位置已然以兄弟相称的许进和他的郑兄才勉强起身离开。   黄即庵闻听,下人禀报立即赶到,送上一叠子银票,说了许多感激的话。   岑少堂也赶来,尤其是对沈白和许进感激万分,并给演奏五位一人一个匣子。   待出得门来,许进掏出一沓银票,数了数一千两一张,一共二十张。   “来,都忙和了,人人有份。”他边走边数,一人手里塞了四张。   子寰打开岑少堂的匣子,里面是三根细金条。   “喝,够豪迈。”连许进都笑到。   分钱给宇文拓时,后者愣了下:“我也分?”   “分,不是说好了吗,这是给郑兄你发工钱,晚上敲得好。”许进拍拍他的肩膀,看得沈白偷偷擦汗。   “这可是我第一次得工钱呢!”宇文拓摇摇手里的银票。   许进拿过自己和沈白的匣子,把里面的细金条拿出来,刚好六个下人跟着,一人发了一根:“拿着,这叫普天同庆。”   宇文拓被他的举动引得发笑,众人沿着东市往沈白府邸的方向走,那里是回宫的大道,也是人流最少,适宜车架的位置。   走到东市尽头,一阵红豆的香气传来,一个老大爷的夜宵摊子安在那。   “今天既然高兴,那我做东,大家吃了宵夜再回去吧。”宇文拓挥挥手说。   “太好了。”跟着的大牛早饿了,一晚上叮叮当当的瞎敲,他也听不懂,早就烦了。   现在有吃的,比得了根金条都高兴。   “老伯,有什么吃的?”众人坐下,沈白上去问到。   “红豆汤,还有元宵。”六十几岁的老头,留着山羊胡,一身短打,十分的瘦,手上满上老茧。   就两张桌子,桌子上立起来的木杆上吊着个亮着的灯笼。   “红豆汤里加元宵,一人一碗,另外你还有多少元宵?”沈白看看一脸兴奋的大牛问到。   “还有二三十碗呢!”老汉被问得一愣。   “全煮了。”   “全煮?”老汉看看他们十一个人:“一人一碗还要全煮?”   “对。”沈白点头到。   老汉应下,不一会红豆元宵上桌,却只有两碗,老汉尴尬的回答:“这位少爷,红豆汤就两碗,给您上过来了。”   宇文拓一看:“咦,这种吃法老人家这也有?”   老汉看几位都是衣着不凡,谦卑的回答:“不是,这是这位公子要求的,老朽还没这么混着卖过呢!”   宇文拓闻听看看沈白:“阿白也喜欢这样吃?”   沈白笑笑:“有个故人,喜欢这样吃元宵。”   “哦!”宇文拓点点头:“我也是。”   子寰和舒昱以为他们说的是沈贵妃,都没多想,既然他们都说喜欢吃,其他人也不好抢,就让他两吃,其他人吃起普通的元宵来。   子寰看看沈白的红豆元宵很是好奇,沈白让老汉拿来一个碗,“我分给子寰吃点。”   子寰点点头“我的也分你一点。”   然后慢慢吃起来,红豆汤配元宵,味道的确不错。   其他的人都上了后。   卖宵夜的老汉又过来,端着个大托盘问沈白:“这个少爷,这些多的上哪?”   “那个大汉。”沈白指指大牛。   他一碗早就下肚,元宵一口他就吃三个,哪够看。   老汉把元宵全部上到大牛面前,大牛呼呼一碗碗下肚,看得已经吃完的宇文拓都瞠目结舌。   沈白和子寰分完的红豆元宵吃完,还有半碗普通元宵没吃完,他端给肖衍:“干净的,你长身体,多吃点吧!”   肖衍低头接过,慢慢的吃起来。   宇文拓惊奇的看着大牛一碗碗吃,扇着扇子一副贵公子的样子,看着沈白把元宵给肖衍感慨道:“阿白待下人果然是好,真是谦谦君子。”   沈白笑了笑不语,只是看着宇文拓手里那把自己的折扇无奈,皇帝大人似乎扇上瘾了,我不好意思讨回来。   待大牛吃完,宇文拓已经和准备收摊的老汉聊了聊,知道朝廷减免小贩赋税,让老汉对天子感恩戴德,皇帝大人被人无形拍了马屁很是开心,丢了根细金条做赏钱。   这着实把老汉惊得不轻,千恩万谢的送他们离开。   在沈府前的大道上,众人分开,走时,宇文拓问大牛愿不愿意跟他去当护卫,被大牛一句“俺们少爷待俺可好了,俺可不舍得走”回绝。   他也没生气,洒脱的哈哈笑笑,在子寰陪同下一起上了辆双马的马车离去。   沈白看着夜色下越行越远的马车上的灯火,心里暗叹今夜总算过去了,不过到离开宇文拓也没还他的扇子。 第36章 西北战火琼州难   到了宫门口,子寰下车,换乘上了另一架马车回去,李鲁坐在车内等他。   宫门内八骑缓缓而出,围绕马车驶入深邃的城门之内,拉车的马脖子下的铃铛叮叮的作响,带着马车消失在深宫里,宫门缓缓关上。   “今天如何?”坐在回枫醉园的马车上,李鲁问到。   子寰简明节要的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李鲁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皇帝叫上子寰一起出宫去游玩本就让他多少有点担心,虽然子寰对政治并无多大的兴趣,但是怀璧其罪,这是作为皇室成员无法逃避的。   而在这个中秋夜游的过程中却意外的出现了沈白,帮子寰挡了不少麻烦。   “有沈公子在多少还是对你有好处的。”李鲁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子寰想想,有点担忧的说:“阿白光芒内敛,但是明珠岂容蒙尘,我倒是有点担心他在皇上面前过了,将来有些事情,他逃脱不了。”   李鲁却劝说道:“他是三皇子的舅舅,本身就是无法离开这个漩涡的人,我总觉得这个沈白,绝对没有我们看到的这样简单。更何况,你是王爷,应该更多的利用汴京的人际关系谋求平安,而不是为他人担心。”   子寰没有说话,由宫门到枫醉园的路要绕护城河走。夜幕下的街道一片漆黑,巡护的官兵步伐声声,今夜没有任何宵禁管制,并不约束街上的行人。   护城河那头,冰冷高大的城墙隐没在夜色里,如一只巨大的怪兽,静静的沉睡着。   宇文拓回到宫里后,走回书房。   “今天你当值吗?”问身后的舒昱。   “回陛下,是的。”   “那陪朕坐坐,待会再去,反正明天不上朝。”宇文拓放松的坐下来,靠在软塌上伸伸腰。   舒昱应声坐在宫人送来的软垫四角椅上,汪公公带着人送来了茶,并询问陛下要吃点什么宵夜。   “不用了,今天晚上吃了红豆元宵,很是不错。”宇文拓惬意的说。   “呦,难得还有人知道陛下好这一口。”汪公公陪笑着说。   “可不是吗?”宇文拓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又吃又拿的,还挺让人开心。”   说完他拿着从沈白手里夺过的扇子,自得其乐的扇了扇。   “陛下今夜心情不错。”舒昱接过茶喝了口,看了看宇文拓手里精致的扇子。   宇文拓微闭着眼睛:“信文,你说说看,沈府如何?”   “是指许进还是沈白?”   “都有。”   “许进好像没什么,有才无心。倒是沈白,颇有点谋略,而且看他今夜演奏,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才动手弹,完全拿捏局势,而且所弹的曲子的变化,能在平凡里玩出变化,一进一退一附一和都在他的鼓掌之间,如此心智,不容小觑。我当日在淮水看到他,他几乎没有用正眼看过我和岑府的管事,定力十足。   而且,今夜我一开始认为他不会支持许进答应岑少堂的要求去合奏,可偏偏还是他吐口,许进对他言听计从,不记仇,还能审时度势瞧准黄即庵弱点,敲他一笔钱,他不为朝廷效力简直可惜。   不过他为朝廷效力,又不知是为谁而效。”   宇文拓睁开眼睛看看舒昱:“你难得对一个人有如此评价,也不枉朕今夜约子寰同游,如果他们知道我是故意带子寰去见他们,还能这么应对自如吗?”   舒昱想想:“看许进,压根不知道皇上您的身份。”   “他是不知道,可沈白到底是不是附庸风雅真清高一试便知。”宇文拓收起手里的扇子:“这个人和我一样,即矛盾又复杂,深思熟虑不可怕,还兼顾风雅多情则是死穴。这样的人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其他人从不在他眼里。”   “包括您?”舒昱低声问。   “包括朕。”宇文拓肯定的回答到:“别人设的局难不倒他,他自己的局他自己未必能破。原本是想试试子寰对他的情谊,没想到却看到一招好棋,一招进退相得益彰的好棋!”   舒昱沉默不语,对皇帝的心智之高,自识之明和辨人之明都心生佩服。   身处沈府同样未眠的沈白静夜常思,一样没睡。   宇文拓的出现,或许是偶然,或许是必然,这其间的关联与自己有多少?   虽然未可知,但是有一点他确信,从自己的扇子被宇文拓拿走来看,宇文拓对他并无恶意,仅有的一点试探也微不足道。   只要穿越身份不露,自己都是安全的。   他与宇文拓之间的套路几乎一致,仅仅是处在隔岸观火的开头。   黄即庵上门回谢了一次,算是结交成为了朋友。   中秋后,大批量的粮食运抵汴京,永安商行在低调中开业,毫无特色,毫不起眼,却在酝酿大的动作。   借由大名府买来的牛羊在汴京交货,再由水路往下运,寿州的庄子一切步入正轨。   而汴京内,由朝廷进行的各地方才俊的武选热闹进行。   李鲁,岑少堂都名列其中。   贾世清收到家族来信,要求参加,这倒让沈白吃了一惊。   “大哥还文武双全?”沈白坐在茶楼雅间好奇的问。   “家族传承,从小就是摔打起来的,只不过你也从来没问过啊。”贾世清看着一脸诧异的沈白回到。   “那大哥作何打算,这一上场可没退路了,输的太惨丢你们贾家和嫂子娘家的脸。赢得太好,你恐怕身不由己了。”沈白一针见血的说到,让秦玉也揪足了心,现在一切都大好,相比出谋划策的沈白,没有贾世清强悍的执行力,一切也是枉然。   “我且拖拖,你也帮我想想,务必要周全过去。”贾世清不无忧心的说。   这场担忧没持续几天,行宗神初九年八月二十一日,党项在回鹘的支持下反攻,西北都护府肃州,甘州相继告急。   西北都护府大都督庞秉元亲率五万大军驰援,与党项十一万铁骑对战西平府,全军覆没,庞秉元殉国。   二十九日,罢朝一天,为庞秉元举行国葬。   蜀中大军出汉中,京兆府大军出西凉,行宗下令合军三十五万,会战西凉府。   西北都护府仅余四万大军,坚守待援,一时之间,贺兰山下烽火连城。   这时的汴京武选也被延后,大批的年轻军士被调入禁军,由于西北各路备战,汴京也进入了一级战备。   整个西北、东北、至草原外线都一片厉兵秣马。   却偏偏是这个时候,南方却出事了。   琼州金陵何家何远通在交趾王的协助下谋反,自立南越国。   琼州太守,总兵皆亡。   交趾水师登录琼州。   广东西路,广东东路水师出击,在琼州外海与何氏水师一战,胜负未分。   福州水师驰援,却在中途遇秋日台风,损失惨重,返回泉州休整。   朝廷震怒,诛杀江南织造使何广通满门,却发现江南本年织造税银早已经被秘密从临安由海运运走。   一时之间,山雨欲来,富人屯粮不出,粮价大涨。 第37章 琼州叛乱有帮手   “南北之乱,看似没有关联,但是这个何远通挑了个好时间,甚至为此不惜放弃了自己的大哥何广通一家,争分夺秒的一崛而起。   在眼前风云际会之时,他可能短时间不会灭亡,甚至可能活得很好,人只要狠得下来,成功就不会很难。”   沈白坐在同源书店的二楼,打开随手带着的许进画的地图不禁感慨的说到。   这样变换聚会地点,是他们定下来的计策,何况现在国家多事,想来针对一个无所事事的外戚监视不会多严。   朝廷上下针对何远通的余毒肃清倒是十分的强烈。   “我们在之前购买了何家二房何醒通的庄子不要紧吧?”沈白问到。   贾世清摇摇头“我们买的并不多,相比何家在其他地方的土地不算什么,倒是何醒通的祖坟,我已经安排人看守,以免不妥,有外人来问,也推说已经被我们买了,之前就已经迁了坟。”   “大哥这样做的对,何远通是怎么样一个人我不知道,但是何广通的事情他做得不地道,有时间把江南织造府库银转移,怎么会没有把自己的哥哥一家全部接走呢,何家不论如何,内部问题迟早会成为死穴之一。”沈白肯定的说。   “这个何远通是怎么想的呢!”秦玉有点不理解的说,把自己大哥一家留下,落得个满门抄斩。   “不讨论这个了,我们的牛羊转运,在稻杆、豆粉还有杂粮的混合下喂养,养得还不错,年前销售应该没什么问题,永寿庄五千多亩山地不够用。我已经安排在周边继续买山谷,先砍掉树木烧成银炭运到汴京来销售。另外咱们的金花菜也种得很好,看来短时间之内就能成为规模,入冬前作为好的饲料也不成问题。”贾世清说起下面的庄子发展,多少有点兴奋,毕竟从无到有,各项事情都进展顺利。   “前后花了快六十多万,咱们的粮食还有其他东西都没有多少销售,倒是书店现在挺赚钱。”沈白看着书店的账目册说到。   “是不错,一个月快五千两的利润,而且版本在不断更新,这样对我们的批发书籍越来越有好处,外面的书商客户越来越多。”秦玉是书店的负责人,这方面他有绝对的话语权。   “像周围一些大的州府,你打出一个牌子,招募各州府的批发商,每个州府只限一家,但是要提前交五千两的押金,没有这个诚心和实力的也不用考虑合作。”沈白对秦玉说到:“咱们的印刷师傅还是要扩大,印刷的可以招一些小工,不包住,每天白天来印刷,雕版的则不同,控制好内容和雕版就可以。”   秦玉点点头,想了想问到:“你说的那个活版印刷,咱们能不能想办法搞到呢?”   沈白摇摇头:“目前还不行,但是很多东西总有突破的时候,咱们现在还不宜张扬,天家的东西,给你的是恩泽,不给而用,就是祸事。”   秦玉对这个思考了很久,但是听沈白准确的答复,还是平静的按捺下心里的思量,静待时机也不失为一种生存方式。   “眼下,西北一乱,咱们的牛羊今年的价格恐怕要大涨,四弟看得很准。”贾世清依然在思考着自己的发展布局。   “粮价大涨,局势一拖就会不妙,大哥你说,眼下朝廷是先解决琼州呢,还是解西北都护府之围?”沈白看着地图,手指的位置却是辽东。   “琼州四面为海,唯有解决掉何远通的战船断绝交趾的援军,登岛之后,我军才可以发挥优势,既然两广路的水师与其难分伯仲,那们福州水师就是关键,可能要待福州水师到后,方可见胜负。”贾世清分析到。   “你们猜猜何远通现在想的是什么?”沈白看在地图说到。   “猜,猜何远通?”许进看着地图再看看沈白:“好端端的猜他做甚?”   “我之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就是契丹攻破渤海女真,再到党项反攻企图建国,再到何远通在琼州联合交趾谋反,这三件事情同在一年发生,中途我们却也看见了何家二房的提前搬迁。就算是何远通深谋远虑早在做谋划,可这三个事件的串联总觉得有点阴谋的气息。”   沈白的话让原本在思索各自想法的贾世清和秦玉愣得像断了片一样。   许进也沉默的端着杯子,喝着已经没有茶味的水。   “何远通不至于有如此大的能耐吧,交趾,党项,加上契丹,这个跨度可不小了。”贾世清看着地图理清思路说。   “当然不可能一下牵扯这么多,但是如果只牵扯一个最厉害的呢?”沈白看看地图说到。   “你是说契丹?”贾世清看着地图犹豫的问。   沈白点点头,牙齿和嘴唇触碰在一起,嘴唇那有点微干的角质略微破损。   “如果是契丹,那何远通怎么掌控局势的变化的呢?”贾世清收指指几乎是三角的三个区域。   “如果我是他,要想说服交趾王和庞大的大宋为敌,那就只有一个最好的方法,借力打力。”沈白指着地图:“先和契丹对应,契丹出兵打下渤海女真,取得出海口岸。趁着党项发力,就联合交趾一起占领琼州,一旦西北和东南开战,就会战辽东,届时南北两项海军可以合纵围歼我水师,海上道路一断,契丹铁骑就可以随时借助运兵船在广阔的沿海各线登录劫掠,国之富庶在沿海,海防全无,天下就离大乱不远了。”   “辽东之乱是一个开局。”贾世清内心冰凉:“有种天下大乱祸从此起的无奈。”   “大哥家在辽东事关重大,可有什么想法?”沈白问到。   贾世清看看沈白:“四弟觉得辽东的关键在哪?”   “结盟女真,以夷治夷。”沈白指指地图上还留有巨大缓冲的东海女真说到。   “这个是朝廷的决断,恐怕即便是辽东都护府都无以为力。”贾世清皱皱眉头说到。   “是朝廷来决断,但是却得有人来提。”沈白暗示性的说到。   贾世清沉默不语,陷入思考。   “不论局势怎么变,何远通深知我国虚实,他敢造反,不是看中契丹在军事上能立即对他进行多大的帮助,而是看中南北夹击之下,我国经济出现的窘境。要说他和党项有联系,我看未必,契丹和党项之间也是大仇,但是却能通过回鹘来间接支援党项。   我都能算出我国的实际兵力,他们会不知道?   论国力,全部一起的外敌都不足为患,但是内乱若起,有兵无粮怎么打仗?”   “我国有四个大仓渠,储藏之粮巨大,未必能在短时间之内受到震动。”秦玉提醒到。   “军粮是没有问题,足以支撑两年。可为什么西北一战,粮价就涨了呢?”沈白反问他。   “这,或许是短时间的。”许进想了想说到。   “是短时间的,可朝廷的粮食供给军队刚好,那老百姓呢?富人都屯粮不出,物价上涨,民不聊生,那前线怎么打?”   “举国之力要一战不难,可要数面对敌,没有策略恐怕不行。”贾世清想了想站起身:“我回家去,即刻写信去辽东,先试试朝廷反应。”   “那目前我们能做的呢?”许进追问沈白。   “看看怎么在经济这盘棋上帮助朝廷,能为百姓做一点实际的事情。”沈白也起身。   讨论就此结束。 第38章 皇上还我扇子来   他们四个人商议的同时,朝廷的最高层廷议一样如火如荼的进行。   针对西北的部署虽然暂时稳定了边境的局势,但是所有人都在担忧契丹会趁火打劫有所动作。   “当务之急就是先解决这个可恶的叛贼何远通,平定琼州,避免两线作战,并且调集十二万大军,进逼交趾,狠狠的教训教训交趾王室,以儆效尤。”安国公的亲家东平侯在西北都护府死战,对于南北局势,一直协理朝政的安国公自有见解。   “福州从新整备需要一个月,广西路可以率先集结大军,准备向交趾进逼,趁着秋收之际,对交趾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打击。”朝堂之上,支持的意见不少。   “桂州总兵岑全耀,集结大军,整备出击你有何见解?”龙椅上的宇文拓发声问到,明堂之上唯一的琉璃瓦装在高大的龙椅上面,阳光折射进来,刚好照在龙壁之上,青铜龙图腾之上,阳光散发出来的黝黑色的光亮透视着一种威严和神圣,皇权至上的神龙手里握着一个圆形的圆球,代表着大地的中央。   被点到名的岑全耀在琼州出事情之后,被留了下来,全国的军备强大,并不会因为一次或是一时的失落而发生巨大的颠覆性失败。   宇文拓留他下来,恰恰就是为了这次廷议,为的是在商定如何平定琼州之时确定大政方针。   “我主万岁,虽然雨季已经结束,但是由桂州发兵交趾,依靠陆路可以说几乎是不通的。   中间间隔着无数的山林河流,常年阴雨潮湿,而山林之中泥沼无数,毒蛇猛兽纵横。昔日,强如大秦,五十万大军南征,却被深陷于象州,亡国之际,因为南方大军回援迟缓,北方大军按兵不动,导致帝国分崩离析。   我国现行军力虽不弱于秦,但是琼州不定,要伐交趾恐怕很难。”   越王皱皱眉头:“照岑将军所言,岂不是我们毫无可行之策?”   “对付琼州,必须先水后陆,琼州人口稀少,且夷人不少,何远通没有可以快速将他们掌控的可能,兵源必定不足,我们不停施压,其内不安,久必生乱。”岑全耀全面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朝廷等不起,不若征调民船,运兵强渡?”兵部侍郎建议到。   “何远通这厮,想在琼州耗费我们,眼下并非解决琼州的最后时间,秋高马肥,正是北方骑兵南下的大好时机。”宇文拓坐在龙椅上,悠悠的说着,手里摇着的是沈白的那把扇子。   “蜀中大军和京兆府大军已经进入河套,相信可以在攻势上彻底压制党项骑兵,一旦稳定西北,形成胶着,我国就可以全力集中兵力解决琼州叛乱。”兵部尚书肯定的说到。   宇文拓深吸口气:“朕已经说了,琼州不是关键。一时成败不至于如何,相反,现在打的是国力,国力的持续才是能一劳永逸解决契丹、党项的关键。   朕要的是耗,耗尽他们,集小胜为大胜,为大胜创造先决条件。   相比前线的一时得失,朕更关心的是民生大计。”   朝堂上众臣集体失声,选择沉默。   “要说琼州之害。”宇文拓不悦的说到:“关键就是他在我准备开海禁之前断了我的海上咽喉。”   “富户囤积粮草,粮价上涨,民生大计不稳,江南自古富庶。江南沿海的稳定,直接关系朝廷赋税,不得不防。”越王封地之前就在苏州,对此深有感触。   “皇叔说的对,为富不仁,且由他们折腾,不乱不知忠奸。对于广袤的帝国疆域而言,这些人不过是沾沾自喜的养肥鸭子,一旦在大是大非之上逆天而为,他们花费财富囤积的一切不过都是国家没收的对象。一群跳梁小丑,且让他们跳跳,朕倒要看看,普天之下还有几个何远通。”   宇文拓寥寥数语说得霸气十足,使得那些之前对朝廷命运感到担忧的官员们都心安而神定。   作为一个帝王,能够遇事不乱,才能使得臣民安心。   岑全耀受命返回桂州,领西南行军道总管之职,集结大军十万,对交趾进行战略性的威慑。   这十万大军不过是地方的边防部队,并没有太多的实际部署,却向前沿推进了不少,同时摆开一副要大举进攻的态势。   而同时,京东路,两浙路,福建路各自抽调部分水师,组建联合舰队,准备南下征讨,并任命了首位水师的行军都督。   两广路各自水师加紧打造战船,积极巡海,对琼州实施半壁封锁。   同时,由年轻将领里选调了二十名将领,每名将领领兵五千,由汴京出发,十路调往西北都护府应战,李鲁名列其中。   另外十路分作两支,各有五路前往北原和辽东都护府。   整个国家机器加紧运转,粮价却没有因为皇帝的一席话而有所收敛。   强中自有强中手,价高更有后来人,涨价者往往在看着其他人,小户看着大户,大户看着豪强。   月底时,沈白被宣进宫去见沈菲儿。   “你前段时间见过皇上?”沈菲儿见沈白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是啊!”把中秋月圆夜的事情娓娓道来,沈菲儿的脸上表情才好了点。   “皇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成天只拿着你那本扇子,连皇后娘娘都问过我,我却丝毫不知。”沈菲儿不无抱怨的说到。   “那你没问皇上吗?”沈白看着她阿姐的表情有点好玩。   “问啦,没忍住就问了。”   “哦,怎么说?”   “他说是从你手里拿来的,就没还你,说是喜欢这扇子的款式呢!”沈菲儿有点无奈的说:“和个孩子似得,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皇上就这个性格。”   沈白想想总结到说:“这个扇子,扇骨比较窄,显得秀气,加是许进的画作,可能的确别具一格,又比较优雅。”   “可你那扇子上印着沈白弟雅鉴几个字啊。”沈菲儿抱怨的看看沈白。   “是,我知道错了,好像和勾引了皇上似得。”沈白扰扰头、   “谁勾引了朕啊?”宇文拓的声音在门口传来,姐弟两吓了一跳,赶紧出来迎接。   “在自己宫里不必多礼,阿白来了也不去见朕。”宇文拓挥挥手扶起沈菲儿,看着沈白说。   “阿姐你看你,搞得我两头落抱怨,早知道不进宫好了。”沈白耸耸肩,一副从容,换来宇文拓的轻笑。   “文岚先生给郑先生做了把扇子,特意叫我带来送给郑先生,皇上你看,咱们是不是把欠债了啦!”沈白从身上摸出一把扇子问到。   沈菲儿却是有点吃惊,喜的是原来自己的弟弟早有准备,以堵悠悠众口;忧的是自己的弟弟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在皇上面前说话这样的轻佻。   谁知宇文拓丝毫不介意,拿过那把扇子,上面果然写到‘郑兄雅鉴,文岚许进书画’几个字。   “嗯,好,这副山河图画得好,万里山河染红晕。”宇文拓看看手里的扇子,握在手上,轻巧而秀气,不似普通的文人扇,过于的笨拙。   “皇上说好了,那臣弟的扇子?”沈白追问到。   “不还,这个款式以后朕专享,民间不得用。”宇文拓几句话说出,沈白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当皇帝的可以当得这么的‘无耻’霸道。   “阿白?”宇文拓大马金刀的坐下,宫女递上茶水,沈白站在那幽怨的看着他手里的扇子,换来皇帝心里的满足。   “也不是白要你的,干嘛这个眼神呢?”宇文拓笑着说。   “那皇上赏赐什么呢?”   “赏赐你活字印刷的版吧!”宇文拓接过手里的茶盏悠悠的拨了拨茶盖,看了眼脸色已经变了的沈白:“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朕知道你在同源书店有股份啊?”   “是!”沈白身上汗都出来了。   “沈府藏书,有几本是宫里的,是朕赏的,你还偷偷摸摸的打个什么藏书印刷,猜都能猜到。最关键是你们的翻印,把朕在藏书上的私章都翻刻了,还怕朕不知道吗?”宇文拓喝了口茶,扇着自己的新扇子说到。   “皇上真是见微知著,这么细小的事情都能上报天听。”沈白恭敬道,心里却怨许进,说那几个章子一个就不凡,一定是名家的私章,谁知道是皇帝的私章。   “哼!”宇文拓笑着指指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所以说,你还有什么,最好自己交待,免得朕一一揭露。”   沈白定下神,宇文拓这样说,就是套他,必然不知道那么细致,否则不是这样的说话方式,于是从容的说到:“皇上说笑了,臣弟再做什么,也不会于天下有害,必然是为社稷有功的。”   “哦?”宇文拓微笑着一脸不置可否的看着沈白:“还不知道阿白如此为社稷,那你说说,你说社稷做了什么,朕好赏你。”   站在一旁的舒昱也露出轻笑的表情。   换做其他人,这个时候,不说多少,魂都要掉一半,可沈白,心里的秘密太多了,要被诈的东西也太多。   所以他还给宇文拓的是一记不知深浅的笑:“说了,皇上何来好心情,莫不如留着,换个大赏赐吧!”   宇文拓看看同样看不透沈白的舒昱,轻笑而不语。 第39章 学子平价粮   离开宫时,沈菲儿也没有机会单独和沈白再说一句话,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独苗弟弟什么时候和皇上关系竟然这么的好,好到说话随意得连君臣父子都不像。   按捺下心里的种种不安猜测,只有随他而去。   因为根据她的观察,不论沈白如何的对答,历来性子生冷的宇文拓竟然在自己弟弟面前笑得那样的随意,这样的笑容甚至比之他在宠妃宫里时还要随意。   拿着一个可以进出宫的令牌,宇文拓给他的时候美名其曰为“可以随时来看朕。”   另外还有一整套活字印刷的雕版模子,和一个可以花钱去购买模子的凭证。   乾元书局果然是皇室产业,也成为唯一可以买到模子的地方。   带着几种心情回到沈府,头有点真空一样的状态。   沈白知道这是没底的表现,也是自己心里其实慌得发虚的原因。   进宫之前,他就带了这把送给“郑老爷的扇子”目的里就存有一种试探性。   可宇文拓先发制人,用同源书店打乱他的路数,论套路上,他这句是输了。   因为他也没把握宇文拓到底掌握了什么。   沈白出宫后,宇文拓回到南书房,看看舒昱:“你说沈白藏有什么秘密?”   舒昱想了下:“我派人盯紧他?”   宇文拓摇摇头:“没必要,朕觉得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该来的时候想遮掩也遮掩不了,相比其他几家外戚,沈家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朕有三子,唯三皇子最宜为太子,但是他却毫无外力相助。”说完他长舒一口气:“不怕沈白不闹腾,就怕他闹腾的太小,若是他做事能和他弹阮琴一样,那朕也多了一个助拳。”   “皇上看得通透,站的格局也高。”舒昱不无感慨的道。   宇文拓靠在椅塌上,满意的看着手里的扇子:“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所予的是恩赐,朕所要的是忠诚,仅此而已。”   舒昱点点头,恭敬的退出去。   次日,沈白带着肖衍去同源书店,把换取活字印刷的铅字和凭证都交予秦玉。   “这样一来,我们的雕版师傅岂不是要减少吗?”秦玉看着活字印刷的铅字啧啧称器到。   “我们自己也用一些材质来做活字,然后把普通学子要买的书的价格降下来,既然是得了一个优势,那就要为天下学子做点事情,印刷的师傅人手就可以加大了,这样一来,所雇佣的员工还是一样的多,甚至还不够呢!”沈白对用人调度心里明亮如镜。   “嗯,四弟说的是。”秦玉想想人手说到。   “从好的雕版师傅里面找些人才出来,你和三哥商议,我要翻刻各地的《州府地方志》,之前就商议过这个,但是雕版师傅却不够用。尤其是雕刻地图十分的费神,费事。”沈白想想手上的事情和自己的时间不禁有点无奈,感叹自己分身乏术。   “最新的地图册已经出来了,三页大的,分别是西北都护府,大宋及周围区域的全图,还有海图。”秦玉提醒道。   “喔,快带我去看看。”沈白顿时来了兴趣。   四开的纸张上,地图详尽的表明了整个国家的州府全图,山川河流一应俱全。   “三哥的画果然厉害。”沈白感慨道。   “雕坏了三个版本,才出来这样一个完好无缺的,四弟可有什么办法在雕版的时候为什么助助力。”秦玉问到。   “这样。”沈白把大幅地图用手比划,然后像折纸一样把地图折成九个方格,再打开:“我们的地图也是分版来刻,每个师傅刻一块,九块合一张,一块坏了也不用全部废弃。”   “妙,这个方法好。”秦玉点点头,他就知道沈白点子多,找他准没错。   从书店出来,他又去茶楼喝茶,肖衍没有贴身跟着,而是吊在身后,待他在茶楼雅间坐下,肖衍才回来对他摇摇头,示意没人跟踪他。   跟在身边几个月,肖衍气色已经变得很好,个头也长高了点似得,虽然依然是少年模样,但是眉眼里透出的俊郎意味着将来这一定是一个瞩目的少年。   贾世清过了一会过来,沈白把昨天在宫里的事情和活字印刷的事情和他说了一下。   “那咱们的书籍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贾世清思索印刷速度说。   “成本降下来,市场就抢得大。”沈白断定道。   “说起成本,还真有一个事情要和你商议。”贾世清放下茶盏:“咱们的永安商行平价粮来一批卖一批,眼下这样下去,恐怕后面的粮食过来也不够卖啊。”   “存粮还有多少?”沈白问到。   “运输速度忙,才卖了一万来斤。”   “咱们在江南西路的安东庄田地有一万多亩,亩产平均二百六十斤,就是两百六十万斤,还不包括其他地方的庄子,这个速度不算什么。”沈白算了下账。   “嗯,所以,这一次来的粮食是二十多万斤。”贾世清回到。   “为了避免同行来买,咱们的销售要做个平衡。”沈白思考了下说。   “怎么平衡呢?”   “来店里购买的,一次仅限五斤平价粮,翻倍就要涨价。”   贾世清点点头,自己这里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平价卖粮,对手派人来大宗收粮。   “另外,同源书店那里,咱们出一种学子平价粮。”沈白断定的说到。   “学子?”贾世清这下到楞了下:“这个怎么卖?”   “就说考虑普通学子不易,凡是秀才以上的学子,都可以每月来同源书店买三十斤平价粮。这样也不算抢粮商生意,又没有出格,咱们的目的是把粮价拉下来才好。”沈白思考到。   “就凭咱们这么点粮食,想要拉下粮价,那可不可能。”贾世清感慨的说到。   “所以要找人帮忙啊。”沈白奸笑笑。   同源书店推出‘学子平价粮’轰动了汴京,同时也使得同源的声誉在汴京大盛,不少贫穷的学子纷纷前来致谢,而同时降价的书籍也无形的火爆起来,无需宣传同源就成了汴京最火的书店。   这让秦玉大呼痛快。   “大哥已经在汴京其他街面寻找店铺,准备再开一间同源书店的分号。”沈白说的话让秦玉更为兴奋。   他手上半死不活的书店,竟然还开了分店。   枯木逢春,莫过如是。   但是同源的做法,让不少粮商不满,同样永安商行的平价粮也让同行暴怒。   九月十日,文岚先生许进前往同源书店,亲自为普通学子售粮,火爆的场面和汴京首富公子黄即庵的捧场让不少粮商观望了下来。   “先生和秦掌柜能这样为天下苍生计较,实在是让小可羞煞啦。”黄即庵坐在古渡茶楼的雅间,陪坐的是许进等四兄弟。   “这都是沈公子的主意。”秦玉和许进都把话题转移到沈白身上。   “哦,沈兄不愧是国舅,让人钦佩。”黄即庵赞许到。   “黄兄谬赞啦。”沈白对黄即庵拱拱手:“其实这些粮食,我们收来的价格再到卖出的平价,还是赚了的,只是赚的不如那些心黑的粮商狠罢了。”   沈白这样说,让黄即庵俊脸一红,因为他们家的黄记粮铺在汴京十几家,就是最大的粮商。   “祸事皆由贪心起,皇上在朝堂是一番杀鸭论,黄兄不是不知道吧?”沈白说完,黄即庵的脸色一变。 第40章 拉首富快出手   “还请沈兄指教。”黄即庵恭敬的问到。   沈白点点头:“汴京粮价左右全国粮价的一半,一半粮商皆有背景,或者说白了,不少官宦人家的田地的粮食都是由自己的商号销售的,或是有关联的商号代销。这些人论起来规模来没有一个能和黄家相比,至少九牛一毛都不如。可是要加起来,规模就超过黄家,占据汴京三分天下有其一啦!”   “不错,正是如此。”黄即庵点头。   “他们为什么不降价呢?还在屯粮观望?不就是在个体上有最大的黄家顶着吗?而且黄家差什么?不外乎是商户身份而略显低下罢了。”沈白的话直白而简单,单刀直入的切中黄家的痛处‘商户出身’。   “天下四大盐商,何家反了,商户的声誉已经成为了国人所唾弃。一旦粮价继续涨,成为众矢之的,汴京黄家首当其冲要成为朝廷的肥鸭,杀鸡给猴看的对象。”   沈白寥寥数语,展现了高超的谈判技巧,说得不光是黄即庵本人,就连许进这些人也几乎可以断定黄家未来的黯淡。   “钱没命花,还是钱吗?”沈白这句话说出来,引来黄即庵汗如雨下。   黄即庵起身一拜:“沈兄救命。”   沈白扶住他:“黄兄不必如此,我出一计,包黄家名列功勋,德昭天下。”   “哦?”黄即庵来了精神,端正身子坐好看着沈白。   “黄兄觉得我们同源书店的平价粮卖了以后亏了吗?你问问秦掌柜。”沈白手指秦玉。   秦玉正色道:“平价粮一斤除去开支,赚五文,虽然不多,但是一万斤也是五百两,却为我同源书店换来了天下第一书店的美誉,现在一个月书印数赶不上销售,月盈利过万两,而且大有成倍爆发之势。”   秦玉说的时候,黄即庵听到书的利润也不由点点头。   “天下书店无数,为何同源现在这么火呢?”沈白看看黄即庵:“无非名利二字,有名,则利益自来。”   “有理,那我回去也开始卖平价粮?”黄即庵问到。   “不,这样做,换不来黄家想要的。”沈白拒绝到。   “沈兄的意思?”黄即庵都不敢多说,更不敢把黄家的想法说出来。   “由黄家起头,为天下商户正名,去除商户最次的排位,不再有科考的限制,甚至黄家可以付出点代价,换来有名不要利的官声。”   “沈兄可以做到这些?”黄即庵有点激动,以黄家为首为天下商人正名,这是名传千古的事情啊,还能换来官声,这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前者好办,后者嘛,可能黄家要捐一点钱。”沈白估摸着宇文拓夺扇子的性子说到。   “这个好办,我即刻回家去商议。”   “别急,我先和你说说售平价粮的事情。”沈白安抚黄即庵到。   “好。”黄即庵坐下来,难掩心里的喜悦。   “黄家是不是在汴京码头有大量的雇员?”沈白问到。   “对,三个大的泊位码头都有我们的仓库。”   “你先从码头开始,凡是码头的工人都可以每家每人买到十五斤的平价粮,第二步是针对穷人的限售,最后是凭借户籍来按人头限购平价粮,即能够赢得名声,又能够保证最低的利益。”   “这个主意可以,还可以防止同行的挤兑。”贾世清帮腔到。   “咱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黄即庵直接问到。   沈白看看他:“引领汴京粮商停止屯粮涨价。”   “如果是这个,那我爹手段要更厉害,毕竟我们家就是干这个的。”黄即庵自信满满的说。   “好,那黄公子回去商量,我在家等你消息。”   “你就等好消息吧。”黄即庵急匆匆的回去。   黄即庵回去后,贾世清和秦玉还有许进互相看看,一种轻叹口气的感觉。   如果黄家也搅入进来,粮价的事情就会出现转折。   “现在咱们这样一闹腾,想皇上不知道都很难,除非他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精明,否则黄家的爵位的事情应该是有可能可以解决。”沈白感叹到。   “爵位?你还想给黄家搞到爵位?”秦玉啧啧舌头,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沈白还真是不怕祸大。   “是爵位啊,大哥也觉得不可能?”沈白看看贾世清。   “四弟是凭借什么来做此判断的呢?”贾世清也有点保守,不敢乱作断定。   “就凭朝廷眼下需要钱粮,钱粮还是次要,最主要的是态度,谁能够带头为压制粮价表个态,谁能够为天下商户的态度表个态。”沈白解释到。   贾世清思索:“这就像是个进攻的军令一样,不论成败,命令的执行却是最主要的。”   “对,打仗的时候,‘战败’与‘怯战’的性质完全是不一样;战败是兵家常事,怯战可是为将的该死啊!”许进也听明白了。   “这样一个好机会,黄家把握了倒是走运。”秦玉也首肯到。   沈白笑笑:“我们不过是在借助黄家达到目的,在汴京能左右粮价不外乎这么几家,甚至可能仅此一家,我们与他们站一起,就能隐蔽掉我们的身影。”   “当然。”沈白看看贾世清:“如果大哥想更进一步,我们也不需要将功劳假手于人。”   贾世清闻听后没有说的,只是抬起头,看看顶上吊着的灯,暗自思索。   沈白的话是一种试探,作为结义兄弟,他从来没有多嘴问过一句贾家的事情,但是却不代表他对一些事情的不敏感。   贾世清没有说话,沈白笑笑,他在想对于自己平易粮价,宇文拓到时是知与不知呢?   由茶楼回来,在书房看了会书,许进忙着帮秦玉画地图去了。   午饭之后,黄即庵没来回话,倒是子寰来了。   “阿白在忙什么?”子寰进来问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部分人都叫沈白阿白呢,沈白自己也不知道。   “子寰来了,快坐,近些日子不忙吗?”沈白走出书桌和他一起坐在八仙桌前。   “朝廷事情是不少,但是到了我这里实际没有多少事情了,看似繁乱的局势,皇上心里稳如泰山,纹丝不动,我们做臣子的急也解决不了问题,莫不如安心的做好自己即可。”   子寰话里不说有无奈,但是却多少透出一种聪明,至少没有给自己带来麻烦的透彻。   这样一个内忧外患的时候,作为皇室成员,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落,平衡之间是一条狭窄如刀的险途,在没有看清前面步伐之前,任何一种妄动都是玩命。   “偷得浮生半日闲,子寰能闲未尝不是好事情,就如现在去不了封地也是一样,临近西北,危险万分,倒不如在汴京安全。”沈白劝慰到。   子寰笑笑:“我倒是不信阿白如此心无旁骛,能够无视一切。”   “牝鸡司晨,各司其职,我不过是在自己的游戏范围里不违天命罢了。”   顺子送来茶,子寰看看没有动:“表哥回了西北,西北的局势还在莫测之中,我在汴京也就无聊了,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不是还有表妹吗?”沈白打趣他。   子寰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唯恐躲之不及。”   “那子寰近些日子准备干什么呢?”   “不准备干什么,倒是想天天找阿白玩,倒是怕阿白时日久了,嫌我来得频繁啦!”子寰笑着看看沈白。   “这是什么话,许进天天住这里,我可说了什么。”沈白假装生气的说。   “那我就天天来,日日访咯。”   “那我就当多个人住这里好啦!”沈白回到,两人轻声的笑笑。   说得相宜正欢,赵普进来禀报:“少爷,黄少爷来了。”   说完他看看坐着的子寰。   “阿白有客人,莫如我先回避一下。”子寰主动的说到。   “没事,就这样吧,请黄公子进来。”子寰越是这样讲,他越是不好意思让他出去。   黄即庵顷刻就走了进来,看到子寰依稀还记得,三人寒暄后一起在八仙桌坐下。   “那个事情我父亲答应了。”黄即庵兴奋的说。   “平价粮?”沈白问。   “明天就开始。”黄即庵点头道:“至于官声的事情,沈公子你开个价,我父亲说都好办。”   沈白笑着摇摇头:“这不是我说了算的,但是却在意料之中,至于出多少钱,是黄家的事情。”   黄即庵看看子寰,沈白安心的说到:“黄兄尽管说,子寰不是外人。”   “一百万两以内。”   黄即庵的话说完,连子寰也诧异的看着沈白。   沈白却波澜不惊的点点头,“我知道数字就好,一切留待后来时吧!”   “好,我先去安排平价粮,一切有待沈兄帮衬了。”黄即庵起身谢到。   沈白对黄即庵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为天下苍生计,黄兄一家居功至伟!” 第41章 为正商名平粮价   黄即庵走后,子寰按捺住心里的不安问到:“阿白,你到底和他打的什么哑谜?”   沈白把前因后果和子寰说了一遍,子寰紧张的握住他的手。   “卖官鬻爵,你这是在犯大忌啊,要是被言官清流知道,沈府恐怕永无安宁之日。”子寰对朝廷言官一张嘴的厉害深有感受,立即为沈白担忧起来。   一个朋友关心不关心自己,仅此就能窥见一二。   同样作为宇文家的人,子寰首先联想并关心的就是他的安危,见微知著,这就足够。   回握握他的手掌:“子寰放心,我自有把握,不会太过张扬于前,且能恰到好处。”   子寰想想也不好多说,沈白历来是个有主意的人,甚至比他更为知进退。   “阿白如此想即好,凡事不必强求,有时候无为才是上策。”   沈白点点头,由衷的感谢到:“我知道。”   这时肖衍由外面进来,对着沈白小声说了几句:“少爷,今天我在市集看到了龙源寺的那个小沙弥,像是来买粮食的。看看他好像因为嫌贵又没买,我上前和他说了句,说我回来和您讲,又让他先去书店背了两百斤米回去。”   沈白闻听称赞到:“做的好,明天在府里准备两千斤米,随我一起去龙源寺走一趟。”   肖衍应下出去安排。   “龙源寺,在什么位置?”子寰问到。   “在汴京城外三十里处,主持慧光大师是高僧大德,我心甚敬。”沈白说到。   子寰想了想:“莫不如,明日阿白也带我去玩玩,我也好去看看,也能尽一份心意。”   “好啊,那我们一同出游即是。”   下午,许进过来玩,看到子寰免不了一番玩笑,听了龙源寺的事情,不由夸起肖衍来:“这小子,越发的聪明,倒有几分像阿白,心思都能想到阿白一处,处理事情来甚是得体,没有半点小家子气,将来必成大气啊。”   “能得你文岚先生赞誉,想不好也难啊!”沈白戏谑的说到。   “又来打趣我。”许进瞪瞪他。   次日一早,子寰府里的马车早早的来到,后面跟来一个运粮的车,还有四个护卫。   许进和沈白正在用早饭,看到子寰到了就招呼一起吃,子寰说吃过了,沈白还是分给他一碗红豆羹。   “阿白和先生今天都一起坐我的车好了,免得去的车驾多了,咱们分开坐也不热闹。”子寰接过碗说到。   “行啊,这样最好不过。”许进最好热闹,自然求之不得。   可求之不得的许进最终却没有去成,因为黄即庵一早就来堵他了,为了‘一事同表’黄即庵也一事不劳二主,把许进抓去站台。   听说为穷苦船工和苦力售粮,许进也推辞不得,特意回去换了身普通的棉布质衣服。   不穿丝绸而穿棉布就是许进这种人的大智若愚了。   看着他们离开,沈白心里笑笑,这下做实了自己的推手效应,就看宇文拓上不上桩,否则黄家的事情就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因为许进不去,沈白带了顺子、大牛还有肖衍一同前去。肖衍骑了匹枣红马随行,自从外面的庄子设立起来后,沈白优先安排他和大牛一起学习学习骑马,这是古人生活的必备技能之一。   大牛要赶车,顺子也陪着他压车。   肖衍带上用布包了前端的寒枪骑在马上,一身青色新衣虽然是普通的布衣,却一身英姿飒爽。   上车前的子寰赞誉到:“不错,还真像个小将。”   沈白看着,会心的笑笑。   这样的沈白在子寰的眼里是真实的,不论沈白做的一些事情多么的出格,甚至是超前脱俗,但是此刻笑得清风随意的沈白却简单而满足。   此人或许从未有过野心,唯有摆脱不掉的地位,和游刃于朝堂之间的天份。   朝堂之上,退朝的钟声响起,相当于早上四点起床,九点半退朝的宇文拓舒舒乏累的身躯,回到南书房,汪公公让人送来一小碗红豆元宵,这是陛下极喜欢的吃食之一。   左右丞相和户部尚书都在两旁的太师椅坐着,静心的等着皇上吃完东西。   殿前督检点舒昱由外面进来,没有行礼径直走到宇文拓身旁,俯身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   “哦?”宇文拓放下手里的碗勺,手挥下,汪公公会心的让人送上毛巾,接过擦擦嘴,又喝了口茶。   “今天议前方钱粮的事情暂时放下,诸位爱卿先退下吧。”宇文拓发话到。   三位大臣恭敬的起身,倒退着行礼出去。   待人走远,宇文拓有扭过头看看舒昱:“可以确定吗?”   “当然,昨天在同源书店是由文岚先生亲自给学子们售粮,队伍由东市都排到了南市口,汴京百姓都称赞读书人真是好。   今天一早,文岚先生就会同汴京首富黄六七还有黄即庵一起去了北码头,宣布自今日起凡是码头船工、苦力每家每人凭借户籍簿按名头可以在任何一家黄氏粮行买十五斤平价粮。另外黄六七还宣布,金陵何氏不义,败坏天下商人名声,天下商人以其为耻,黄氏商行会在明天开始将平价粮的范围扩大到其他穷苦人家的行列。”   “好!”宇文拓忍不住拍案叫好,连御桌上的茶盏都被拍得溅出茶水来。   “这个文岚先生倒是有点意思,既然能说动黄家来一起出售平价粮,上次那个四千两看来我们分得不无道理啊!”舒昱看似不经意的说到。   宇文拓闻听后却靠在椅子上不语:“你说起四千两,我倒是觉得事情不似这么简单。”   “皇上也这么认为?”舒昱问到。   “你也看出来了?”宇文拓看看舒昱:“沈白在这个事情上有多少推动,之前他说得又有那么多的保留,看来朕诈他一下,不是空穴来风的回应,可这样的回应却是朕最想要的,如果真是他,你说说看,朕待如何?”   “这要看皇上的用处啦,如果既无目的,又能够在这样大的事情上置身暗处游刃有余,且还给自己一个回旋之地,那就不是一般谋略可以赞誉的了!”舒昱回答。   “你似乎对沈白很另眼相看。”宇文拓:“或者说有点顾忌?”   宇文拓说的时候歪着头,似乎很想看看舒昱的反应。   “外人皆以我是武夫,但是皇上难道不知道我的那点喜好?”舒昱回到。   “也是。”宇文拓自顾自的点点头:“信文喜欢雅乐,而且还是品乐中的姣姣者,只是不为人知而已,你从沈白的琴音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之前臣就说过,他弹琴进退自如,莫说是单独演奏,即便是合奏时的张合力,也如统军征战的将领一样,收发自如张弛有度。”舒昱分析得十分的理性。   宇文拓心怀慰藉:“你能这样看待问题,就不是一个武将的视线,视线的宽阔注定了未来你的成就。一个人的成就不只是王侯公爵的位置,而是千秋万代之后留存的定位。”   “那对沈白?”   “看看他在哪里再议。”宇文拓并不急,作为帝王,他不需要提早过问一件事情的经过,在无碍大局的情况下,看到自然的结果是最为理想的。 第42章 再访龙源探幽谷   被议论着的沈白此刻正舒心的坐着马车上,看着车窗外的汴京秋景。   山道里,两旁的湖泊边上的树木一片红叶黄,秋风飒爽的迎着山谷吹拂,子寰饶有兴趣的看着山里的景致,不由感叹:“阿白早知道有这里的好地方,就应当早带我来就好啦。”   “良辰美景应在,好事又不会跑,子寰此刻的心境只是更喜爱山水的幽宁罢了。”沈白轻松的看看车窗旁骑马的肖衍:“我也得找了时间去学学骑术才好。”   子寰看看问:“阿白要学骑马吗?”   “是啊!”手指指马匹:“这也是一种技能,将来去塞北辽东,会骑马才能驰骋,何况男人大丈夫,老是坐马车也无趣,如果能策马纵横也算是一种快意人生。”   “我从京兆带了几匹好马来,回去挑一匹送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城来骑马。”子寰从封地带来了几匹上好的西北马,由此说到。   “好啊!”沈白笑笑:“我正愁没有好马呢!”   他的随意让人挑不出半点的客气,却透着一种随和。   马车到了寺院山门时,小沙弥从上面看到来的马车,回去喊了喊,寺里走出几个身强体壮的僧人。   “沈施主来了。”小沙弥还记得那个给过银子的沈公子。   “大牛你们帮忙搬粮食,我和子寰去拜访慧光大师。”沈白冲大牛招招手,小沙弥请沈白自去,僧人们和他们带来的人帮忙搬粮。   “请吧,子寰。”带着他,沈白一起由山门进去,在大殿处焚香礼佛后,才往芙蓉谷走去。   穿过山间小道,沿着起伏的山峦走到芙蓉谷。   山谷之内的芙蓉树上,依然一片姹紫嫣红。   子寰看得如痴如醉:“世间竟有如此神仙福地。”   “福地算得上,神仙就不敢当了。”慧光大师坐在小亭之内,面前依然是那个温润的茶具。   “大师。”沈白带着子寰走进亭子,对着慧光大师行礼。   和沈白一样,第一次看到慧光大师的子寰也愣了下,没想到慧光大师这么年轻。   “参见大师。”子寰跟着沈白一道行礼。   慧光大师看看他:“龙行云,虎行风,公子虽然没有真龙天子云遮雾罩之气,却虎虎生风,王者之气,也算是贫僧的贵客了,请坐。”   子寰惊呆的看看慧光大师,再看看平静的沈白,一同坐了下来。   慧光大师倒好两杯茶,递给他们。   “风云际会,偏劳沈公子记挂,方外之人无以为报,唯有清茶一盏。”慧光大师风轻云淡的说到。   沈白端起茶:“大师客气,慎王子寰兄也和白一样,送了两千斤粮食来。”   慧光大师双手合十:“贫僧就不一一致谢了。”   子寰笑笑,表示无妨。   荷花池内的荷叶开始枯萎,一池的荷花叶慢慢的凋零,还有晚开的花苞里粉色的花球已经隐约可见,但是不知道会否盛开。   “一叶知秋,唯有大师这里,四季轮替景虽不同,却一样安静如初。”沈白感慨的说到。   “心静则不为四时更替而忧,春有绵雨洗纤尘,天幕静溢如新;夏有百花竟妖娆,轻风几许如初;秋有红枫染黄晕,金风细雨使人醉;冬有白雪自飞扬,一色江山连万里。”慧光大师轻声说到:“沈公子心内之静不在于外,而在与内,公子抚琴时,琴动景不动,音移人未移,早已超然。”   “那大师之静呢?”子寰问到。   “荷花花开花谢,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历经沧桑,嘲笑池水,我春去秋来,历经寒冬酷暑,活得十分精彩,怎比你纹丝不动蛰伏一生。池水不语,轻声笑笑,看看满池残叶,不起涟漪。”   “大师圣洁。”子寰敬佩的说到“佛典有云‘旗未动,风也未吹,是人的心自己在动。   慧光大师闭目不语,手指请拨佛珠,宝相庄严。   从大师那喝了一杯茶出来,两人在寺内周围走了走。   到寺庙前殿时,大牛他们坐在天王殿喝茶。   “少爷就出来啦?”大牛好奇的问。   “准备回去吧。”沈白看看他们歇了会,问到。   大牛点点头:“大师好小气,也不留少爷吃个斋饭什么的。”   子寰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小沙弥也尴尬的摸摸自己的光头后脑勺。   “休得胡言,大牛饿了?”沈白看着大牛无奈的说。   “不饿,早上吃得多,我还带了好多胡麻饼出门呢。”大牛诚实的摇摇头。   顺子瘪瘪嘴:“他才不饿呢,从来的路上吃了八个胡麻饼啦。”   “你还数啦?”大牛诧异的看着顺子,脸上一副崇拜的表情。   沈白笑着摇摇头:“回去吧,中午让你们好好吃一顿。”   由山上下来,一路悠悠荡荡的回城。   回到沈府已经赶上午饭时间。   月梅安排好了饭食,丰富的菜肴羹汤,还有用木桶蒸的松香米饭。   新米的甜香吸收了新打的木桶里木头的清香,混杂的味道没有阻碍米饭本身的味道。   颗颗分明的饭粒一点不粘,配上烧菜羹汤,样样皆宜。   “嗯,这样吃的米饭味道真好。”子寰赞誉到。   中午许进回不来,就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饭。   上午坐马车颠啊颠的把两人都颠饿了,两个半大的小伙子吃完了桌上的饭菜,舒心的喝着温茶。   “你说文岚先生这样只顾穷人,那些中户和富户会怎么看?” 子寰喝了口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糙米杂粮便宜,粳米面粉昂贵,这不冲突。”沈白自信的说到。   他手里的大米都已经在汴京逐步转换成杂粮,除了同源留有一部分之外,其他的开始逐步以杂粮来取代粳米销售。   虽然国家出现动荡,但是毕竟没有出什么大的灾害,今年年成更是丰收,粮食逆势而为的涨价不过是人为操作。   找来张西北的地图,两人一起坐在长榻上,摊开地图一起聊西北的局势。   秋困来时,沈白收了地图,让子寰一起在榻上午睡。   吩咐下人带上门,两人一起躺在榻上休息。   秋日里天气不燥不热,如春日般舒适。   因为讨论而来的困意如同潮水一样,来的快去的快。   睡梦里感觉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嘴唇处好像被猫舔了一下的湿润。   习惯性的说了句:“筱云别闹。”   一声轻轻的叹息伴随悉悉索索声后再无动静,再醒来却是被憋醒的。   许进瞪着大眼睛一只手捏在沈白鼻子上,一边啧啧摇头:“都快掌灯了,你还睡得这么好。”   打掉许进的手,起身看看周围:“子寰呢?”   “早回去了。”许进一脸鄙视的看着他。   “你怎么没留人家吃晚饭呢?”沈白无视他说到。   “留了,可人家说出来一天了,得回去啦。”许进拍拍手:“起来洗把脸,准备吃饭啦,待会我和你说说今天的事情。” 第43章 耍人对手戏   黄家的手法高明,其中种种不知道如何去详尽了解,但是汴京城中不少粮铺都开始降价,码头的船工苦力们更是对文岚先生许进这个原本只是在读书人里面名声显赫的人物奉若神明。   对此颇有微词不满的富户前往黄府找黄六七讨论,却被黄六七大骂“你们这是要我黄家顶风出头,休想!我黄家不差这几个钱,要发这种不义之财,想靠涨粮价发财,你们谁愿意就谁涨,到时候皇上那里,你们也好扬扬名涨涨脸。”   被骂的富户一脸吃瘪的回去,细一想黄六七的话,吓得汗都出来了。   什么东西比‘有钱没命花’更可怕呢!   涨价这种事情和吃饭一样,不用招呼,来宾人人不落其后。   降价这种事情如何付账一样,不讲清楚,吃完人人悄然离场。   但是毕竟同样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人都不是死人,身边的人都跑完了还盯着菜汤不走的还是少有。   十天之内,汴京粮价悄然的回落,朝廷的相关部门也开始按部就班的收购到平价粮。   “成了,看来得找沈白来谈谈了。”宇文拓用过午膳,看看吃得丝毫不拘束的舒昱道。   舒昱点下头,吃完最后一口菜。   宇文拓喜欢和舒昱一起吃饭,因为他从来在吃饭的时候不拘束。   先前的几位皇帝们不说如何,但是有一个默契,就是在吃食上从来不奢华。   先皇单独御赐过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郎的一个私宴,就是六菜一个羹汤,主食的糯米饭还在其中,比之大户人家的吃食也不如。   他和舒昱吃饭几乎就是两荤一素一羹汤。   北方游牧民族嘲笑宋人因为喜欢喝羹汤而不够强壮,这一点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宋人。甚至有大户人家以水席待客,一桌子汤汤水水才算是一种调理,也是时人对于好的厨师的认可鉴定。   沈白受到宫里传唤已经快到午后。   从家里出发,此次来接的是舒昱任殿前督检点之后才出现的新式禁军服饰的军士。   束发帽,紫色莽龙袍,腰束雁翎刀,威风至极。   六骑护卫也是皇亲的标准,这样的标准还是最新改革。   两骑开道,两骑侧卫,两骑殿后。   肖衍坐在车上随同,马车也是宫里来的。   这次接见的地方是南书房,这也是沈白第一次到南书房来,宫殿式建筑,红漆雕金的柱子,金色的门上格栅,无一不是皇家炫富的颜色。   唯有四幅吊下来的长条红色腾龙布帷透出一种神圣的地位性象征。   图腾上是皇家的象征,也是一个家族兴盛至极的与众不同。   天下家族何其多,敢设立图腾的,意义自然不同。   普天之下,现在也就两家,一个是红底腾龙的宇文家,一个则是琼州谋反的何家的蛟龙旗。   龙与蛟,在气数上已经有所差别。   大量的紫色莽龙袍禁军取代了以前手持长戟的飞龙卫。   持长戟的飞龙卫护卫把守宫门和前朝的广场,更多是象征的意义。   可是腰胯雁翎刀的侍卫却不一样,精挑细选,从气质上更加适合短兵相接。   走到大殿门口,汪公公站在前头,门的左右是候着的待命太监。   “沈公子,待杂家去通禀一声。”汪公公一掸拂尘说到。   巨大的宫门发出吱叫的声音,声音显示出门板的厚重。   汪公公片刻后出来,请沈白进去。   进去是一个空着的大殿和龙椅,旁边的侧门对开,门口站在一对年轻宫女。   由这里进去,皇帝宇文拓就坐在正对面,一侧是书柜,一侧是坐塌。   参拜皇帝的跪拜礼对于任何一个现代人而言不是件愉快的事情,但是却透着一种仪式性的庄重。   “平身吧。”宇文拓的声音在前面传来,沈白站起来后抬头看看,他却在忙着用玉管笔写着什么。   ‘勤勉克俭’的牌匾上行书字体写得非常的漂亮,但是字的意思和格局却不免小气,不适合皇帝的书房。   宇文拓一心忙自己的,也不说话,沈白就这样站在看自己的,像个被罚站而又无聊的小学生一样四顾张望。   这样的举动作为臣子而言是大不敬的事情,但是一旁的汪公公却并未出言制止,沈白今天为何而来,在宫里知道的只有三个人,皇上,舒将军和他。   忙了一阵,写完一本批阅的折子,宇文拓才放下笔,看看正打量着自己书房的沈白。   “看了朕的书房比之沈府的清思堂有何不同?”宇文拓出言问到。   沈白看看他说到:“清思堂是悠闲之地,墨香依依。南书房是办公的,还得保持天家气度,自然不同。”   “好滑头,你到了也没说不同在哪?”宇文拓笑笑毫不介意。   “高低不同,要拿皓日比之星辰未免牵强。”   宇文拓拿起茶盏喝了口茶:“知道朕叫你来何事吗?”   “臣下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议议平价粮的事情如何?”宇文拓不缓不急的说,好像是叫他来商量事情,而不是询问一样。   “这个事情是文岚先生所为,皇上莫不如叫他来。”沈白推到。   “哼!”宇文拓轻笑下:“他不知道郑先生的身份吧?”   宇文拓这样一问倒让沈白一愣:“还真不知。”   “那就是啦,朕还想保持郑先生的身份,否则以后少了个玩闹的朋友岂不可惜。”宇文拓拿起扇子轻轻打开,扇子拨动的细微声音竟然十分清晰:“而且,你敢说这件事情的幕后推手不是你,阿白?”   效果已到火候刚好,沈白轻轻翘翘嘴唇:“那皇上要给臣弟什么赏赐呢?”   “赏赐?”宇文拓轻要扇子:“你这种人,黄金白银还不如免死金牌来得实在,这么爱闹腾,还是保命要紧,对吧!”   “那臣弟谢主隆恩。”沈白撩袍就跪。   汪公公这样的宫内老人也看得一愣一愣,皇上和沈白的对话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人倒是有一个共同点,你贫我更贫,你赖我更赖。   可是一坐一跪的毕竟是君臣。   “哈哈,说你胖还喘上了。”宇文拓收起扇子:“起来吧,你有一次机会讨赏,免死金牌你敢要朕就敢给,你敢要吗?”   “臣弟敢,但是机会仅此一次,臣弟还受人所托,只有先忠人之事了。”   “说。”宇文拓满意的道。   “汴京黄家,有功于社稷,愿为天下商贾请罪,以洗刷何远通之耻,还望陛下准许。”沈白正色的说到。   “那你说说看,要怎么的洗刷啊?”   “一,取消商户,顺应天命,是皇上的本意,就拿黄家为始,作为天下商人的一个表率。”   宇文拓点点头:“此议可以,区域试行效果不错,朕的确有意颁旨推广,许他黄家一个名声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宇文拓看看沈白:“你说了一,就有二,直说吧。”   “既然是表率,就要有教化天下之意,士农工商,商为末,不许参加科举,此为商户之痛。既然皇上解禁,莫不如给黄家一个大人情,直接封个官身,也好为天下人看看皇上的决心。”   “降低粮价是有大功,可功不至此,你说要官身,他们家能做什么?”宇文拓直接问到。   “黄家的生意偏布九州,为天家所用,将来必为助力。”   “这些是废话,眼前前线的钱粮都吃紧,朕要许诺何用?”   “他们家愿意出一百万两,捐助前线将士守疆卫土。”沈白说出后,难得的低下头,一副表示谦卑的姿势等着答复。   龙椅上的人没有立即说话,半天才来一句:“这就是卖官鬻爵了。”   “不同,人家不要俸禄和实职,只有名,光耀门楣的名望。”沈白辩解到。   “大胆。”宇文拓一声怒喝,沈白只有跪下。   “沈白你可知罪?”   院内站着的舒昱都觉得心惊,竖起耳朵准备听沈白的辩解。   “臣无罪,若有罪,也是年少无知。”沈白那句年少无知让偷听的舒昱差点没摔倒,心想你还年少无知,你能把皇上气成这样已经算是汴京一人了。   “你们说说,他报的钱数对吗?可有贪墨你们给朕的银子啊?”宇文拓没有理会沈白,而是对着门口问了句。   黄六七和黄即庵父子赶忙进来,跪在地上:“皇上,沈公子为人坦荡,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点贪墨。”   “喔?”宇文拓看着跟着进来的禁军:“把之前黄六七招认的供词拿出来,说下钱数。”   “一百万两。”禁军举起一个折子说到。   “你们都起来吧,阿白果然实诚。”宇文拓挥挥手道。   沈白无惊无险面无表情站起来:“臣弟惶恐,皇上果然心如明镜。”   宇文拓也学他翘翘嘴角笑,对这场对手戏的胜利非常享受。 第44章 封侯之后算计忙   “黄六七,你为国尽忠,为天下商人之表率,朕特许解商户科举禁忌,由黄家而始。另黄家为国家出力甚巨,朕心甚慰,特封你为万金侯。本来念及功绩要给予俸禄,但是刚刚阿白的话你也听到了,说你家要名不要利,眼下国家危难,待天下太平后再给你俸禄吧,为弥补不足,准许万金侯爵位世袭。”   宇文拓的话说完,黄六七听得傻了,沈白这么仗义的帮忙,他刚刚都在门口听到了,心里千般感谢万般感激。   之前他被禁军叫来,又是审问又是盘查,他心里可把沈白给骂了个遍,可没想到事情的结果竟然如此。   “封侯。”这是一般的功臣都难以想象的事情啊。   黄即庵一看自己老子傻了,赶紧拉了拉,黄六七一回神,父子两跪下哆哆嗦嗦的领旨谢恩。   “文岚先生本来应该为国效力,但是其性格不宜为官,朕是他朋友郑先生的事情尔等知情人不得说破,朕就赐他古画一副。”   许进闻听松了一口气,代许进跪下谢恩,没想到还没跪好,宇文拓又继续说:“至于你沈白,心思缜密,又富有谋略,不入朝可惜了,你好雅乐,就封你为悠扬侯,与万金侯一起可以参加廷议。   不过你为万金侯免了俸禄,是为高风亮节,你就与他一样不领俸禄,作为勋贵表率吧!”   宇文拓看看也发了呆的沈白,轻轻咳咳:“悠扬侯,你要抗旨拒封吗?”   沈白看看一脸得意的宇文拓,知道木已成舟,低头道:“臣弟不敢,谢主隆恩。”   宇文拓笑笑:“嗯,为难你们了,就准许与朕共进晚膳吧。”   三人本身就跪着,又得继续磕头:“谢万岁。”   皇帝赐宴有一定的程序,他们得去偏殿等待。   黄六七心得意满,同坐一旁,除了向沈白道喜,就是道谢。   沈白没想到宇文拓把这件事查了个底朝天,还来了个搂草打兔子,把他也给算计进去了。但是毕竟是皇宫,赔笑几下,压下心里的不服。   赐宴在宫里的秋阆殿,沈贵妃也来了,看到沈白,笑容里都透着一种吾家有儿终扬眉的骄傲。   不用说,他被封悠扬侯的事情沈贵妃已经知道了。   虽然是宫宴,却就是六个人,皇上沈贵妃上座,他和舒昱坐左,黄家父子在右。   吃食也很简单,烤的油香四溢的酥油饼,醋烧五柳鱼,碳烤牛心,碳烤乌鱼子,主食是大肉包,一盘果子,最好吃的是一个瓷盅牛肉羹汤,牛肉肌理滑香,汤清味正,入口无渣,饮后回甘滋味无穷。   一桌菜无山珍海味,仅有一个乌鱼子比较难得,入口香糯,沈白甚是喜欢。   “阿白喜欢吃这个乌鱼子,这是贡品。”宇文拓举杯问到。   沈白也举杯回到:“我倒还好,许进嗜好海珍虾蟹,必然喜欢。”   “哈哈,那你待会带些回去,不要和画一起给他,就说是郑老爷送的。”   “是。沈白笑着领命。   沈白吃得轻松,与宇文拓和阿姐沈菲儿时不时推杯换盏,与冷着脸的舒昱都能谈笑风生,倒是黄家父子一脸的拘谨,生怕有什么不妥。   离宫出来时,他们三个要一起走一段漫长的路途。   黄六七感慨:“天家节俭,吃食都如此普通,实在是让我们这些臣子自惭啊。”   沈白笑笑:“侯爷只要多为汴京百姓平定物价,稳定朝廷军需采购平价,就已经是为天子分忧,大功一件了啊。”   黄六七听了,半鞠身体,一副受教的表情。   出到宫门,自有马车送他们,分别前黄六七再三交代,等受封后一定要宴请沈白到府。   沈白应下,也请黄即庵不忙时过府闲玩,切莫生疏了。   黄家父子多年心愿得偿,乐滋滋的回去了。   沈白看到扶自己上车的肖衍,坐进车后,一样是六骑护卫。   “吃过了吗?”因为入夜,肖衍被沈白安排陪坐车内。   “吃了,舒将军安排的。”肖衍回答。   “那就好。”沈白看看夜色的汴京街景,心里充满复杂。   车架回府,许进出去玩,还没有回来。   他难得悠闲,细细的思考了下今天的事情,或许自己和贾世清的关系还没暴露,否则,贾世清的身份早被宇文拓作为一张好牌来打。   沈白出宫的同时,子寰乘坐的马车也缓缓的进入宫门,只是出进的宫门不一样,他们碰不到一块。   夜色下的南书房,灯火通明下,被火光映照的金色雕花才变得光彩熠熠,十分的醒目。   宇文拓正问舒昱:“难得你和沈白也能相谈甚欢。”   “悠扬侯为人不做作,并不是让人厌恶的市侩俗人;即便他做事目的性很强,但是总比虚与委蛇的要强得多。”舒昱说的话言简意赅,一针见血。   宇文拓正要发表意见,汪公公来通报说是慎郡王来了。   “宣。”   子寰进去,看到站在皇帝身旁的舒昱。   “参见万岁。”   “慎郡王免礼吧!”宇文拓说到。   子寰心里思量了下,宇文拓为了表示对他的亲热,都是直呼子寰,突然叫他慎郡王,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之前册封你的诏书都拟好了,但是因为朝廷多事之秋一直耽误了,现在好点了,也是时候昭告天下封你为慎亲王啦。”宇文拓大气的说到。   子寰心里却百转旋回的思索,突然提这个,莫不是要他以亲王之尊的身份代天出征?   “臣弟惶恐,多谢皇兄隆恩。”   “嗯,今天臣弟这个词可听了不少遍啊。”宇文拓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到。   “哦?”子寰好奇的问到:“今天皇上看来心情也很不错。”   “是不错,朕叫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刚好今天朕封了汴京首富黄六七万金侯,还封了阿白悠扬侯,你们的册封圣旨明天一同发出,你看如何?”   “阿白?”子寰心里噔了一下。   “就是沈白。”宇文拓提醒到。   “阿白志趣高雅,琴艺超然,悠扬侯应该是众望所归的。”子寰回到。   宇文拓笑笑:“朕封他侯爷,可不是为了这个。”   说完,解释了一下平价粮的事情,子寰当做第一次听,赞誉了几句。   “可惜啊,阿白为黄六七要名不要利,朕就免了他们的俸禄,毕竟要一视同仁,何况朝廷钱粮吃紧,子寰啊,你说说看朕要如何补偿阿白才好呢?”   子寰恭维到:“皇上所赐,都是恩泽,阿白必然喜欢。”   “嗯!”宇文拓喝口茶说到:“他也不小了,沈贵妃也常念叨,朕就赏他一妻两妾好啦,妻就从名门闺秀里选,妾由宫中赐,然后大摆筵席,以示恩泽。另外,前线吃紧,朕呢也准备将他的婚礼大办,广邀富贾,收的礼金朕就借用一下,且看看朕的妻弟大婚,天下富商如何表示。”   子寰举杯的手抖抖:“阿白兴致高雅,不是常人,赐婚恐怕不合适,而且皇上若是如此收礼,恐怕使他为天下人耻笑啊。”   “朕也是无奈啊。”宇文拓皮笑肉不笑的说。   “臣弟略有薄蓄,既然国家有难处,臣弟愿意全部捐出来,只是先王的一些东西想留下,其他都无妨啦。”子寰张口低沉的说到。   “好,天下人都如慎亲王,我们宇文家兄弟齐心,何事不能成,江山稳固后,朕加倍还你。”宇文拓一语定音。   “多谢万岁。”子寰无力的回话,藏在袖子里的手握得紧紧的说到。   “那你退下吧。”宇文拓的脸恢复毫无表情的样子,不带任何色彩的说到。   舒昱也退下后,南书房内依旧一片灯火,只是毫无温度感而已。   看看落寂而出的子寰,舒昱心内暗暗一叹,‘为天下计,天家何来什么亲情呢!’ 第45章 钦佩的‘影帝’   一个人坐在南书房的宇文拓闭上眼睛,屋内灯火通明,却抵不住心里的复杂与矛盾。   人对人的算计本身就是件累的事情,尤其是面对面的博弈。   每每的把这些话一一说出来时,宇文拓心里其实很累。   打起精神,从抽屉里拿出一摞蓝皮书籍,全是一本本没有写字的空册。   蘸墨下笔,把今天的一些事情逐一记录。   写完一本,又拿出一本新的,在上面写上‘万金侯’,抬笔写下书页。   另一本上封面写的是沈府,在沈府下标注‘悠扬侯’,打开已经写了一半的内容,又陆续的写入一些新的内容。   最后是今天接见的最后一个人慎亲王。   在封面郡王的‘郡’字旁边用另一支朱砂笔标注‘亲’字后记录。   “以沈白相挟,得慎王府藏私,以此为基础,力图早建炮舰,以平南祸”。   九月二日,秋日暖,秋夜凉,晴,微风。   朝堂之上,同时受封勋爵的圣旨一共三道,前一道在众人意料之中。   后两道则大出入意外。   于此同时,一同颁布的另一道全国性公示轰动天下,废除商户,农商并重,商户有功可封爵,子嗣不再受科考局限。   许进对皇帝赏的那副画无所谓,倒是对郑老爷送来的贺礼‘乌鱼子’大感兴趣,当即在院子里架起炭炉,浇上白酒炙烤,香气弥散,引得大牛来回转。   “大牛你去拿几条鱼来,这个乌鱼子你还不够塞牙,简直是暴殄天物。”许进拿着他的古扇面折扇呼呼的为炉子扇风,另一边让人送来胡椒碎,细海盐,忙得不亦乐乎。   前面刚刚宣旨的汪公公拿了谢礼才走,准备去第三家万金侯府。   沈府前面已经乱了套,来贺喜的周围府邸的邻居和下朝来贺的官员络绎不绝。   但是这些和许进没有半点关系,他依然享受的在后院自得其乐的美食。   索性今天三家受封,来的宾客不少最后还是要去慎亲王府贺喜,沈府倒少了大摆筵席的麻烦。   皇上除了封万金侯之外,还给了黄府一个大名誉,就是一块《富贵忠义》四个大字的金字牌匾。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白正坐在后院吃许进烤的乌鱼子。   “这么短时间就刻幅牌匾,效率还真是惊人。”沈白关心的不是牌匾内容,倒是大内的速度。   “连夜做,再烘制,没什么夸张的。”许进对沈白封侯,自己得画几乎不放在心上,倒是让借故贺喜来坐的秦玉,贾世清并不意外。   “黄家这下轰动了天下,来贺喜的富商们把黄府所在的上水街都踏破了。”秦玉算是商贾,对此类信息比较灵通。   “咱们悠扬侯府什么动静都没有恐怕不妥吧?”赵普在一旁问到,他的儿子赵安安一会就跑来一次,一会就跑来一次,为的就是吃许进的乌鱼子。   “慎亲王的枫醉园有王公大臣道贺,晚上宴席热闹非凡;万金侯那有汴京富贾,连开三天流水席,豪气冲天,咱们这太没动静怕是不妥当,是有点不妥当吧。”贾世清看看许进和秦玉,表示支持的说。   “大哥和老赵你们就是瞎操心,你看这货哪有当侯爷的高兴劲,他现在巴不得没人烦他最好呢!”许进一手夹着刚刚烤好的乌鱼子,一手装作要给赵安安吃,然后迅速放入自己嘴里,烫的他挤眉弄眼,换来安安咯咯的笑。   一大一小两人玩得没心没肺,秦玉、贾世清和赵普却不这样的想,悠扬侯府再是清流,可今天这样的日子,来道贺的人和留下来赴宴的客人都是一种态度。   其他两家都热闹得不行,这里却是冷冷清清,来宾都是喝了茶送了礼就走,那悠扬侯府在汴京的位置都要矮一大截。   “皇上还是高明,一天三家诰封,这下排队全部出来啦,幸好阿白不在意,否则就难办了;这不是成心让阿白吃他们两家的起吗?”许进抱着赵安安口无遮拦的说到,却让闻听的几人心里叮咚一下。   “大家别急,还有客人没来呢!”沈白不急不缓的说到。   想要他在这种事情上对其他两家生疏,实在太小家子气了,何况,在他看来,同日诰封也未必就是许进分析的这样有意为之。   有意不假,却不是针对他的挤兑,而是借助慎亲王和万金侯的显赫和豪迈来遮掩他的诰封理由。   诰封的圣旨就在书房“琴艺高超,德行兼备,为文岚先生行义举助力,助莘莘学子于无声。”   仅此而已,没有头没有尾的缘由,甚至没有仔细的阐明他在此事里的‘功劳’有多大。   对于一些朝臣而言,他沈白的封侯不过是一个信号而已,是皇上对天下臣子的一种期待信号而已。   沈白的思虑完全正确,因为他的原因,宇文拓这次大获全胜。   得了钱,收了礼,还拿捏了慎王府三代的积蓄,可谓龙心大悦,自然不会让他尴尬。   “启禀侯爷,小的奉舒将军命令特来通报,翰林院三十一位翰林,京中各书院十一位大儒,国子监、太学的学子代表已经出发,代表天下学子前往侯府祝贺。”   莽龙紫袍的大内禁军走后,赵普赶紧去安排备宴。   “阿白早就知道了这个?”贾世清从诧异里回过神问到。   沈白无奈笑笑:“我这么大利用价值,怎么都会有点回报吧。”   其他兄弟三人看看,没有做声,为沈白的洞悉而感叹。   只是沈白不知道,他认为自己已经被利用最大化的价值其实仅仅是明面里的,背地里的宇文拓在昨晚已经悄然收入囊中。   汴京城的九月是在一片喧嚣之中开始,除了慎亲王之外,新晋的两位侯爷一个代表商户,一个代表学子,渭径分明之间透出一种平衡,还有背后所各自代表的势力。   九月四日,霜降日,早晨有雾,皇上赐宴勋爵,以示隆重。   “今年朝廷事情多,朕就不分别赐宴,期望众卿齐心,君臣一体,能够扫除狄虏,玉宇澄清。”宇文拓举杯说到。   众臣子一起举杯,三呼万岁。   宇文拓看看坐在左首第二位之尊的子寰。   子寰起身:“臣有感国家危难,前线战士钱粮紧缺,深感悠扬侯和万金侯之表率,实为惭愧,特愿捐出慎亲王府封地及积蓄,共体时艰克服国难。”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的大臣勋贵心里一惊,捐出封地,这个听都没有听过,更没有这样的先例,只有犯错的皇亲才会被削除封地爵位,但是慎亲王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过突兀。   就连坐在龙椅上的宇文拓都没有想到,宇文烨能这样的决绝,他是要他的财富,但是却没要他的封地,这样不合祖制。   “封地是太上所赐,朕若收走,就是违背祖制,但是慎亲王其心可嘉,朕就两相折一,封地保留,所收的供奉由国库暂借,只是借,待到安定,全数奉还。”   “多谢皇上。”子寰谢恩起身。   相比昨天,宇文拓没有得寸进尺的要他的封地,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   越王看看,无奈的起身:“本王也不能被你们年轻人相比下去了,就把封地的供奉也借给国库吧!另外,慎亲王借出多少,本王一样。”   越王说的话就要高明许多,既不落于人后,又拿捏得刚刚好。   谁都知道两王的封地不同,咸阳和吴江的富庶不可同日而语,而且两位之前地位隔了很大,俸禄上就差了一大截。   宇文拓起身,亲自对越王半鞠一躬:“多谢皇叔体谅。”   越王赶紧回礼皇帝:“都是为了天下苍生,陛下无须多礼。”   朝堂上不少朝臣都是人老为精的,一个个起身。   “臣等家资不比两位王爷,更无封地,但是愿意捐出一年俸禄,以报天恩。”群臣难得口径一致的喊道,所有人都起身,连带沈白和万金侯父子一起大礼参拜。   云安殿上,尽是君臣一心,众志成城的感人场面。   沈白心里有所感触,子寰不是无事献殷勤的人,却带了一个这样的头,看起来慎亲王大公无私深明大义,但是背地里就连越王也说不定会怎么戳他的脊梁骨,这样的不理智,怎么看都不是子寰这种小心谨慎的人会犯的错误。   唯一的解释就是和自己一样,子寰被宇文拓给拿捏在了手上。   看着一脸君臣一心表情的天子,沈白有种‘影帝’的钦佩感。   而宇文拓看看满朝勋贵们的热情,心里松了一口气,身旁的太监们在汪公公的指挥下带着纸笔在各位大人们面前趁热打铁,直接问清楚捐献的数字。   不少臣子脸皮薄的,除了一年俸禄,多少都还出了再点血。   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一国之君敛财到此,也已经登峰造极。   就这点,甚至连皇帝身边最亲近,也是最清楚皇上的殿前督检点舒昱都对宇文拓深表佩服。   在宇文拓心里,他问心无愧,只要能达到目的,怎么样都不要紧。   宫宴结束时,沈白随着众臣一起步出云安殿,走着走着,就走到子寰身旁。   感受到有人撞了撞自己的肩膀,子寰看看是沈白,露出一个一如往昔的笑容。 第46章 再叙前程定‘垦殖’   子寰轻声道:“阿白封侯,都没去给你道贺。”   步出宫的道路悠长,两旁站立的莽龙紫袍禁军作为指引一般,走着走着大臣们熙熙攘攘的走得有点开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边走边说话。   沈白和子寰一起走着,在月色和路旁宫灯下也就显得十分的普通。   “子寰封亲王,我也没去道贺,岂不是一样失礼。”沈白打趣他到。   “后天阿白若是得空,咱们一起出城去骑马吧,我之前说了要给阿白一匹马的。”子寰袖子里的手轻轻握握沈白的手掌。   秋夜里的凉意被手掌的温度消弭。   “好。”沈白轻轻回握下他。   这样大男孩之间的热络对沈白而言是正常不过,虽然子寰性格文静,但是却不乏坦荡和担当。   子寰用力握握沈白回握的手掌,像是吸收力量一样,然后松开了两人的手。   骑马而行的舒昱是宫内除了皇上之外唯一一个可以不用禀报就在御道骑行的人,这是职责的缘故。   骑行到宫门口,第一重宫门内的广场上是各家官员的车驾。   走上城墙,可以看到内外换防军士的步调。   城墙黝黑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与另一个中年男子站在拐角处争论,少年不悦的从黑暗中走出,舒昱看在眼里,手招招一个军头快来。   “去跟着看看那个中年男子是谁家的。”舒昱本能敏感的扑捉到什么。   沈白在宫门前广场与子寰告别,登上车驾回家。   今夜的事情变化得太快,沈白思虑起来,觉得林林总总都与宇文拓的大计划有关系,前线的大战还没有完全开打,但是宇文拓的步调却并没有放在大决战上,这里面或许与他的秘密安排颇有关联。   坐回书房,拿出本新的册子,用笔开始写下自己的观察。   这样做的目的在于分析收集情报,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宫里那位,也在做同样的事情,甚至做的比他还要好。   写完寥寥的几页,发现自己的字实在太丑。   来到这里后,几乎没怎么提起笔,除了在墙上洋洋洒洒的题字。   自己几乎没有写过小楷。   暗自叹了一口气,从书柜上拿出一本沈学士收集的字帖。   从里面找到一卷小楷的字帖。   拿起狼毫小笔,找来纸张,细细的临摹起来。   落笔不知时,直到月梅来唤,他才放下笔,回去休息。   自己住的小院子里,肖衍在隔壁亭内借着月光练习寒枪,破风声呼呼的传来。   月梅看看,沈白摇摇头示意不用去说,并不打扰他。   月梅点点头,去安排下人送来洗漱的温水。   次日上午,许进到书房还书,看到沈白的小楷临摹字,很是嘲笑了他一番。   拿起笔来细细的讲了讲字体结构,沈白听听对许进的才识还是表示佩服,拿起笔来慢慢的练习。   练字没有捷径,即使有高人指点,也还是需要勤学苦练。   贾世清中午时分派人送来信,约沈白去同源书店。   “之前花剩下的,加上书店的收益,我们手里又有了三十万两,还有一点点零头多。怎么安排?”贾世清问到。   “能不能进行贸易?”沈白看看他。   “怎么个贸易,与哪里?”   “出海,对东海女真进行贸易。”沈白想想说到。   “哪得绕过高丽,现在靠近我们的出海口,渤海女真海岸线全部丢失了。”贾世清拿出地图说到。   “和高丽呢?”沈白看看:“通过高丽再和女真交易。”   “这倒是个方法。”贾世清认可到。   “咱们用什么换他们的东西?”许进也有点好奇的问。   “瓷器,丝绸换他们的药材和皮子。”沈白说完贾世清眼前一亮:“这个可以做。”   “从安东庄调瓷器过来,全程水运,不要走扬州出海,自胶东出海,避开不必要的麻烦。”许进四处游历过,对沿海十分的了解。   “要快,而且我们的船也要够快。”沈白的话让大家有点摸不清头脑,尤其是两个‘快’。   “我们行动要快,才能在高丽找到合作伙伴,形成规模。船要快,我估计最多年后,契丹的战船就要出港,否则他们的沿海送兵战略就不会见效。”   沈白手点点辽东的区域说到。   “嗯,不过朝廷肯定会有应对。”贾世清断定到。   “不是肯定,是一定,在渤海湾,大型的战舰会陆续下水,朝廷在比速度,皇上绝对会防着海防之患。”沈白说完把宫里近几日的事情说了一遍,饶是许进听到皇帝的敛财方法,也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   “朝廷没有大规模装备马步兵,却在大规模整备大内禁军,除了派出去的二十小将之外,几乎看不到大花钱的地方,你们看看这像目前的应对方式吗?”沈白问到。   “嗯,可惜我们不敢轻易在汴京禁军大营安插人手,否则也能知道一点消息。”贾世清遗憾的说。   沈白笑笑没有说话,如果是他,有什么秘密绝对不放在这么容易被人探见的地方。   但是皇帝的盘算暂时与他关系不大,就从之前他的手段来看,多疑、果断、虚伪、复杂、无赖,枭雄的特质此人身上全部都有,实在不是个亡国之君的样子。   而沈白则要抓紧一切时间,在贾世清腾得出手时布局垦殖,垦殖致富是一种途径,相传沈万三就是靠垦殖起的家。   “大哥,咱们都是兄弟,你之后有何打算,我竟然已经封侯,很多事情避免不了,我们要早做决断才好。”沈白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毫无遮掩。   但是这也是一种直接的试探。   “四弟的打算呢,打算什么时候出手而为?”贾世清问到。   许进啧啧嘴:“他哪有什么出手的打算啊!”   贾世清抬起一只手示意他闭嘴:“四弟自己说。”   “大哥,我也不说虚的,封侯是意外,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只是爵位过高。至于出手,我从未有过要干预什么的准备,却在为他朝自保做算计,这种自保的算计里,大哥的地位也是其中关键一环。”   贾世清看看沈白:“四弟是要我有军权在手。”   “世上的事情绝没有绝对可言,就如这同源书店,一朝巨变,傲视汴京书界。大哥也好,二哥也罢,甚至三哥,一朝变化,封侯拜相不是不可能,只是我心逍遥,初心改不改,只有自己知道。”   沈白的话让秦玉很感慨:“命来啦,谁能逃,四弟是国舅,注定逃不了,哪怕四弟真逍遥。为兄能认识你,没敢想什么封侯,但是要同进退时,哼,我一介书生,也不怕。”   沈白看看许进,许进扬扬头:“我是个没正形的,但是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有人说你沈白好权,我第一个不信,但是龙就是龙,不会因为藏在云雾里就化为无形。大哥我也认识十数载了,他心中有多少不甘,我比你知道,但是他一直没遇到你,其实从我们结义起,就注定绑在一起了,又何必分彼此呢!”   贾世清伸出手掌:“我亦如此,何必多问。”   兄弟几个人伸出手掌,叠握在一起,“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没有对手,但是对手也有可能是任何人,任何人你们明白吗?”沈白问到。   “天王老子又如何呢!”许进哪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戏谑的带过。   兄弟四人相视一笑,心里多了几分计量。   “大哥也是大才,四弟你直说,当作何打算,我们四兄弟,虽然你最小,但是什么事情,那件不是你说了算呢!”秦玉直截了当的替贾世清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换来贾世清的点头支持。   “先安排好商贸垦殖,手里没有钱,咱们做什么都是多余,没有底子,就算给大哥一个辽东都护府总管有什么用呢?”沈白指指地图说。   “我家和你们嫂子家经营辽东数代,我要在辽东,自然可以大展拳脚。”贾世清信心十足的说到,也算是把自己想要的直接说给沈白听,‘他想回辽东’。   “结盟女真,交好高丽,借力打力,辽东就是最大的屏障。”沈白指点江山的说到。   “四弟要是当个宰相,可能也是个枭雄。”许进笑笑。   沈白摇摇头:“今上,枭雄第一,天下无出其二。”   众人听了,结合沈白所言所讲,皆沉默不语,算作认同。   “龙源寺附近全是山包,我看空山头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有主之地?”沈白想到问。   “除了就近的湖,几乎没有什么人家。”贾世清思考到。   “要是咱们把那附近的山圈下来,养殖牛羊,就近销售,那样要减少很大的路途颠簸。”沈白断定到。   “可金花菜怎么办呢?”贾世清问到。   “可以收割后晒干,混合豆粉,麦麸,用麻袋运来。”沈白想到现代饲料说到。   “山谷附近就有湖泊,要种植金花菜也是可以。”许进想想道。   “就这么定,码头方面,可以让黄家帮忙,咱们要在‘多城多州’分布田地,形成一个让人查不清道不明的巨大财富。”沈白决断的说到。 第47章 马场遇刺   安排了赵普前往龙源寺询问周边山地的事情,次日一早就和子寰相约一起出城去骑马。   因为还没有练过,就让大牛赶车马车,肖衍骑着马一起去枫醉园找子寰。   “就是这匹黑马,性情温和,也很通人性,阿白看怎么样?”子寰手指着马圈里一匹浑身匹马黑得发亮的马说到。   “太漂亮啦。”沈白手轻轻伸过去,想摸摸马头,但是又感觉和它不熟,黑马却一脸的亲热的把鼻子蹭过来闻闻,热热的气息喷得沈白手直躲。   他没有和马接触过,以前却养过狗,试着像摸狗一样摸摸马的脑袋和鼻梁,又挠挠马下巴,换来大黑马舒服的蹭蹭。   “阿白倒挺讨逐月喜欢的。”子寰在一旁看着说。   “它叫逐月?”沈白听到马的名字问。   “嗯,这是追风。”子寰手指另一个马圈里的一匹花斑骏马说到。   “这是公马,性子烈点,两匹马都是上好的西凉马,耐得苦寒,也比较善于长途跋涉,是极好的军马。”子寰伸出手来,追风热络的过来撒娇。   “咱们一起去城外的跑马场。”坐在马车上子寰说到。   “行,总算能策马奔驰了。”沈白笑笑期待到。   子寰看着赶车的大牛,好奇的问:“怎么大牛出门都背着他的双鞭的吗?”   沈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牛背上的双鞭如双叉一样。   “可能是难得出城去玩,他们特意带着去耍吧。”沈白看看身侧也提着包了前端武器的肖衍。   汴京城外的跑马场不少,他们选定的位置在出城十里处,周遭都是草场,除了附近的禁军训练场之外,几乎很是安静。   大片的草地已经开始泛黄,这只是草穗上面的草籽成熟,下端的草叶还是有不少绿叶存在。   跑马场的入口处没有人看守,整个山包的位置一片平坦,周围全部用木栏围住,只有入口处有一个供马车进出的小场地。   山包的位置处于平原的中段,远处的北军大营旌旗飘扬,附近的几个马车隔得有点距离,三三两两的富家子弟都在各自的围栏场地里策马奔腾。   这样的分划的小场地,在位置上不算大,仅仅是两个足球场一样,但是却能够使得来的人群各自拥有自己的空间,这样也不容易发生碰撞。   “俺们先套马,少爷你先去骑马吧。”大牛的马是拉车用的,这样比较方便,也不需要一次带太多马匹出城。   “少爷先去,我帮大牛。”肖衍下马,帮大牛下马车。   沈白看看,在子寰的手下的帮助下,给逐月安好马鞍,然后借着围栏,轻松的跨上马背。   在子寰四个护卫的远远的跟随下,沈白和子寰并肩慢慢的骑行,逐月不愧是温顺的母马,行走稳定,而且性情温和。   子寰慢慢讲解,骑术中的一些注意,包括转向,减速等等。   沈白听了大致明白后,在子寰的陪同下,轻轻的碰了碰马肚子,逐月收到指令,开始慢慢的跑了起来。   秋日的阳光十分的宜人,不燥不烈,却伴有一定的热度,呼呼的风随着逐月的奔跑在耳旁吹过,秋风送爽的让人心情大悦。   “少爷的马可真好看,黑乎乎的,我以前养过一头牛,叫大黑,毛色也是这样,可能吃啦!”大牛把马车抬起来,肖衍帮他把马拉出来。   枣红马是本土的马匹,虽然没有西北的马英俊高大,却是吃苦耐劳,也是中原的重要脚力之一。   从马车后面拿出马鞍,大牛熟练的套好。   “咦,后面怎么来了这么多的人?”套马的大牛看着远处来的人群,肖衍抬头看去,十几个蒙面的大汉手提朴刀迅速的冲上山包来。   “大牛,操家伙。”肖衍一把拿起寒枪,用枪头一捅自己的马屁股,马吃痛,冲着跑马场跑去。   大牛丢下枣红马,从背后抽出钢鞭,和肖衍一起冲了上去。   跑马场内,沈白已经跑了一整圈,子寰和他一起骑马到了跑马场山包的另一头,山的下头是一条小河流。   河流那头是北军大营的骑兵马场。   巨大的河滩处一望全是草场,上千匹战马在河滩的两端自由的奔跑,一片欢腾。   受惊的青棕马狂奔过来,护卫在远处的王府侍卫赶紧上前,两个侍卫一起拉住青棕马。   “怎么了?”子寰和沈白闻声打马过来。   侍卫头领查看立即说到:“马匹后面受了伤,像是被捅伤的,看来出来事情,我们上前查看,留下两个人护卫王爷和侯爷。”   说完他们策骑上前,留下的两个侍卫其中一个吊在去的两人后面,远远看着前面的情况。   子寰脸色一变,看着青棕马尾巴下滴出的血。   “阿白你到我马上来。”他伸出手拉过沈白同骑一匹马。   “派一个人去后面,把围栏拆一个,有事情我和侯爷先去北军大营,你们挡住。”子寰吩咐道。   侍卫领命,迅速过去用脚踢断两个围栏的木头。   然后回来上马,拔刀防御。   之前跟去的侍卫骑马回来:“禀王爷,外面来了刺客,侯爷的护卫拼死抵挡,刺客已经被赶来的大内禁军拿下了。”   “大内禁军?”子寰皱皱眉头。   打马上前,逐月安静的跟在后面。   十几个黑衣人倒在血泊里,肖衍的寒枪上滴着血,大牛手持双鞭站在那里也是浑身是血,像是杀神一样。   “大牛,阿衍,你们没事吧?”沈白急忙从马上下来,子寰扶住他,随他一起下马。   三十几个莽龙紫袍大内侍卫手持雁翎刀,外黑内紫的披风在山风的吹拂下烈烈作响。   “少爷,我们没事。”肖衍抱枪回到。   “那大牛身上的血?”沈白不放心的说到。   大牛憨笑笑:“都是这些歹人的。”   子寰看着领头的禁军统领,双手背着身后不悦的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谁给本王一个交待。”   禁军统领上前行礼:“启禀王爷,城防禁军发现有不轨分子行迹,便派人跟踪,在对方与侯府护卫缠斗时即已立即出手,已留了一个活口,稍后将待会审问。”   “哼。”子寰不悦道:“天子脚下,还有人敢行刺当朝亲王,告诉你们舒将军,这件事情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答复,本王绝不罢休。”   禁军统领一听,低头回礼:“小的遵命。”   “既然无事,就去附近河边洗下,咱们就回去吧。”沈白劝到。   “嗯,让他们去洗下,可惜了咱们今天的出游。”子寰对沈白一脸歉意的说到。   大批的禁军护卫在他们周围,肖衍低头看看躺在地上的刺客片刻,跟着大牛一起去河边洗脸。   有禁军过来帮忙从新套车,待大牛他们洗洗回来,才陆续的准备出发。   “这位兄弟好厉害,一鞭子打得他们脑壳都裂了。”有收敛尸体的禁军对洗漱完的大牛说到。   地上刺客的腰刀,有被大牛一鞭子打过的,甚至被打变了形。   沈白和子寰坐上马车,除了留下几个禁军等人来收尸,其他二十几骑禁军骑马护卫在马车左右,追风逐月被牵着这后面,车驾浩浩荡荡的回去。   大内禁军自新换装以来,形象比之以前要耀眼许多。   大批莽龙紫袍的禁军身披外黑内紫的披风,腰挎雁翎刀,四骑开道,四骑殿后,其他数骑两旁护卫,甚是惹眼。   沈白没有用赐悠扬侯府的车驾出行,也就少了被人议论的话题。   子寰坐在车内,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今天连累阿白了,抱歉。”   沈白摇摇头:“未必是你连累了我,或许是我连累了你。”   子寰闻听猛的抬头一看沈白,握住他的手:“怎么,你?”   沈白摇摇头,附在他耳旁说了几句,子寰脸色变了几下,看着沈白神色不定,显然没有完全相信沈白的推断。   “如果不是,不论针对你我,都是危险的事情。”子寰不放心的说到。   沈白点点头,感受到握着他手的少年手掌里透出的凉意,安抚道:“来的逃不了,但是眼下,你我二人都没有被人杀的动机,也对朝廷而言有益而无害,怎么会成危险对象呢,即使有人心怀不轨,皇上第一个不会答应,眼下他要我们活着,还得好好的活着。”   子寰眼里的眸子转了转,透着一种清澈:“阿白什么都知道,早就已经看得通透。”   “防人之心不可无,三皇子还小,我就安全。”沈白轻声的说到。   “原来你都知道,那你怎么还敢对我说。”   沈白轻笑:“我要什么人都防,还不如不活着。”   子寰轻叹口气:“我情愿当个太平王爷,就是希望以后能帮上你。”   沈白倒是第一次听子寰这样讲:“你捐出了家资,我之前就想问你,是不是被拿捏了什么?”   子寰摇摇头:“钱财身外物,这些都不重要。”   沈白想了想没有说话。   “这些禁军来得这么快,可能都是暗卫的人。”子寰看看车外威武的禁军说到。   “暗卫?”沈白第一次听这个组织。   “凡是京官四品以上,以及勋爵,都有暗卫跟随保护,只是人数不一而已。”   “原来这样。”想到自己的行踪,沈白陷入了思考。 第48章 河东狮   “悠扬侯和慎亲王在京郊马场被刺?是哪个不开眼的干的?”舒昱在大内禁军统领衙门得到消息,手里的茶盏抖了抖,惊呆的看着前来汇报的千户。   “抓到舌头了吗?”舒昱放下茶盏,眉头轻微的皱皱,这两个人现在都是皇上最重要的棋子,对平衡朝廷内部有着极大的作用,却有人敢不开眼行刺,无论是针对他们两个其中的任何一个,只要成功,都是对整个大内禁军的打脸。   “下面来报,当场抓到了一个刺客,还在附近的山包上抓到了三个可疑的人员都已经被押到了清水楼。”   “走,本将要亲自审审,看看是谁敢造次。”舒昱起身,拿起宝剑,前往清水楼。   清水楼从来不是监狱,却是大内禁军在城外秘密关押人犯的位置,之所以叫做‘清水楼’,意思就是来到这里的,不论是有罪没罪,除非真的是清白如水,否则有进无回。   四个人被押在刑讯的牢房里,舒昱的到来换来他们抬眼一看,舒昱眼神冰冷的扫了扫跪在地上的四人,旁边的千户端来一把太师椅给他坐下。   “大人,我们和这个什么刺客不认识啊,我们是安国公府的,我是安国公府的三管事,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三个人里的一个山羊胡的中年磕头说到。   “这里就是做主的地方,你啰嗦什么!”一旁的千户喝到。   舒昱看看那个仍然身着武士服的刺客,轻轻挥了下手,两个光着上身五大三粗的壮汉走过来,提起那人,两脚向前,对着膝盖正面用力一踩,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那人痛苦的哀嚎声传来。   旁边跪在的三人吓得筛糠一样的抖了起来。   被踩断双腿骨头的人昏死过去,千户撸起袖子从墙角的水缸里打起一小桶凉水,对着刺客的头上浇去。   被淋醒的刺客嘴里发出呜呜的哀嚎,又不敢叫出来,痛得双臂颤抖。   “说,你和他们认识吗?”提着水桶的千户问到。   刺客摇摇头,牙齿发出滴滴答答的碰撞声。   千户回头看看舒昱,舒昱扭过头,眼睛微闭。   “继续。”千户手一挥,提着刺客的一个壮汉,用力一扭,手臂发出劈拉的撕扯声,刺客再次发出大叫。   “太吵。”舒昱不悦的说到,声音冷得像个冰块。   一旁的护军上前,解下腰上的雁翎刀,刀鞘啪啪的拍在刺客嘴上,打得牙齿都掉落下来。   “说,认识不认识他们?”提着水桶的千户继续问。   刺客点点头,千户摇下头,刺客被拖了下去。   “大人,大人,你们这是屈打成招啊,我们冤枉啊,我们不认识他啊,我是安国公府的三管事啊,大人,你这样审案,我们国公爷知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恬噪。”舒昱不悦的皱皱眉头:“你们行刺当朝唯二的慎亲王,任你是谁府里的,也免不了满门抄斩,本殿奉劝你们一句,赶快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再死。”   “慎,慎亲王。”山羊胡抖索的瘫坐在地上。   “你不会说不知道那是慎亲王吧。”舒昱看着他问到,眼神仿若是看一个死人一般。   “是夫人。”管事的坐在地上说到。   “哪个夫人?”舒昱喝到。   “安国公府夫人,不过要我们杀的不是什么慎亲王,而是悠扬侯府的肖衍。”   “为什么要杀他?”   “夫人说,他是安国公在外面的孽种。”   舒昱听完,起身,手一挥,数个军士把剩下三人拖了下去。   “备马,本将要进宫。”   坐在南书房准备用午膳的宇文拓看着舒昱急匆匆的进来,舒昱走到龙书案前把事情大致和宇文拓讲了一遍,宇文拓听完眼睛露出一种感叹的神情:“又是沈白?他还真是坐在家里有祸事的命。”   “怎么解决,这个安国公夫人是汴京出了名的河东狮,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样一来悠扬侯府就和安国公府杆上了。”舒昱提醒到。   “河东狮?”宇文拓八卦的看看舒昱。   “嗯,还不是一般的河东狮,在汴京是出了名的悍妇,是东平侯夫人的姐姐,两姐妹妒名远扬,是汴京城内不少大宅门第‘夫人们’效仿的对象。”   “愚蠢的妒妇,为了个私生子,就敢派人当着慎亲王和悠扬侯的面杀人。”宇文拓不悦的骂到:“朕不管她是谁,不能再让她搅局。”   “那皇上宣安国公进宫?”舒昱问到。   宇文拓白他一眼:“朕无聊到要去管这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吗?”   “那?”   “不能杀安国公夫人,但是可以让她大病一场,病到安国公醒悟。”   “那慎亲王还等着答复怎么办?”   “就把实情告诉他,让他和安国公去思量。”宇文拓笑着说,这种挑拨离间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是!”舒昱退了出去。   是夜,沈白在书房内继续练字,肖衍端着杯茶进来。   “逐月安顿好了吗?”沈白问到。   “安顿好了,在马厩内。”肖衍放下茶盏。   “你有事吧?”沈白没有看茶盏,手里的笔依旧在慢慢的勾勒‘水’字的最后一笔。   “是有事,少爷。”肖衍站在桌前有点拘束的说。   “我在等你来说,今天上午的事情?”沈白没有抬头,继续临摹下一个字。   肖衍皱皱眉头:“少爷怎么知道的?”   “年纪轻轻的皱眉头会容易老的。”沈白头也没抬:“我要是没有这样的观察力,也就不能在‘不及第’的情况下就当上悠扬侯,就像现在,我不看你也知道你在皱眉头。”   “为什么?”肖衍的手紧张的搓在一起:“少爷为什么知道?”   “因为我善于观察,你上午看那些刺客的眼神,明显是认识其中的某些人,还有你从来不给我端茶,这都反常,你来之前,我已经问过大牛,刺客根本就是冲着你去的。”沈白放下笔,看着眼前的少年:“我待你如何?”   “少爷待我如家眷。”肖衍低头回答。   “那就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少爷。”肖衍在桌前跪下。   沈白起身扶起他,拉他在八仙桌一同坐下:“讲吧。”   “我,我是东平侯的私生子。”肖衍的话说出来,即在曾经的料想之中,又在沈白的惊讶之内。   “驻守西北都护府的东平侯?”沈白确定到。   “是,我的母亲是东平侯的侍妾,在生我的时候死了,但是我父亲一直怀疑我母亲的死和侯府夫人慕容秋有关系,为了保护我,他对外说我一出生就已经死了,还弄来了个死胎顶替。我从小就是在下面的庄子里长大的。”肖衍回忆到。   “那你为什么会被卖到沈府来呢?”沈白诧异的问到:“而且即便被卖来,为什么现在又有人来杀你呢?杀你的是东平侯府的还是安国公府的人呢?”   “九年前皇上登基,半年之后我父亲受命前往西北,并在两年之后的西北之战里立下战功,为建立西北都护府创下了赫赫军功,他离开时,为了避免我会遭受毒手,把我托付给了他的故友也是亲家安国公。”   “东平侯有几个子女?”沈白抓住重点问。   “慕容秋名下就两个女儿。”   沈白点点头:“那你现在讲讲你为什么会来沈府吧!”   “是安国公安排的,这也是无奈之举。”肖衍的话倒是让沈白大感惊讶。   “我身边一直有一个父亲之前的副官海叔,我的武功也是海叔教的,但是海叔去年就因为旧伤复发去世。今年年初时,安国公夫人的心腹梁子根突然来到庄子视察,发现了我的存在,安国公知道后深感不妥,就一次性把庄子里的十五个下人全部卖掉,这里面就包括我。我顶着自己原来的名字被卖入了沈府也是他的安排,因为沈府最为纯粹,也在汴京关系简单。另一个和我同岁的下人,顶着我在庄子的名字被卖去了蔡州,但是就在一个月前却传出那人被毒杀的消息。”   “那说明这个安国公夫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狠人。”沈白叹口气到。   “原本我肖衍的真名知道的人就不多,到了沈府后少爷待我极好,安国公也放心,却不想在少爷入宫赴勋贵宴会的那夜,我在宫前广场等候,却被梁子根看到,他把我叫到一旁去问话,仅仅过了两日就发生了这个事情。”   “哼,安国公夫人愚蠢至极。”沈白讥笑道。   “少爷,安国公夫人慕容燕不择手段,我在侯府还是会为您带来麻烦,我看我还是离开的好,现在我也大了,可以去西北都护府找我父亲。”肖衍说到。   “你要去寻父,我不拦着你,但是如果是因为安国公夫人你倒不必担心,她这次为安国公惹下了麻烦,一边是代表皇上的舒昱,一边是子寰和我,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收场。”   “少爷,我?”肖衍低着头。   “我还是那句话,你在我沈府,就是我的人,我不会坐看你被人欺负,他朝你认祖归宗,就是我的朋友,在外有难,我也不会坐视不理。”沈白重新拿起笔,低下头写字。   沈白心沉如水,内敛起来又深不见底,肖衍见他心意已决,不再多说,退出清思堂,带上书房的门。 第49章 不接招   第二天一早子寰就赶到了沈府,沈白正洗漱完,准备吃早饭。   “子寰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看到站在自己房间的子寰,沈白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   “我来和你说昨天的事情。”子寰开门见山的说到。   沈白点点头:“用过早饭吗?”   子寰摸摸鼻子笑:“还没有,这不是急着来吗!”   “那先吃了东西,再慢慢的说吧。”沈白拉他坐下来,月梅吩咐下人送来早晨。   煮得滚烫的白粥,但是却香气四溢。   子寰好奇的用勺子搅动白粥,碗里是油炸的黄豆粒,油炸的豆皮碎,撕扯成丝的鸡脯肉,还有颗颗金黄饱满的虾子。   “把这个搅拌均匀,挺不错的。”沈白示范的说到,还给他撒上香油、胡椒粉,问他要不他香菜末。   下粥的小菜是扬州的盐水泡嫩宝塔菜,还有切片的醋泡子姜。   主食是家里胡椒肉沫的烤饼,烤饼里的牛油渗入面饼里,焦香酥脆,入口既化唇齿留香。   平日两人吃饭时会谈笑风生,但是早晨,还几乎是食不言寝不语,子寰虽然有点急切,但是却看到沈白吃得津津有味不慌不忙,也就不好赶急赶了的打扰他的心情,影响他的食欲。   一顿饭吃完,沈白陪子寰去书房坐下,月梅送来茶,带上书房的门,让人都退下。   “文岚先生呢?”子寰好奇的问,早晨怎么没看到许进,而且还是在沈白房间的前厅吃的。   “他去相国寺访友,昨天在那里歇息了。”   “昨天深夜,舒昱来访,告知我刺客是安国公府里派来的,你府里的肖衍原来是安国公的私生子。”子寰娓娓道出来意。   “准确的说,肖衍是东平侯的儿子,安国公夫人不过是有杀对无错过。”沈白的话让子寰吃了一惊:“你已经知道了?”   “昨天夜里我也问出来了,肖衍亲口说的。”   “这个安国公夫人可不是个善茬,这次竟然这么胆大妄为,知道你我都在竟然还敢安排刺杀,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子寰下定主意的说到。   “可子寰若是不依不饶,就上了当啦。”沈白劝道。   “阿白的意思是,今上是故意的把难题丢给我?”子寰回过味来问。   “不然呢?”沈白看他一眼:“行刺当朝唯二的亲王,而且是有功之臣,是满朝勋贵的表率。刺客被大内禁军当场拿下,而且被舒昱的人审出了结果,如果是要公正对待,今天早朝安国公府就要变天,可舒昱却连夜把消息告诉你,现在早朝还没退,咱们赌赌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子寰闻听不语,唤来自己在外面的手下,对他嘱咐了几句,让他打听今天早朝的事情,属下领命出去。   “安国公这里,我们不说,可是那个傻妇人还做蠢事该当如何是好。”子寰担忧沈白的安危:“我给你派一队人马吧,都是我的心腹。”   沈白笑笑:“子寰不用担心,我说了,我的处境我自己心明如镜,三皇子年幼,他一天没有被封为太子,今上一天身强体壮,我都是一个好的外戚,是他平衡后宫四个娘娘家里的平衡木,我被保护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危险呢?   否则昨天,那三十几个大内禁军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出现。   就算是监视你我的各占一半,那也是免费的护卫不是吗?”   子寰点点头,他在这方面并没有子寰看得通透:“那安国公夫人可要想办法警告一番。”   “这都不用,你太不了解今上了,如果我是他,早就暗中下手了。”沈白肯定的说。   “你。”子寰打量沈白:“怎么这么了解他呢?”   “哼哼。”沈白笑笑:“将心比心,就不难猜啦,你如果不是关心则乱,一样很容易看穿,今上的手法并不难猜,只是身具天威,我们与之周旋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嗯!”子寰露出放心的笑容。   上午,两人相邀去茶楼喝茶,退朝时子寰身边的人回来禀报,果然如沈白所料,半点事情都没有发生。   子寰呶呶嘴,对今上更为无语。   沈白看他的样子,却觉得好笑,再怎么成熟,子寰也不过是个少年,只可惜没有了少年的欢乐时光罢了。   不过对于自己的姐夫宇文拓,他心里倒是‘哼哼’了几下,这个狗东西想暗算自己,或许对他而言,臣下的互相猜忌不合才是最好的事情吧。   “朝廷多事,那位又多疑,子寰,你若是信我,以后有什么事情,莫不如都与我商议如何?”沈白想到之前子寰带头捐封地的事情说到。   子寰点点头,开心的答应下来:“好。”   中午两人去了对面的云香楼吃饭,云香楼善做鱼鲜。   两人带着侍卫进去,要了个靠窗的雅间,点了个黄河鲤鱼的一鱼三吃。   头尾加豆腐熬汤,奶白色的羹汤鲜美无比,豆腐饱吸鱼汤,回味无穷。   中段一半糖醋,一半干炸撒上胡椒盐。   六斤重的大鱼被送来,当着面带下去宰杀。   活鱼现杀,是店家吸引客人的方式,也是为了保证口碑的活招牌。   这种一鱼三吃的方式也是古代开封府的做法。   主食则是薄脆的烤饼,仅仅加了小葱花和盐,就着鱼汁吃,香甜宜人。   两人吃得挺合意,有说有笑,喝着新来的南方桂花酒。   宇文拓午膳在庄妃宫里用。舒昱前来,庄妃有点心里不悦的看着舒昱,舒昱无视直接无视她,走到皇上面前不行礼不请安的附耳就说话。   但是这却是庄妃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舒昱是太妃的亲眷,也是皇上的堂兄弟,手足依依,比之亲王还要受皇上重用。   整个朝廷可以在宫里骑马,佩剑进南书房和后宫寝宫的就只有他一人,而且他配的还是天子剑。   “没有反应?”宇文拓放下筷子反问到。   “没有,一早王爷就去了沈府,两人有说有笑还去喝了茶,现在正在云香楼吃一鱼三吃,喝桂花酒呢。”舒昱说得面无表情,却觉得有点饿了。   “这算是没心没肺呢,还是精明至极?”宇文拓拿起茶盏漱漱口,这意味着皇帝的午餐结束了。   “这得问他们自己。”舒昱不带感情的回答。   从桌上拿起毛巾擦嘴,对庄妃说了句:“朕先去忙,爱妃你慢慢吃。”   庄妃起身行礼,宇文拓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沈府?”庄妃看着离去的宇文拓自言自语的回味到。   晚上,沈白和子寰还有许进一起乐滋滋的回府,下午他们在码头看到回来的许进。有船工从汴水上游过来,认出了降粮价的大恩人许进,立即上前把从上游猎来的一只活子鹿送给许进尝鲜。   许进推不过,硬是留下了几两银子,带着顺子抱着个十几斤的小鹿回来。   “回去灌血肠,鼎煮鹿肉吃。”许进看到沈白和子寰咧着嘴笑着说。   幼鹿割喉放血,灌入加热煎熬洗净的鹿肠中,带放凉后,切片放进下面煨碳的鼎炉,里面是赵普娘子用咸菜做的底汤。   这种被称为‘拨霞供’的吃食是最早的火锅的形式。   还有另一炉红烧的鹿肉也在碳火下翻滚。   赵安安还小,不好吃这样烫的,许进分了一块鹿肉让人送去东院,让赵家人自己去吃。   两个鼎炉上桌,就着买回的新桂花酒,门房来报,说是郑先生来了。   “郑兄来啦。”许进记得乌鱼子的事情,跳着出去迎接。   沈白与子寰对视一眼,相互无奈的轻笑下。   “哈哈,今天看来又有口福啦。”宇文拓带着舒昱悠哉哉的走进来,许进亲热的搭着当朝天子的肩膀,没心没肺的笑得合不拢嘴:“乌鱼子还有,待会我亲自烤制,让郑兄尝尝我的手艺。”   “好,偏劳许兄啦。”走到院前,宇文拓拱拱手:“有劳两位贤弟相迎啦。”   “郑老爷客气,请。”沈白拱拱手道。   他们三人连着宇文拓和舒昱一起坐下,闻着鹿肉,宇文拓笑笑:“果然香极了。”   “我让他们取乌鱼子去了,你等等,咱们边吃边烤。”许进热情的摆出主人家的态势,换来宇文拓的感谢。   “上次沈兄封侯,子寰封王,我有事未来,你们不会在意我‘小民之罪’吧!”宇文拓对沈白说到,意思是他还要保持自己这个郑老爷的身份,谁也别说漏了。   “他们敢!”许进开始倒酒,大大咧咧的说到:“不过是亲王、侯爷罢了,咱们还是兄弟相称,才算是性情中人。”   宇文拓感慨的道:“许兄痛快,当服一大白。”   “好!”许进举起杯子:“咱们就不醉不归。”   幼鹿肉煮得十分的香嫩,血肠也是极好的美食,乌鱼子送来,许进架起碳炉,展示手艺。   “今日听闻一个消息,不知道阿白知道否?”宇文拓轻品一口桂花酒说到。   “哦?什么事情值得郑老爷注意,但闻其详。”沈白陪他举杯。   “安国公夫人今天得了重病,下吐下泄,安国公请了御医去,说是肠疾,恐怕有得熬啦。”宇文拓说得不动声色,眼角看着沈白和子寰。   “看来吃食最重要,子寰咱们都是勋爵,改日派人去看看,眼下朝廷前线吃紧,勋爵也应该同心协力,互相关照,朝廷稳则天下安,你说呢?”沈白问问身边的子寰道。   “理应如此,也算是为皇上分忧。”子寰配合的回答,说到皇上还抱拳拱手一派恭敬。   宇文拓看在眼里,知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沈白已经用‘大局’作为理由把刺杀的事情一带而过,这样的臣子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哪怕他心里有所怀疑。   点点头,再举杯与众人同饮一杯。 第50章 表白   说要不醉不归的宇文拓走的时候依然神采风扬,坐上回宫的马车的宇文拓轻松的笑了起来。   “皇上怎么了?”宇文拓突然的大笑,舒昱被他搞得摸不着头脑。   宇文拓手指指马车窗外:“朕在笑,在笑天下大事如此之多,为何朕还有闲功夫来沈府消磨时间,关心这些无聊的事情。”   宇文拓笑得很开心,眼角隐约渗出一点泪花。   舒昱轻叹口气:“那是因为皇上是天子,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换种身份轻松的去相处啊。”   “是啊!”宇文拓拍拍坐在一旁的舒昱的大腿:“朕是天子,连个说话都要装腔作势的天子。”   “皇上醉了。”舒昱遮掩到。   “醉一次也好,有时候想想许进这样的人,其实活得还真是痛快,对吧。”宇文拓问到。   “皇上是为天下人活着,自然不能相比。”   “我为天下人。”宇文拓叹口气:“天下谁为我呢?”   入宫的马车悠悠晃着,载着有点想买醉的帝王回宫。   形单影只的马车留下一路的长影,和宫灯的恍惚。   子寰喝得有点醉,沈白让人回去通报了慎亲王府的下人,然后问子寰是不是在沈府住。   “和阿白睡吧。”子寰痴痴笑。   “我睡相不好。”沈白挠挠头。   “无妨。”   “那好吧!”沈白扶他一起回房,在顺子和肖衍帮忙下一起洗漱。   “子寰身份特殊,晚上大牛住在厢房守夜。”人家毕竟是王爷,沈白吩咐到。   “我也陪大牛一起守夜。”肖衍点下头,帮他们送来解酒茶,带上门出去。   留了外间的一盏牛油蜡烛,放下隔间圆门的半边帷幔。   回到床前,子寰正背对着他把头埋在被子里。   入秋后已经霜降,汴京的夜晚变得有点凉,需要盖上薄被才好。   但是像子寰这样整个把头埋进被子里,对健康就不好啦。   脱了外衣,穿着里衣上床,把子寰从被子里拉出来:“子寰,这样会憋坏的。”   子寰呵呵的笑笑:“闻闻阿白的味道。”   沈白汗颜:“我有什么好闻的,又不是熏香美眷。”   子寰转过身搂着沈白:“就是,就是的。”   沈白被他穿过颈部勾了过去,死死的抱着了一起。   “会热的,子寰。”被人当成抱枕一样抱着,睡得着才怪,何况天气又不算冷。   “睡觉。”子寰白晳的脸贴着他,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子。”沈白还没说出来,对方灵巧的舌头又钻进来,想扭过头,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不如他,看似文弱纤细的子寰力气竟然不小。   还能动的手捏捏他的肚子,什么时候这个家伙还有腹肌呢?   感觉自己被猪吃老虎的沈白无奈的就这样在愤恨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下次再也不和这种酒后无品的人睡了”,临睡前他自言自语到。   次日一早,在浑身酸痛里醒来,一晚上没有翻身,身体僵硬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睁开眼睛,发现子寰正看着他,但是双手依旧抱着自己。   “早,阿白。”子寰笑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你是睡得好,我可累死啦,一下都没动,你昨天做了什么春梦,我”沈白的话又是被对方的嘴堵住了。   用力推开子寰,沈白坐起来:“子寰你干什么?”   子寰起身,看着沈白:“阿白,我喜欢你。”   门外传来铜盆落地的咣当声,惊得沈白心里发毛。   “谁在那里,滚远点。”对着门口怒喝一句,门外立即安静下来。   看看低着头的子寰:“可我不是。”   子寰沉默不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让你难堪。”   “我没有这个意思。”沈白看着坐在一旁的子寰,有点于心不忍,但是却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抱歉阿白,辜负你对我的一片情义,我却对你存有如此龌蹉的想法。”子寰起身,穿好衣服,直到他离去,房间门厚重的关上,沈白也没有挪动一下身体。   子寰走之后,他又倒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到自己的一个高中同学,白晳的皮肤,长得很秀气,虽然都是文科班的同学,但是那人却是学习艺术的。   自己当时因为个头高,和他们一样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那个人每天都喜欢和流里流气的男孩一起玩,甚至脱下裤子,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比内裤上的花纹。   自己在高一的时候从未和他说过话,甚至没有怎么正眼看过他。   “昨天你玩得挺爽啊,今天又叫他一起去澡堂怎么样?”班上流里流气的家伙经常坐在后面议论那男孩,并且在背地里叫他‘小妞’。   高二的时候为了一件普通得再普通的事情,和他打了一架,来拉偏手的两个家伙也一块被他揍了,班上的同学还不知道席翰堂除了成绩好,还挺会打架的。   第二个学期,那个学艺术的男孩退学,说是家里给找了个事情做。   高中毕业的时候,席翰堂爱上游泳,每天都去家附近的一条小河练习,河水很清,不深,但是很急。   每天的折腾都没有多少进展,他想的是到下游的大河里去游泳,那里河水不急,但是很深,河湾如同翡翠一样,很美。   “你这样游不对。”那个退学的同学蹲在旁边看着他笑。   “来教教我。”席翰堂看着他白晳修长的腿,这家伙竟然长高了。   随后的半个月,两人都在小河里一起游泳。   “你人还是挺不错的。”有一天傍晚游完泳后,坐在河边石头上的席翰堂说到。   “那你还揍我?”坐在一旁的人无所谓的说。   看着流畅的河水,席翰堂说出一句:“别和那些人走太近,他们是在玩你。”   “我知道。”旁边的人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河水里。   大学开学的时候,席翰堂没有再见过他。   后来在几年以后再见他时,对方在水务公司上班,穿着蓝色的制服。   当时正是下班的高峰,留着一个偏分头的他坐进了一个短发青年的车,上车前他看到了席翰堂,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做梦一般的回忆了之前的这些事情,脑子里最后想到的竟然是那人在河里牵着自己游泳时的表情。   其实那人的确是个不错的人。   “你这算是相杀相爱吗?”许进坐在床边上,一只手抚上沈白的脸。   抬手,“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谁的嘴巴这么大,把这事情传出去啦!”   “哈哈哈。”许进抬头笑:“这沈府还有我老人家不知道的事情吗?”   “你能别这么八卦吗?文先生?”沈白瞪他一眼。   “好吧!”许进收回嬉笑的表情:“其实我当时就在门口,准备叫你们起床。”   “还有谁知道?”沈白问到。   “月梅,肖衍,大牛,顺子,赵管事,还有半个沈府下人,估计现在赵安安都知道啦!”许进拨拨手指头算。   “你给我滚出去。”沈白按按额头。   许进表情一僵:“我逗你玩呢,就我,月梅,肖衍知道,大牛他什么都不懂。”   不过许进的安慰还没有一会,月梅进来:“侯爷,娘娘让你洗漱好后去宫里用午膳。”   沈白看看她,“你怎么把这个事情告诉娘娘。”   月梅低头不语,一副任他处罚的姿态,沈白无奈的叹口气,起身洗漱。   “玩脱了。”一旁的许进赶紧走出去,前往枫醉园打探。   前往宫里的路上,头脑有点乱糟糟的,子寰走的时候说了什么,自己都好像有点恍惚起来。   一样是复杂的进宫程序,最后到西宫。   全公公带他进入正殿,手一挥拂尘,周围的宫女和太监全部退出来。   进宫多次,这样的情况倒是第一次,看来沈菲儿是真生气了。   要来的终究要来,何况自己又没有错,沈白踏步走进去,沈菲儿坐在偏殿的塌上看着前面,眼神空洞。   “阿姐?”沈白走过去,看看有点迷离的沈菲儿。   “坐吧!”沈菲儿手指面前的圆凳。   沈白落座,换来沈菲儿一声轻微的叹息。   “阿弟,你能够靠自己封侯,已经为我们沈家光耀了门楣,但是为什么你和慎亲王纠缠不清呢?”沈菲儿问到。   “他只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你们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沈菲儿问到。   沈白看看她:“什么也没做。”   “但是他今天早上说了什么?”沈菲儿追问到。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不重要?”沈菲儿轻轻哼一声:“阿白,你糊涂啊,慎亲王是什么人,皇上恨不得他家传承断代,正愁找不到机会呢。你却上赶的上前,阿姐在深宫里是什么都顾不上,但是却不代表不懂。”   “那阿姐说要怎么办呢?”   “你和他断了来往。”沈菲儿决绝的说到:“阿姐去皇上那,为你求门亲事。”   沈白沉默不语,半天才抬起头:“我怎么样都好,但是阿姐,你千万不要在外面去说子寰的不是。”   “还子寰,你是昏了头吗?”沈菲儿不悦的低声喝到。   “世上人有千万种,谁喜欢谁都不是错,但是他本质就是个好人,是个君子,而且他还数次救我于危难。”沈白不吭不卑的说到。   “那你答应赐亲的事情。”沈菲儿不想纠结这些,直接说重点。   “可以答应,但是最好让我自己掌握主动。”   “那你自己去和皇上说,明天就是廷议,廷议完了,你去南书房说。”沈菲儿也不好逼得太紧。   沈白想想,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第51章 沈白舌战朝堂   九月十日,是廷议的日子。   行宗宇文拓规定,每隔十日,宗亲勋爵及朝臣一起前往明堂议事。   这样对于整个朝廷核心的权力机构而言形成了一种巧妙的平衡,这种表现甚至对立在坐席上。   左首是勋贵的,右手是大臣,中间上方的是帝王的裁断。   正殿中间的红色金龙地毯则更像是一种象征,将帝国权力核心一分为二,象征帝王的左膀右臂。   进宫的时候,沈白的眼神费力的寻找子寰,子寰端坐在第一排的次席,不动如山的看着前面,侧面而来的眼神被他故意忽视。   沈白甚至在侧脸上看不到半点波澜。   “西北都护府准备了这么多大军,朝廷前后加起来有四十万大军压在那里,党项人才十五万铁骑,我们三打一也应该有了一个结果了,可实际呢?汪公公,你把战报再念念。”宇文拓抚着额头不悦的说到。   “六日,汴京十小将领兵至定州,配合都护府一万骑兵与敌恶战于河东,京兆路大军驰援,双方对峙于黄河两岸。   七日,我军后续大军入驻定州,蜀中军与京兆军两路渡河,被敌骑兵袭扰,双方死战河东,各自退守,敌将阿鲁兀斩眉州总兵孙朝圣于渡口,汴京禁军鹰扬将军李鲁率部死战,斩阿鲁兀于马下。”   汪公公的声音在明堂上阴耸耸的传荡,把三天前的战报念了两次。   “兵部尚书。”宇文拓话音落下。   兵部尚书祁百里出列。   “加封李鲁‘次三品骁骑将军’,眉州总兵孙朝圣追封四品文昭将军。”   “皇上英明。”群臣一起山呼到。   “朕英明?”宇文拓看看左右的文武勋贵:“两倍于敌还有多,两倍,你们告诉朕要怎么才能完全收复肃州,甘州,瓜州?”   祁百里回到:“我军虽然数量多于敌军,但是由各路抽调而来,没有统一指挥,御敌混乱,自西北都护府大都督庞秉元战死后,西北军事皆由东平侯代理。眼下,大军会战,如果朝廷不能统一调度,恐怕难以取胜。”   “依卿之见呢?”   “可效法先贤,由王公中挑一合适人选,代天出征,以天子之驾统一调度,直捣沙州、黑水,以求全胜。”祁百里沉声的说到。   “代天出征?”宇文拓坐在龙椅上思考,眼睛却是看向左手边的勋贵。   沈白眼睛瞄向上首唯二的两位亲王。   越王老神在在的,全然魂魄离体一样,仿佛他们说的和他无关。   子寰却身子抖了抖,沈白心里暗道不妙。   “臣愿意代天出征。”在群臣瞩目之下,慎亲王宇文烨起身,向天子跪下。   兵部尚书祁百里一见拍手叫好:“慎亲王果然忠君爱国,以亲王之尊代天出征,足以使胡虏闻风丧胆,为前线战士鼓舞助威。”   “哼!”一声重重的哼声由勋贵席里传来,宇文拓和子寰不看都能听出是沈白的声音。   宇文拓心里好奇,这尊‘闲神’怎么当朝上脸起来了。   “悠扬侯,你可有异议?”宇文拓问到。   沈白起身走到前面,跪在子寰旁边:“臣还从未听过这么不稳妥的建议,更是从未想过,祁尚书竟然对前方局势如此无知。”   这样简短的两句话在明堂里炸了锅,当朝侯爵指责兵部尚书对前线无知,这还了得。   “悠扬侯,本官念你年少无知,但我是一部尚书,也由不得你血口喷人。”祁百里愤愤的说到。   “噢?祁尚书,我来问你,蜀军出关大军有多少人?”沈白看也没看他问到。   “十二万。”   “是,十二万。”沈白点点头:“蜀中人口稳定,兵源充足,一直是对外征伐的后方,但是历来都是抽调男丁至前线军营集训,然后以边军身份参战御敌。可此次,事出紧急,兵部请旨急调蜀郡十二万大军出征,务求以人数压倒对方。”   “这些是不假,悠扬侯你的重点是什么?”宇文拓问到,他心里的好奇此刻比之朝堂上的争论还要更甚,因为沈白从不是科班出身,思考的方向也都是另辟蹊径,却总能独揽众山小。   “不对的是出关的时间。”沈白回到。   祁百里冷笑:“出关时间有何不对,蜀中大军出关,遏制了党项继续西下,止敌于西凉府,有何不对?”   “你的错有二。其一,蜀中常备军力不少,你却连接壤大理的眉州军都调了上去,蜀军出关正值盛夏,战士最多所带为秋衣,西北苦寒,甘州八月即飞雪,将士却单衣来御敌?你谈收复失地,简直是白日做梦。   其二,如果你以蜀军驻守京兆府,京兆西北军二十三万出征西凉,一切难题皆无,现在两路大军云集西北都护府,京兆空虚,如果敌军由芦甘而下,岂不是要直逼京兆,兵临河南,威胁汴京?”   “这,西宁府有大军驻守,又岂能轻易突破。”祁百里狡辩到。   “党项借助回鹘,吐蕃,作为两族抵御契丹的前哨。党项王拥兵不下二十五万,还不算上两国援兵,此次十五万铁骑就使我四十万大军被耗,若是两国一族集结三十万大军破西宁又当如何?”   “你不过是纸上谈兵,怎敢断定敌军动向。”   沈白轻笑道:“那我们回过头说说蜀军御寒的事情。”   “朝廷已经拨了冬衣,怎么又会是单衣对敌呢?”祁百里恢复了一点底气说到。   “说的好。”沈白轻喝到:“此次朝廷拨冬衣七万五千件,运到西北的有多少?”   说完他看看万金侯黄六七:“万金侯的船队负责运送,可如实告知否?”   “两万五千件。”黄六七回到。   “两万五千件,还有五万件是十小将穿在身上带走的。”沈白的声音像刀一样,刀刀见血:“而另外由汴京出发到北原和辽东的军士,也一样是秋衣出征,自求多福。”   “祁尚书,你怎么说?”越王都不悦的问到。   “这,这。”祁尚书满头大汗,“微臣该死。”   “就这样还敢让亲王代天出征,首先我们的对手是党项,没有立国也没有称王,而我们则要以天子之尊的声誉去征伐一个部族?如果是一个必胜的大战也还罢了,可前线战士别说打,北风萧瑟就要使十几万大军战力减半甚至是冻死疆场,前线其他路的大军心里怎么想,不心寒吗?”沈白紧逼的说到:“上兵伐谋,我军却以多取胜。以多也就罢了,却军需不足,军需不足倒也其次,连死战之心都没有,数倍于敌还在犹犹豫豫,说是没有统一调度,难道兵部连总体的战略部署都没有吗?   人说高屋建瓯,我们今天以数十万之众对十数万之兵尚且如此。   他朝若是与契丹带甲百万决战,岂不是要三百万大军尽数迎敌,还要天子御驾亲征才行。”   明堂之上,静得如死了一样,针落可闻。   “臣等有失察之罪,请陛下恕罪。”左右丞相同时起身请罪,满朝的文武勋贵也一起行礼:“臣等有罪。”   祁百里低头,脸都快贴到地上的金砖,“臣愿意镇守西北,与西北都护府共存亡。”   宇文拓没有心情理会祁百里,而是打量似的看着沈白,心里不禁揣测,一向躲在人背后出谋划策的沈白眼下突然跳出来搅局,是因为慎亲王吗?   “准奏,封东平侯为西北都护府大都督,全权统领辖内各路大军,封祁尚书为西北巡检使,务必办好西北军需。同时命蜀军回防京兆府,休整后镇守关中门户。   西宁府诸道加紧防备,蜀军再出两万集结汉中以为策应。”宇文拓的命令十分明晰,没有再言速战,而是站在迅速补漏的结果上部署,同时又把祁百里支了过去,算是圆他誓与西北共存亡的军令状。   同时有他这个兵部尚书在,西北军需再拖,就是他自己在玩命。   “陛下圣明。”群臣一起山呼到。   右丞相王名章低头奏到:“我军半数不耐苦寒,北原、辽东不容有失,还请陛下继续派出巡察使督防两府,以为万全。”   王名章是皇后的老子,满朝清流之首,他话一说口,群臣附和:“丞相言之有理。”   “悠扬侯见识超凡,臣举荐他巡按辽东,以应万全。”庄妃的老子大理寺卿顾昌勇也奏到。   沈白在一旁心里冷哼,报复还来得真快,这么说兵部尚书和他们顾家是一伙的。   “北原兹事体大,老朽久未活动,但是尚能拉弓拔剑,愿意前往。”静妃的父亲一品抚远大将军杨敬禾也奏到。   “准奏,至于辽东,朕想听听悠扬侯自己的想法。”宇文拓说完,朝臣都看着,后宫家眷几乎全部出来说话了,这就是后宫的角力了。   这台戏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臣。”子寰欲开口替他说话,却被沈白藏在袖子里的手一把握住他靠着自己的手。   “臣愿往,但是有条件。”沈白的话引起群臣的诧异,哪个臣子为天子办事还敢谈条件。   宇文拓笑了出口:“哈哈!”然后神色一变:“你为朕办事还有讲条件?”   群臣不语,熟悉情况的人都知道这是宇文拓发怒的前奏。   “陛下稍安勿躁,且听臣细说。”沈白不急不缓的说到,想抽回自己的手,子寰却捏得更紧。   “说。”宇文拓按下耐心。   “臣去辽东有三案结果,且请陛下与诸位勋贵大人同听。”   “三案结果?”宇文拓来了兴趣:“你且道来。”   “是!”沈白起身,长久跪着,他的手要是被人发现慎亲王一直握着,传出去就不好了。   果然,他身体一动,子寰的手松了开。 第52章 辽东大都督   “上首案,女真建国,向我朝称臣,替我朝牵制契丹,为北原取得优势。”沈白恢复抚琴时的风度,优雅的踱着步子说到。   “中首案,封锁渤海,夺取渤海女真一半失地,完全控制出海口。”   宇文拓听了前两个眼神已经闪烁:“下首案呢?”   “不进不退,却牵制契丹大军三十万,不至北原多面受敌。”沈白说的话铿锵有力,但是除了相熟的几个信任他之外,其他人都觉得他疯了。   而‘首案’这个词则几乎就是他杜撰出来的,为的就是显得不洋不土,不至于被宇文拓察觉他穿越的身份。   “讲讲你的条件。”宇文拓悠悠的说到,这些人里面对沈白最为了解,甚至有时觉得想法一致的唯有皇帝宇文拓自己。   而同样,所有人反对也比不上他一个人点头。   清理诸王,强推新政,这个体制之内,还能够阻挡他的人全部都已经腐烂。   “上首,臣为辽东都护府大都督,总领军务,并有权任命副都督。”   “中首,臣为巡检使,至天子宝剑,有督战斩将之权,并任三品将军一员,统领随行禁军。”   “下首,臣为巡检使,有随军参随之权,可参与军务决策,并任命三品将军一员,统领随行禁军。”   宇文拓抚抚额头,看看站在龙书案旁的舒昱,舒昱感受到皇上的眼神,回看看。   “又被他猜到我会派禁军随行呢。”宇文拓打打眼色,舒昱上前,宇文拓小声在他耳边说到。   “您不会让他死在辽东的”。舒昱也小声回答。   “未必。”宇文拓不满的回到,声音大到下面的人刚好听到。   群臣听到“未必”二字,不知所以,看着皇上,又看看沈白,一个个暗自徘徊起来。   辽东都护府换防后,大都督一职空缺无数战将都没想到,悠扬侯名不见经传却敢开口。   “说说你要任命的副都督是谁?”皇帝宇文拓却没多想,直接问到。   刚刚陪皇上说话的舒昱又站回一旁,以沈白才看得到的视野轻轻点了下头,暗示他皇上已经动心,尽管说就是。   作为沈白不记名的知音,一向冷峻的舒昱其实从在广德楼坐在沈白身边合奏伊始,就已经开始偏向的支持沈白。   “副都督和三品将军都是一个人。”沈白大落落的回答。   “谁?”   “一品龙骧大将军贾月楠老将军的长房长孙贾世清。”   祁百里直起身子对宇文拓回到:“皇上,那个贾世清没有半点军功,就在汴京城开了个茶楼度日,十足一个闲人,他何德何能可以直接出任三品将军,更别说是都护府副都督,要是都如此,天下将士还要军衔何用。”   说完他看看沈白:“而且悠扬侯言之凿凿,若是不成,敢问悠扬侯怎地?”   沈白看他一眼:“若是不成,我就死在辽东,与大人在西北一样。”   他的话如平地惊雷,让祁百里瘫坐下去,沈白是要和自己死磕,谁输谁死,这样的话,满朝文武都是见证,还有一个刚刚才揪住自己错误的皇帝在。   沈白撩起袍子一跪:“臣沈白请命。”   宇文拓看看下面,还在思考,一向中立的殿前督检点舒昱竟然出人意外上前跪下:“末将愿为悠扬侯作保。”   “臣也愿拿全部身家作保。”万金侯黄六七一咬牙跟着跪下说到。   “老朽也愿为侯爷作保。”在一旁记录廷议的翰林院柳大学士也上前跪下,他说完一批翰林跟着跪下:“臣等同保!”。   子寰握在袖子里的手几乎纂出汗来:“本王也愿作保。”   明堂上众臣看看,这个悠扬侯还挺有人脉的。   宇文拓站起身:“加封悠扬侯沈白辽东都护府大都督一职,赐天子龙鸣剑,总领大名府及辽东防务,有任命三品以上官员权限。封贾世清为辽东都护府副都督,二品神威大将军,统领禁军两万一同赴任。”   说完后,他转身就走。   “退朝!”汪公公一看赶紧喝道,话音落下,行宗登基以来最诡异的任命生效。   满朝震惊之余,是对沈白的无数揣测。   由万金侯那而来的传言是,悠扬侯沈白智慧过人,运筹帷幄。   而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慎亲王和殿前都检点舒昱都全力支持他。   国人的议论都不足为道,外界尤其是汴京各方的探子全然无措,契丹,党项还有女真,甚至琼州都开始疯狂的收集悠扬侯沈白的资料。   一天之后,沈白的名望传遍汴京。   “要么就不登台,登台就唱主角。”许进坐在家里摇着扇子,折扇被他摇得噗噗直响,大有不摇破就不罢手的态势。   “你就不能消停会吗三弟。”秦玉听到消息,着急忙慌的跑去古渡茶楼,被告知贾世清已经被宣进宫了。   然后又赶忙来沈府看看,沈白也还没回来,却留下一个急得上蹿下跳和猴子无异的许进。   “二哥,大哥这次也折进去了,你说我能不急吗?”许进晃晃扇子说到。   秦玉看看他:“大哥说不定是得偿所愿呢,副都督啊,正二品战将才赶得上的位置。”   被两人议论的沈白和贾世清此刻正在南书房内坐着,陪同的只有舒昱。   宇文拓询问了贾世清不少事情,心里的满意度逐渐多了起来,对辽东的局势似乎也有了信心。   贾世清退下后,沈白被留了下来。   宇文拓看着沈白。   “阿白,朕要怎么来断定你今天的表现?”宇文拓好奇的问到。   沈白放松的抬头说到:“陛下猜猜看。”   “放肆,这是和天子说话吗?”宇文拓口上这样说,语气却半点没有动怒的意味。   “陛下,臣弟不说就留给了陛下想的余地,不是更有趣吗?”沈白内心鄙视的想到宇文拓的八卦心。   宇文拓果然没有再问,挥挥手:“滚吧,三天后祭旗出征。”   “是。”沈白转身走出来,看的舒昱站在殿外微微的笑着,别说,冰山笑起来还挺不错。   还没走出南书房小院,全公公站在院子门口和汪公公正说着话,看到沈白一鞠躬行礼道:“侯爷,娘娘在等您。”   沈白点点头,对汪公公说到:“公公,麻烦叫人带个话给在宫门口等我的人,请他们去沈府等。”   汪公公听了,讳莫如深的点点头:“侯爷放心,杂家现在就派人去办。”   南书房门口,宇文拓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死戳在门口,是想和悠扬侯一起去辽东吗?”   门口的舒昱摆摆袖子,走进去。   “说吧,今天你怎么抽风,带头给沈白担起保来?”宇文拓懒洋洋的靠在龙榻上看着眼前的堂弟。   舒昱面色不变的说到:“臣这是为陛下着想。”   “怎么讲?”   “陛下比臣还要想看到沈侯爷登台唱戏,不过是不讲而已,何况他这次是为了慎亲王,不正好满足了您看热闹的心意吗?”   宇文拓被人说到心坎里,嘴上还是不悦的说到:“可这是军国大事,万一辽东有失呢?”   “沈侯爷技高一筹,把辽东和大名府两棵大树都搬上了自己的车,契丹再厉害,也不过是和我们旗鼓相当。陛下忧心辽东,莫不如担忧琼州和西北。”   “哼!”宇文拓冷笑笑,眼神看着殿外:“一个个都奸似鬼。”   “陛下应该高兴,西北防务漏洞这么大,而且祁百里蠢到要慎亲王去领兵,这不是犯了皇上的忌讳吗,好不容易关虎入笼,怎么能放虎归山呢?   现在祁百里自己去西北,也算是自作自受。”   “嗯!”宇文拓点点头,看看舒昱:“还是你了解朕。”   “朝廷在渤海口造的几艘战舰已经下水,是否归辽东都护府呢?”   “一并归他,还有军供处秘密建造的大炮,调五门给他,我倒要看看,辽东可以弄出什么动静来。”宇文拓饶有兴趣的说到。   “遵旨。”舒昱松了一口气:“禁军大营都在传,说朝廷在用尿炼制神符,破除敌军阵法,这下可要松了口气啦。”   “松什么气,加大收集用尿液浸过的硝石,加大火药的制造,先满足水师炮舰,再装备城防部队。你去准备个炮兵的操作操典出来,其中最紧要的一条就是关于战败时炸毁大炮的命令,所有炮兵战士都必须父母双全,有家眷在汴京,一旦有失,举家连坐。”宇文拓吩咐到。   “是,那我安排悠扬侯接收时和他注明清楚。”   “嗯,明天让他看下演示,把他的反应告诉朕。”   西宫琴安殿,沈白进去,全公公再次带着所有人出去,宫门紧闭,看得严严实实。   “你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去辽东出任大都督,你为了保护慎亲王,连阿姐都不顾了吗?”沈菲儿冷冷的看着沈白。   “阿姐。”沈白走到她身旁的榻上坐下:“阿姐认为我是在帮别人?”   沈菲儿抬起头看看自己的弟弟:“你?”   “是!”沈白坚定的说到:“我从始至终都在为安儿计量。”   “可你从未领兵打过仗啊,也没人逼你啊!”   沈白冷笑笑:“庄妃静妃甚至皇后的外戚哪个没有帮腔,既然他们这么想顶我上前,我就去,相比静妃的父亲抚远大将军,我要安全得多。”   “你此去可有把握?”沈菲儿握住沈白的手,两个眼睛里泪花闪烁,一副担忧的样子。   “贾世清就是我的保障,有贾家和季家,我在辽东要舒适得多。”   “那阿姐能帮你什么?”沈菲儿垂着泪问到。 第53章 出征准备   “慎亲王,你要和他保持好良好的关系,将来我在外面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互通联系的好帮手,有事情你让月梅去和他说。”   沈菲儿点点头:“不管你和他怎么样,阿姐也不逼你了,阿姐只要你平安就好。”   沈白从袖子里拿出帕子给沈菲儿擦擦脸:“阿姐只要保护好自己和安儿,将来我做的一切才不会白做。”   “阿姐知道,别勉强,阿姐不在意安儿将来是否继诸。”   沈白摇摇头:“阿姐错了,从我上次在宫里被人陷害的小事就可以看出来,将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们一家的,唯有留有自保之力,我们沈家才有活路。”   沈菲儿点点头:“好,阿姐相信你。”   从琴安殿出来,到宫门口的路上,看到殿前都检点舒昱骑着马带着十骑匆匆而来。   “沈侯爷,朝廷下拨了供给,明天带你前去查验。”舒昱在马上说到。   沈白点点头:“多谢将军。”   舒昱一甩驷缰,策骑而去。   回到沈府,门口已经站立了一队莽龙紫袍禁军。   “恭迎督帅回府,末将大内禁军五品千户敬泽明奉命前来保护督帅安全。”领头的千户,帽子上一个虎头,代表了禁军的等级。   “有劳将军。”沈白谢过,踏步回府。   沈府内贾世清也坐在书房等他,赵普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慎王爷也来了,不过在侯爷你房里等您。”   沈白点点头,先去书房。   许进他们看到沈白回来,开始还在讨论的三人立即收声,贾世清起身对沈白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四弟,为兄才有机会圆一圆从军之梦。”   沈白也对他行礼道:“为弟在朝堂夸下海口,还要全靠大哥周全才能在辽东立足啊。”   “四弟放心,咱们兄弟齐心,必然无往而不胜。”贾世清信心十足的说到。   “但愿能扭转乾坤,待到天下太平,你我兄弟能逍遥四海。”沈白由衷的说到。   “你要这么说呢,为兄还就陪你去辽东走一遭啦。”许进晃晃他那把饱受摧残的扇子一副体贴的说到。   “辽东苦寒,我还想三哥在汴京留守呢!”沈白一脸正色的对他说到。   “那怎么行!”许进跳了起来:“辽东又是大军北伐,又是白雪皑皑,我怎么能不去,我还想画几幅传世之作呢!”   “哼哼!”沈白看看他。   许进笑笑:“好了,我去了会听你话,绝不给你惹麻烦就是。”   贾世清看了笑笑:“早知道你要闹着去,倒是汴京的事情,得都仰仗二弟了。”   “我府里的赵管事也非常不错,我准备把下面的一些事情都安排他来。”沈白提醒到。   贾世清点点头:“老赵的确是好人选,我府内的一个管事也可以帮衬,这样下面的庄子还可以继续的发展下去。”   秦玉尴尬的笑笑:“我只会守成慢走,虽然不敢说会发展得多好,但是一定会稳着步子来。”   “有这样就够了。”沈白笑笑。   “那就这样,明天晚上你们到我府上,咱们兄弟聚聚,三天一晃可就过去啦。”贾世清感慨到。   “大哥尽管去忙,大嫂这次肯定也一起回去,什么都要准备,你先回去吧。”沈白挥挥手,贾世清点点头,秦玉和他一起离去。   两人走后,许进拉沈白坐下:“子寰在你房里等你,你们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是和你说了吗?”沈白看看他,企图一带而过。   许进捏捏他的肩膀:“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今天在朝堂上的事情黄即庵跑来原原本本的和我说了,他们黄家重情义,把宝押在了你身上,你还敢不认账?”   “三哥,好不容易关进笼子的亲王,出京去有什么可能?要么是送死,要么就是造反,还有其他的结果吗?”沈白看着他忍不住说到,声音有点大,惊得许进一把遮住沈白的嘴。   “子寰。”许进看到站在门口的子寰像被蜂蛰了一样收回手笑笑:“我和阿白闹着玩呢!”   子寰走进来,“我都听到了。”   说完他坐下,看着沈白。   许进站起身:“我去收拾东西,还得买几件去辽东的衣物,你们谈。”边说边走,还回头对沈白看看:“好好谈。”   走到门口他还带上门,对肖衍指指,后者点点头,走到院子口把守。   “阿白,我。”   “你不要在意,我今天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相比你出京,我胜算更大。”沈白堵住他的话道。   “可。”子寰忍不住回到。   “可现在我和祁百里闹翻,他的奸计没有得逞,没有暗算到你,被我框了进去,在军需上就麻烦了,兵部会同户部都在控制这里战略物资,我不在汴京,身后就只有你了。”   “那。”   “那么,你能答应我,一定待在汴京吗?”沈白把他的话堵得严严实实的,不给他半点机会,他说一个字沈白就一堆话砸过去。   子寰轻叹一口气,垂下头:“我们还是朋友吗?”   沈白看看他:“如果在汴京让我选一个人,放心的后背给他,你一定是第一首选。”   子寰看看沈白,想把手伸过来,但是终究没有。   沈白叹声气,主动握住他的手:“一生很长,给我点时间考虑。”   子寰看着他眼神闪闪,离开时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来人。”沈白看着院子叫到。   月梅,顺子和肖衍都过来。   “赵管事去贾大爷那了,少爷有什么吩咐?”月梅回答到。   “下午备车,装车粮食,我去一趟龙源寺。”沈白吩咐到:“对了,我下午骑逐月去。”   月梅应下去安排。   沈白看下肖衍:“阿衍你留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肖衍留下来,其他人出去后,沈白看着他:“我走之后,赵管事会给你银钱,派人护送你西北都护府东平侯那,我送你寒矛你带上,这是你的卖身契。”   说完沈白从腰间摸出一张纸递给他。   肖衍没有接,单膝跪下:“少爷,请你让我随你去辽东。”   沈白皱皱眉头:“你应该去你父亲那,他需要你。”   “不!”肖衍坚韧的回到:“他一生戎马,现在又是西北都护府大都督,我去那里不过是当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但是随你去辽东,我却能光面正大的从军中锻炼起来,而且,少爷你所能教给我的,没有人能给,请少爷给我这个机会。”   “那安国公怎么说。”沈白问到。   “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他全凭我自己做主。”   “那好。”沈白也不是拖拉的人,他去辽东本身也需要自己的将才。   拿起那张卖身契,当着肖衍的面撕掉。   “你编入禁军,作为我的侍卫,我希望你自己在军中能打出一个爵位来。”沈白对他期许的说到。   “多谢少爷。”肖衍再次一拜,退了出去。   “顺子,看月梅忙完了吗,忙完了叫她来。”沈白吩咐到,三天时间,沈府的事情就够多,还有其他的对接的公事要处理。   月梅急匆匆的过来:“少爷,找我?”   “我出去的日子,朝廷的事情有要阿姐帮忙的,我会和慎亲王说,你负责给他们之间传话,千万不要直接让阿姐给我传话。”沈白吩咐到。   “知道,少爷。”月梅恭敬的回到。   “不管我和慎亲王怎么样,都要尊重他,记住,他是全心全意帮我的皇亲国戚。”   “是!”月梅低头,之前他把两人的事情送给沈菲儿,虽然是尽职,但是却心怀愧疚,尤其是对沈白。   这几个月,沈府的变化,她看着眼里,又如何不知道沈白尽心竭力的是为了沈家的未来呢!   “顺子,肖衍还有大牛都会随我出征,府内的事情你要尊重忠伯和赵管事,尤其是忠伯年事大了,要注意他的身体。”沈白说完,月梅眼睛湿了湿点头应下。   “做衣服怕是来不及了,准备几个人的过冬衣服,还有披风,没有就去买,务必要准备妥当。”沈白想想辽东的天气嘱咐。   月梅一一应下,慢慢的退出清思堂。   “月梅,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有看重的,等不及我回来,就和阿姐说,让他以沈府小姐的身份给你做主。”沈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月梅没有回头,抬头把眼泪逼了回去,转身离去。   沈白把地图拿出来看看,查看辽东的城镇分布,门外,有人来回的踱着步子。   “谁在外面?”沈白问到。   玲珑伸个头慢慢的挪着步子进来:“少爷,是我。”   “玲珑?”沈白看看她,“快进来吧。”   玲珑进来,两手揪着帕子:“少爷,让我随您去辽东吧,也有个人可以照顾你。”   沈白笑笑:“我的好玲珑,边关苦寒,而且军营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姑娘去不方便的。”   “那,那。”玲珑支支吾吾。   “玲珑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说?”沈白问到。   “少爷可以照顾好大牛吗?”玲珑害羞的问到。   沈白笑笑,大牛傻人有傻福,竟然和玲珑好上了。   “要不要少爷让大牛先去你们家提亲。”沈白直接问到。   玲珑红着脸:“我卖给沈家的,少爷做主就够了。”   “那你叫大牛来。”沈白心里开心的说到。 第54章 大牛成婚   “大牛,你可喜欢玲珑?”沈白看着眼前的人问到。   大牛点点头,跪下来:“喜欢,她待俺极好,从不嫌俺吃得多,还总偷偷给俺东西吃。”   “那你可愿娶她。”   大牛想了下:“想,但是她说俺要和少爷去边疆,要是保护好了少爷,他就嫁俺。”   沈白笑笑:“傻大牛,成了亲再去,也算是咱们沈府的喜事,顺子你叫敬千户进来。”   敬泽明从门外赶来:“参见大都督。”   “敬千户,是不是我身边的官员都可由我任命?”   敬泽明恭敬的回到:“大都督,皇上有命,西北所有战将皆由你诰封。”   “好,我现在把大牛编入你的禁军,为我的参随,任百户,你马上带他领好行头,换上后去玲珑家提亲,府内会准备好聘礼。”   出征前成亲的不在少数,也是军中将士的一种喜事,敬泽明立即应下。   玲珑带着大牛一起跪下:“多谢少爷成全。”   “大牛全名是什么?”沈白问他。   “没有。”大牛摇摇头说。   “那你以后叫沈大牛,随敬千户换衣服去吧。”   大牛高兴归高兴,还是知道恭恭敬敬的给沈白磕了三个头。   月梅闻讯赶来,沈白对他说:“今夜就成亲,在沈府,你去安排,先送玲珑回家,禁军去接亲。”   月梅高兴的扶着已经激动得流眼泪的玲珑起来,带着她出去。   “顺子去负责发请帖,慎亲王府,贾府,秦府,还有宫里。”   “宫里也发?”顺子点头问。   “嗯,少爷亲自写请贴给宫里。”沈白挥手说到。   找来了请帖,落下请柬的名字,安排下去。   去龙源寺的事情要快,吃过饭他就立即动身。   龙源寺周边山林的枫树全部泛红,这一次慧光大师竟然亲自在山门口迎接。   “沈施主一别数日,看来要鹏程万里啦。”慧光大师双手合十说到。   “大师洞悉万物,我有一事想问问大师。”沈白双手参拜恭敬的问到。   “施主请。”慧光大师迎着沈白去了芙蓉谷。   此时的芙蓉谷,荷花败尽,唯有残叶留存,另是一种萧瑟的深秋景色。   落座后,沈白问到:“痴人问一个字。”   慧光大师看他一眼:“情字吗?”   “是!”沈白佩服的点头。   “你问的人,在何处呢?”   “在前世,也在身边。”沈白想想王筱云,又想想纠缠不清的子寰。   慧光大师摇摇头:“即知是谁,其实皆在这里。”   看着大师手指指心。   “在心里。”沈白轻叹口气。   “如果不在心,有何来挂碍。”慧光大师看看沈白:“俗世红尘,公子落花飞叶,望穿秋水,又如何不知情为何物呢?”   沈白沉默不语,离开时山风轻抚,撩拨起外罩的薄披风,护卫的禁军陪同,骑行在山间的马上,尽是微微拂动的红叶和披风。   沈白骑术不精,回到沈府已快下午茶时分。   沈府在众人的安置下,张灯结彩,门口的灯笼换成红色,一片喜气。   大牛在禁军的陪同下前去提亲,玲珑的父母都是老实人,靠在城中送水讨生活,被邻居寻来时,吓了一跳。   毕竟玲珑是卖到沈府的。   玲珑解释了一下,听说是侯爷做的主,老夫妇两高兴的热泪纵横,也不敢挑沈府下午提亲,晚上就摆酒的不是。   “侯爷在府内摆下宴席,您二老要请的客人邻居,可以在家里安排,稍后会有酒楼来负责宴席,您二老要摆多少桌都随意。”敬泽明作为禁军千户,身上的威仪哪是普通小民得见的,听他这么说,老夫妇千恩万谢。   玲珑的两个哥嫂,还有弟弟听到有人传话,赶回来,一到自己家的巷口,看到满队的禁卫军,吓得不敢进去。   亏得邻居高喊,新娘家眷来了,才被请了进去。   忠伯代表沈府送来聘礼,一担五百两的白银,另外各式聘礼九担,一切从简,取十全十美之意。   由沈府迎亲的车驾,沈白派出自己的侯爵车驾带路,加上新加的三面长杆红底黄字黑框的长条旗幡。   “辽东都护府大都督,钦封辽东大名行军路总管,奉天显庆悠扬侯”迎亲队伍一派风光,不长,但是却显示出来禁军的军威。   百人骑浩浩荡荡,回头率就极高了。   贾世清还担心这个排场过了,毕竟言官的嘴最多事。   但是晚上沈府的客人虽然不多,但是分量够就行了,除了慎亲王,万金侯父子,贾世清夫妻,秦玉夫妻,众人等到接亲队伍来,禁军中有人向敬泽明传话。   “舒将军传话,皇上,贵妃娘娘,三皇子殿下前来,请侯爷出府迎驾。”   沈白看看还一脸没反应过来的大牛,对众人指指一身禁军服胸披大红花的他:“看看,他福气大吧!”   众人都看看沈白摇摇头笑笑,子寰,沈白领头,众人一起出门迎驾。   沈府门前宽阔热闹的大街,满队禁军浩浩荡荡而来,天子仪仗威武神圣,皇伞下黄色的车驾周围旌旗招展,手提宫灯的宫女排开上百人,延绵浩长。   “皇上驾到。”汪公公手扬拂尘喝到。   “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声在迎接的人群里响起。   宇文拓一身黄色的便服,带着沈贵妃和宇文安一起下车。   “平身吧,今天郑老爷我可是有请柬的。”宇文拓说话不温不火,倒很是有味道。   跪着的人里一个人跳了起来:“郑兄?”许进回头看看沈白再看看宇文拓:“皇上?”   沈白点点头,宇文拓也点点头。   “既然是皇上,那就还我四千两来。”许进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贾世清都恨不得把头埋到沈府地下去。   “哈哈!”宇文拓哈哈大笑,走上前:“特许文岚先生许进以后见朕不必参拜,可称呼郑老爷。”   说完他对许进眨眨眼睛。   许进看着做状要咬他的沈白瘪瘪嘴:“谢郑老爷洪恩。”   黄六七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在众星捧月之下,宇文拓随同众人进府。   “阿姐。”沈白上前迎住沈菲儿,看到旁边一跳一跳的宇文安,忍不住把他抱起来:“安安。”   后面那个宝贝两字没说出来,让沈白心道好险,这时代没人叫孩子宝贝。   “舅舅。”宇文安,抱着他,香糯小嘴亲亲他。   “好乖,舅舅抱你进去。”沈白亲呢的也亲亲他的包子脸。   抱着他一起进去,沈菲儿看看沈府两个字的牌匾,再看看抱着的舅甥两人,擦了擦眼角。   “大牛,带你夫人来给郑老爷看看,今天可是你光宗耀祖。”许进对大牛说到,他就是不叫宇文拓皇上,谁也没办法。   大牛“哦”的应下,带了掀了盖头的玲珑进来。   宇文拓和沈菲儿坐在主座,皇上特许,今天以郑老爷身份出游,所有人无分男女,一堂主要宾主都坐上主桌。   宇文拓一看到玲珑,道了句:“吼,果然是郎才女貌,大牛好福气,汪公公,赏。”   他那句‘郎才女貌’连季氏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白抱着宇文安,看着大牛夫妻给所有来的宾客轮流磕头,来的除了秦玉夫妻,全是官身,倒也合适。   宇文拓赐了一对玲珑玉璧,正对玲珑的名字。   喜得大牛跟着许进叫:“大牛多谢皇上郑老爷,大牛多谢皇上郑老爷。”   宇文拓难得这么开心,喜笑颜开的应下。   慎亲王送的是一副首饰头面,沈贵妃是早生贵子的玉佩和一对手镯。   万金侯最实在,两个五十两的金元宝。   沈白唤来了赵普的儿子赵安安和秦宣,介绍给宇文安。   “这也是安安,还有宣哥哥,你们要好好玩,好吗?”   两个安安加个秦宣点点头,开心的手拉手说起了悄悄话。   宇文拓眼角里瞄到沈白对自己儿子的宠溺表情,心里满意,连带自己脸上的笑也露出一种慈父的表情。   叫过赵安安和秦宣,问了年龄和名字。   赵安安奶声奶气,十分可爱,秦宣虎头虎脑,甚是得宇文拓喜爱,手一挥赏给了他们一人一块平安玉牌。   “安安快谢主隆恩。”赵普夫妻上前跪下,秦玉夫妻也一起跪下,只有三个孩子好奇的看着朦胧不知的透着萌萌的可爱。   宇文安在一旁拉着赵安安和秦宣,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家有好多的,你们喜欢我还送你们。”   儿童的淳朴让一堂的众人放松下来,一顿喜酒吃得宾主尽欢。   “难得万金侯有情有义,不错不错。”黄六七父子给宇文拓敬酒时,宇文拓难得的感慨道:“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在你们父子身上看不到,这点朕心甚悦,关键时刻能铭记友谊,对国家一样也会忠心。”   黄氏父子感动的要跪下。   宇文拓拉着他:“今天说了不用大礼参拜,朕不过是个陪妻儿回娘家的郑老爷嘛。”   沈白在一旁听了,虽然心里对宇文拓的种种作为不甚恭维,但是不容置疑,这个人拿得起放得下,是个能变换角色的神级影帝,而且表演得很得人心,恰到好处。   “万金侯世子很不错,上次办的选秀大放异彩。下次带进宫来,应该领份差事,朕在辽东,西北的军需采买,还需要你们黄家出力。”   沈白心里呶呶嘴,宇文拓的厉害就在这里,前面看似不搭调的感动铺垫,往往立即就要带出后面的真实目的来。   但是他是天子,说的话,永远都是值得臣民感动的。   比如,跪地千恩万谢的黄氏父子。 第55章 接管禁军   沈府内的大婚成为了汴京城里热议的一个话题。   从接亲队伍开始,外人们还以为这是悠扬侯沈白害怕自己在辽东回不来,抓紧时间纳妾以传递香火。   但是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沈府的下人成亲,而且还是个临时抱佛脚的百户。   不好的传言自然在民间传递,但是言官们却集体的收了声,原因无他,皇上亲自去了,而且还是大排銮驾而去,显示了对沈府的重视程度。   次日一早沈白带着贾世清前往禁军总部的殿帅府,原本殿帅府的最高职衔是太尉,名列三公之内。   可宇文拓为了分化过去的三师、三公职权,取的是明代的官僚制度。   既以左右丞相,取代太师,各部尚书以及拥有品级的正一品将领取代三公,一品战将非镇守地方的一律没有调度军队的权利,汴京的一品将领所有的护卫不过五十人。   甚至不如禁军实权的千户。   舒昱掌殿帅府,权利是太尉,但是头衔却是殿前督点检,这样在品级上收缩了,但是在权利上却成为汴京军事的控制人物。   虚和实之间交杂的是复杂的政治考量,“得名者未必有权,有权者未必有名”,像沈白这次得到名和权的肩膀上是军令状,非胜则死的责任。   这样被掣肘的,还有这次去西北的祁百里,他要更惨点,还没有决策的实权。   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疏忽而买单,一旦西北有失,他就为自己的正了名,算是死得其所。   权谋之术有时候没有太过复杂,而是手段简单,甚至有点粗暴。   但是一个权谋家最厉害的地方往往不是他所施展的虚招有多少,而是他的套路后面所能为自己算计的对手带来何种感受,这种感受是精神上的,一个套路能让对手浮想联翩,自己陷入自己的假设之中去了,那么无论套路的最初目的是什么,结果已经够了。   往往对手应对虚招所用的套路无数,但是发招者心无旁骛,套路都成了表演,往往对手在没有看穿的情况下即已经取胜。   而套路的受害者,不是败在了对手身上,而是败在了自己手里。   败给了自己的惊魂不安,和疑神疑鬼中。   宇文拓的套路就是这样,直截了当,目的总在客套后,成果不等明日收。   而对于看不清的路数,他就一个字“等”。   但是他却几次对沈白失算,原因他自己也说过,他和沈白是一路人。   都是简单了当,亦如沈白,在阻挡祁百里算计子寰时,他自己就已经踏上了前进的路途,没有退路。   唯有如此,才有机会换得转机。   也如同现在,轰隆的大炮打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准确的炸掉靶屋。   “好。”沈白忍不住为炮手的准确度喝彩。   一同的舒昱则在观察他的态度,贾世清则看得心惊肉战,为大炮的威力惊叹。   “这个叫大炮的重多少,多少人操作,操作的条件是什么,需要架设的范围是什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炮兵是否由这里提供,在海上准确度如何?”沈白一连的问出许多问题,舒昱一看大有招架不住之势,招招手,招来新的炮兵百户回答。   沈白一个个问,百户一个个答。   问的刁钻古怪却实用性极强,答的专业详尽心里对沈白不无赞叹。   “连带炮,加上足够的弹药,还有这个百户我都要了。”沈白满意的对舒昱到。   舒昱点点头,没有拒绝,毕竟沈白一开口,就把苦练的炮兵百户可要去了,也算是知人善用。   他也很想看看炮兵在海战的优势如何,这将对琼州收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舒昱回到宫中,宇文拓正批复着杨敬禾巡按北原的圣旨,和对于北原冬季防御的指示。   “怎么样?”宇文拓问舒昱到。   舒昱把沈白的反应一一说出来,包括看到大炮的表情等等,还包括把技术性的百户要去的事项。   宇文拓沉默不语,仅仅是握着玉管笔陷入思考,在他的内心最深处,始终都在怀疑和探究沈白的身份。   一个人从出色到平庸很容易,但是要一个人从平庸到出色却很复杂。   哪怕无数次试探,但是他的怀疑永远不会止步。   “沈侯爷还有一个要求。”舒昱打断他的思路说到。   “什么?”   “他要明天就派贾世清接管带去的两万禁军。”   “噢?”宇文拓想了想:“你怎么说的。”   “我答应了。”舒昱照直了回答。   “没关系,用人不疑,就这样办吧,西北的事情你看怎么做防范。”宇文拓终于放下手里的笔。   站起身来看着墙上的地图,指指西北都护府。   “陛下不是已经调了蜀军回防了京兆府吗?”   “幌子。”宇文拓搓搓手说到:“我军寒冬不宜出击,但是却善于防守,朕准备将计就计,把蜀军十二万都调回京兆府,还要把京兆府出击的二十三万大军分作两批,一批由祁百里指挥,守西凉府,一路由东平侯指挥,守西宁府。”   “那样一来,前线不就空了吗?”舒昱诧异的问到。   “兵虽多,但是良将难求,朕就是要用苦战来磨练名将,你以为祁百里一旦战败会死守西凉吗?朕分兵就是为了保存实力,大国交战,不是一战亡国,而是消耗。   城高天寒,据城而守,如果党项不动,我们倒也无妨,如果冬日出击就耗死他们,待到春回大地,再根据战局来安排大兵团战役。”   “待到海防完备,就可以打一场大规模的绞杀战。海疆无限,有着安定的后方,我们就是打个十年二十年,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舒昱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四个海港说到。   “我们是看着全局在布置,讲的是战略。下面要看着形势来布置,讲的是战术。朕之所以同时批准杨敬禾,祁百里还有沈白,就是因为这三个人的不同,杨敬禾是战将,代表的是老一代的将领们的荣誉。祁百里是文官,是曾经重文抑武的体制下的官僚,属于纸上谈兵的代表。   沈白呢,是一个变数,他代表了是勋贵子弟们的一种出路。”   “陛下要的是平衡。”舒昱回到。   “嗯,勋贵不是寄生虫,要懂得自强。同样,朝臣也不是绝对,不能把国家命运完全压在他们手上。平衡好了,互相监督,鞭策激励,天下事就无所不可为。”宇文拓自信的说到。   出发前一天,沈白在贾世清的陪同下,前往汴京西大营接管禁军。   高大的点将台上,可以骑马而上,这样视野更高,所有千户一律骑马,在台下列队。   “两万大军,全部配了战马,这已经是陛下最大的恩赐。”舒昱指着两万旌旗招展的禁军骑兵说到。   “多谢天恩,也多谢将军。”沈白骑在逐月背上,对舒昱谢到,没有他的首肯,自己的接管也没有这么的轻松;他不但是接管速度超前,而且对于他的旗帜和帅服都是赶制出来,这一点证明了宇文拓这个人的强悍执行能力,还有他控制的帝国核心的运转效率。   “贾将军,两万人,每一千为一‘千人队’,选一千户,原有的千户保留副千户职衔,参与待会的选拔。”   “选拔,侯爷要选拔什么?”舒昱好奇的问。   沈白笑笑用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说到:“一队一千,每两队为一卫,选统领,一个正统领,两个副统领,每队设一千户,设一副千户。   十百户不变。两卫为一镇,分作五镇,每镇指挥使一位,副指挥使一位。   领兵四品现职文昭将军,副领兵折冲将军。”   他的话说完,下面的禁军千户们纷纷咋呼了起来,一封就是四品,能够出五位,这可就不得了啦。   “大都督,要怎么选,你说吧!”一个络腮胡子的将领骑在马上喊到。   “由百户开始选,一个字,打,打赢得百户。   千户选拔,每百户带领自己的百人组,赤手搏斗,分作三局,现有的千户作为裁判。   卫统领选举,在现有千户和打赢的千户里选,就是投票。   镇指挥使也一样,所有士兵都有权投票。   就这么简单,明白吗?”   他这么说完,下面的士兵来了劲头,人人有份,这倒新鲜,不少能打的士兵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跟随舒昱而来的其他大内禁军统领看着舒昱,心里想到‘这么胡闹,将领们的威严何在。’   可舒昱却陷入了思考,军营里,上欺下,老欺新,比比皆是,甚至成了惯例,最主要的是选拔制度的漏洞,新兵们几乎是无权益可言,没有半句话语权。   禁军更是讲求血统身份,勋贵子弟和忠烈子弟在这里就要更上一头,却忽视了更多放下锤头来参军的农民子弟的权益。   “不管今天怎么选,我只有一点,凡是上了战场,杀敌一人得敌首级一个奖一两,十人首级奖辽东无主土地五亩。百户队内杀敌总数五百,百户长授五品,杀敌超一千,授地二十亩,以次类推,上不封底。   但是,战场抗命,临阵脱逃,全家连坐,所属百户士兵杀敌数减半。”   “那我们要是整个镇夺城杀将呢?”下面的千户喊到。   “那我就让你们在辽东开疆扩土,拜将封侯。”沈白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穿透力极强,整个校场沸腾起来,甚至没有站到两万人里的禁军们也感到兴奋。   “选拔开始,各千户分组列队。”贾世清军令一发,两万人的队伍整齐的划分,每百户,每千户分散,浩荡的站满校场。 第56章 兵发辽东   “整整打了一天?”宇文拓坐在南书房看着舒昱,表情里透露着思量。   “打了一天,整个大营的将士都来看来了,而且他身边的肖衍和大牛都下了场。   肖衍打出了个千户,大牛也打出了个千户来。”舒昱回忆战况说到。   “他这样闹,原来的千户们不会闹意见吗?”宇文拓诧异的问。   舒昱从龙书案旁边拿过一个围棋的罐子,从里面拿出了二十个黑子放在桌上。   “这是原本就有的千户数量。”然后他又拿出白子:“每两千为一卫,多两个头衔,每两卫为一镇,多出两个头衔来,而且是将级。沈侯爷的帐算来算去,只有多没有少。”舒昱佩服的说到:“他却把这些年轻人的心给收了起来。”   “拿着朕的俸禄来收人心,还把将军的品级当奖品。”宇文拓气哼哼的说到。   “但是别说,这样才把这帮狼崽子给带起来了,而且无功要降,有功重奖,这可就值得借鉴了。西北大军虽众,但是却没有人愿意死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这些将领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们的军队和党项人一穷二白相比,高下立见,人家是为了生存的空间,死战无退!我们的军队呢?说得难听,就算是为了加官进爵也总算能抢功杀敌,但是之前几代君王为了压制武将,可把战功象征的‘敌首建功’给贬得一文不值。”舒昱作为勋贵,却是战将,被贤太妃送去军营由底层开始,经历过种种的磨难,深有所感。   “曾经有一段时间,杀良冒功屡出不绝,才导致这样的方式被取缔。”宇文拓如数家珍的说出,显然也对这些曾经有过研究。   “以镇为军,倒是效仿了古制,沈白在思虑乱世的治军之道。”舒昱断定的说到。   “哼,这就叫乱世吗?”宇文拓叹了口气不服的说到:“他明天出发,让众文武出城送行,爬得高不要紧,关键是能站得稳。”   九月十四日,宜祭祀,出行,冲煞南。   五队四千骑的禁军浩浩荡荡的开拔,每队不同之处是脸上的蒙面巾,第一队是土黄,第二队是绿色,第三队是黑色,第四队是红色,第五队是褐色。   五队大军,脸上三角形的蒙面让人感觉到一种神秘而煞气。   金木水火土,无色代表五卫,其他人看不明白就里,但是却是他们内部的划分标志。   不少士兵的眼角还留着淤青,面罩的下面嘴角处有的甚至挂了彩。   一场打斗后,这两万人,没一个幸免,几乎全部挂彩。   大牛没有带他的大关刀,毕竟一直没人教他,而是背着自己的双鞭,面蒙红巾被编入了火卫。   肖衍脸带黑巾,编入了水卫。   但是却都护着沈白身边。   贾世清骑马领军,各军镇指挥使及副指挥使,各卫统领及副统领骑马跟着其后。   剩下各镇由四千户各自领兵。   这就是沈白想要的,集权决策,各自施展,既能汇集协同,也能迅速散开;而且最大的好处还在于,这样的完整建制能够无限大的扩充军队数量而不纷乱。   骑兵的战斗力,成吉思汗早就有云,骑兵作战,善于三三两两,展开阵势,百骑可裹千骑,千骑可裹万骑,万骑延绵不绝。   沈白没有骑马,而是坐在车上,作为统帅,长途跋涉不是简单的事情。   何况秋风已尽,北风初来。   宇文拓率群臣在五里亭送行,前锋军护着沈白前来参拜,后军就会不停留的继续开拔,算作检阅。   子寰站在宇文拓身边看着沈白,沈白身上披着他送的大红虎贲披风,仍然留着书生发髻,两条长长的书生带留在脑后,头上仅简单的插了根翠玉簪。   既有文又有武的装束,却毫不冲突的集中在他身上。   宇文拓让人送上两杯酒,沈白拱手以军礼拒绝:“军中已戒酒,请恕微臣不敬,以茶代酒。”   普通有勋贵和将领心里冷笑,到底是嫩头青,连送行酒的豪气都没有。   宇文拓却毫不在意,让人送茶。   “祝悠扬侯得胜归来。”宇文拓简单的说完,与他同饮一口。   沈白对站在旁边的子寰还有沈菲儿以及被人抱着的宇文安笑笑,后续大军已到,在列阵等他。   “开拔!”沈白挥手,三骑队列在前军开道下前行,后续的禁军骑兵有条不紊的行径。   沈白在马车上看着遮天的尘土,心里感慨万分。   宇文拓看着军容鼎盛的战列,和士兵脸色不知作用的面罩,心里的想法很多,但是却又有点高兴,军队的气势杀气腾腾,这个一眼就能看出。   如此军队,上得战场,希望他们都是饿虎凶狼。   大军行径要到大名府,需要四天。   一路上,沈白下令,过州府不入,所有大军一律野外扎营。   这帮禁军汉子在汴京享受过,但是有不少也在边境呆过的,统帅如此行径他们怎么能不知道用意。   第一天扎营,花了一个时辰,才完成,布防,造饭,休息,到掌灯时分还没有完。   第二天扎营,早了一刻。   第三天扎营,早了两刻。   第四天扎营,各军镇,自行快速煮饭就餐。   ‘土’卫镇里,统领发明的菜叶卷杂酱菜加饭团速度最快,口味最好,赢得了沈白当场的赏赐,一人一碗羊肉汤。   开拔以来,沈白不开小灶,在各营轮流吃,入夜查哨,有千户因故不在,次日一早杖二十才后开拔。   四天下来,军纪整备,士气高昂。   到达大明府前一夜,全军下发禁军披风,抢造的五色虎贲旗也完成,由黄即庵派人赶送来。   第一镇,赤虎卫,色主黄,表金。   第二镇,青虎卫,色主青,表木。   第三镇,黑虎卫,色主黑,表水。   第四镇,炽虎卫,色主红,表火。   第五镇,玄虎卫,色主白。表土。   待到辽东后,五卫蒙面巾会统一重做,帽檐上也会卡上各自颜色的虎徽。   军临大名府时,前军已经收到通传,大名府太守和总兵贾易亭领官僚及城内名仕城外十里迎接。   贾易亭就是贾世清的二叔。   他爷爷贾月楠年近七十五,且是一品龙骧大将军,朝廷一品大将无重复,仅此一人的龙骧,是他终生的荣誉。   这样的人物,在河北路是军神,自然不用前来迎接与自己品级一样,却是从未上过战场的沈白。   大名府的迎接队伍从十里亭处看到旌旗飘扬时,尘土却没有四起。   整齐萧杀的蒙面骑兵陆续开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军行至中军贾世清下令“定”,一声牛角号响起,军马同时停下步伐。   贾世清拔剑,对着中军马车行礼:“恭迎督帅。”   众军拔刀行礼,冲天的呼喊响起:“恭迎督帅!”   大名府的众人,虽然有知道禁军改制的,但是却没想到,这路禁军竟然如此威仪,有看热闹甚至轻视沈白出身的心里也有点计量,这个‘督帅’不简单。   沈白身穿白底莽龙袍身披黑色对襟金扣虎贲披风,手持龙鸣剑由马车上下来,抬眼看向人群,大名府太守和总兵带领众人下跪,沈白举起龙鸣剑。   “臣等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都督万安。”   沈白的龙鸣剑,是天子象征,如朕亲临的仪驾不得怠慢。   “陛下问诸位日安,诸位免礼。”沈白的声音清亮却温润,透着一种亲和力。   大名府太守柯大才上前说到:“城内军营已安排妥当,请都督进城。”   沈白回到:“太守辛苦,大军不入城,不扰民,城外驻扎,仅两百军士随本督入城拜会龙骧大将军,太守要劳军,就在城外军营。”   柯大才闻听,恭敬的回到:“下官遵命。”   沈白与贾易亭行礼,贾世清上前军礼参拜:“二叔。”   “好,好!”贾易亭激动的道:“爷爷在家等你,请都督随我们一道回府赴宴。”   沈白点头应到:“客随主便,全凭将军安排。”   两百禁军护卫大都督车驾进城,城内众军随行,迎接的百姓没有看到浩大的军阵,却对禁军威武的军服和五色的蒙面巾十分好奇。   贾府在大名府的地位之高,仅凭位置就可见一斑,门前巨大的广场前铺满了石砖,可以进行集结点将之用。   车队在府前停下,先行一步回来的季卿已经到了贾府。   贾府的众人一齐站在门前欢迎,贾世清一身二品甲胄,外披的是代表禁军的披风,风姿飒爽的引领沈白来到府前,一个白头白胡子的老头站在众人前,负手在后不怒自威。   “不孝孙参见爷爷。”贾世清上前一步半膝跪下。   贾月楠呶呶嘴,激动的看着长孙点点头:“好,好,快起来。”   沈白上前,对贾月楠行礼到:“晚辈参见龙骧大将军。”   贾月楠上前扶住他:“侯爷少年英雄,不畏强敌,老朽钦佩,请!”   贾月楠声如洪钟,走路虎虎生威,不愧是一代名将。   贾世清与家里的兄弟叔伯一一招呼见礼,沈白也和季卿恭敬行礼称呼大嫂。   来的路上,贾世清就已经说了自己离府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长孙无后,又不肯续弦纳妾。   沈白听完轻轻笑笑,却对大哥大嫂更为敬重,古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夫妻能够如此,实在是情深意重。   贾世清离家多年,没有任何建树一直不肯回来,使得贾府上下颇有感伤,但是贾月楠脾气又倔,从来没有松口,贾家人也不敢去汴京叫他们。   如今回府,已然是辽东的二号人物,贾月楠的怨气早已经被孙儿一身戎装冲得淡然无存。   加之沈白的从容气魄,让老头子对辽东的局势感起兴趣来了。 第57章 督帅驾到   贾府今日大喜,长孙荣归,也是整个大名府的喜事。   席开二十七桌,大名府名流能来者具是深感荣焉。   晚宴结束,沈白因为顾念贾府名声,几乎是来敬者不拒,最少也是举杯一口致意,这在古代的宴席上是不礼貌的。   但是他作为辽东最大的官员,又是皇亲国戚的悠扬侯,更是今天被人灌得最多的主宾,能如此一直保持笑容,亲和的与每一位敬酒者浅饮,并一定耐心听完人家自报家门。   仅凭这些,他在大名府上层人士的眼里已经是亲近平和。   如果不是大军开拔时间紧张,他收到的邀请只怕会络绎不绝,谁都想看看能不能把这位贵人请到自己府里,为自己的宅第添添福音。   晚宴结束,贾家大部分的男丁都没有喝醉,各房的长辈,还有一些有功名在身的子弟,几乎都是刻意为之,因为他们知道贾世清明天就要走,今天晚上贾府要聚集议事。   贾府的议事堂不似沈家的书房清思堂。   宽大的厅堂两旁放满了各式的兵器,中间的位置是一块巨大的地毯,两旁的是随时可以移动的太师椅和配套的茶几。   一旦需要,椅子搬走,这里就是一个室内的习武堂。   贾家的男儿们齐坐一堂,贾世清的父亲在六年前辽东都护府之战前就战死,他母亲也很早逝世,但是在位置上,他却是孙辈第一。   “你离家五年没有音讯,现在讲一讲这次的任命,还有悠扬侯沈白吧!”贾老将军快人快语,喝过酒的脸微红,直截了当的说到。   议事堂内的男子们都喝了酒,酒气冲天里,一个个端着热茶,坐得却个个端正威武。   贾世清从和沈白结义开始讲起,讲到他在明堂的激辩时,贾家男儿们热血沸腾。   “好。”贾老将军一拍太师椅扶手,椅子发出重重的响声:“这个悠扬侯字字珠玑,把那些无用的文官贬得狗屁不值,痛快,痛快。”   贾易亭也点点头:“打仗纸上谈兵是笑话,虽然悠扬侯谋略过人,就是不知领军如何?”   “呃!”贾老将军抬手说到:“此人一看就不是将才,却是帅才。老夫阅人无数,当年汴京夺位,我会全力支持今上,就是因为皇上最为特别,处事大气,城府高深。”   贾府众人听了皆点点头,今天贾家有如此荣华,不都是九年前老太爷的一个决定吗!   贾世清对众人叹到:“刚刚我说他见识过人,还不仅如此啊!”   说完,他又把接管禁军以来的种种改革一一道出,听得贾月楠按捺不住。   “收服军心,整备建制,明确奖惩,同吃共苦,这人莫不是鬼才转世?天生就是统兵的将领?”贾月楠感叹到:“不行,明天老夫要亲自出城检阅禁军。”   贾世清回到:“四弟刚刚回房睡时已经做了安排,全军由城外开拔,由东门进,自贾府过,经北门出,直上辽东,请爷爷在府前阅兵,以示对贾家的尊敬。”   贾月楠也沉默不语,轻叹口气:“不得不服老啊,什么都考虑得面面俱到。祖父老了,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啦,不过世清,祖父有件事情要你答应。”   “祖父请吩咐!”贾世清问到。   “你三弟,四弟,五弟,都已经在军中任职,但是没有上前线久待,这一次,你把他们三个带上,还有小六,小七,都去,我贾家男儿是时候一展拳脚,扬名天下啦!”   “好!”贾家男儿们兴奋的点头。   “好,祖父放心,孙儿们一定不负您的厚望,威震辽东,名满天下。”贾世清恭敬的回到。   仅待一晚上,大军就开拔,城门打开,禁军骑兵入城。   龙旗飘扬下,五镇虎卫浩浩荡荡的穿过大名府,大名府百姓兴奋的挤满街头,一睹天子禁军威仪。   这也成了大名府多年以后一直热议的盛事。   贾家男儿全部戎装,所有禁军侧目行礼向唯一的龙骧大将军致敬,军威之盛让老将军点头称赞,除了对沈白更加敬重,也对整备这支军队的长孙贾世清倍感欣慰。   “大都督,老夫就把孙儿们托付给你了。”大军行进过半,老将军回礼到。   “老将军放心。”沈白回礼,上车驾出发,贾家五员战将一起上马,与贾世清一起拱手行礼,随军出发。   辽东都护府,是季卿娘家,所以她也特意一起随军出发。   而此时的汴京,前往西北和北原的巡察使也开始出发。   整个北地已经有一半地方降下雪子,但是紧张的气氛却随着各路大军的开拔而热烈到极致。   三天后,沈白抵达辽东都护府当日,汴京的明堂,又是一场廷议开始。   “禀陛下,悠扬侯浩荡而行,大军至大名府城内阅兵,如此张扬实在不妥,岂不闻兵者诡道也。上将行军,变幻莫测,哪有还没到,就把行踪露出来的呢,岂不是要告诉全天下,狼来了要防备吗?”明堂上言官参沈白到。   宇文拓眼神看看慎亲王宇文烨,后者竟然学越王老神在在似得,微闭着眼睛,根本不拿正眼看跪着的言官。   而万金侯更好,正在揉自己的肥耳垂。   黄即庵到盐铁转运使任了个好职位,虽然只有五品,却是权力不小,黄六七心满意足,自然心里更加记得当日沈白为自己家争爵的情谊。   大兵未到,就参将帅,连他一个生意人都没那么傻。   果然宇文拓看不出什么名堂,也觉得有点无趣,连许进也跑了,早知道也封他个爵位,让他坐着,看着他和言官们吵吵也好。   宇文拓第一次有一种坐在龙椅很无聊的感觉。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竟已放权,就不会干预。”宇文拓不温不火的说到。   “可是陛下,如此疏忽,犯兵家之大忌,若是有失,天下不安啊!”跪着的言官一副忧国忧民,几乎老泪纵横的说到。   子寰这才挑起眼睛看看他,旋即又鄙视的闭上。   这个当然被宇文拓和半朝文武看着眼里,宇文拓心里暗叹,子寰现在倒是好悠闲,干脆鄙视起他的大臣来了。   虽然心里不定在骂沈白给子寰洗了什么脑,但还是公正的训到。   “还没打仗,你就在这里乌鸦嘴,什么有失,西北疏忽,你们开始怎么没有先知先觉呢?朕在这里把话挑明,西北还有辽东,朕都给一年时间,一年不定,去的人就都别回来了,你们。”宇文拓手指指下面:“你们这些马后炮,也洗干净脑袋,准备殉国。”   群臣立即一起起身:“陛下息怒。”   “哼!”宇文拓冷哼道,拂袖而去。   满朝文武退去,留下还在哆嗦的言官。   “辽东永固”四个大字,出现在高大的城墙之上。   辽东都护府,城墙上旌旗飘扬,巨大的城门吊桥放下。   三声铁炮响后,三万大军鱼贯而出,在城外列阵欢迎辽东都护府大都督,悠扬侯沈白驾到。   这里地形已经一马平川,巨大的空地平原比比皆是,同时也是大军团会战的绝佳位置。   辽东都护府镇守使季远的胡须被风霜染白了一半,骑在马上遥看远方,心里十分激动,今天他的女婿女儿都会回来,这让他牵挂的心吊了起来。   地平线上,一骑先至,高高飘扬的沈字大旗,表明了身份。   “准备。”季远喝到,全军将士举起兵器,立正致礼。   地平线上的一骑却没有动,正在军士们疑惑的时候,城墙上的军士所有军号同时吹响,意味着禁军已到。   地平线上一条直线的骑兵浩荡而来,如同一下出现的机械军团一样,层层叠叠,浩浩荡荡,声势巨大,马蹄声不绝于耳,各式旌旗整齐有序的引领各自骑兵前行。   “禁军在外的阵势,果然好威武。”季远和身边的诸位将领们一起说到。   “呜呜!”骑兵队伍里的牛角号不停的出响,排山倒海而来的骑兵层层压来,尘土飞扬之间不见头尾。   “不是说就来两万吗?怎么这么浩大的声势,莫非有诈?全军戒备。”季远手势一挥,城内战鼓齐响,震天震地之间□□手准备完毕。   在一片紧张的气氛里,来到的骑兵由中间开始左右分开,一队双骑同举仪仗而出,最前面的三个长条旗帜,“辽东都护府大都督”、“钦封辽东大名路行军总管”,“奉天显应悠扬侯”的旗帜在最中间。   旗帜队伍后面,是五面五色军旗,再后面一员大将金盔金甲一马当先,身后是二十几位威风凛凛的将领跟随。   一字排开的骑兵在距离五十步的位置全部停下,中间的骑兵队继续前行。   前面打旗的骑兵自动分开,护旗骑兵也左右散开。   季远露出欣慰的笑容,因为最前面那个金盔金甲一品战将甲胄的不正是自己的女婿贾世清吗?   两排小将左右散开,沈白的车架停下。“   “恭迎大都督,大都督威武!”三万将士一齐跪倒,辽东巨大的历史帷幕由此刻开始拉起。   而在百里外的契丹辽东征讨大帐,一场围绕沈白的议论正在全面开展,如火如荼。 第58章 人不可貌相   一个巨大的帐篷建在由矮木桩堆砌围好的平台之上,木头之内平台之下是压得严严实实的土层。   这样建在高平台的帐篷即显示了身份,突出了大帐的地位,也能够隔绝潮湿和雨水。   巨大的地毯之上,是烧得火热的火盆。   大帐的顶部,一个金狼仰面望天,摆出一副长啸的样子。   大帐地毯之上的火盆上架着的烤羊肉兹兹作响,羊油滴在炭火上发出浓烈的香味。   “那个小白脸皇帝派来了什么羊侯,叫什么来着?”坐在帐首的契丹北院大王领辽东征讨大元帅耶律豪手里拿着一把刀,等着下人割羊肉上来。   “他的小舅子,叫悠扬侯。”下首左边第一个位置的年轻将领替他说到。   “啊,对,三路增兵,还是这样的天气。看来小皇帝是急了,党项人帮了咱们大忙啊!”耶律豪胖滚滚的身材,满脸的扎须胡子,头上两旁的头发完全剃光,只留中间一条向后梳的辫子有点花白,脸上巨大的狮子鼻就像留在脸上的肉瘤一样显眼。   “萧起,你是圣上最器重的年轻将领,又是萧部的副首领,你分析分析看。”耶律豪对刚刚帮他回答的青年说到。   被唤作萧起的青年面皮白晳,豪放的发髻一样向后,不似普通契丹人一样左右留着两个辫子圈,他更简单的把半边头发削掉,其他的全部向后梳好,辫子尾部是一个金环卡住头发,头顶的发髻上是一个朗头的发卡。   萧起有着俊朗的外貌,高挺的鹰钩鼻子凸显了他更极端的偏少数族裔血统。   “西北党项拖住了宋国的大量军队,又有咱们暗中资助回鹘贵族,怂恿他们逼收留的党项离境返回故土,党项人现在唯有死战,夺回祖宗故土才有希望立足。   而对我们契丹人而言,党项立国对西北而言虽然是多了一个劲敌,但是却能够形成对宋国的夹击,现在圣上在为这个事情思虑,咱们若是能在辽东大胜数场,那么女真就会溃败,到时候他们投降,我们全力逼迫高丽投降,就能出手对付不堪一击的宋军辽东府啦。”   士卒把烤好的羊肉取下,匕首飞快的把全羊分割,递给耶律豪一个焦香的羊腿,给萧起时,他摇摇手,指指羊排。   “萧都统真不会吃,大块吃肉才过瘾嘛!”旁边的战将朵歹接过羊腿,也不用刀割,大口的撕咬起来,油滋滋的肉被撕下,直冒热气。   一大盘装好的羊排送到桌前,萧起举起碗喝口羊奶酒,拿起一根入味的羊排用刀剔起来。   “说起来,还是那个何远通没用,打了这么久也不敢出击,十足一个饭桶。”朵歹接嘴骂到。   “这些人尤不可信,待到我们彻底征服周围,让高丽人给咱们打造战船,就可以把船的数量拉大,到时候从海上出击,劫掠宋国富庶的南国,那可就好办啦。”左都护耶律阿海笑着说道,像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拿起递给他的羊肉大口的吃起来。   “那对这个什么侯呢?你们怎么看?”耶律豪问到。   萧起吃完一根羊排,喝口酒,再拿起一根看着大家:“要忍,忍住了,咱们现在率先和宋国辽东府开战,就会对女真战局产生影响,而且北原那头在看咱们的笑话,南院那班人一个个没有动手,就在等咱们拖住宋军。”   “哼,耶律安其这个狗崽子,向来阴阳怪气,北原那头,他手上有四十万大军,一下要等何远通起事,一下要等党项反击。现在什么都来啦,还要等,十足的孬种,这种人怎么会是我们狼族的皇室呢?”耶律豪不满的骂到。   “别说啦!”耶律阿海的弟弟耶律阿宝劝道:“他可不是一般人,用兵如神,可是圣上都赞扬的统帅。”   “哼,那是他命好,他这么厉害,怎么北原都护府还是被宋人建立起来呢!”耶律豪嗤之以鼻的冷笑。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是咱们辽东的责任,还不知道宋人有什么打算,哎,过不了多久就要大雪纷飞,不管怎么样,打是不容易打啦。”   在场的都是战场老将,十月将至,苦寒的天气来临之后将用兵乏力。   辽东府,沈白检阅完大军,和众将聚餐,出席接风宴,一觉醒来,已经是另一方天地。   早晨的辽东,还没有完全出来的太阳使得寒气飘荡,城中的街道很宽,林林散散的商铺大多是随军家属后来开的,集市上密集的人流丝毫不逊于东市,各种口音的夹杂使得这里的饮食也变得丰富多彩。   带着顺子和肖衍、大牛,沈白行走在唯一的大街上看着街市上的景致,走到一个早餐店附近。   沿着街口摆放的炉火上一口大铁锅咕咕的煮着,浓郁的羊肉香味四溢。   旁边的小锅上,小油锅里快速炸熟的油饼被放在锅沿的铁丝网罩上控油放凉。   “饿了,少爷。”大牛闻着香味说到。   沈白笑笑:“那就坐下吃。”   肖衍上前帮着顺子擦桌子和椅子,沈白摇摇手:“没关系,你们去点吃的。”   旁边桌上一个老军士看着笑笑:“这就对啦,陈年老店,别看桌子黑,但是干净着呢,擦得贼亮。”   沈白看看老头一小碗加了胡椒的羊杂,就着一个小铁酒壶津津有味的吃一口泯一口酒。   “有老汤羊杂,还有炸油墩。”顺子过来说到。   “行,上吧!”沈白闻着香味也勾来了馋虫。   三人一人一碗大的煮羊杂,再给大牛上来三大碗,加上全部的炸油墩。   油墩是这里才有的食物,加了南瓜丝合着面粉还有大蒜末,姜末和胡椒末还有盐。   用油炸得透透的,一口咬下,满是焦香酥脆。   羊杂汤煮的滚烫入味,撒了胡椒粉去腥,上面是青蒜末提香,还有几片青花椒叶洒在上面,入口鲜香回味。   “好吃。”沈白难得的赞誉到。   上来的二十个油墩被一扫而光,沈白看看没吃两个的肖衍,在看看一口一个的大牛笑笑。   “掌柜的,油墩全部给我们。”沈白说完,掌柜的立即捡好,送来三十几个。   沈白夹了给肖衍和顺子,“你们多吃点,大牛吃东西是无底洞,少吃也饿不死。”   大牛被说得笑笑。   那个喝酒的老军士吃完最后一口羊杂,对着老板叫到:“来两个油墩,刚好就着羊杂汤泡着吃。”   老板过来笑笑:“没了,全卖完了,剩下的都被这桌客人包圆了。”   老军士看看沈白桌上,露出点失落的眼神。   “老人家吃几个?”沈白看着他。   “两个就够了。”老军士笑笑说,露出一脸的绯红。   沈白装好两个递过去:“再来碗汤,晚辈请你。”   “这可不好意思,都偏了公子您让油墩啦!”老军士缺着门牙的口笑笑。   “没事,掌柜的再来碗羊杂。”沈白挥挥手。   掌柜的装好一碗,递给军士:“老丁,一早遇贵人了吧!”   老军士笑着接过,看看坐在旁边的沈白:“那是,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家里最少也是个知县老爷。”   沈白笑笑:“那就承您吉言啦。”   肖衍和顺子也笑笑,两个人都长身体,很是会吃,沈白让他们多吃点,还分了自己的羊杂给他们。   主仆四人吃得差不多,一队大内禁军迅速的跑来,昨天进城有百姓看到这种紫色衣服穿披风的军士,觉得比之普通的士兵要威武多了,立即就记了下来。   禁军出现,路人都看着,带队的禁军千户,手按宝刀立在羊杂摊前,对着沈白行礼:“督帅,副都督在等您。”   沈白看看一听要走赶紧塞油墩入嘴的大牛,再看着恭敬的敬泽明,笑得有点像犯了错误的孩子。   顺子把帐付了,沈白随同禁军回大都督府。   “老丁,咱们辽东有几个督帅?”羊杂摊老板忍不住问到。   老军士从刚刚的事情回神,悻悻的说到:“督有两个,帅只有一个。”   沈白回到大都督府军政殿,贾世清和季远一起到来,他们夫妻都住在了季府,季家人也自然知道了沈白与他们家的关系。   “阿白,你又出去逛啦,这里可并不比汴京,出去可不安全。”贾世清不满的说到。   饶是季远知道他们的关系,也还是对贾世清和沈白的态度感到惊讶。   “出来走走,也看看辽东情形。”沈白轻松的说到,要想现在就刺杀他这个辽东大都督,除非是熟人安排,否则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布置。   “总之督帅一切小心为好。”季远也劝到,生怕贾世清为了在自己面前要脸面,说话过激。   沈白笑笑点头答应。   “大炮和炮兵已经秘密的运到了。”贾世清提醒道,因为秘密,舒昱安排了人伪装商队送了五门炮和弹药,以及炮兵一起过来。   “炮兵百户韩百涛前来报告,说要收集军中尿液,用来制作火药。”贾世清想到这个要求,觉得有点恶心。   “那是制作硝石。”沈白说的:“封他为千户,在辽东成立秘密的军需炮兵处,专事制造火药,仿制大炮。”   “仿制,这可是朝廷的机密。”贾世清担忧的说到。   “朝廷的铁煤哪有咱们这的好,高丽的铁矿有的是,对了,商队那边接洽了吗?”沈白紧张的问。   “已经对接上了,是个高丽的商人,非常有名,是高丽王的外甥,叫朴中。”   “安排瓷器和布料皮毛的贸易,换他们的铁矿还有石煤,付钱痛快一点,我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贾世清点点头:“那女真人,要高丽人传话吗?”   “不用,我要他们主动来找我。”沈白自信的说到。 第59章 大军出击   “辽东原有驻军九万,还有后来五小将带来的两万五禁军,再就是这次来的紫袍禁军,总兵力有十三万五咯?”沈白问季远到。   “督帅说到不错,的确是这么多。”   “骑兵多少,步兵多少,弓手多少?”沈白询问道。   “骑兵三万七,加上您这次带来的直逼六万,剩余都是步军,弓步兵统一编制。”   “这样不行。”沈白摇摇头:“发布招募令,骑兵不变,招募步军,将步军改革,组建重步兵还有长戟冲锋军,纯弓兵,投矛手等。我要至少十万步军的编制,每一万人一镇,城内在组建两镇民兵,优先吸收退伍战士和壮劳力,两镇共计五万人,重点训练守城。”   说完沈白对贾世清说到,具体要求的武器制样,还有军队的具体编制,将领选拔我会让三哥做成图册发给你。   “一个月人数要到位,两个月完成战阵训练,剩下的全部都到战场去练习吧。”沈白说到。   “这恐怕时间太紧,战士训练不足绝对不是契丹的对手,而且马上就要入冬,到时候不适合作战。”季远说到:“而且,我们和契丹从未开战,打谁呢,周围只有契丹了,贸然动手,就是两国宣战啊。”   “就打契丹,而且是现在,下午召集全军将领,召开军事会议。”   离开大都督府,季远拉着贾世清:“这也太儿戏了吧,我们可能要扛巨大的责任,还有契丹北院十八万大军的打击。”   贾世清想了想:“岳父别急,下午看怎么安排,必要时,我会劝住四弟。”   季远点点头:“但愿吧,打仗可不是儿戏。”   原本对女婿和女儿到来的季远突然感到头疼,对辽东的局面也变得全无信心。   下午的军事会议如期举行,沈白看着数十位战将,招手示意大家坐下,军政殿上一片威严。   两个军士抬来一副巨大的地图,是许进的杰作。   看着地图,所有人心里都有了数,这是要打了啊。   沈白起身手指着地图:“渤海女真被契丹北院大军击溃,渤海城被占,海原等诸地丢成十一座。   契丹十八万大军,十万集结在我们和高丽中间的渤海湾一线,其他八万大军分兵把守贴近高丽的一线和他们的主城契丹的中京。   我们对面的是六万多契丹骑兵的三个营地,对吧!”   季远是辽东将领之首,起身回答:“是的,大都督。”   “两万敌军在我们的正面,另外四万分驻两侧,其他还有四万是守在渤海湾,可能是他们水师的所在地,也是为了应对高丽的。”沈白手指指东海女真和高丽:“这两个不足为患,契丹自大,并不放在眼里,但是却不代表他们不能牵制契丹。   而我们对面,有两万敌军,另外的两路都有一定的距离。   我军策马出击,能在多大的范围内打击敌军呢?”沈白问到,殿内众将不明白他的意思,都不敢做声。   沈白踱着步子坐会大座上,看着安静的军政殿,问到:“大家说说,我们和契丹最快什么时候会开战?”   这个问题问出,下面的人都愣了。   汴京小将里一个叫范清的小将站起身,他的父亲就是西宁府总兵。   “回督帅,西北战事不稳,拖延兵力过多,琼州未定,只怕契丹会在最快的时间与我们开战,趁机瓜分我国领土,破除都护府的威胁。”   “说时间。”   “契丹原本这个时间是最好的,但是却没有动,恐怕是在等我军在西北战到两败俱伤为止,所以,无论如何,明年一定会有大战。”范清恭敬的说完,抱着拳等沈白回话。   “你们怎么看?”   众将交头接耳,纷纷认可,沈白点点头:“范将军说的好,坐下吧。”   他看看季远,季远也低下头,对这个预测不得不服,这是边疆将领们都心照不宣的。   “如果现在不能出击,以众抵寡,以战养战,以战练兵,趁此严冬帮助女真和高丽反击,那么明年就是辽东城破的时候。”沈白说的毫不客气。   “女真反击?”季远诧异的问:“我们和女真不是没有联系吗?”   “没有就建立,契丹的敌人就是我们盟友,所有战线都要拉拢,一旦一百万女真人能够建国,向我国称臣,他们就是我们最好的战刀,一把悬在契丹人头上的战刀。”   在场众将都沉默不语陷入思考。   “朝廷那?”季远问到。   “本帅一力承当,你们敢不敢亮刀,在这里立下战功,成就自己名将的美名。”沈白看着堂下大声喝道。   所有年轻将领站了起来:“末将愿意出战,为国立功。”   “好,汴京五小将本部骑兵两万五千人,仍由本部所辖,但是编入五虎序列。再从本地骑兵合并扩充至五万骑兵。   贾副都督领左路两万,伏击左路敌军,以逸待劳,待敌军到后,方可出击。   右路大军两万由我亲领。   中路大军马步军五万由季镇守统帅,三万放在敌军大营正面,两万侧翼伏击,若营内大军救援其他两路,则全军出击。”   诸将一齐起身,“谨遵督帅将令。”   “明天大军三更造饭,四更出击,所有军队今夜不得出营,对外宣布,明天城外本帅阅兵。”沈白吩咐下去。   “是!”所有将领行礼退下。   贾世清单独留下,看着沈白。   “你把贾家五将都带上,放到骑兵前军去,好好磨磨他们。”沈白对贾家诸将期望不少,特意吩咐道。   贾世清想想:“胜算如何?”   沈白从衣服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贾世清。   贾世清接过看看封面:“是慎亲王写的?”   他打开信看了起来。   “昨天到的。”沈白解释道。   “契丹南院北院不合,南院集结了四十万大军对阵在北原都护府,十五万骑兵在西北上方,余下大军拱卫王庭及边界,无力增援辽东。”贾世清看完松了口气。   “今年室韦大雪,牲畜死伤不少,室韦诸部组成联军劫掠周边的数国,契丹的十五万骑兵还在北部边陲,丝毫不敢懈怠。”沈白说到。   “这就是七十万,加上王庭最少十万,那么辽东之敌岂不是契丹人全部的余下兵力啦?”贾世清有点激动的说到。   “嗯!”沈白重重的点点头。   “我们要是能联合女真高丽,吃掉他们十八万大军,岂不是能扩展到整个渤海湾去。”贾世清走到地图说到。   “还不止,我的条件是,渤海一半归我们,是我们帮助女真建国的条件之一,其他的包括,称臣,纳贡,受封!”沈白说完,贾世清点点头。   “大哥,外人我不信,军事上我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以后辽东是你的天下,你要懂得培养得力战将,我回京之时,辽东大都督就是你。”沈白拍着他的肩膀说到。   “那我呢?”许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插着腰看着他们问。   “额?”沈白想想:“就封你女真国高丽国联合驸马吧!”   许进一听笑骂:“把老子发出去,还联合驸马,还联两家,你当我是牲口啊!”   “自古名仕多风流,这才符合三哥的身份。”沈白和贾世清笑着打量许进。   “死小子。”许进走过来,搂着沈白的肩膀:“不会打仗,还亲征,你要小心点。”   沈白看看嘴硬心软的许进点点头:“三哥放心,祸害留千年,我死不了的。”   “哼!”许进笑笑,出去交代大牛和肖衍去了。   辽东府大军拔营起寨,契丹斥候早早发现季远的中军浩浩荡荡的向中路大营开去,契丹军营内几乎不敢相信。   “疯了吗,这些宋人,胆敢不宣而战。”耶律阿海跳了起来。   “传令兵出,迅速去通报周围的大营,全军备战,准备迎敌。”耶律阿海怒喝到。   “大哥不可啊!”耶律阿宝说到。   “怎么?难道我们还怕宋人不成?”耶律阿海不悦的说到。   耶律阿宝劝到:“探骑来报,辽东军出来快十万人,骑兵过半,全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才多少人,两万人而已,如何死战,怎么打?”   “那也不能屈了我们契丹狼族的气魄。”耶律阿海一身血气的说到。   “大哥!”耶律阿宝劝说:“左营是萧起的骑兵,最快三个时辰就能杀到,右营是朵歹的虎都军,两个时辰都不要就能来。   我们为什么不等他们到再战,赢了大家都有功,输了,就凭萧起的身份,圣上也不会降罪,他可是萧部的副统领啊。”   耶律阿海想想:“你小子鬼,如果我们战败,上面说话的都没有,就靠大王恐怕不够分量。”   耶律阿宝点头称是:“耶律豪毕竟不是咱们亲叔叔,要是有事,还不把咱们摘出去。何况南院还盯着呢,要是咱们辽东有一次首败,领军的都统就是一个死啊!”   “嗯,命令布防,强弓迎敌,死守待援。”耶律阿海点头到。   “我再派出探骑,在附近高处把守,一旦援军到,就放出狼烟,我们就立即出去布阵,也好做出姿态来。”耶律阿宝笑到。   “好计策,就依阿弟你调度。” 第60章 右路激战   两万骑兵同时行径在辽东秋季干燥的土地上,之前大内禁军行径到大名府前时,为了避免飞尘蔽日,惊扰百姓,所有的战马马蹄上都包了布袋和垫子做的马蹄套。   这种马蹄套是汴京禁军自创出来的物件,还有包括在城内包住马屁股防止马粪弄脏街道的围布。   而马蹄套毕竟是消耗的用品,除了大内禁军之外,全国上下哪个地方舍得用这么多布料去解决什么灰尘噪音的问题,更别说是用在马的身上。   此次出征,所有骑兵部队全部打乱了原有的部署。   尤其是把五小将的两万五千骑兵混合的编入五虎卫里面,这对后续骑兵的合并,以及发展壮大都起了很大的帮助。   季远的大军人数最多,浩浩荡荡的开拔而到,依照着惯例性的行军方式,三千骑兵开道,四千骑兵在左右两翼侧卫,后面是两千骑兵垫底。   中间是两个万人步兵方阵,季远居中指挥万人队在中间,是为中军。   没有见到一个迎敌的契丹骑兵,契丹大营大门紧闭,前面是拒马和木栏沙包。   军营内是来回奔跑的契丹骑兵和前三排的弓箭手。   军营高出的塔楼上,飘扬的三角狼旗下的士兵吹响警戒的号角,契丹大营里有条不紊的布防着。   “这不对啊,镇守使大人?”季远的副将,辽东名将李发镇疑惑的说到:“契丹人向来勇猛,没得理由我们都到了他们大营门口,他们还没有任何动静,换做以前,契丹骑兵早已经布阵冲杀过来啦!”   季远看着数里之外的契丹大军,伸手喝到:“大军停止前进,布阵。”   训练有速的大军迅速分作三团,步兵阵弓箭手打头,后面是重铁臂弓阵,再后面是盾牌手组成的中军,中军后是拱卫主帅的两千骑兵。   再后面是手持长戟的普通步兵。   左右各三千骑兵压阵,后面是作为防御的两千骑兵。   耶律阿海站在塔楼上看着前面的敌军,恨的牙齿作响:“也就三万来人,看这个鱼丽阵就知道是季远那老东西来了,老子真恨不得,现在就率军杀出去,就这么点人也敢来挑衅,老子的铁骑随时灭了他们。”   耶律阿宝看看周边摇摇头:“不对,才这么点人,怎么看都对劲。”   “探马来了吗?”耶律阿海问到斥候头领。   “刚刚回来,在左右两侧都有敌军的动静。”斥候头领回到。   “看吧!”耶律阿宝冷哼到。   “哼,这些狗崽子,就知道以多欺少,喜欢搞什么偷袭,我们要是多一倍人在,老子立即冲出去先宰了季远,我就不信他们的战马跑得过我们。”耶律阿海骂到。   “大哥别急,一旦援军一到,拖住他们一路,我们就全军杀出去,冲破他们中路,向最近的援军杀过去,兵合一处以后,又掉转锋头杀回来,反复冲杀,就是咱们契丹骑兵的优势。”   “嗯,阿弟说的对,咱们去吃饱喝足,让他们傻等,靠过来就用弓手压制,等他们站累了,就是咱们大展拳脚的时候了。”耶律阿海挥着手回大帐。   中路大军,谁也不敢乱动,生怕中了对方的埋伏。   萧起的军营位于耶律阿海的左翼,也就是贾世清埋伏的位置。   接到求援的战报,他放在一边,陷入沉思。   “都统,要集结大军出击吗?”营内众将闻讯赶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不正常。”萧起看着地图:“敌军这样出击,目的是什么?是要破我们三路大军吗?我看不一定。”   “那依都统之见?”有将领不解的问到。   “前哨探报是耶律阿宝负责,这家伙厉害鬼道,应该不会有误,他说敌军出动了近十万人。   你们说说看,十万宋军,我们合起来六万铁骑怕吗?”   “不怕,宋军有什么大的战斗力。”副将桑坤不屑的说。   萧起看看他:“既然不怕,那他们凭什么敢来主动掠战呢?”   “这?”   “围点打援。”萧起不屑的说到:“他们这是在借助围困耶律阿海来骗我和朵歹出兵支援,其实他们的十万大军就在耶律阿海附近,布了口袋等着我们陆陆续续的进去送死。”   “狡猾的宋军,那我们怎么办?”桑坤问到。   “集结大军,我们晚半个时辰出发。出发时,桑坤你带五千骑兵先行,一旦有伏兵就全力向一侧冲,冲出来等我后军来解围,我要反客为主后发制人。”萧起布置到。   左路契丹大军动员起来,战骑不断集结,贾世清主动派出的探骑回报,一切正常。   但是想象的大战却来得没有这么快。   恰恰是沈白统帅的右路大军,最早迎上前来的朵歹一万骑兵。   “等他们走到前方的树林,命令中路大军的一万大军用弓箭先迎一波,然后向树林后撤,借助地利拖住敌军,等我们信号再向回杀。”沈白骑马在高地上看着契丹军的烟尘说到。   “等他们转头冲向树林,范将军,潘将军,叶将军,你们带五千人断他们后路,肖衍我给你单独伍佰禁军骑兵,你也一起去。”   肖衍,范清还有五小将里的潘国兴,还有大内禁军赤虎卫统领领命前去准备。   “敬千户,你带另一队五千人,还有大牛,张将军一起由正面的路冲过去,我要他们首尾受敌,待林中步军回击时,彻底打垮他们。”沈白布置下去。   “你打仗全无阵法,这样行吗?”等将领们领命下去,许进在一旁小声问沈白。   沈白看他一眼:“叫你别来,死要跟着,怕死就叫人送你回去。”   许进瘪瘪嘴:“我许进怕死吗,我还不是想了看看热闹,回去帮你画个大捷图什么的。”   “那就别吵。”沈白哼哼的说他,换来许进的无赖表情。   许进看着契丹骑兵越来越近,兴奋的不亦乐乎。   树林的步军数千支箭射了出去,一字长蛇阵行径的骑兵乱了起来,领头的将领嘶吼了几句,后续的骑兵变换方向,灵活的冲向树林,树林内的弓箭不同方向的密集射出,换来契丹骑兵阵阵的混乱。   “骑兵出击,别让步军被追上了。”沈白一挥手,旗手对左右两方打出命令。   范清和肖衍一路最先杀出来,切断敌军后路,契丹骑兵被突然冲出来的禁军冲得慌忙调转方向冲杀过去。   沈白看着下面,肖衍的身影在骑兵里反复冲杀,异常的显眼。   敬泽明的人马杀来时,已经压住阵脚的契丹军又混乱起来。   “发出信号。”沈白喊到,烟火信号冲天而起,树林里的步军看到信号冲杀出来。   提着朴刀的步军一下冲出来,整个契丹军完全陷入包围。   “报督帅,后面契丹骑兵后军冲杀过来啦。”探马还没说完,后面的山坡下,一万契丹骑兵分散的冲杀过来,夹带起烟尘滚滚。   沈白一看,回头对身边的两镇统领吼道:“你们全军出击,压住敌军冲击,一直向前冲,待后军杀来,你们就调转回头杀过来。”   “但是督帅您呢?”黑虎卫指挥使王琛急切的问到。   “我带五百人,随时可以走,你们迅速出击。”沈白手一挥,身后的骑兵全线出击,与后面冲杀而来的契丹军正面对冲过去。   “骑马怎么样?”沈白问许进。   “不比你差。”许进笑道。   沈白拔出龙鸣剑:“我们下去,直接冲到树林前,和步军汇合。”   不等护卫拦阻,他已经策马冲下山坡。   身边骑兵火速追赶,五百人成半月的冲了下去。   “肖衍,督帅下来了,你带人冲过去护驾。”范清一刀砍下一个敌军,看着跃马冲锋的沈白心生敬畏,对前面厮杀正猛的肖衍喊道。   肖衍一听,大吼一声:“弟兄们,杀过去。”   他身后的骑兵全力冲击,如长蛇一样把敌军阻挡在包围圈里。   “留下一百人,其他人往前面开路。”沈白被左右包作几层保护,稳稳当当的向前冲。   “少爷。”大牛手握双鞭带人冲来,身上血红,挡他的契丹兵几乎没一合之将。   “大牛。”沈白在马镫上站起来看看,手指看到的契丹军旗:“他们主将在那,你给我杀过去,砸了他。”   大牛闻讯领命,向军旗方向冲杀过去。   已经缩成一团的契丹骑兵被冲的混乱不堪,四零五落。   敬泽明手一挥,身后一千预备骑兵围住沈白。   “督帅,您不该以身涉险。”敬泽明紧张的说到。   “你把所有脱出手的我军全部带出去,向敌军援军冲过去,快。”沈白手一指后方吼道。   敬泽明拔出雁翎刀:“留下一队人护卫督帅,其他兄弟,不怕死的,给我杀过去。”   “杀!”所有马步军冲杀过去,最后一点契丹前军被完全冲掉,彻底被吃掉。   “杀!”肖衍冲到沈白前方,沈白手一挥,肖衍会意,掉马转向冲杀回去。   朵歹的骑兵被冲得折了一下,刚准备全力往前冲杀救前军,前军那的宋军已经全线冲杀过来,漫长的战线上尽是五色的虎旗飘扬。   “都统,身后刚刚那队宋军万人骑又冲回来了。”身后有士兵吼道。   “撤。”朵歹手一挥,身后的骑兵灵活的从战场的中间穿插,趁敌军前后军没有合围前迅速离开。 第61章 首战得胜   “穷寇莫追。”沈白招手,身后的角号手同时吹响号角,高处的旗手摇手示意撤退。   追出的骑兵迅速回头集结。   “损失了多少人?”一刻钟后,马步军各部因为各自的编制的完备,快速的统一人数。   “杀伤敌军一万两千多人,我军损失两千多,受伤一千多。”各部战将回报到。   “缴获的兵器稍后再说,马匹有多少?”   “六千多,还有冲乱的。”   “步兵会骑马的骑马立即回城,其他大军集结,迅速离开。范清,肖衍,潘叶,张,陈等将军率一万骑兵火速前往中路,如果中路开战就驰援中路,没有开战就直接离开,全速驰援贾副都督。”   待沈白大军撤退后,朵歹回头而来的探马迅速回去。   “报都统,敌军撤退了,我军留下一万多具无头尸体。”   “无头。”朵歹跳了起来:“这些宋军,竟然敢割头邀功,我们还有多少骑兵?”   “七千多。”副将回到,他们这一队的副都统已经被一个大个锤杀,马都被砸倒在地,半死不活。   副都统的佩刀,甲胄被剥了去,光溜溜的丢在那里。   这对契丹人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朵歹的愤怒可见一斑。   耶律阿海在营内左等右等,季远的军队就是列阵不攻。   正觉得奇怪,一对万人骑由右方火速穿过。   “看来敌军可能等不及了,你看看他们军士的穿着服饰,看都没看过,还有这个披风,尤其是老虎图案的旗帜,不一般啊。”耶律阿宝看着分析到。   “他们不停留,看来朵歹没来,有可能萧起部杀到了。”耶律阿海说到。   “可季远没动,你看怎么办?”耶律阿海看着季远大军,后者看着范清部杀过,丝毫没有反应。   “咱们杀出去,接应萧起,他要是有什么闪失,咱们可担当不起。”耶律阿宝说到:“这个季远,咱们得冲一下,不打散他们,我们后面就不安全。”   “好,早就等着了。”耶律阿海率领众将下去,上马拔营。   “镇守使,敌军骑兵准备出来啦!”李发镇手指着前面说到。   季远冷哼道:“范清他们得手,契丹人怕了,我们要死死拖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影响世清的后背。”   “弓箭手,布阵上去。”李发镇手一挥,中军步兵慢慢前进。   到了互相射击的距离,后面的踏步弓和铁臂弓同时发射。   巨大的破风声呼啸而出,耶律阿宝在战马上一听:“不好,是宋军的重弓手,拆掉营门围栏冲出去。”   “杀!”中路顿时厮杀起来。   但是季远的军队就是不上前,前三排的弩机全力的射出,后面的弓箭手射个不停,骑兵就是不动。   沈白的军队有了三千多步兵的加入,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报督帅,后面有敌军骑兵冲过来了,已经看得到烟尘。”探马来报。   “全部回头布阵。”沈白看看身后对许进说:“他们还有七八千,我军只有一万一,非死战不能胜。”   许进笑笑:“怕死就别打仗嘛。”   沈白纵然的笑笑。   步兵被放在他正前方,拉弓防御。   剩余的骑兵分作两批,左右散开。   “敬泽明,还有多少大内禁军?”沈白问到。   “报督帅还有四千多跟随。”   “待会你们打头阵,在正前方半月形包过去,作为大内禁军,我要你们拿出勇气来,后退即死。”   敬泽明手一抱拳:“督帅放心,我们必定死战到底。”   “好!”   朵歹来的骑兵看到一个军阵等着自己,前军是骑兵,后面是步军和骑兵。   “这是什么狗屁阵势,步兵骑兵的乱放,看看他们的旗帜写了什么?”朵歹招来身边懂汉字的斥候问。   “回都统,没有字号。”斥候看着虎旗说到。   “奇怪的宋军,不管这么多,他们就这么点人,左军右军散开,拉住他们的骑兵,剩下的给我中路杀过去,直扑他们的统帅。”   七千契丹骑兵全力散开,号角指挥下冲杀过来。   敬泽明一夹马背:“冲,为了禁军的威名。”   “杀!!!”他身后的骑兵火速的散开,成半月形的冲过去。   “咱们的被人家拉开了一个口子。”许进看着中路朵歹亲自领着的三千骑兵心惊肉跳的说到。   “右军出,围住他们。”沈白手指,两队骑兵在小将的带领下出击。   “大牛,给你一千人。绕到中间后,切断他们中军,随你怎么打。”沈白指着前面的厮杀阵说到。   “好的少爷。”大牛带人横穿过去,朵歹的中军被切断开来。   沈白身后就是五百骑兵,前面还有三千步军。   落网之鱼不多,过来几乎没有任何威胁,被射成了刺猬。   “步军出,压过去,结束战斗。”沈白看到杀得进进出出后又调转回头的敬泽明心内赞到。   “孩子们,撤。”朵歹手一挥,向身后转头杀去,这队宋军实在凶猛,出乎了他的预料。   两军前后交叉不过一会,朵歹丢下三千多骑夺路而走。   “这家伙挺会跑,以后肯定得落下心病。”沈白看着还没冲出去几十步的步兵叹息到。   “契丹骑兵之灵活,可不似咱们这样的拖拉,如果这里的不是我军精锐的精锐,今天胜负难说。”许进感叹到。   沈白接受的点点头:“他们无心恋战,被我们搞得乱了,我们又多了步军,否则是很难赢。”   “他们如果不是分兵,我们岂不是首战很难赢。”许进想想说。   “打仗没有如果。”霸气的丢出这么一句,沈白策骑发令,收拢的军队丢了六百多人,算是大胜。   两千多战马被拉着,直接回撤。   季远这里,耶律阿海,耶律阿宝分兵左右,从营寨内冲杀出来,虽然被季远的中路弓箭手压制了一下,但是骑兵速度极快,不少弓箭手无法赶得上骑兵的速度。、   这就是耶律阿宝的精明之处,如果从营门冲出来,他的骑兵发挥不了优势,但是他却拆了围栏,四散而出,骑兵难以被箭矢射中,四处冲击而出。   骑兵里的弓箭手临近一阵反击,步军中被射倒的弓箭手纹丝不动,迅速有人补上位置,拖走倒地的伤兵。   临阵不乱,这也是宋军步兵的素质。   “看来要短兵相接了。”李发镇说到。   “中军破开他们,左右路骑兵准备迎敌。”季远拔剑喝道。   中路三万大军和敌军混战起来。   沈白的大军得胜而回,走到前路,探马来报,说中路打得厉害。   “所有骑兵出,火速支援。”沈白手里兵马不多,叫来将领吩咐了一下计策挥手说道。   “剩下的军队,靠近后不要上去,弄出满地的灰尘,让敌军以为我们人数众多。”   季远被耶律兄弟冲击得十分的吃力,正感觉步军被分割自己的中军危险时,敬泽明统领的炽虎卫和黑虎卫骑兵杀到。   “督帅大军驾到。”数千骑兵受命一路嘶喊吼叫的杀来,浩浩荡荡的抬高己方的声势。   契丹军正杀得兴起,一看后军来敌,顿时慌了。   “别乱,别乱,向左路撤。”耶律阿宝手一挥说到。   契丹军夹杂着人马,混乱的向左路撤退。   耶律阿海手提着血淋淋的狼牙棒边退边问弟弟:“撤什么?”   “刚刚宋军的骑兵是他们督帅的大军,不撤还得了,你看看后面的灰尘。”   耶律阿海回头看看漫天扬起的灰尘,顿时觉得自己的弟弟决策英明。   沈白大军来到时,季远刚刚整顿好军阵。   “督帅。”季远和众将下马请罪:“属下有罪,没有战胜敌军。”   沈白摆摆手:“胜败是常事,损失了多少了?”   “五千,多!”季远低下头说道。   “留下一万人,去我们的战场和这里收拢尸体和缴获。”沈白手指前方:“全军压过去,会战左路军。”   稍作整顿集结军阵,左路军方向,贾世清的大军火速前来。   “四弟,岳父。”贾世清和范清的军马一起回来。   “没有碰上刚刚撤退的契丹军马?”沈白问到,相差不过半个时辰。   “跑了,速度极快。”范清回答。   “那左路军?”   “左路敌军萧起部十分的善战,也很狡猾,前军受袭后军全速救援,打完就跑,我们各自损失了一千多人,我们追出去,被他后军骑射压制,很难纠缠,我们走他就回,要不是范将军到,还有的纠缠。”贾世清恨恨的说到。   沈白笑笑:“无妨,占领这个军营,收拾停当,再烧了这里,一切妥当后全军班师。”   得胜的消息如风暴一样传开,歼敌一万七,自损九千人。   这算是小胜,而且敌军的三个营寨几乎全部波及,尤其是中路和右路,一个营寨被烧,一个几乎是被全歼了主力。   七万多主力兵马回城,先前回来的步兵还带来了六千多匹马。   后续的有五千多匹,这些马都是宝贵的资源。   城北的城门夹道欢迎的百姓欢呼不断,得胜的骑兵浩浩荡荡的回城。   由中路大营缴获的粮草和驴车都运来回来,城内还派了运输队伍接应。   整个辽东都护府一片欢腾,吃过晚饭,沈白召集将领总结此战。   “大家怎么看契丹军队?”沈白说到。   贾世清想想:“还是很强大的,但是如果我军死战,那么双方差异又好像不是那么大了。”   范清也回到:“我军骑兵如果能多打些仗,一定能和敌军一样。”   沈白点点头后说到:“我军损失的兵马里,六千骑兵殉国,三千步兵殉国。明天全城全辽东府高度戒备后,举行最高葬礼,为死去的弟兄们送行。”   “所有殉国战士,家里有适龄的男丁优先招募,殉国者一人补发一年军饷,家属免除税赋五年。”沈白看看战报:“全军有功将士论功行赏,稍后,我会上报朝廷,依照前例,能升迁的在之后就会升迁。俘获的战马平均分到各虎卫,所有骑兵全部并入虎卫,有功步军可以优先申请调入虎卫。” 第62章 得胜引争议   辽东军的胜利向一条互相拉扯的两头风筝一样,一头飞向了汴京,一头飞向了契丹辽东征讨元帅北院大王耶律豪那。   而此时的辽东都护府所在,一场浩大的葬礼正在举行,葬礼的对象是为国捐躯的九千将士。   辽东都护府高墙之上的皇旗蔚然不动,但是各军旗帜上挑挂了一条白色的长带,作为祭奠的象征。   全军将士一律在武器前端系上白色布条,在城下九万多军士集结,为殉国的战士进行默哀。   “这是耻辱,这是对我们契丹的公然宣战,如果不教训他们,我们狼族怎么能震慑四方。”耶律豪在金顶大帐内怒吼到。   然后一眼扫到站在一旁不说话的朵歹,后者垂头丧气恨不得躲起来。   “你也是我们北院的名将,怎么就被打成了这个样子呢,你的两万人,还剩了多少回来,你的副都统呢?”耶律豪肥大的手指指着朵歹骂到。   “大王,这不能怪朵歹,要怪宋人狡猾,不宣而战,朵歹为了驰援我们才会被宋军主力攻击,而且他的右路对战的可是对方的督帅沈白的亲兵啊!”耶律阿宝帮腔说到,这次他们兄弟两个损失不大,居中的丢了三千人,算不上打了败战,而且季远丢了五千多人,论战损还是他们获胜。   “在战略上,宋军这次可不是计较一时的得失,看来这个悠扬候不简单啊!”损失最小的萧起最有发言权,他思虑这场战役的得失说到。   “萧都统怎么看,我们要怎么布置?”耶律阿海问到。   “宋军没有像以往一样庆祝大捷,而单单是进行了大规模的葬礼,这就是反差,主帅对得失的变化的反差,我们眼前的这个宋军统帅与之前的全然不同。你看看中路对战的季远,在兵力优势的情况下,还是被耶律都统兄弟打败,若不是右路来援,我看中路的季远就凭三万来人,有可能被耶律阿海兄弟吃掉。”萧起分析到:“而与我对战的左路,据说是他们的副都督贾世清,这个人打仗也很狡猾,我前军作为诱饵丢过去,桑坤的五千骑兵与他的骑兵混战,但是他的伏兵就是不出,我才远吊着他打,如果真要冲杀起来,他的一万伏兵再出,恐怕我即使能胜,也会有一点大的损失。”   朵歹咂咂嘴:“萧都统,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的那个悠扬侯打仗,完全不按照章法,我原本分兵两路,一前一后,就是想发挥我骑兵的优势,保持冲锋时‘间距上’的交叉回旋,但是却被他先以步兵拖住,再以骑兵攻击。他的骑兵,不似以前的辽东军一样简单的用朴刀的,而是用一种腰刀砍劈,十分的厉害。”   “这都是学精了,学会了我们骑兵的弯刀砍劈了。”耶律阿宝说到。   耶律豪不满的说到:“现在不是夸人家的时候,你们看看我们和辽东要怎么办吧?”   “打是一定要打,但是我们不能给人家当了枪使啊?”耶律阿宝说到。   “阿弟你有什么主意就快说,这事关咱们北院的荣誉。”耶律阿海不耐烦的说到。   “一边派人去汴京质问为什么宋国不宣而战,另一边,咱们要集结一次部队,和辽东军打上一场,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厉害。”耶律阿宝说到。   “这个可行,进可攻退可守,也不至于让我们辽东当南院的踏脚石。”萧起也赞成到。   辽东府的军士改革大刀阔斧的开始,征兵的告示在辽东和大名府境内张贴,同时关于凭借敌首凭证可以置换土地和银两的奖励措施一一写明,在百姓里面产生了巨大的反应。   沈白看着地图,仔细的思虑。   幽云十六州之上全部都是契丹的控制之下,女真曾经在沿海一线划出了一个半月占据了大半的位置。   而这个时代契丹最大的重点就是在于它的首都,上京会宁府的位置发生改变过,原本的上京现在是中京,现在的上京却是金国首都的会宁府。   “皇上是什么底气可以在当时建立辽东都护府,在幽云十六州的前沿打下一个口子呢?”沈白看着地图感慨,对宇文拓的战略企图表示佩服。   幽云二州虽然是在手上烫手,但是却锁死了北地的出海口,与女真连成了沿海一线。   而对另外两个都护府,他却可以凭借黄河作为后勤天险,作为北原都护府和西北都护府的依仗。   尤其是北原都护府凭借黄河而守。   西北都护府则更妙,直接打到了河西走廊,锁住了西北骑兵南下的道路。   “海疆战略?”沈白看着地图感慨到:“肯定是海疆战略,否则他不会有这么大的把握敢打出这么三个钉子。”   许进悄无声息的走进来,看着沈白自言自语的说完这么多话,半个手撑着头看着他。   “三哥你想吓死我吗?”沈白转头看着许进骂到。   “怎么了我,我就坐在这什么都没干扰你啊?”许进无辜的眨眨眼睛。   “你没事跑来坐在这不吭声,想吓死我还是怎么?”沈白看下看着一脸委屈样的许进。   “我不是看你忙得废寝忘食吗,想叫你一起出去吃饭,听说城里有个小馆子,味道好得不得了。”许进兴奋的说到:“而且还有活的海货供应呢!”   “海货,难怪你这么高兴的。”沈白打趣的笑笑他。   晚上叫上贾世清,这里四人组合加上他五个人一起去吃饭。   走到许进说的小馆子,附近的街市一片的繁忙,不少军士的家眷在这里住着,凡是带有家眷的军士,级别都是百户以上,这样才有足够的能力在这里供养家眷。   沈白他们便装而来,小馆子没有招牌门面,就是属于现代的苍蝇馆子一样,但是走到门口,里面传来的饭菜香味,和喧闹的声音就已经显示了这里生意的火爆。   沈白他们一起走进去,小二笑着迎出来:“客官,没位子了。”   小二还没继续说话,店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好奇的小二和掌柜都一起看看店内的军官们,一个个都停止了说话,掌柜的正想问。   所有的军士一起站了起来,齐声呐喊:“参见督帅,副都督。”   沈白看看大家,轻声笑笑:“你们是炽虎卫的兄弟们?”   “是,督帅,炽虎卫指挥使于效国向你致敬,督帅威武!”炽虎卫指挥使于效国手上缠着纱布,脸上也留着长长的伤疤,显然是在上次的战斗受了伤。   “今天是炽虎卫的弟兄们聚会吗?”贾世清问到。   于效国回到:“禀副都督,今天是炽虎卫补充弟兄的日子,我们补充了七千七百二十三名弟兄,还选出了一批百户千户。同时,我们也聚会为随同督帅在右路殉国的两千一百零五个弟兄送行。”   沈白一听,微闭眼睛以示哀伤后说:“我能随你们一起坐吗?”   “督帅请!”于效国挥动唯一可以动的手,整桌人都让开。   沈白摆摆手:“不,我和副都督随你们同坐。”   说完他和贾世清一起过去,请大家落座。   知道小店来了这么大的人物,掌柜的都紧张起来。   小店也安静下来。   “于效国,本帅记得你,右路军里炽虎卫和黑虎卫战功彪炳,大牛,你也是炽虎卫的吧?”沈白问到。   “没错,少爷,俺也是,右路那个副都统还是您叫俺去打死的呢!”大牛说到。   “好,此战,你们牺牲甚大,无愧本帅的五虎卫,本帅借你们的酒一起敬殉国的英雄们,没有他们就没有辽东巨变的开始,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这支光荣军队辉煌的开启。”沈白端起一碗酒向众人举杯道。   “五虎雄风,所向披靡!”贾世清也起身喊到。   “五虎雄风,所向披靡!”众人一起起身举起碗,同饮一大白。   “今天新征兆的军士就选了千户,百户吗?”沈白坐下后问。   “是,督帅,这已经是我们锻炼队伍,鼓舞士气的方式。”于效国回答。   “其他的诸卫都补充了人马了吗?”沈白问贾世清。   贾世清点点头:“五虎卫,现在是骑兵唯一,也是最精锐的精锐。”   沈白慰怀的点点头:“今天有新的勇士选出来了吗?”   于效国手指沈白对面坐着的一个青年:“这位是金破狼,就是我们新的千户之一,女真勇士,骑射都是第一。”   “女真勇士?”沈白看去:“什么时候来投的军呢?”   金破狼回到:“禀督帅,我们本身是渤海女真的一部,家破人亡后,无处可去来投了季镇守使,只希望能杀契丹报血仇。”   “所以你就改名叫做金破狼?”沈白问到。   “是!”金破狼恭敬的回到:“破除恶狼!”   “你姓完颜咯?”沈白继续问。   “对!”金破狼回到。   “好,原来是女真正统,辽东女真人还有多少啊?”沈白关切的问。   “有八万多逃入辽东,都在周边生活。”金破狼说到。   沈白点点头:“你替我向所有女真的百姓带句话,如果他朝我军收复女真,本帅就助女真复族,女真如果向我国称臣,我就为女真立国。”   “督帅此言当真?”金破狼颤抖的问。   “本帅此来立了军令状,这就是第一个军令状的内容!”沈白字字有声的说到。   “那属下愿意召集所有女真将士投靠督帅,为复族而战。”金破狼起身跪下。   “好,如果这样,我就为女真军士专门组建一支队伍,收复渤海为止!”沈白高兴的应承下来,渤海之局恐怕就会在这里开始发生变化。 第63章 萧起的来信   “凡辽东府辖内,但有流亡之外族百姓,可至州府领取身份度牒。凡家有参军者,可领土地三亩,免除赋税三年。故土收复,可返回故土,签发两地通关文书,特此公告,辽东都护府大都督沈白!”   有百姓站在内城门下大声的朗读着沈白的告示,不少百姓欢喜得听一遍不够,让会念的人再读上几遍。   “都护府的区域城市太过单一,不利于民生的发展。”沈白摊开手掌看着地图说到。   “单一就是为了好令行即止,更好的执行都护府的各项命令,一切都是为了防备大战时百姓遭受危难啊!”贾世清说到。   “不对,肯定有什么事情是我没有顾及到了,或者说是不明就里。”沈白看看地图:“都护府重新划作三个州,每州设三个县,安置官员,整备城防,审核人口,鼓励外来百姓置业,所有区域开垦土地免税三年,此三年税与针对外族的免税不重叠。”   “这样就是重民生,边防屯垦一体了!”许进感慨的对沈白的政策赞誉到。   “可这样,我们城池众多,防御起来就会兵力分散,不利于大兵团作战啊!”贾世清担忧的说到。   沈白伸出三根手指:“整个辽东都护府占了幽云十六州的地盘,人口才三十万,为什么?”   “辽东之战,幽州和云州被契丹所毁,契丹人走的时候云州城连城墙都拆了,我们都护府所在地才是借助幽州的旧城池发展起来的。”贾世清解释到。   沈白点点头:“为什么契丹会拆城呢?不就是怕我们据城而守吗?”   “如果辽东发展起来了的话,当年把这里作为焦土缓冲的作用就会消弭掉。”贾世清感叹道。   “作为焦土缓冲的不是我们,当年是契丹人这样做的,我们早就无险可守了,只有造城而守,阶梯的发展。”沈白说到:“契丹的优势是骑兵游牧,我们的优势是什么?是坚城加上以后的利炮。”   “你这是要改变敌我的对战态势?”贾世清问到。   “不,是时代在变,不是我要变。”沈白断定的说到,结束了这样的讨论。   而汴京一场新的讨论在进行之中。   九月三十日,是廷议的日子。   “契丹北院派来了人,向我朝提出了抗议,说是辽东都护府不宣而战,轻启战争,大有宣战之势,来使特问我朝当如何答复?”右丞相王名章上奏说到。   “悠扬侯是上报了一批嘉奖的将士的名单上来,也上了一个简报来,汪公公读给他们听听。”宇文拓坐在龙椅上说到。   “九月二十一,我军九万大军出都护府,三路出击。破敌中路大营,歼敌右路大营援军,除左路外,敌三营一毁一歼,杀敌一万六,我军损九千,俘战马一万一,敌退守三十里,守左右大营不出,我军当适时击破,兵越渤海。”汪公公读完看看宇文拓,意思是还要不要再念一次。   宇文拓一只手撑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群臣:“怎么说?”   他问得不清不楚,让下面的群臣捉摸不透。   “这,陛下,不宣而战可是会引起两个大国之间的大战的啊!”王名章想了想继续说到。   “所以契丹人才来质问我们的。”庄妃的父亲大理寺卿顾昌勇也说到。   宇文拓抓了抓后脑勺:“他们不宣而战的打了渤海女真,破扰了辽东的安宁,也是不妥的,眼下的事情,阿大莫笑阿二。回复来使,说这不是我们朝廷的本意,朕会派人前去调查,然后会给他们一个答复。”   明堂上众臣左顾右盼的看看。   “那陛下是准备和契丹开战了?”王名章直接问到。   宇文拓摇摇头:“还没有,如果是要开战就不会有使者来质问,不过,虽不远亦无妨,打一打吧,好让契丹人摸不清我们的底。”   王名章没有再说话,坐了回去。   南书房里,宇文拓看着地图,叹了口气:“朕本以为,沈白会借力打力,没想到他却心急贪功,你说是心急贪功吗?”   舒昱站在一旁,子寰和越王也站在对面。   “陛下要封锁渤海,恐怕不打是不可能的!”舒昱客观的说到。   “朕又何尝不知道呢?”宇文拓指指北原都护府:“这里才是大战前的阴云密布。所以朕才放心沈白去辽东折腾,如果辽东变了天,你们看看,上京会宁府驰援辽东的军力不会超过五万,再多,契丹皇帝就得御驾亲征,这是他们的惯例。而室韦和东海女真也不是等闲之辈啊,契丹除了调度南院大军驰援就别无他法,那北原都护府就没有覆灭的危险了。”   “陛下,担忧北原被破?”越王惊讶的问。   宇文拓点点头:“不是担心,而是肯定,我们守军加上后续调去的总数二十三万人,但是契丹南院有四十万重兵在这里,根据情报还是精锐之兵,在契丹国内无出左右。朕不是担心沈白在辽东不够折腾,就是怕他折腾引来大敌,到时候坚守不住就难办了。”   “那陛下要的是怎么一个样的辽东呢?”子寰忍不住问到,   “四个字‘斗而不破’!”宇文拓负手看着地图说到。   “那就考验悠扬侯的能力了!”越王宇文真叹口气说到。   两王退下后,舒昱看着宇文拓。   “别这么看着朕,朕只是对沈白的首战做了一个肯定而已。”宇文拓说着,从桌上的奏折里抽出一个木盒,这是密奏的格式。   “辽东来的?”舒昱接过问。   “沈白寥寥几笔一带而过,这是敬泽明的密奏。”宇文拓说完躺在椅榻上做休息状。   舒昱打开密奏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合上。   “指挥歼灭契丹右路军朵歹的指挥就是沈白?”舒昱感叹道。   宇文拓瞄了一眼他:“知道朕今天在廷议上为什么会力挺沈白,对王名章的担忧一带而过了吧,与契丹迟早要打,但是现在打我们非输不可,就算是守也会是场艰难之战。可辽东要是生变的话,那就结果未知了,契丹南北两院历来不合,朕倒很想看看,他们怎么来面对朕手里虚虚实实的两个拳头?而且你看看战报,三路军出,最大的胜利就是沈白,没有沈白就是一平一负,朕怎么能对他不予以期许呢?”   “我们不做点什么?”舒昱问到。   “给他一年的钱,让他提前布局,生死就由天命了。”宇文拓说完直起身子:“接下来就是在明州的造船了,朕要在来年初奇袭琼州,断了海上的威胁,看看契丹到时候是什么反应?”   “皇上断定何远通这厮和契丹会在水路联手?”舒昱问到。   “不是断定,而是必然,朝廷里还有一些人在鬼鬼祟祟的窥视着,朕隐忍不发,只是想一击必中,而沈白就是一个转移视线的好去处。”宇文拓舒舒手臂:“年前他那里不出大乱,还能把局势搅浑,朕就让子寰代朕去劳军一次,哼,朕要他们斩不断理不清!”   舒昱不满的翘翘嘴,躬身退下。   辽东都护府,沈白在签发了新的县属任命之后,开始对新一轮的土地和户籍的分布开始做规划。   “禀督帅,契丹北院使者前来,送来了公函。”都护府的主薄前来汇报到。   “让他进来。”沈白坐在军政殿办公,丝毫没有任何回避的意味。   契丹来的使者是位三十多岁的小将,却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   沈白接过北院的公文,看了看,合上:“回去告诉你们北院大王,渤海女真已经向本帅投降,向我国称臣,本帅自然有义务为他们收复失地。”   “沈督帅,贵国皇帝陛下已经说了,这件事情并非是汴京的意思,是否这之中存有误会呢?”年轻小将说到。   沈白放下手上的文书:“那就等朝廷大员来之后,我们双方再议这个事情吧!”   “可之前我军战死将士的首级,还有我军的损失,以及未来这段时间贵我双方的安宁,都需要督帅给一个答复。”对方不卑不亢的说到。   沈白点点头:“当然,但是在朝廷来旨意之前,本帅的首要任务还是守土有责,本帅说到的守土就包括对渤海的责任,如果贵军能够继续保持之前后撤的态势,那么我们不会有任何的冲突。”   “督帅觉得这样实际吗?”小将反问到。   “实际不实际的问题,不是本帅说的,将军现在和本帅谈的是安全,本帅和将军谈的是政治,性质本身就不一样。但是双方想要的相距甚远,我们双方仍然需要谈,谁都可以选择和平的相处方式,只是需要一种沟通的智慧和对等的交流。”   沈白的话外交辞令过多,小将听完没有听太懂,但是却递出一封信:“这是我们萧都统让我带来给督帅的。”   “萧都统?”沈白表示不认识。   “就是左大营都统,萧部副族长萧起都统。”小将解释到。   沈白点点头,身边的随处上前接过。   送走了契丹使者,沈白拆开信封,里面是用汉字写的信函,但是信封上却一个字都没有,显然不想让人知道送信和守信人的身份。   沈白看看信,看了一眼就惊讶了起来,因为里面的字是简体字。   “穿堂花影飞千旭,越海千山醒万安。   来时且看孤山路,回首轻嗅梨花白。”   “这是什么诗啊,写得不明不白的?”许进站在他身后问到。   沈白笑笑,心里却知道这是一首藏头诗,‘穿越来回’。   信里还有一种小纸,里面是一张小的地图。 第64章 温泉夜话   “回禀督帅,根据探报得知,地图上标注的地方离城四十里,是一个山谷地形。女真的弟兄们说,那个山谷里是天然的暖泉,常年水雾缭绕。”辽东都护府的斥候统领冯柏前来回话到。   “此去安全吗?”许进问到。   “这?”冯柏看看沈白:“那里还是我们和契丹人之间没有说清的区域,谁都可以去,而且离最近的契丹左营距离只有十余里,实在是不安全。”   “知道了。”沈白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你决定要去?”冯柏退下后,许进追问到。   沈白看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许进鄙视的看他一眼:“你我还不知道,鬼似得。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才会什么都不愿多听,直接让人下去就是。”   “三哥还真是了解我。”沈白笑笑。   “此去太危险了。”许进坐了下来,看着沈白劝到。   “但是我非得去啊!”   “啊?”许进不理解的看着他:“是什么值得你堂堂辽东都护府大都督非得去见这个萧起呢?莫不是他要投靠你?”   沈白靠在太师椅子上,慵懒的看着他:“要是都这样那就好了。”   “你不怕是圈套啊?”许进打量他问。   “怕。”沈白坐直了:“但是怕也要赌一赌,有道是富贵险中求。”   “那我陪你去吧!”许进想了想,咬咬牙说到。   “泡温泉,下次咱们自己去,你明天晚上有其他的热闹要看!”沈白神秘的对他笑道。   夜色里,一队轻骑悄悄的出城门。   肖衍陪同下的人马在城外五里处与炽虎卫五千骑兵汇合。   “督帅,先期的骑兵探哨已经出发。”于效国策骑回报到。   “好,悄然而去,附近的树林高地都安插人马,有任何动静就打出信号来。”   “是,督帅。”   “你们大军先行,如果没有状况就在谷口发出信号。”沈白吩咐到。   炽虎卫的大军分作五路前行。   沈白仅带了五十几骑而去。   “贾世安,贾世乐,贾世忠,贾世君,贾世卫,你们几个待会随大牛和肖衍随我入谷,确定安全后你们守住谷口。”沈白把贾家五将调在身边,贾家子弟,这一代‘世’字辈,八个孙辈,取了清、平、安、乐、忠、君、卫、国,八个字作为名字。   “末将遵命。”贾家五小将龙精虎猛的,让沈白很是放心,最主要的是他不希望隔墙有耳,至少在他见萧起这件事情上,即使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也希望能利用这些人挡住耳朵的贴身听着。   沈白的小股骑兵远远的跟着,晚上的北地十分的寒冷,他身披着狐裘披风,看着远处山林里不时传出的鸟鸣声。   这是安全的信号。   远处的山脊高处不时传来一闪一闪的亮光,凭借月色传递的信号,表明前面安全。   “这样的月色对我而言是好,对大哥、三哥他们可不好啊!”沈白抬头看看天上的一轮明月说到。   临近十五,天上的月亮非常的圆,而全日潮带来的潮水也开始暴涨,正是大海涨潮的日子。   快到山谷时,探报来回:“禀督帅,前方没有发现契丹大队骑兵,只有二十几骑在路口等待,前方的探报一直贴近敌军左军大营附近,紧密监视,没有异常动向。”   “好,不要惊扰谷口的契丹人,从高处看了山谷内的情况吗?”   “看了,山谷里面十分的安静,位置不大,可以全部看清,里面点起了几十个火盆,看得一目了然,没有藏兵的可能。”   “那就进谷吧,人家要杀我,一两个人也足够了。”沈白打马自嘲的说到。   带着五十骑到达山谷,那个和他见过面的契丹小将上前:“萧冉恭迎沈都督,我们都统在里面等候。”   沈白点点头:“大牛,肖衍陪我进去。”   说完他们下马,步行进入山谷,果然如探报所说,山谷内一片通明,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不妥。   谷内有三个温泉,一个热气腾腾,但是不大,另一个是椭圆形的,泉水咕咕的作响。   最后一个在侧边靠山的位置,前面放在个长条的桌子,上面放着酒菜,一个男子坐在温泉里看着沈白。   “沈兄果然准时,不过来一趟不容易吧!”说话的男子正是萧起,他坐在水里看着沈白笑。   “你们下去,在谷口等我。”沈白看着萧起说到。   “少爷?”肖衍不放心的说到。   “无妨。”沈白摆摆手。   “要不俺们去旁边的池子洗,等少爷吧?”大牛问到。   “旁边的池子,鸡蛋进去立马就煮熟,你们想自杀吗?”萧起打趣的说到。   沈白看看他,解开自己的披风,递给大牛:“说了没事就没事,你们下去吧。”   边说他便脱衣服,肖衍和大牛一起退下,回头看时,沈白已经脱光了衣服坐进了泉水里。   “你倒很会享受啊!”沈白看着仅有两张床大小的温泉,泉水温度适宜,非常的舒服,而泉水里放了一圈石墩,刚好可以坐在靠背。   “多谢沈兄信任。”萧起说到:“我来自2010年的地球中国,你是?”   “比你要晚,也是中国。”沈白简单的说到。   “喔!”萧起回答到:“你们的皇帝宇文拓也有嫌疑?”   “不是有,而就是。”沈白回答他,萧起听了露出一副果然的表情。   “这个时代的穿越者层出不穷啊,恐怕都不是好对付的,而且还喜欢窝里横,我在契丹一直不敢暴露身份。”萧起说到。   “我在宋国也一样,皇帝已经杀了几个穿越者了。”沈白轻描淡写的说到,换来萧起心里的感慨。   “那我们的处境一样,我都能猜到你的身份,恐怕你以后也未必能保住身份的秘密吧?”   沈白对这个问题想想:“复杂得很,解释起来,一个人的主观意识会混乱,尤其是第一次的猜疑被打断起,后面的猜疑就被变得自我否决,你懂吗?”   “喔?”萧起笑笑:“看来你是个厉害的人物,至少在现代学的知识够多。”   “这些并不能改变什么,在技能上,我们施展得越多可能越容易惹来杀身之祸,相反的是性格和隐忍上的精益才有帮助。”   “对!”萧起点点头:“你我认识即是缘,我们就有两个主要的对手,都是会至穿越者于死地的人。”   “有两个人,还有一个是谁?”沈白好奇的问。   “你们的皇帝宇文拓!”萧起指指沈白,再指指自己:“契丹的南院大王耶律安其。”   “耶律安其?”沈白重复这个名字。   萧起努努嘴:“契丹战神,比我还小二岁,今年二十六,有战神称号,但是我怀疑他不是中国人。”   “什么意思?”沈白问到。   “我怀疑他是其他的时空穿越过来的,你见过这种文字吗?”萧起说到,直起身从旁边拿出一个布袋子递给身边,他强壮的身体上腹肌明显,十分的惹眼。   沈白皱皱眉头觉得自己白斩鸡一样的真的是需要锻炼,伸手接过小羊皮袋,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出来,就着旁边的火光看了看。   “好像是电脑死机时候的乱码啊,就是没有字母,连三角形这样的都在里面,像是工程师画的某些符号,还是个韩国工程师。”沈白看着上面的圈说到。   “这是我想办法弄来的,就像是达芬奇的日记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么玩意,没有人看得懂。”萧起拿起壶子倒出两杯羊奶酒,递给沈白一杯。   放下纸,沈白接过杯子,轻品一口,淡淡的发酵奶酒十分的醇厚,不禁点点头:“嗯,味道不错。”   “呵呵。”萧起笑笑:“喝了身体还好呢,我原本穿越来这里一看到自己是契丹人,心里都凉了,生怕自己以后面对的女人都是洪水猛兽般的丑陋。”   “事实怎么样?”沈白打趣的看着他笑,男人聊起这个话题立即变得轻松起来,那种生疏感也随着微风一样,被吹拂得荡然无存。   “很多外族的美女,啧啧。”萧起笑笑:“身材,皮肤,风情万种,我现在有七个夫人,和韦小宝一样。契丹人的我身体也壮实,样样都给力,哈哈!”   沈白陪他哈哈大笑,两人举杯碰碰:“我上辈子出了车祸,现在这样也很满足。”   “喔!”萧起看看他:“你得锻炼锻炼,还是小男孩的身板。”   “这个身体的主人才17而已。”沈白解释到。   “喔,难怪这么瘦弱,不过咱们的重生都算是幸福吧,我以前就是个IT男,每天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估计不到三十五就会被淘汰,或者成为一个大腹便便的大叔,顶着个秃头,每天赶地铁,算计着房贷还有多少年还清。”   “哼哼,你说得太生动了。”沈白敬佩的说到:“不过现在听到还是很亲切的。”   “人生能重活一次,而且是一种新的生活体验,已经是最大的幸福,还能奢求什么呢,可是偏偏我们的时代却与我们为敌,穿越者们的权谋在改变时代的进程,实在让人无奈。”萧起感慨的说到。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宋国已经有不少穿越者被杀,这也是我小心翼翼的换取政治资本的无奈,只有自己强大才有自保的能力,何况我的外甥还是皇帝的儿子,而且是接班可能性最大的皇子。”沈白交心的说到。   “都一样,如果我不是萧部的贵族就没有今天的舒适,但是正因为我是萧部的头目,就面对了耶律安其这个同为穿越者所带来的疯狂。”   “疯狂?”沈白看着他。   萧起耸耸肩:“别诧异,宇文拓和他一模一样。” 第65章 伪命题   “首先我们来讲一下这个时代的最大的伪命题,发起它的人物就是宋行宗宇文拓。”萧起给自己倒了杯酒说到。   “伪命题?”沈白举起杯子接过他给自己倒的酒。   “对!”萧起挪动一下身体,坐得近了一点,喝了杯中的酒后把杯子放在一旁,靠在旁边的圆石头上:“三个都护府成立下的伪命题。”   “三个都护府有什么问题吗?”沈白转过身面对着他,两个就像多年的老友一样泡在温泉里夜话。   “首先他是效仿了唐朝的三个都护府,安西都护府,安北都护府和安东都护府。可问题来了!”萧起手指指上空:“辽东都护府代替了安东都护府,可辽东是什么地方?我上辈子就是东北人,对这里很熟悉,你们今天的辽东都护府在什么位置?河北以上而已,但是你们的皇帝却为这里起名辽东都护府,是无知呢还是有意为之呢?”   “辽东都护府的位置不对?”沈白忽略了这个问题,恍然大悟的说到:“辽东是女真人的龙兴之地,的确应该是要再靠上点。”   “不是一点点哦。”萧起说到:“你们的皇帝不是不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宋国之前和女真那么僵吗?就是因为这个都护府的名字暴露了你们的野心。”   “那还真有‘有意为之’的可能了。”沈白恍然大悟的说到。   “为什么?我们契丹的首都也因为时空错乱而改变了位置,和金国的首都会宁府重叠了,今天的契丹的上京是后世的金上京,这个概念不对知道吗?”萧起解释道。   “不,不!”沈白伸出手制止他:“我是说,这一切都是有意为之的,是宇文拓有意犯的错误。”   “啊?”萧起不理解的问:“有意和契丹以及女真为敌。”   “我反问你两个问题。”沈白说到。   萧起端坐,拱拱手,表示请。   “第一,如果我们以联合女真为目的,建立辽东都护府,你们契丹当年会干吗?”   “当然不会啊,那还不死战到底吗?”萧起说到。   “第二,如果我们是站在占领整个辽东的前提下,设立的辽东都护府,你们会让我们和女真拼完之后再出手吗?”   “喔!”萧起很喜欢这样的来表示肯定。   “原来一开始这样的名字就是宇文拓的套,让我们契丹心甘情愿的放弃幽云地区,让渤海女真和你们死战到底,甚至高丽也保持了刺猬一样的小心,与契丹和宋国产生疏忽。”   “另外声明一点,我不是重生,是魂穿,我今年才来,很多事情不清楚很正常。”沈白解释到。   “你才来一年?”萧起难以置信的说到。   沈白点点头,看着他夸张的表情:“准确说才三个多月,不到四个月。”   萧起倒吸口凉气,空气是有点凉,换来他几声咳嗽。   “难怪之前我们对你一无所知,但是你来了这么短时间就可以改变这么大的局势,我的天,你才是我们里面最可怕的一位。”   “可有什么用呢,好牌都已经被人抓完了,我现在剩下一手烂牌,还非得打不可。”沈白说到。   “可这样已经比我们强了,难怪宇文拓会重用你,契丹人对如此年轻的你十分不理解,但是耶律安其也是个怪物。”萧起说到。   “怎么?”   “他十六岁就带领十五万大军打败室韦联军,有草原神鹰之称的室韦可汗阿尔古纳也败于其手,让契丹皇帝封他南院大王啊。”   “那他打仗有什么特长吗?”沈白好奇的问到。   “这个?”萧起想了想:“他的军队有点,疯狂!”   “打仗不要命?”   “差不多,而且这个人还是个战争狂人,二十六岁的人,几乎以军营为家,也没娶亲,有时我都想他是不是弯的!”萧起说的时候表情很丰富,沈白翘翘嘴没有说话。   “你不在意吧,我可不在意的。”萧起打趣的说到。   “哼!”沈白笑笑:“你和情报里的完全不一样,情报上说你不喜言语,冷静深沉。”   “实际是个话唠是吧,我只是好多话不敢乱说,七个老婆面前也不敢说这些,憋得慌了。”萧起笑笑。   “好吧!”沈白舒舒腰:“说说正事吧,你准备怎么办?”   萧起楞了下,恢复冰山脸:“你不能再搞军事行动了,否则很危险。”   “晚了,今天晚上我的大军已经偷袭你们的渤海军港,为我们见面的隐秘而做遮挡,预计明天早上你会睡得不大好!”沈白轻描淡写的说到。   萧起张着嘴:“你,你是不是安排好的,我是说提前?”   “不是!”沈白摇摇头:“我就是怕你能说服我,所以不给自己留有余地。”   “天啦,你还真是让我无语。”萧起拿起自己的杯子,再拿过酒壶:“这个杯子是你,这个酒壶是上京,距离不过几百里,骑兵一天一夜就到了,你拿什么来抢回海岸线呢?”   “我需要在辽东立足,我已经下了军令状,何况我认为现今的情况,只有辽东越乱,对你我才最有利。”沈白冷静的说到。   “怎么讲?”萧起质疑的问。   “南院大军四十万,你整个契丹大军多少,不过八十几万,满打满算加上下面的附属部族,凑一百万,到顶了吧?”沈白问。   “对,没有错,但是你知道一百万契丹骑兵的战斗力吗?你知道契丹铁骑的厉害吗,现在的契丹骑兵就是当年的突厥人也难忘其项背啊?”萧起反驳到。   “我当然知道,但是好像耶律安其拥有一半兵权吧,何况他还是战神,更有甚者,他辖军权以自重。你敢否认,何远通和你们契丹没联系?你敢否认,党项反击跟你们没关系,都在同一年发生的事情,有这么巧吗?”沈白的话让萧起肃然起敬。   “你说得没错,这些都是契丹在后面推动的,而且主要的出谋划策者就是耶律安其。”   “哼!”沈白笑笑:“你信吗?宇文拓和耶律安其都在规划一盘大棋,只是谁先动手的问题,现在是耶律安其步步紧逼,他先出了手,这两个人不论谁赢,咱们都是输家。”   “没错,这一直就是我担心的,或者说是这二十几年来我最担心的事情。”萧起承认到。   “他们两强相争,倒霉的就是我们这些人。”沈白说到:“你敢说耶律安其不是契丹皇帝的最佳竞争者?”   “不是否定,而是肯定,契丹皇室不是什么父传子,也不是兄传弟,现在的形势就是强传强,四院大王,十二部酋长都是决定皇帝是否合格的人物。”   “以他的声势,一旦上位,地位能不稳吗?你有把握撼动他,契丹这一代人里有人是他的对手吗?”沈白追问到,萧起若不是坐在水里,身上已经大汗淋漓。   “你什么打算呢?”萧起抓着沈白像救命稻草一样问。   “你我的地位一样,有一定的爵位和军权。你我的处境也一样,别说他们不知道我们是穿越的,我们就已经是炮灰,皇命难违啊。一旦他们知道半点,哼哼,就是抄家灭族之罪。”沈白说到。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要我怎么配合你?”萧起问。   “我要搅乱渤海的水,借女真拖住契丹,你借机扩张。一旦北原打不起来,南院被迫分兵来救渤海,耶律安其就不是宇文拓的对手。”沈白肯定的说到。   “但是宇文拓也不是善茬啊!”萧起对于宇文拓研究多年,要说不在意这个对手是不可能的。   “宇文拓已经是宋帝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只是后一步我们要合作对付的,何况现在宋国四面楚歌,你以为他一个个斗,没个多少年能轻松解决这么多历史上就本应出现的强敌?”沈白手搭着萧起:“可耶律安其呢?让他再成为契丹皇帝,我们头上再多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山?”   “要想把耶律安其拖垮,我们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恐怕不小啊!”   “那也别无选择,如果你成为契丹皇帝了呢,我们的处境又将如何?”沈白适时的说到。   “你有这个想法?”萧起打量沈白问到。   “我在辽东都护府扩张目的是什么,就是要有自己的实力,你刚刚也说了,上京离渤海有多少路,骑兵一天一夜就到了,如果我反击呢?你们的刀长,我的剑又何曾短呢?”沈白拍拍他。   “那咱们就以战养战,以战谋兵。”萧起高兴的握住沈白的手。   沈白伸出手与他一起握着:“还能以战养名,以名牟利。”   “好主意。”   “我今夜偷袭成功后,北院肯定要与我大战一场,我军和你对战会输,但是在其他战场我要赢,我要在大雪纷飞的时候,狠狠的打乱渤海形势。”沈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好,我们要想个办法联系。”   “这很重要,你看怎么办?”沈白说到。   “用信鸽,我让人送去给你,但是信的内容怎么办?”萧起说到:“要不用拼音?”   “不行,一旦宇文拓知道了,我就百口莫辩。”沈白拒绝到。   “那怎么办?”   “你是2010年穿越来的,看过潜伏吗?”沈白突然想到。   “看过啊!”萧起回答到。   “你给我信鸽,我给你一本书,咱们用繁体的数字,三个格式,页、行、字;每个数字中间留个点,只要别人不知道咱们的书是什么,任他是谁也拿我们没办法!”   “好主意,我再安排,信鸽交易和书本咱们还在这里,当面练习练习,这样就万无一失,到时候,就算是直接送信,也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萧起来这里混久了,也十分的精练。   “好,我等你消息,你派人送信,送给我府里的大牛,我就能收到。”沈白说到。   “好,那稍后联系。”萧起说完起身。   他提前安排了毛巾,两个擦擦身子,穿上衣服,在各自侍卫的护送下离去。 第66章 互袭港口   沈白回府时,天已经半夜,月正中天。   前后接应他的一万多炽虎卫麾下的骑兵,打马回城。   萧起说得对,他来一趟温泉谷的确不容易,随从都这么多。   “军营里已经安排了汤面,回去吃了再让兄弟们休息。”沈白和身后的于效国说到。   “是督帅,兄弟们人不少,怕伙房太忙了吧!”于效国笑着说到。   沈白摇摇头,话里有话的说到:“今天晚上伙房也没得休息。”   骑兵返回都护府所在,城门之上,灯火通明,守城的部队三步一人的站在上面。   炽虎卫的弟兄们不解的看着城墙上的反常,颇有不解。   进城后,炽虎卫回营,沈白带着众人经过了街市,有家卖夜宵的小店还挑着灯笼在买卖。   “饿了,少爷!”大牛在身后说到,这是他跟沈白讨东西吃的招数,百试百灵。   “吃饭!”沈白一拉驷僵,跟着的贾家兄弟们一起大笑起来,笑得大牛都有点不好意思。   巡城的兵丁和客人们看着沈白,起身行礼。   “你们吃。”沈白走到一张桌子坐下。   掌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黝黑壮妇女,沈白问到:“敢问大娘,有什么吃的啊?”   “狗肉面,羊肉面,还有老火羊肉汤。”壮老板娘虽然不认识沈白,但是也知道他身份肯定不一般。   “我要碗羊肉面,其他的兄弟们想吃什么都随他们点。”沈白说到。   “好勒,您就请尝尝我穆大婶的手艺吧!”壮老板娘转身下面。   “少爷,要不要叫许先生来一起吃啊?”肖衍上前小声的问。   沈白笑着摇摇头:“他们都不在,今天晚上除了季镇守和五万大军在城内把守,其他人都出去了。”   “啊?”贾家五位小将都惊呆的看着沈白:“督帅,大哥他们还有事情吗?”   “夜袭渤海湾。”沈白说得气定神闲,丝毫不在意,但是在场听的,人人心里叮当一下,此刻的惊讶难以言表。   穆大婶先给沈白上了面,还递来一盘子羊腱子,从贾家将领口里他已经知道了沈白的身份:“这个羊腱子送督帅您的,预祝你们旗开得胜。”   沈白看看她:“多谢大婶吉言,您是哪人?”   “就是大名府人,浑家曾经是百户,在辽东之战战死了,我们一家就在这里安生了,但是之后多年没有再战,也就是督帅您来了,我们大家都盼着您给我们报仇呢!”   沈白闻听,起身一鞠躬:“多谢穆大婶信任。”   “您吃,您吃。”穆大婶擦擦眼角,声音洪亮的问其他人要吃些什么。   面煮的鲜香无比,羊排炖得软糯鲜香,面上撒了鲜花椒叶,羊腱子卤得非常到味,又放凉变硬了,变得劲道弹牙。   沈白吃得还不到一会,一个羊腱子还没啃完,大队的士兵从身边走过。   看到他的士兵纷纷行礼后继续前进。   “军营准备了吃食,诸位弟兄回去吃了再睡。”沈白看着一队队的士兵说到。   “多谢督帅。”士兵们齐声喊到。   “你怎么在这啊!”许进从马上下来,抢过他盘子里的羊腱子啃,“好吃,快给我喝口面汤。”   说完拿过沈白的碗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口:“哇,舒服,大娘,好手艺!”许进对着穆大婶喊到。   “呵呵,再给您下一碗?”穆大婶问到。   “全下了吧,大哥他们呢?”沈白问。   “全下了。”许进挥挥手:“他们就在后面压阵,快进城了。”   说完他呼呼的吃面,狼吞虎咽的,看得沈白都佩服。   不过也就是他,否则许进是绝不会和人家共吃一碗面的,他看似癫狂,其实洁癖很重,在辽东都是两天必要洗一个澡的。   “战果如何啊?”等许进吃完,沈白才问。   “你也真憋得住。”许进佩服的说到,打了个饱嗝。   “四弟运筹帷幄,当然放心。”贾世清金盔金甲而来,他的金盔金甲是贾月楠送的,属于一品战将的级别。   贾世清带着各虎卫指挥使下马。   “参见督帅。”虎卫的将官们喊到。   “别参见了,来吃面,再喊就天亮了。”沈白说到,换来大家哈哈大笑。   贾世清坐下:“战舰乘潮头进入渤海湾,炮轰契丹造船厂,我们的一万骑兵登岸夜袭,打了他们措手不及,夜战一场,趁他们后军回来前,又登船回来的。”   “全部烧了吗?”沈白关心的是这个。   “嗯,他们的防御在外围的陆路,没想到我们会趁着海上涨潮时来到,我们放火时,他们的木材和十几艘大船的龙骨都在岸上,还有十几艘造办好的下水船一并被我们点了,他们追都没办法追,还被我们火炮一阵狂轰。”   “好,没有露馅吧?”沈白问到。   “没有,全军不许讲话,都没怎么短兵相接,我们都穿了黑衣,除了我没上岸,不少女真弟兄都是穿着女真的衣服,我们的船黑夜他们也根本看不清,又没挂旗。”   “好,我倒要看看明天整个渤海多热闹。”沈白点点头。   “别太大意,都护府的探子不在少数啊!”许进说到。   “当然,我知道,本身也没准备瞒什么。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人口两张皮,谁能奈我何?”沈白无赖的说到。   次日的辽东都护府,外出的将领们起了个大晚,贾世清赶到军政殿时,沈白正在批阅公文,撰写奏折。   “怎么没多休息下?”贾世清坐在左手边的首座看着自己的四弟,不禁感慨。自从领军以来,沈白真的可谓是勤政爱民,废寝忘食的工作。   沈白搁下笔:“今天早上,契丹北院大王耶律豪带领了五万大军前往契丹渤海港,估计快则今夜,慢则明夜就会反手偷袭我们的津口港。”   “你怎么肯定,那我们怎么办?”贾世清紧张的问到。   “请君入瓮,关门打狗。”沈白起身,拿起演示棒把大幅地图后面的另一张地图拉下来,这是许进设计的,非常便利。   更清晰的军港地图出来。   “我已经命令军舰待命,稍后我就会在这里建设靠后的港口。”沈白指指现在的烟台的位置。   贾世清也起身:“朝廷的北方造舰港口就在这个位置。”   他指的是青岛所在位置。   “那是天然的深港,易守难攻,方便作为大基地。不过我们这里,还是需要前沿港口,对付渤海的敌人。”沈白点点津口港的下方:“我已经派出了一万骑兵前往下方扎营,作为迂回伏击敌军的下路军。”   “既然有了下路军,那就有中路军和上路军咯,四弟是怎么安排的呢?”贾世清问到。   “对方知道被算计,肯定会死战,为契丹辽东军雪耻,我们的军队如果贴身死战,未必在这个时候能一战而胜,若然有失,全面战争不但开启,双方也就没有了最后一重缓冲。”沈白放下指示棒:“最主要的,我在心理上构建的优势就会丢失,对我辽东发展不利。”   “那你要怎么办,我们又要伏击对方,又要避免全面的短兵相接,这岂不是太难了?”贾世清不理解的问到。   “不,不。”沈白摆摆手:“我要的是坐实一个假设。”   “四弟你说话太过高深了,为兄不懂?”贾世清尴尬的说到。   “我要在契丹人面前坐实我们和女真联手的事情。”沈白说到。   贾世清看看地图:“如果上京派兵来支援呢,我们的对面可是接近十八万多北院的大军啊!”   “不要忽视了东海女真和渤海女真的残部,而上京现在要担忧的是室韦和东海女真的长驱直入,我们在大雪来时有最后一次博的机会。”沈白下定主意的说到。   “那怎么打呢?”贾世清搓搓手:“现在整个都护府的将士们对你都是言听计从,视之如管仲乐毅,你说怎么打,我们负责执行就是。”   “军港设伏,我已经埋了很多火药进去,造船的港口要搬迁,现在正在抢运木头走,契丹大军进去后,就会被海上炮舰轰炸,引发冲天的大火。”   “敌军后撤时,我们的军港守军会在高地放箭夜袭。两万骑兵在后面吊着,不要急着冲击,中路大军在金鸡岭安排两万强弓部队,再进行第二次伏击,上路大军由一万三千新招募的女真骑兵来负责,即可正面攻击敌军,也能反手偷袭他们的右路军营,到时候下路军再上,步步瓦解敌军的士气。”沈白说到。   “那我们负责什么?”贾世清问。   “中军出三万由你指挥,女真骑兵在编制上是打散进入我五骑的,现在集结是为了坐实契丹的猜测。你直接指挥的是三十队一千骑,我要的是他们的灵活作战和夜战偷袭的能力锻炼,至于伤亡和成败不以杀敌数来计算,而以战损来计,提前不公布。”   “以战养战?”贾世清对沈白的布置感叹到。   “如果所料不错,就在今夜,大战不可避免,大哥你去布置吧!”沈白安排到。   “好,城防内?”贾世清问到。   “我和你岳父坐镇,打赢了别急着回,安置好军港的复建,两万步军过去驻防。”   贾世清离开后,沈白继续写奏折,写完前面的偷袭战后,他注明了日子,没有安排人发出去,而是准备等今夜后再说。   肖衍送来茶:“少爷,我想今夜随军出征。”   沈白接过茶,喝了口兰花香味淡雅的茶,回甘在口腔内。   “不用,你可能要随我率军驰援策应。”沈白吩咐到。   “是!”肖衍对沈白的话从来没有质疑,对他的安全也非常的上心。   而想象之中的契丹大军来得比想象之中的还快,因为都护府内下午就有‘大牛的名义’收到了萧起的来信。   “夜袭津口港,我军南下,全数打火把,黑狼旗,你军退。”   简单的话语把萧起的意图暴露出来,沈白点点头。   叫来各级军事将领进行安排。   “如果契丹左路军来支援,我会派出人发出烟火信号,看到他们后你们就退。不要和他交战,务必让契丹人觉得自己胜利了,这样才能使得契丹北院不觉得自己输得很惨,也不至于引起上京的注意。”沈白和贾世清专门交待到。   “好,我会注意的!”贾世清回到。 第67章 金鸡岭之战   夜色里的渤海一片深邃,四周的城墙上一片安静,也没有点一支火把,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里。   而前面的城墙下,前进的一百步,两百步,还有三百步都整齐的排开了五十个火盆。   火盆在北方的吹拂下,火焰跳动。   这种落差似得安排使得辽东都护府如同夜色里沉睡匍匐的巨兽一样,神秘而恐怖。   沈白抬头看看天空:“夜黑风高,北风萧瑟,正是最好的决战夜。”   “禀督帅,余下的两万骑兵已经集结完毕,等候你的安排。”黑虎卫指挥使和赤虎卫指挥使前来汇报。   “悄然出城,随本帅去燕山金鸡岭后观战,对了让所有兄弟带两支以上的火把,本帅要再使用疑神疑鬼的战略。”沈白转身下城墙,许进赶紧跟在后面。   “穿件披风,免得风大。”沈白没有说他,只是嘱咐了一句。   “嗯!”许进高兴的接过披风,揉揉冻得有点红的鼻子。   “前面就是宋军的津口港!”朵歹手指着前面灯火通明的港口说到。   “嗯,他们有多少人把守?”耶律豪问到。   “不过五千人,而且还有很多工匠在。”耶律阿宝负责情报,上前回到。   “好,待会工匠不杀之外,其他的人统统杀了,抢船烧营,一雪前耻。”耶律豪说到。   “好,大王,待会我和朵歹亲自打头战。”耶律阿海舔舔嘴唇说到。   “好,你们去尽情报仇!”耶律豪冷哼的说到。   这个沈白,对他们北院多次的进行了袭扰,实在是欺人太甚,前账未清,又偷袭了他们的渤海港,使得上京震怒。   今天要是不讨回面子,他这个北院大王就别混了。   契丹的四万多骑兵潮水一样向港口袭来,港口内的哨塔发现了敌袭,向上打出几个焰火,巨大的彩色焰火冲上天际发出爆炸。   “他们的信号还挺厉害的。”耶律豪在中军的簇拥下看着天上爆炸的烟火说到。   “契丹袭营,撤!”港口内传来一片混乱的嘶喊。   大批的士兵和工匠向后面的海岸跑去,一艘艘装满人的船只离港。   “追!”朵歹看着营内的火光和后撤的人群喊到,他身边的两万骑兵迅速靠近,却在营门口发出哀嚎。   一条深挖的壕沟把前面跑得快的骑兵框住,掉进去的士兵摔得七荤八素的,头上又掉下来其他的战马和士兵。   浓郁的火油味弥漫在沟壕里,但是下面被压的士兵来不及喊就被压晕,下面没有一个个尖头的木桩,却是一个个木桶和瓷坛子,被压碎的木桶和瓷坛子里都有火油。   “跨过去!”朵歹带头,一骑当先,契丹骑兵凭借高超的骑术越过壕沟,垮了过去。   四万多骑兵都冲了进去。   “报大王,营地已经占领,敌军晚上还在赶造大船,他们很多人都通过海港的船只逃跑,丢下了数十艘没有打造完的大船龙骨在。”士兵前来汇报。   “我们也过去看看。”耶律豪打马带领数千骑兵进去。   跨过壕沟时,临时铺就的木桥刚好可以通行。   “啧啧,宋军就是狡猾,这么防御我们的骑兵。”耶律豪骂到,进入港口。   港口内的火盆不断的冒着浓烟,一个个火盆摆放的位置十分的密集。   “还真是灯火通明的赶造战船啊。”耶律阿宝说到:“我们的造船和他们比就是小儿科了。”   “可恨敌军跑到海上了,工匠也跑了。”朵歹上前来带他们去港口的平台去看。   逃到海面上纷纷乱乱的船只上的灯火照亮了海面。   “对方水师数量庞大,待会烧了这里,否则后患无穷。”耶律阿宝建议到。   “嗯,这帮胆小鬼,就知道跑,他们不是有什么火器非常厉害吗?怎么也没看到呢?”耶律豪看看海面骂到。   “可能是这里没有,或者那就是高丽人的。”耶律阿海说到。   “那。”耶律豪还没说完,后面的骑兵来报:“大王,壕沟的弟兄被救了上来,壕沟里面都是火油。”   “火油?”耶律豪刚说完,海面上的战舰发出隆隆的声音,就像打雷一样。   “不好,快跑!”耶律阿宝脸色一变的喊道。   巨大的炮火炸到港口内,港口内的火盆被炸的四处飞扬,巨大的火光和高温点燃了埋了周围船只里的炸药桶,巨大的爆炸在岸上轰隆隆的传开。   “保护大王撤。”耶律阿宝喊道,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往哪里撤退,后面的营地里爆炸不断,火光冲天。   “杀!”原本机动部队的三万多中军在贾世清的带领下突然杀到,一阵疾风暴雨的箭矢射出,然后骑兵迅速的转向离开,消失在黑夜里。   契丹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准备冲杀过去阻挡就被射倒。   耶律豪带着人从侧面逃出了港口,海上的战船还在开炮,如果不是炮火不多,不够密集,他们也难以逃脱。   “集结人马,撤出去。”耶律豪出来后喊道。   营内烧得浓烟滚滚,也不知道多少人逃了出了,原来的壕沟里,火光烧的像条火龙一样,阻挡了里面的人逃生的路。   “刚刚有数万宋军在后面偷袭,已经逃了。”小将前来回报。   “不要管,我们先撤,集结人马,在歼灭他们。”耶律豪被爆炸给吓到,急着离开这里。   余下的契丹骑兵迅速聚集,保护他们往后撤退。   但是没走多远就被埋伏的两万弓箭手伏击,黑夜里的冷箭不断的乱飞,再次引发契丹骑兵的混乱。   “耶律阿海,你带两万人冲过去,其他人继续快马离开。”耶律豪果断的指挥到。   耶律阿海领命带着骑兵冲过去,被山坡上的壕沟和绊马索阻止,骑兵在黑夜里难以展开攻势,后面贾世清的骑兵又再次杀来,引发一阵骚乱。   “督帅,贾副都督刚刚已经出击了一阵,打乱了敌军的阵势后迅速离开,敌军七万多人在向回撤。”斥候前来汇报。   “贾副都督怎么这么快就动手呢?”李发镇跟着沈白身边,不解的问。   “由他指挥,我们的骑兵就是要自主的出击,让他们发挥自己的优势。夜战,能杀伤敌军而减少伤亡才是最重要的。”沈白说到。   “督帅高见。”李发镇等辽东都护府的将领们佩服的说到。   “报督帅。”斥候骑兵前来:“敌军的后撤路线向我们而来,没有途径金鸡岭。”   “督帅安危要紧,我们先撤?”李发镇担忧的说到。   “无妨。”沈白打打手势:“所有人打起两支火把,站开一点,我倒要看耶律豪敢不敢过来。”   “这太冒险了,督帅。”李发镇劝道。   “富贵险中求,李将军放心!”许进学沈白说话。   耶律豪的骑兵向大路后撤,前军来报,说是左侧出现了大批的宋军军队,火光冲天人数众多。   “走右路。”耶律豪说到。   “不可,对方可能有诈。”耶律阿宝说到。   “那怎么办?”耶律豪问到。   正要商议,耶律阿海带领后军回来。   “后面的宋军最少有几万骑兵,我们快走。”耶律阿海说到。   “派一万人往金鸡岭开路。”耶律阿宝喊到,“全军布防。”   冲往金鸡岭的契丹骑兵被一阵箭矢铺天盖地的射来,全部后撤回来。   “我们被包围了。”耶律豪说到。   “非死战不可,等萧起来援。”耶律阿宝也说到。   贾世清的骑兵这时出现在后面,耶律豪一看暴怒的喊道:“欺人太甚,不怕死的弟兄们,跟我冲回去,杀了他们。”   说完他拔出宝刀,契丹骑兵全力向后冲杀。   贾世清一看也拔出宝剑:“全军冲!”   “杀!”下方的厮杀声传荡开来。   一看形势混乱,沈白跃马扬鞭:“压下去,和他们决战。”   李发镇和敬泽明拔剑:“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咱们冲。”   杀,火把军漫山遍野的冲下去。   “我去挡住他们。”朵歹喊道,带领一万多骑冲向沈白方向。   “放信号,步兵拔刀出战!”沈白一挥手,巨大的烟火冲天而起。   “杀!”金鸡岭的伏兵也冲了下来。   耶律豪一看,转身向后说道:“向他们步兵冲。”   冲下来的步兵结阵止步,万箭齐发,一阵射杀。   场面完全混乱起来。   朵歹不敌敬泽明带领的黑虎卫,被一刀斩下了马。   山上的骑兵凭借地利冲了过去。   “耶律豪,拿命来。”贾世清带领骑兵战阵喊杀过去。   三面受敌的契丹军拼死抵抗,骁勇异常,虽然被围但是却打得非常的勇猛。   双方激战了半个时辰,都没有胜负。   “督帅,身后有万骑开来。”斥候指着远处山涧的一队火龙说到。   “敌军左路黑狼军到了。”又有探报回到。   “放信号,步兵先撤。”沈白说完,红色的焰火冲天而起,这是步兵撤退信号。   “我们也走。”沈白打马向山下撤。   敬泽明的骑兵迅速回防拱卫。   “效果已经达到了,打出撤退信号,全军撤退,后军放火烧山,阻挡敌军援兵速度。”沈白说完,山上的士兵点起山林后撤。   宋军迅速的后撤,原本以为要战死于此的契丹军绝处逢生。   当黑狼军旗在火光里出现时,看着浩长的骑兵火龙,耶律豪老泪纵横:“天佑北院,天佑契丹啊!”   沈白的大军后撤至军港。   是役,契丹耶律豪麾下九万军损失三万伍仟人,失踪三千多。   都统朵歹战死。   辽东都护府损兵一万一,贾世卫重伤。 第68章 结盟、称臣   一次战役的胜败用在统帅的身上,应该是站在全盘的高度来计量。包括损失、胜利、目的是否达到,以及双方的士气,还有对于后面的战略布局等等。   “萧都统如果你不来,我们今天晚上非得死战不可了。”耶律豪感慨的抱着萧起说到。   “大王安心,我军只是被敌军设伏,宋军出动了十余万大军,我军对路况不熟,猝不及防而已,待重整旗鼓,明刀明枪和他们打一场。”萧起安慰到。   “嗯,萧都统说得对,本王分兵两万给你,你回去守好左路大营,待我休整后,会战他们的辽东都护府。”耶律豪说到。   “是,大王放心,我一定守好左路大营。”萧起回到。   “好,朵歹将军战死了,本王要回去右路大营,稍后的行动会派人通知你的。”耶律豪转身打马回去。   两军分道离开。   “我军九万出来,仅余下不到六万回去,大王怎么分兵给萧都统呢?”回去的路上,耶律阿海不解的问到。   “你问问你弟弟。”耶律豪说到。   “大王是为了让萧都统的大军拖住敌军的注意,同时也可以保护他的安全,他是萧部的副都统,可不比朵歹,死了就死了。”耶律阿宝回答到。   “嗯,看看,这就是聪明。”耶律豪赞到。   “对方的兵力布置甚为惊人,倾巢而出毫无顾忌,这就是当年耶律安其焦土政策带给我们的祸害啊!”耶律豪感叹的骂道。   “大王怎么这么说呢?”耶律阿海不解的问。   “整个幽云区域被他祸害得就剩下一个城池交给宋军,他们聚而防守,兵力可以大开大合,我们呢,十八万人,左右防守,分兵作战,这是第二次被人家以数量取胜了。”耶律豪的抱怨不无道理。   但是他却忽略了,今天晚上他正面迎战的军队数量,两万步兵,六万骑兵,不过八万而已,加上在港口伏击但是却没有短兵相接的两万步兵,也不过十万。   而当他赶到右军大营时,看着冲天的红晕,顿时感觉头重如石。   “怎么回事?”看着燃烧的军营,耶律阿海带兵上前查看。   一批幸存的军士过来,看到耶律豪痛哭流涕:“大王,女真骑兵来袭,我们右路大营被攻破了。”   “女真人,你们确定吗,他们来了多少人马?”耶律豪暴跳如雷的问到。   “只有一万多人,但是异常骁勇啊,我们大营只有不到五千人防守,他们来得又快。”军士诉苦到。   “混账,你们守将呢?”耶律豪不买账的说到。   “被杀了。”   “哼!”一夜连败两场,耶律豪的前置阵线除了左路全部没了,包括港口在内。   “回中都吧大王。”耶律阿宝劝到:“回了中都再起大军来战。”   “好,先回中都,然后教训被我们打成丧家之犬的渤海女真。”耶律豪不愧是契丹老将,心里素质优秀,转身就考虑着报仇的事情。   沈白的大军回都护府,这场胜利来得很惊人,但是女真军却迟迟没有回来。   “督帅,他们不会叛逃了吧?”范清等小将在城楼陪着沈白,此时天开始放白,沈白看着远处。   “少爷,我们给你买了羊肉汤来,还有炸油墩,你吃点吧!”肖衍上前来问。   “再等等吧!”沈白看看城下。   天完全放亮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城内唯一没有参加昨夜会战的两万多守军高度的紧张,弓手做好准备。   来的骑兵一色女真服饰,但是前面的旗帜却换成了辽东都护府的。   “是金破狼他们!”于效国看着下面喊到。   “侧门进城。”沈白说到,看着下面的骑兵带着缴获的战马归来。   回去都护府,一觉睡到晚上,才起身吃了碗海鲜粥。   两战皆胜,是时候上报汴京了。   “传敬泽明将军来。”沈白说到。   “参见督帅。”敬泽明赶来,看到只有沈白一个人坐着的军政殿,沈白手下的毛笔飞快,尽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他的小楷已经有模有样。   “敬将军,你看看,这是你的诰封奏折。”沈白递出一个奏折放在书案那头。   “这,末将看恐怕不合适?”敬泽明问到。   “无妨,你看看!”沈白说到。   敬泽明小心的拿起翻看,他被诰封为三品荡寇将军,这是三品里最大的一级,其他十小将和贾家五将都在定军将军和骁骑将军,三品的末端。   而李发镇等一批老将,都在三品二级镇军将军里面。   三品,是沈白最大的权限。   “怎么样?”沈白问到,手下的笔却在继续写着。   “多谢督帅再造之恩,末将为督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敬泽明跪下说。   “你,发给汴京的秘奏还没发出吧?”沈白问到。   敬泽明抱拳的手抖了抖:“还没有督帅。”   “那就一起发出去。”沈白说到:“无妨的,本帅理解。”   “是!”敬泽明恭敬的回答到,小心翼翼的退出军政殿。   写完全部的奏折,沈白去看贾世卫。   “督帅。”贾家兄弟看到沈白赶紧迎接。   沈白摇摇头,示意不用行礼。   贾世卫已经醒了,嘴巴干燥的看着沈白,失血过多的脸有点泛白,眼睛也很红,他看到沈白动了动。   “躺好休息,别说话,好好休养要紧,以后建功立业的时候还长。”沈白安慰他到。   贾世卫轻点点头。   “问了大夫吗,怎么样?”沈白问贾世清。   “说是没有大碍,就是失血过多,背部中了一刀,需要好好休息,我在安排人炖老参汤。   “好,别在意钱,务必养好,不要落下病根。”沈白嘱咐完才回去。   他这头刚刚忙完,金破狼来通报,说是渤海女真和高丽商人朴中来访。   沈白记忆超人,还记得朴中这个名字,高丽王的妹夫。   “叫副都督来一起见客。”沈白吩咐到。   贾世清来落座时,金破狼带着一个女真青年还有高丽服饰的中年人过来。   “参见沈都督,贾副都督。”来人一起行礼。   沈白笑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我们却神交已久,而且也交易了一段时间,算是故人来访了。”   “都督神威,又照顾我们女真人的利益,我完颜诚代表我们渤海女真前来道谢,并愿意向都督投诚。”女真青年完颜诚说到。   “我们高丽人也愿意和都督合作,一起驱逐契丹恶贼。”朴中也说到。   沈白点点头:“我主万岁对渤海和辽东的土地没有野心,但是当年却不得不进逼,为的御敌于外,但是现在,契丹联合党项、回鹘,还有交趾和叛贼何远通,企图颠覆我朝。世易时移,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共同的朋友,这就是本帅来辽东时的目的。”   朴中拱手说道:“都督在汴京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女真兄弟和我们高丽都知道都督在汴京下的军令状,所以我们才愿意前来,而且都督也是辽东都护府成立后,除了贾家以后唯一敢向契丹人亮刀的统帅,我们心生敬佩。”   “而下我朝忧虑,但是毕竟是大国,带甲之兵数百万,这些诸位都知道。我们的结盟对外要有一个由头,对契丹也要有一个交代,这也是本帅对汴京的应对之策。为渤海女真,东海女真夺回失地无妨,支持与高丽时代用好,以防他朝契丹之后还有强敌都是一种手段,都是诸位要顾忌我主的面子。”   “都督快人快语,直接说我们应当如何即是!”完颜诚说到。   “很简单,女真可以建国,但是高丽和女真名义上要受我朝册封,名义上附属于我朝,并在收复故土后上供奉,我军也会与两国军队以盟军为由对契丹及一切外来之敌交战,共保和平。”沈白把目的说出来。   完颜诚和朴中相互看看。   “都督就是这个要求?”朴中问到。   “对!”沈白应到。   “东海女真我们不敢做主,但是我们来之前,已经商议好,愿意想贵国称臣,但是有一个条件。”朴中说到。   “什么条件?”沈白问。   “就是我们不质押王室成员去汴京。”朴中把担忧说出来。   “好,本帅可以做主,并提前奏明我皇!”   “好,那我们就静听督帅的好消息。”   沈白点点头,对贾世清说到:“安排两处宅子,送给渤海女真和高丽国,作为他们在都护府的驻地馆驿,方便日后联系。”   贾世清应到:“是!”   十月十日,又是廷议的日子。   廷议除了议论军国大事,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但凡二品以上的朝臣有十位联名的事情,可以提前上交,在审核过后进行廷议。   今天的廷议很不一般,因为有地方的封疆大吏联名上书,议论的是两件大事情。   一是,鉴于南方不稳,朝廷四面受敌,希望皇帝下放越王和慎王离京,以应万全。   二是,希望朝廷选出太子,以安民心。   两件事情,即是家事,又是国事。   所以廷议的阵仗之大,很让人惊讶。   皇帝、皇后,三位贵妃都出席了,皇帝右手的旁边没有按着惯例由沈贵妃坐,正当所有人猜测的时候。   汪公公喊到:“贤太妃驾到!”   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起身,恭迎这位久居后宫不问世事,但是却曾经执掌后宫,决定了皇帝位置、皇朝走向的女人。 第69章 盛大廷议   “议事开始!”汪公公一舞拂尘喊到。   “今天本宫来此,为的是有朝臣上书的两件家事,本宫不问天下事,但是对于家事却不能不管。”贤太妃声音低沉却投发出一种权力的威严,和一种不容否定的至高存在,她不是太后不能自称哀家,只能自称本宫。   但是在气势上她比之皇帝宇文拓还要强大。   舒昱恭敬的陪着她身后,手按代表天子九把剑之首的‘依云剑’。   “这两件事情,暂时没有议论的余地,天下不安,要两位王爷出京,本身就是心存叵测。同样时局稍有动荡,但是天下并未陷入战火,皇上年轻,早早选出太子,过早造成外戚局面,于汴京局势不利。待到天下安定,外患解除,天家自然会有主张。”贤太妃以宣布的态势说完这一番话,包括第一次见到她的万金侯黄六七都忍不住偷偷张眼打量一下这个打扮朴素,但是却气质非凡,半头白发的太妃。   “太妃英明!”宇文拓起身带领群臣恭维道。   “本宫累了,你们议事吧。”贤太妃果然如传言一样,已经彻底不问世事,寥寥数语安抚朝臣后边准备离去。   这时候,殿外值守的禁军统领手执奏折奔跑进来“辽东大战,辽东大战!”   原本准备离开的贤太妃坐了下来。   “汪公公接过来,念。”宇文拓侧坐着,看着失了分寸的禁军统领,声音冰冷表情严肃的吩咐到。   汪公公走下去接沈白的奏折。   贤太妃一眼扫过朝堂。   王名章和越王宇文真的老神在在。   顾家和杨家的兴奋,慎亲王的紧张,朝臣们半边忧愁半边喜的神色一个不落的进入她的凤眼。   “这个沈白还真不一般,一举一动牵制了朝臣的神经。”她以皇帝和舒昱听得到的声音说到。   汪公公打开奏折,看了眼宇文拓。   全明堂面无表情的只有三个人,贤太妃、舒昱和汪公公自己。   “臣沈白奏禀,十月三日,我军出兵一万,借大潮袭击契丹船厂,烧毁战船十二艘,龙骨十七艘木材若干,兵无伤亡,毁契丹渤海造船处。”汪公公念完第一段。   “好!”宇文拓欣喜的说了句,连沈贵妃都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但是宇文拓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大惊失色,也充分应证了他多变的性格:“辽东都护府好大的狗胆,本月三日的战况,为什么今天才送来。一旦有事,朝廷如何策应,嗯?”   明堂上安静无声,汪公公看了一眼宇文拓,“陛下,后面还有。”   “念!”宇文拓说到。   “四日夜,契丹北院大王耶律豪亲领大军九万,并左路军萧起军两万,共计十一万夜袭我津口港。”   “啊!”朝堂之上,一片喧哗。   “还有吗?”宇文拓问到。   “有。”汪公公继续念到:“我都护府出兵十一万,夜战契丹军,破敌于金鸡岭,完胜,斩敌四万七,破契丹右军大营,契丹军退守中都。”   汪公公念完,明堂之上更加安静了,他看看宇文拓:“皇上,没了。再后面是沈侯爷的请封名单。”   正说着呢,一个禁军从侧路走到舒昱身后递交了一个盒子。   舒昱看了眼,在宇文拓耳边轻语一句。   “汪公公,来念这一份。”宇文拓让舒昱把盒子打开,把奏折递给汪公公。   汪公公记过奏折,打开来念,下面的群臣知道,这是秘奏啊,包括子寰在内的几人为沈白有点担忧起来。   “臣启奏,十月三日夜,沈督帅命副都督贾世清领水师出击,凭借月牙夜及大潮偷袭契丹渤海港,我军烧毁契丹水师全部战舰及敌军之存储木料,并于敌外围防御骑兵来前退守,炮轰敌营半个时辰后方退,全胜于敌,全歼契丹水师于雏形。   次日夜,契丹北院起兵十一万报复。沈都督亲帅大军十一万迎敌,并于我津口港设火药阵,待敌占后炮轰津口,造成敌军炸死烧伤人员无数。   敌北院大王耶律豪急退,于金鸡岭被我军围堵,耶律豪亲自领军激战中后路副都督贾世清骑兵四万,为防有失,沈都督命左军两万出击,步兵两万出击,双方会战金鸡岭下,直至契丹援军来后,我军示弱方腿。   是役,我军歼敌四万七,斩契丹右路次二品统领朵歹于金鸡岭。   趁激战时,上路军偷袭敌右路营,破敌烧营。   契丹军退守中都,兵退百里。唯左路军未动!   我军损失一万一千人马,贾世卫将军重伤,特此禀报。”   宇文拓拍拍龙椅的扶手:“这个沈白,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写个奏报惜墨如金,抠得连杀敌细节都没有,唉!”   堂下的群臣不明皇上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一个个坐着不做声。   “散了吧,两王一起来南书房。”宇文拓挥挥手,看看无趣的朝堂说到。   恭送了太妃和皇帝离开,群臣们一个个左看看右看看的,对辽东局势的变化还是没有太深的理解。   “王丞相,这辽东的事情?”有朝臣问到。   王名章摇摇脑袋:“谁也摸不清楚悠扬侯的战略是什么?甚至是不清楚他的下一步是什么,如果仅仅如此,谁胜谁负,老夫都不清楚。”   他的话不是无的放矢,坐在南书房的宇文拓看着沈白奏折后面的内容,给舒昱:“你把后面的读出来。”   舒昱接过,当着宇文拓和两位王爷的面念到:“请封禁军千户敬泽明。”   “不是这个,是后面的。”宇文拓说到。   “臣秘奏,高丽及渤海女真请降为我国附属,愿称臣、纳贡、请封,白不敢妄自做主,特请旨天听!”   “嗯!”越王宇文真终于露出了惊叹的表情,这个表情是他少有的:“沈白这孩子,好样的,竟然就把他说的第一案首做到了。”   “陛下不高兴吗?”子寰看着皱着眉头的宇文拓问到。   “不是不高兴,而是连朕都猜不透沈白的步骤是什么,他凭什么敢这么做,更猜不到后面辽东局势的变化。”宇文拓的话说出来让舒昱都很惊讶,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皇上说自己猜不透一个人,事事都料于先的皇帝,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态,即使是沈白在京时他说自己和沈白在较劲,但是始终都是他掌握着主动。   先如今,宇文拓这样说,倒让在场的三人都心里一惊。   “陛下是害怕辽东失控吗?”宇文真说到。   “你们猜得到吗?他准备靠什么来抵挡上京会宁府或者是契丹南院的大军呢?”宇文拓反问到。   “陛下认为,契丹一定会集结大军恶战辽东吗?”子寰担忧的问。   “高丽和渤海女真称臣,就非打不可,否则,朕几年前设立辽东和北原两府时就灭了契丹了。”宇文拓说到:“如果,那还是当年的契丹,那么沈白就危险了。”   “我们不应该做些什么吗?”子寰问到。   宇文拓看他一眼:“你问的这个问题和信文的一样。”   信文就是舒昱的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都不知道他的战略意图,你要朕做什么,何况你们也太小看沈白了吧!”宇文拓说到。   “皇上说的这个臣下真是不懂了?”舒昱不解的说。   宇文拓看看他:“你看看沈白自己的奏折,诰封表,还有秘奏里有一个求援的字和词吗?这个人你说他自负,朕倒真不敢不恭维,但是他没反应,说明什么?”   “说明悠扬侯胸有成竹?”越王宇文真恍然大悟的说到。   “这小子憋着退敌良策呢!”宇文拓拍拍奏折:“十一万对十一万,你看看战损,这还是战无不胜的契丹铁骑的战斗力吗?”   “陛下这么一说,沈白这小子,还真不好猜啊!”宇文真笑着说到。   子寰陪着笑笑,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样,高丽和渤海的事情是大事,舒昱你和慎亲王明天就去辽东,代表朕去,带回他们的使团来。”宇文拓拍拍龙书案:“再有什么莫测,都不过如此了。”   子寰和越王退下后。   宇文拓打开沈白秘奏最后的一个折奏页:“沈白要十万步兵甲胄及各式兵器,你看看。”   舒昱看过去,寥寥的几行字说明要的东西:“沈侯爷还真是惜墨如金,皇上说得一点都不错。”   “他在吊朕的胃口,你有看懂他的诰封表吗?”宇文拓说到。   “诰封表怎么了,又没他自己的名字?”舒昱不解打开长长的名单。   宇文拓指指最中间的位置:“看看这里。”   “请封李发镇为云州都督,季远为幽州都督,贾世清为渤海都督。”舒昱念完就楞了:“我们哪来的云州,幽州和渤海三座城池呢?”   “这就是朕骂他贼皮的地方,你以为他打的这么多胜仗朕不高兴吗,朕恨不得封他个郡王你知道吗?”宇文拓骂道,声音大得外面都听得到:“但是你看看他的奏折,他奏折里打的哑谜,朕要不是不方便,现在就想冲到辽东去指着他的狗头骂他个狗血临头你知道吗?”   “皇上息怒!”舒昱惊呆的看着暴走的宇文拓,心里却想到“沈白啊,沈白,你也算是神仙级别的人物了,能两次把我们皇上气得暴走。”   “所以,你知道自己去辽东是为了什么了吧?”宇文拓看着舒昱问。   “知道了,臣一定摸清他搞什么鬼!”舒昱坚定的站在宇文拓这一头。   “嗯。”宇文拓解气似得喘了口气。 第70章 恶战连连   “你说老实话,我要是没有准时出现,你是不是准备决战耶律豪,拼死把他歼灭。”坐在温泉里,端着酒盏,萧起看着沈白好奇的问到。   “还说呢,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决战的时候来,不是准备,我们是一定要把耶律豪给杀掉的,要不你怎么当这个北院大王呢,怎么和耶律安其一争高下啊?”沈白抱怨的说到。   萧起懊恼的回到:“我哪知道你们打成什么样子啊,我们见个面比偷情还那啥呀,又不能派探马去,要是我手下一回报对方的督帅在前面山上,我是冲呢还是不冲呢?”   萧起表情搞笑的看着沈白,尤其是那句‘那啥’的东北腔调让沈白听了亲切无比,虽然上辈子他是个南方人,但是却对这个口音十分的喜欢,甚至觉得有一种久违感。   “唉,这就是命啊!”沈白叹道:“你也是契丹名将,出个主意呗,怎么样设计除了耶律豪,还能让你风光的大胜一次。”   “你来真的?”萧起诧异的看着他。   “指哪方面?”沈白不解的问。   “我们真刀真枪的打?”萧起说到。   “军队啊,不经历战火,还怎么争雄天下?我带的的又不是童子军,你我之间是朋友,但是你我之间也没有办法在战场上演戏,我们还没有又当编剧又当导演的本钱吧,现在?”   萧起点点头:“你小子,也算是一个枭雄!”   “来练习一下联络的方式吧!”沈白拿出两本书,又指指后面的两摞:“《战国策》三十三卷,我们从第一卷 开始用,每次换一卷,打死谁也猜不到我们在三十三本书里面乱换着传信号,懂吗?”   萧起看看两摞书:“我开始还因为你是掩人耳目才带这么多书来的,你准备全用,我的妈呀,你上辈子是特务出身的大学教授吧?”   沈白鄙视的看他一眼:“大哥,我们两个比暗战还悬乎好吗?”   “你是不是想说悬咕啷当啊?”萧起问到。   “都行吧!”沈白拿出第一卷 和他练习,其实就是对页数,行数,字数,竖排的繁体书的排列比之现代的要简单,至少字大,一页字就那么多。   “如果一本书的字说不清怎么办呢?”萧起问。   “那就换本书,这样,每个结尾的数字代表卷数,这总行了吧!”沈白说到。   “行!”萧起翘起大拇哥:“沈大特务!”   两人商议完通信的事情,沈白说起舒昱来辽东巡视的事情。   “对付耶律豪我有四个字的想法!”萧起恢复严肃的表情。   “很巧,我也是四个字。”沈白说到。   “一起说!”萧起促促眉头。   “围点打援!”沈白。   “围魏救赵!”萧起。   “英雄所见略同!”两人抬手击掌说到。   “前面就到了大名府了。”前行的禁军千户回头对舒昱回到。   舒昱看看已经严寒的大名府,估摸着最多半个月这里就要降雪了。   队伍到大名府前,城内的官员才得到消息,包括贾月楠在内的众多官员都出城迎接。   “参见慎亲王殿下,舒殿帅!”大名府各级官员一起下马行礼。   “龙骧大将军快快免礼。”从马车上下来的子寰赶紧上前扶起贾月楠。   “城内已经安排好了园子,供王爷和殿帅休息。”贾易亭是大名府镇守使,上前回话。   “不必客气,我们还要赶去辽东都护府,此去还有多久?”舒昱问到。   “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而且此时殿帅去恐怕沈督帅不在都护府内。”贾月楠回答到。   “哦,老将军何出此言,沈督帅出去巡视了吗?”子寰急着想见沈白,急切的问。   “昨天,沈督帅调集十万大军,攻伐契丹左路大营萧起部,契丹中都北院大王辽东征讨元帅耶律豪调集了八万大军驰援,大战在即。我大名府已经受沈督帅的调配,征召了六万新兵,前往都护府训练,而且大名府的三万大军也已经开拔驰援,恐怕明天会有大战啊!”贾月楠回答到。   “又有这样的大战?”舒昱叹了口气看了眼慎亲王子寰,虽然他出来是以殿前都点检的名义,在外是殿帅的头衔。   但是在体制上,子寰这个慎亲王,是整个帝国除了皇帝和越王的三号人物,他必须尊重。   “我们还是赶快去吧,舒将军也带了八千禁军来,难道不想为阿白助力?”子寰反问他。   “当然要,悠扬侯是我敬佩的人,我自然想帮他一把。”   “那就开拔吧!”子寰说到。   大名府一众官员,穿城送行驾离开。   贾月楠看看,叹口气:“大战不停,辽东都护府打出了气势来,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轮到我们牵着契丹人鼻子转啊,真希望我这个龙骧大将军的位置将来能传到世清手上。”   贾易亭在旁边回到:“爹,你放心吧,世清是副都督,统领大军前线厮杀,将来军功一定不会比您低的。”   “对,对,孩子们都是好样的。”贾月楠感叹到。   “步兵军团已经整编过了,重盾重背刀手,长戟手,抛矛手,三千人的组合,加上配腰刀的弩手和弓手各三千五。这样的队形经过演练,是可以在战场上对战骑兵的。”贾世清回答到。   “记下来,十月五日,步兵万人阵出四万,对战契丹左路军。”沈白手一挥,万人阵的队伍四个巨大的方阵前进,打着盾牌的重刀手整齐的呼喊着号子。   “报督帅,耶律豪的大军到了原右路军营,被女真两万联军阻击,进速迟缓下来。”骑兵探哨来回。   “好,前军迎战,贾世清为前锋都督,肖衍、范清为先锋,各领五千骑兵压阵左右,开始进攻。”沈白下达命令。   舒昱和子寰来时正看到沈白下达命令。   子寰看着披着自己送的虎贲披风的男子坐在马上手指前方,指挥大军,一派从容。   “沈侯爷。”舒昱打马过去,他的禁军跟在中军后面。   “你们来了。”沈白看他一眼,招招手让子寰骑马到自己身边来。   “阿白。”子寰打马到他左边。   “一路累吗?”沈白关心的问到:“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赶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子寰回到。   沈白笑笑:“你们看着,待会再聊。”   对面的山坡上,萧起的四万大军缓缓的散开,形成竖式排的骑兵长阵。   “打旗语,两万步兵团上前接阵,另外两万不动。”沈白对传令官说到。   旗语兵手挥令旗,两个万人阵大喝一声向前前进。   对面萧起的骑兵队伍里,三角黑狼旗下号角开始缓缓的吹起,战马踏着马蹄,发出嘶嘶的怒吼。   沈白一扬右手,中军后面十个巨鼓战车驶出,来到他前面。   抬着长号角的军士也一字上前。   巨大的震天鼓声轰隆而起,缓慢的节奏里却是咄咄逼人的气势,配合长号不时的吹奏,战场的气势被辽东都护府完全的控制。   舒昱看得热血沸腾,对沈白在军乐上做的文章一目了然,能通过军乐来控制战场气势,使得自己缓缓前行的步兵方阵缓慢的移动变得富有压迫感,这对大战时以‘士气’来决定输赢的军团战非常有效。   果然,战场老将的萧起没有等沈白的步兵形成气势的走到自己跟前。   手一挥,一个万人骑的战阵踏着半月的形状冲下山来。   “喔,喔!”契丹骑兵手舞弯刀,气势如虹的冲击而下,马蹄声踏碎山河。   辽东步兵的万人阵停下了,前面的两排长戟兵哈的一声大喊,五米长戟后面顶在地上,前端对准前方冲来的骑兵。   “放箭!”步兵阵指挥使一声令下,在各个千户指挥下的弓箭手射出漫天的箭雨。   “左弦,放!”   “高空,放!”不停的指挥角度和拉弓的射速,延绵不绝的射出箭矢。   萧起一看自己骑兵被前端的长戟兵拖住,前面的战马倒下,为后面的战马冲击形成了阻碍。   “左军右军散开,一次冲下去,冲到后面向回杀。”萧起指挥到。   “大哥,全权交给你指挥了。”沈白对贾世清说到。   贾世清带着人打马上前。   “后军长戟兵,冲!”贾世清判断战场形势,长戟兵嘶喊着,冲向左右路的骑兵。   “放箭!”贾世清手一挥,后军的弓箭向两翼射去。   “重盾手准备。”长戟兵在一波冲击里倒下,:“冲!”   杀!重盾手带着步兵方阵围上去,把被迟缓的战马切割开,大背砍刀适时砍去,后面的弓箭手不停的放箭。   整个战场有条不紊的形成对战的形式。   萧起一挥手,号角响起,骑兵向后退,潮水一样的骑兵冲入了步兵前线军团的后面。   “围起来。”贾世清下令,整个步兵军团形成转动的圆形开始合拢。   “撤军!”萧起手一挥,所以骑兵全速从没有合拢的口子冲出来。   “骑兵压过去,护卫结阵!”贾世清下令,左右路骑兵出击,拦在步兵阵两翼,形成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势。   被冲乱的步兵方阵迅速集结,以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重新形成四个军阵,骑兵让开护着两翼。   四个军阵形成前后两个的步伐,向山坡进发。   “哼,沈白,有点意思的战法。”萧起笑笑,手一挥,中军万千弓箭手拉弓在地利上占据高位的对着下面。   “收兵!”沈白说到。   “铛铛铛铛!”鸣金收兵的声音传开,骑兵再次上前护卫,步兵方阵开始后退。   “督帅!”步兵的四个指挥使过来行礼。   “伤亡多少?”沈白问到。   “杀敌三千七,损失三千九!”贾世清回答到。   “步兵还是训练不足,留下两万骑兵压后阵,全军奔赴燕山口。”沈白下达指令,率军离开。 第71章 休整决战   “沈侯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舒昱跟在沈白旁边骑行,一段时间不见,沈白骑术非常不错。   周围全是十数万进行的大军,声势浩大让舒昱非常的惊讶。   “奔赴燕山口,迎战耶律豪。”沈白轻描淡写的说到。   却换来舒昱等人心内的震颤,他心里有无数的话要质问他沈白,却不是这个节骨眼上。   大军晚上才到达燕山口前线,已经安置好的大营灯火通明,等候沈白的到来。   沈白下马,带领众人直奔帅帐。   跟在身后的三十多员战将跟着进来。   战将分左右站立,舒昱和子寰是客人,被请在左右首座上坐下。   “参见督帅,督帅威武!”所有战将一起抱拳行礼到。   沈白一挥手,众将一起落座,随舒昱来的八位千户手握雁翎刀战在左右,看着辽东都护府战将们的气势心里暗自佩服,这可不是官威所能有的,而是十足的战场杀气所浸泡出来的。   舒昱也暗自观察,闭口不语。   脱掉披风的沈白身穿白色莽龙书生袍,袖口和领口都镶有白色的貂绒,腰系虎头白丝腰带,腰吊着白色玉牌。   帅座后面是五虎啸天的大幅彩画,出自许进之手。   “前方怎么样了?”沈白问到。   许进从外面进来,看到舒昱和子寰笑笑,拱手对沈白说到:“我刚刚从高丽军回来,采取拖延战术和伏击,打了就跑,契丹军疲于奔命,派出了数个万人队追击,又被陷阱阻碍,目前已经到达我们的正面十五里出扎营。”   “那我们是腹背受敌了?”舒昱惊叹的问。   沈白不语,看看贾世清,后者起身回到:“季镇守的两万伏兵已经安排妥当,在后山十里一带布置伏击,拖住萧起的骑兵。”   “你们看他们会合兵吗?”许进问身边的兄弟们。   沈白摇摇头:“萧起用兵诡诈,不会趁夜合兵,一是怕中伏击,二会等我们和耶律豪打得不可开交时来收割。”   “那这仗我们怎么打呢?”肖衍已经被诰封四品鹰扬将军,正是李鲁之前的官职。   “一往无前,打完前面再回身死战。”沈白说到:“我都护府出兵十三万,防守的是五千老兵和六万新兵,谁也想不到我们的主力全部出来了,此战非胜则死,由我在内,全部都要有战死殉国的勇气!”   “誓死一战,威震辽东!”众将起身回到。   “好,今夜山头不要点篝火,我要反其道而行之,明天早上三更做饭,四更出战,会战耶律豪,加上高丽女真联军三万,我们有十六万人,吃不掉少我们一倍的耶律豪,我们以后就别在辽东这块土地呆了。”沈白拍案而起到。   吃过饭的军营,所有的篝火全部熄灭,一片静溢的在黑色的夜空里。   耶律豪的探马看看,觉得一阵的诡异,赶紧回去禀报。   所有军士早早的休息,除了在外面警戒的暗哨,所有军营内全部挤满了人,以聚众取暖。   沈白的大帐是唯一的例外,牛油大蜡的照耀下,炭火烧得很足。   沈白和舒昱、子寰和许进四人坐着。   “你这样打法,实在太过危险了。”舒昱劝到。   “即便我战败殉国,辽东都护府也会在这一战耗尽契丹北院军,后续的事情就好办了,北原之围也解了。”沈白给他倒了一杯羊奶酒。   “你知道北原的局势?”舒昱问到。   沈白笑笑,烛光下的脸庞里露出的是一种洒脱:“我在前方,知道的敌情不比你少。”   “你怎么不怕契丹人夜袭呢?”子寰看着他担忧的说。   沈白握握他的手:“他们怕了。”   “我们出去休息吧,你们休息吧!”许进看着两人尴尬的说到。   舒昱却摇摇头:“沈白,你我都是朋友,你这样恶战连连的目的是什么呢?能和我说吗?”   “这是你此来的目的吧?”沈白看着舒昱问。   “对!”舒昱直言不讳的说到。   “还有十几天要下大雪了,我要在大雪之前歼灭渤海以北的契丹势力,借助大雪夺取契丹中都以下的所有区域,或者有可能夺取契丹中都。”   沈白的话说完,舒昱沉默不语,握着杯子的手却抖了抖,别人说这样的话他或许会不屑,但是沈白,他一点都摸不透,甚至比之宇文拓更甚。   “如果上京和南院出兵来支援呢?”舒昱反问。   “上京?哼!”沈白摆好杯子:“上京兵马动,东海女真就会袭击辽阳,和渤海女真以及高丽会师。”   “至于南院,要穿绥远路而来,攻我云州,直逼幽州,我军早已回防。”沈白不屑的说到:“他没有十天来不了。”   舒昱看看桌子上的杯子:“皇上很担忧辽东形势失控,怕你挡不住敌军的报复。”   “我要是为北原吸引了耶律安其的军力,杨敬禾就安全了吧!”沈白回答到。   “我们现在是讨论你的安全?”舒昱忍不住说到。   “北原被破,不出一个月我就会被破,没有分别!”沈白直截了当的说到。   “你?”舒昱叹口气:“你是这样判断形势的?”   “我只是将心比心,如果我是耶律安其就会这样做。”   “我懂了!”舒昱起身说到。   许进看着他:“走吧,去我的营帐休息,今天晚上都挤着睡呢!”   舒昱点点头离开。   “阿白?”子寰看着沈白。   沈白起身走到帐门口吩咐下,大牛送来了两桶温水后退出去。   “你劳累了一天,擦擦睡吧,来!”沈白带他过去,两人解开衣服擦了擦身上,就着热水泡了泡脚。   然后穿回外衣,一起躺下,这是防止敌军袭营。   “阿白?”黑夜里,子寰感觉身边的人的气息。   沈白环抱着他:“睡吧,一切都会过去。等打赢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泡温泉。”   “嗯!”子寰躺在他怀里开心的笑笑。   沈白摸摸子寰的脸,握着他的手一起睡。   晚上睡着的时候,沈白做了一个梦,梦里王筱云坐在旁边看着他和子寰光着身子抱在一起。   而他们躺的房间就是自己前世的家,熟悉的家具,头顶的吊灯,墙上的液晶,还有床头柜上滴滴答答的闹钟。   “筱云,我!”沈白坐起身来尴尬的看着王筱云,王筱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是弯的?”王筱云看着子寰笑着:“眼光不错啊!”   “我还是爱你的。”沈白急切的说到。   王筱云点点头:“那我掐死他怎么样?”   “不要,是我喜欢他,不要伤害他。”沈白吓得坐了起了,子寰被他惊醒。   “怎么了,你做恶梦了吗?”子寰帮他擦擦额头的汗。   “没事,没事!”沈白喘了口气,看看外面。   爬起身来,拉开帐篷的围布,站在外面把守的士兵看到沈白:“督帅,还是二更天,快三更天了,你要不要在睡会?”   沈白摇摇头:“送洗脸水来。”   舒昱起来去沈白营帐时,他已经带着子寰去前军巡视。   “他历来都是这么早的。”贾世清从身后走来对舒昱说到。   早餐很简单,就是馒头和白粥。   沈白巡营回来,和他们一起吃东西。   “还没到四更天,战士们都起得早,是不是吃完就出发。”贾世清问到。   “嗯,骑兵先行,我亲领中军过来。”沈白吩咐到。   “好!”贾世清喝完最后一口粥离开。   禁军的十小将过来给沈白请安。   “你们今天随先锋军出,务必要打出虎卫的威风来,不要给禁军丢脸。”沈白对他们期许的说到。   “督帅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督帅的期待。”范清在内的诸将回到。   “好,本帅等你们的战功,谁斩下耶律豪的头,谁就是我们辽东军的大功臣。”   十小将走后,肖衍和大牛上前。   “少爷,我们也想和弟兄们冲在前面。”肖衍说到。   沈白看他一眼,把自己的黑色虎贲披风递给他:“系上他,好让少爷随时看到你们,你们都去前锋骑兵吧,为少爷我打一场决定命运的胜仗回来。”   “少爷保重。”肖衍和大牛一起跪下说到。   沈白起身扶起他们:“如果今天战败,少爷不会走的,所以,你们要一往无前的冲。大牛,玲珑还在家等着你,你要加油!”   “唉,少爷,俺知道,俺一定给你打死那个耶律豪!”大牛拍着胸脯说到。   沈白笑笑,抱抱两人:“去吧,少爷在中军看着你们立功,为国杀贼。”   舒昱看看辽东将士的决心,心里百感交集却没有说话。   沈白回头看他:“舒昱,我和你说句话。”   说完他到营帐外面等他。   “怎么了?沈侯爷?”舒昱跟着后面看着沈白。   “答应我一件事情。”沈白把手搭在他心口说到。   “你说。”舒昱看着他。   沈白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舒昱:“不管怎么样,留下点人,如果有失,一定先把子寰送走。”   舒昱虎目眨都没眨:“大战退缩非我禁军所为,打起来后我也会上前线杀敌。”说完他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不过,你的要求,我会答应的!”   燕山余脉,契丹军营内号角四起,前方的平地上,十万辽东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地平线上,巨大的军阵踏着整齐的步伐出现。   战鼓车,骑兵和满山偏野的旌旗,北风吹拂之下,大战的烟云笼罩在两国军队之间。   三声延绵的牛角号同时响起,契丹大营的门缓缓打开。   黄色狼骑之下,五骑一列的骑兵队伍缓缓出营,每个战士手举弯刀,骑兵一眼望不到头。   决战终于到来! 第72章 险胜耶律豪   耶律豪打马上前,身旁仅带着四个扛着旗子的骑兵和一个骑马的副官。   他们来到两军阵前,副官上前喊到:“沈都督出来说话。”   “我去吧!”贾世清从前方过来说到。   沈白打马上前:“我亲自去。”   五个骑兵打着五虎旗帜跟在后面,舒昱打马跟在他身旁护卫。   沈白和耶律豪在相距十步的位置停住。   “你就是沈都督?”耶律豪问到,他的副官翻译到。   沈白一头书生发髻,长长的两条白色布巾吊在后面,北风吹拂得飘逸摆动。身披子寰送的红色虎贲披风,内穿白色四爪莽龙袍,腰系天子龙鸣剑,剑柄上的龙头嘴里衔着的红色宝石在阳光下十分的闪耀。   “本帅就是!”沈白简单的回到。   “无故犯僵,今日你我不死不休。”耶律豪手指沈白说到。   沈白也伸出手指着他:“好,你我立下约定,今天双方主帅除非战死,否则只要有一方活着,另一方绝不退兵,你敢吗?”   “一言为定,我以契丹皇族的名誉起誓,你我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耶律豪以身后大军都听得到的声音喊到。   “好!”沈白连着剑鞘拔出龙鸣剑:“我用大宋天子龙鸣剑起誓,如果没有杀你就退出战场,我就自绝于此剑下!”   山风呼啸,双方近二十万大军沉默不语的看着各自的统帅立下的誓言。   耶律豪掉转马头,看了沈白一眼说了句契丹话后就打马回阵。   副官看着沈白说到:“沈都督,我们大王说你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沈白沉默不语,一拉缰绳打马回阵。   “督帅威武,全军备战!”贾世清一声令下,全军发出一声欢呼,巨大的喊叫声直上云霄。   沈白立在马背上,看着面前的将士们说到:“今天如果赢,我会与你们一起享受胜利。今天如果败,我会你们一起躺在这片土地上,浴血沙场。”   沈白拔出龙鸣剑:“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血战到底,血战到底!”十万将士和八千大内禁军一起拔出武器嘶喊到。   “起鼓!”贾世清手一挥,巨大的军阵发出震地的鼓声。   “四万步兵军团在中央前进,左右翼各出两万五骑兵压阵,步兵压住对方中军后,骑兵两翼直逼敌军中军帅旗!”沈白下完命令,一挥手:“开始吧!”   贾世清打马上前,亲自指挥中央步兵军团:“前进!”   四个步兵军团一起结成连阵,整齐的踏着步伐上前。   最前面的是五米长戟死士,中间是背着十几根短矛的士兵,再后面是重盾大背砍刀手,重盾手后面是腰系雁翎刀的弓箭手。   耶律豪看着辽东军几乎全军出动,手一指对方正中央的步兵军团骂到:“他们敢拿步兵打头,简直是欺我契丹铁骑无人,先锋官出,两万骑兵压下去!”   耶律阿海领命,手舞狼牙长棒,率领骑兵水泄而出。   “喔,喔!”契丹骑兵打马冲来。   “放箭!”贾世清手一挥,万箭齐发,弓弦划破长空,发出风声鹤唳的激鸣。   前线的契丹骑兵无视弓矢,前仆后继的往前直冲。   “投矛!”阵前千户指挥到。   投矛手叉腰举矛,向着七十度角的正前方使劲抛出。   弓矢和抛矛使得前面的骑兵进攻速度受挫。   “长戟手冲!”贾世清一声令下,角号吹响。   长戟手举着五米长戟往前冲去,被刺到的骑兵,无论人马都被刺落下地,后面的骑兵劈砍过来,来不及躲的长戟手毫无招架之力,但是后面的第二排长戟手又补刺过来。   三排长戟手前赴后继的冲,纷纷倒在血泊里。   契丹骑兵被前面的尸体和纷乱的长戟阻挡,后面的宋军箭矢正面射来。   “这帮宋军,真是疯子,步兵敢这样和骑兵拼,真是可怕。”耶律阿宝看着损失过半的先锋骑兵说到。   耶律豪拔出战刀:“他们不要命,我们契丹人就怕死吗?”   身后的契丹士兵齐声喊道:“不怕!”   “契丹的勇士们,我以狼的名义命令你们,随本王一起杀敌,冲!”耶律豪一骑当先,身后六万骑兵终于全部投入战斗。   “敌军势大,左右路骑兵突进!”沈白一挥手,两路骑兵嘶喊着出击,像两把钢刀一样,交叉的冲向耶律豪的帅旗。   “督帅,末将请战!”敬泽明看着前方说到。   “不行,你的一万人要防御左路来敌。我们九万对八万,若是不胜,就是我们无能!”沈白断然拒绝到。   舒昱看着战场嘶喊震天的气势,一拉马缰:“禁军出五千骑,随本殿杀敌!”   他一说完,紫袍禁军随同他呼啸而下,绕过中间的混乱区域,从侧翼向契丹骑兵杀去。   “杀!”耶律阿海的先锋骑兵被围,他的狼牙棒左劈右砍英勇非凡。   “契丹狗,拿命来!”一个小将手提画戟对着他直冲过来。   两骑对冲过去,丝毫没有避让的准备,“杀!”   几乎是同时,左右砍向对方。   “范将军!”于效国红着眼睛看着范清被一狼牙棒钉倒。   “狗东西。”大牛打马冲过去,一鞭砸过去,力气大到把狼牙棒砸断。   “杀!”耶律阿海喊叫的跳起来扑过去,被大牛一鞭打在头上,天灵盖顿时迸裂。   “先锋旗倒了!”辽东军发出爆喝。   “发出命令,步兵拔刀,冲进动弹不得的骑兵队伍里近身战,外围的骑兵围住契丹骑兵。”沈白果断的改变战略。   震地大鼓发出隆隆的急促声音,代表命令的变化,辽东军里的千户一级官兵喊叫的让士兵变阵,   “杀!”数万步兵拔出雁翎刀冲着正面的契丹骑兵冲去,整个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高丽联军呢?”沈白问探骑。   “高丽军挡住了中都的两万援军,还分兵一万偷袭中都去了。”探报回到。   “糊涂,一万人打得了城高壕深的中都吗?”沈白骂到。   “督帅,步兵军团挤进去了。”敬泽明兴奋的说到。   中军的契丹骑兵被挤在一团,右路被舒昱夹着狠狠的冲杀。   只有左路没有被围住,但是双方的骑兵在外围已经全部接上了火,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什么骑兵的冲杀都成了空话,现在就是挤在一团混战。   肖衍带着大牛向帅旗的方向冲去,身边的一千多骑兄弟死命护卫。   像是尖刀一样一步步向前逼,“步兵跟着他们向中军杀”贾世清带着亲卫向前喊到。   耶律豪身披的黑色大裘非常显眼,他身边的士兵拼死护卫,他本人虽然五十多岁,但是手拿大刀斩瓜切菜一样勇猛。   肖衍杀到他跟前,打马冲过去,一挺寒枪从马上跳起来刺过去。   “保护大王。”旁边的契丹兵爆喝到,但是被大牛冲过去,双鞭没有章法的乱劈。   腾空而起的肖衍受到周围人的注意。   “不!”耶律阿宝喊到。   肖衍的寒枪脱手飞出,刺入耶律豪的身体。   掉在地上的肖衍捡起一把雁翎刀,对着他的马头一砍,战马应声倒地。   握住寒枪的肖衍用力一拔,鲜血喷出,他另一只握刀的手劈去,砍下耶律豪的头。   “大王!”契丹亲兵发出了哀嚎,看着肖衍挑起他们大王的头就跑。   中间的战阵顿时混乱起来,契丹兵拼死的冲向肖衍,要抢回耶律豪的头颅。   大牛的马被砍倒,一身血的大牛爬起来,握着双鞭杀神一样的喊到:“来呀,杀俺啊!”他的双鞭在手上用力的打出,被他打到的契丹兵,连刀带手被打折,被他打中的人身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步兵军团火速围过来,顶着两人身旁,一起向前杀。   贾世清手一挥,身边的士兵用早就训练的唯一一句契丹话喊到:“大王死了,大王死了!”   契丹骑兵这时完全混乱起来。   沈白正准备叫好,对面的山坡上,一整队数万人的骑兵出现,三角黑狼旗飘扬在上空,骑兵正对的方向就是沈白这里。   沈白心里一麻,对萧起的战略意图摸不清楚。   “敬泽明,你带所有人冲过去,挡住萧起部!”沈白喊到。   敬泽明拔出宝剑像猛虎一样扑出去,身后的一万骑兵拔出雁翎刀紧紧跟随。   最后的骑兵军团发出争鸣的轰隆马蹄声。   萧起看着面前的战场,不禁叹气,季远的两万部队不要命的和他死耗,他丢了两万五千骑拖住,才赶了过来。   “冲!”萧起嘶喊着对着山坡下冲去,他要和主力会师,就要打退敬泽明的一万骑兵。   双方的骑兵都是冲山坡冲下去,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与毅力。   贴近时,前沿的战马狠狠的撞在一起。   战马发出哀嚎,战马上的砍刀却不由而同的砍向对面的人。   一场厮杀似乎没有影响前面战线的混乱。   敬泽明所带的一万骑兵被萧起的一万五千黑狼骑淹没。   黑狼骑最近的离沈白只有一千步,沈白拔出龙吟剑,对身边的禁卫和许进喊到:“带慎亲王走。”   子寰一扭头看着沈白喊到:“不!”   两个骑兵过来夹住他,子寰被夹在双骑中间。   许进看了一眼沈白:“四弟。”   沈白点点头:“去吧三哥。”   许进一咬牙,“驾”,带着一百骑和子寰离开。   “沈白,你混蛋!”子寰的嘶喊由远处传来。   沈白仰着头,闭着眼睛,他也不确定萧起会不会借机杀了他,眼下耶律豪死了,最大的战功只有一个,就是杀了他这个辽东大都督。   身后仅有的两千九百骑的禁军拔出雁翎刀,寸步不离的守在沈白身边。   沈白单手执剑,淡定的像个武林高手一样,他此刻的心情的确很平静,只是希望子寰和许进他们能走得远点。   “禁军弟兄们,待会听我将令,大家一起冲!”沈白说到。   “誓死保卫大都督!”禁军将士们早就被战场的气氛感染,前方的战场上伏尸无数,嘶喊依旧。   萧起带领着骑兵冲出厮杀阵,看着对面的沈白,翘起嘴角一笑,一拉缰绳转向战场中央的左路冲去。   “孩子们,撤,回防中都。”萧起的喊叫下,契丹军从战场中脱身,余下的不到四万人退出战场。   马蹄声声下,沈白握着龙吟剑的手发出禁止不住的颤抖。 第73章 捷报传来   十月十日,恰巧又是一个廷议的日子。   宇文拓坐在明堂之上,心绪不宁的看着外面,似乎有大事情要发生一样,诡异的心情占据上风,让他心神烦乱。   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宇文拓站起身看着大殿的大门,双手俱在身后异常的严肃威武。   在前面跪着汇报物资转运和采办的黄六七好奇的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大殿门口,群臣们早已经看着那里。   舒昱一身甲胄的带着一队士兵出现在大殿门口。   军士们站在大殿门口,跟随舒昱一起进来。   宇文拓看着四个手捧着物件的士兵站在舒昱身后,皱皱眉头问:“信文,这是怎么了?”   舒昱拱手回答:“启禀陛下,十月五日,沈督帅会战契丹左路军,契丹北院大王耶律豪亲率八万铁骑驰援。   十月六日,沈督帅十万大军与其决战在燕山一线。此役,我军损兵四万五,辽东都护府镇守使季远殉国,荡寇将军敬泽明殉国,镇军将军李发镇殉国,定军将军范清殉国,骁骑将军王琛殉国。”   整个朝堂静可闻针,黄六七瘫坐下来。   宇文拓深吸口气静坐下来,手指着舒昱身后的盒子:“这是谁的首级,沈白的吗?”   舒昱单膝跪下,沉声回答:“不是,此役我军歼灭敌军七万,契丹北院大王耶律豪战死,契丹中路二品都统耶律阿海、副都统耶律阿宝,全部战死。高丽军一度攻进契丹中都,被萧起率军击退,退守中都不出。”   “哼,哼!”宇文拓冷笑两声,坐着不说话,过了许久,朝臣们都不解时。宇文拓却终于哈哈大笑:“沈白啊,沈白,十八万契丹北院大军,被他灭了十一万,哈哈哈哈!”   明堂的群臣一起起身跪下山呼:“辽东威武,陛下洪福!”   舒昱回到:“本殿受沈督帅委托,进奉耶律豪人头,耶律豪金狼战刀,契丹北院帅旗,以及战报和高丽及渤海女真降书顺表进京。”   整个明堂瞬时间炸了锅,降书顺表啊!   “呈上来!”宇文拓挥手说到。   舒昱从身上掏出一本奏折:“陛下,请先看沈白的这份请封奏折。”   汪公公上前接过,毕恭毕敬的递给宇文拓。   宇文拓张开,里面是整个战役阵亡的三十七名将领名单。   宇文拓微闭双眼,看着奏折是长长的名单说到:“追封季远将军为辽东镇远公,一品虎卫大将军,供奉宗庙。追封敬泽明忠勇侯,二品神威将军。追封李发镇忠义侯,二品神威大将军。追封范清二品神威将军,追封王琛二品神威将军。”   说完他缓缓起身:“加封贾世清幽云都督,冠军侯,一品伏波大将军。   肖衍斩杀耶律豪有功,加封英云侯,二品武威大将军。”   宇文拓说完从新坐回去:“沈白好战喜功,挑拨我朝与契丹交战,不赏不罚,准许配龙吟剑上殿。”   “退朝!”汪公公喊到,群臣们在没有回味的过程里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廷议。   “柳学士,陛下这样不奖不罚沈侯爷,这是?”退朝时,黄六七忍不住拉住柳学士问。   柳学士摆摆手:“不奖不罚就是大奖,否则我们和契丹之间没有了任何缓冲一下的借口,而且。”他看看左右,小声在黄六七耳边说到:“除了殿帅职责特殊之外,皇亲国戚里可以佩剑上殿的不超过五人,这五人四个当了皇上,一个摄政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超越这个奖励呢?”   黄六七闻听,倒吸口气。   十月十二日,战死将士头七日。   整个辽东都护府一片萧然严肃,舒昱连日赶过来,看到辽东都护府的城墙上一片肃穆,白色长布由城墙上吊落下来。   两天时间由汴京赶到辽东都护府,宇文拓也是玩了命的指使他。   舒昱打马进城,打开的城门的街道上跪满了白衣白帽的百姓,穿过整个城池,是临近北方的城门。   舒昱的骑兵穿过城门,城外十几万大军云集,还有数十万的百姓披麻戴孝的在这里。   安国公等重臣跟着舒昱身后,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里感叹。   汴京来使一齐下马,沈白带领众将一齐上去迎接,连一品龙骧将军贾月楠都亲自到来。   “御赐神位到。”安国公拱手喊到。   三十七个一人高的牌位被抬了上来,放在最中间的是季远的。   ‘追封辽东镇远公、一品虎卫大将军季远之神位。’   季卿看到神位,拜头跪下大声痛哭。   “跪!”唱丧官一声喝到,数十万军民一齐跪下。   沈白手捧龙吟剑,舒昱手捧依云剑,高过头顶跪下。   “叩首英灵,英雄归来!”唱官喝到,所有人一齐磕头。   “二叩英灵,威震辽东!”所有人继续磕头。   “三叩英灵,庇佑圣朝!”所有人三叩首。   借着叩首的崇敬气氛,安国公起身,接过宫人递来的圣旨,一口气念出三十一个诰封来。   他念完后辽东军民却一起跪地没有起来。   “圣旨已经念完了,诸位平身吧?”安国公看着众人说道。   “为什么没有大都督的?”肖衍低头冷语说到。   “为什么没有督帅的?”辽东的将士们一齐问到。   舒昱上前:“陛下有旨,准许沈大都督配龙吟剑上朝。   所有百姓及军民统统不语,安国公第一次看到这个场面,心里不由震撼的钦佩不已。   “沈白叩谢皇恩浩荡。”沈白打破僵局,扶剑谢恩。   辽东所有百姓才一齐磕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都督威武,大都督威武,大都督威武!”   三呼不是臣子可以有的,但是此刻无人愿意追究。   “你说辽东军士不肯起来?”南书房里,宇文拓等着舒昱,舒昱没有休息就被派了回去,仅仅是从国库带走了原本就准备的阵亡将士牌位,这还是当年开立都护府时为了阵亡将军们大量准备的,只要写上字就能用。   “是的,陛下,沈白甚得军心民心,微臣不敢隐瞒。”舒昱回到。   “陛下要处罚他吗?”安国公小声询问到。   “处罚不了。”宇文拓垂下手:“军心也好,民意也罢都是他赚来的,靠的是他的魅力,朕不能封赏他,他自己知道朕的用心良苦即好。”   “陛下圣明!”安国公回到。   宇文拓点点头,示意他回去休息。   舒昱和安国公劳顿的来回,一来一回五天时间。   安国公退下后,汪公公授意送来一张太师椅给舒昱坐。   “说说吧,沈白对朕留下子寰待到二七再回是什么意见?”宇文拓问到。   “他感谢天恩浩荡。”舒昱说到,此言的确不假,沈白近些日子劳心劳力,丝毫没有时间陪陪子寰,虽然两人同住一室,但是沈白几乎每天忙到凌晨。   宇文拓点点头:“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朕问你,为什么敬泽明会战死?”   舒昱诧异宇文拓现在突然问起这个,立即回到:“当时沈白身边的确没有了大将和兵马,为了护卫慎亲王的安全,他还求过我,一旦有事送慎亲王走。后来我查实过,在决战最后,慎亲王和许进在一百骑的护送下离开,而且我回去的时候,沈白拔着龙吟剑的手都在颤抖。”   “喔?”宇文拓松了口气:“你怎么看辽东军这次的取胜,朕听说你也上阵了。”   “臣弟到时,他的步兵军团已经在恶战萧起的骑兵,臣都是第一次看到步兵能用到这样的极致,与契丹铁骑战到不相上下。”舒昱回到。   “哦,沈白用兵果然这么厉害?”宇文拓不可置信的问。   舒昱摇摇头:“他不是用兵厉害,而是知人善任,用人厉害。”   “这怎么讲?”   “整个十万大军,细化到百人,千人,两千人为一阵,再到一万为军阵,进退自如,令行禁止。”舒昱回忆的说到。   “百户,千户,这是我们军中早就有的。”宇文拓反驳到。   “可他带过的将士却人人为了一个目标而死战,为了一个信念而战,这就不是我们其他军队所有的。”   “为了他?”宇文拓问到。   “不,为了胜利而战,为了荣誉而战。”舒昱回到,看到宇文拓不信的表情追述到:“开战伊始,他就和耶律豪在阵前约定,两人只有一个死才退,耶律豪以契丹皇族血统起誓。他以皇上的龙吟剑起誓,若退则以龙吟剑自杀。这场战从一开始,就已经热血沸腾,皇上知道臣弟跃马出击时的心情吗?”   “怎么?”   “激动而忘死!”舒昱回到:“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冲’。”   宇文拓陷入思考,长出一口气:“这个沈白,你叫朕怎么形容他呢?”   被猜测的沈白只带了五十骑,带着子寰打马来到了温泉谷,契丹左路大营已破,发现这里的萧起想来一次已经很难了。   渤海女真终于扬眉吐气,虽然大雪已至,不利于占地重建家园。而且明年这里定然是双方决战的主战场,所以他们还是在高丽和辽东都护府辖内生活。   但是却不妨碍他们活力的重生和复族的希望。   契丹中都前的女真骑兵活动频繁,直到萧起趁大雪发起了一场针对高丽边境的军事行动后才有所收敛。   契丹铁骑借助风雪杀到,再次展现了雄师的风采,也成就了萧起的名望。 第74章 南风图   温泉谷里照例点起了篝火,萧起留下的火盆都还在。   沈白和子寰坐在水里,看着周围的景色相视一笑,旁边发出阵阵的打水声,许进啦啦啦的哼着曲子。   要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一是沈白不好意思和子寰单独的这样相处,虽然自己两世为人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了,但是毕竟这和之前的感情不一样。   另外呢就是架不住许进闹,“阿白,你对三哥变心了吗?”许进眼泪汪汪的看着沈白:“你们去洗温泉,怎么能不带三哥我呢,我可是你们的月老啊!”   “少来,都三十岁的人了还撒娇。”沈白鄙视的看着他:“我们的月老是阮琴吧!”   “我不管,哇,你不带我去,我今天躺在都督府门口,说你沈督帅虐待兄长!”许进双手齐出,龙抓手抓着沈白的脸。   “尼翘!”沈白被他抓得脸都变形了。   “什么?”许进伸头过去。   “你去!”沈白大声喊道。   许进满意的拍拍手:“这还差不多。”   “我说三哥,你别打水啊!”子寰学沈白叫许进。   许进反着身子,浮在水里正玩得欢呢,看了眼仰着头看着天空之上繁星的沈白:“四弟,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啊,大事已定,子寰还能陪你一段时间,你不开心吗?”   沈白往自己脸上扑了点水:“我是在感叹,决战当天我用错了兵,导致决战时死伤过大。”   子寰闻听抚上沈白的背脊:“阿白,你怎么这么说呢,不是打胜了吗?”   沈白摇摇头:“中军四万步兵前进,左右翼骑兵不应该向中路直冲打帅旗,这样我方骑兵挡住了己方步兵的前进,骑兵应该向外围扩散、合拢,这样后面的弓箭手就能向中间继续射杀,而我军的左右翼骑兵也能把对方的骑兵越困越紧,最后完全歼敌于手。”   “事事哪里有完美呢,何况将士们谁人说了你不对呢?”许进劝到。   沈白自责的说:“为帅者,如果不能从战役中吸取教训,那么换作另一个厉害的对手,就可能是我全军覆没。我没有能审时度势,就是失职,造成双方大军过于混乱,也是我的职责。”   “你如果要为这个都负责,那么天下掌握权势者岂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吗?”子寰也说到。   “或许吧。”沈白看看许进:“三哥来吹首曲子来听听。”   许进光着屁股爬起来,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短笛,然后飞快的坐回水里。   沈白和子寰看着他笑。   许进白他们一眼,拿起笛子吹出惆怅悠远的曲调。   “殿帅,大牛的信。”次日上午,沈白起来坐在军政殿,军士就送来信函。   沈白接过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拿出第三卷 《战国策》仔细的比照。   “已当北王,败东女真两场,你军守城,雪大鸽不便送信至城东老黄记。”沈白翻译完后喘了口气,这样的比对字写得言简意赅才是最好,他看看不禁感慨萧起,既然是人送的信,字还少没多费墨水写,说明他自己翻得都烦。   想到埋头翻书来比对字的萧起,沈白哼哼的笑了笑。   子寰还有一天就要回去,沈白放下所有的事情,陪同他在都护府附近玩,这时候北地的小雪已经降了下来,纷纷扰扰的雪花飘扬,但是因为天气原因,没有很大的风,天空如同抹布一样的阴霾。   在城外玩了一阵子,他们回府去,书房的地龙烧得很热,两人回去便脱了披风。   许进作死的去城楼画画去了,难得他们有空闲的日子。   “风雪愈大,要不你在待一段时间再回去算了。”沈白坐在小桌前看着泡红茶的子寰。   “亲王出京本来就是有严格的规定,皇上又是多心的人,我不回去恐怕不妥啊!”子寰无奈的回到。   “我不知道过年的时候能回京去过年吗?”沈白想到沈府感叹,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把那里当做了自己的家,全身心的把寄托放在汴京的沈府了呢?   “如果你过不来,我就请旨来辽东陪你过年怎么样?”子寰笑着说。   沈白接过他茶:“那敢情好!”   两人轻品一口香茗,子寰看着一副大男孩表情放松下来的沈白:“你上次说你考虑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沈白被问得楞了起来。   “堂堂沈督帅,辽东第一人,记忆力怎么这么差呢?”子寰翘翘嘴说:“你不是考虑考虑我们的关系吗?”   沈白放下杯子挠挠头:“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很明确了,我天天不是抱着你睡的吗?”   子寰白他一眼。   “那个啊?”沈白瘪瘪嘴:“我也想,不过没研究,你等我研究研究。”   子寰揉揉耳垂:“那你准备以后怎么对外处置我们的关系呢?”   沈白轻叹口气:“待我洒脱的摆脱这些束缚,根本不会在意别人说些什么,别人也没资格议论我沈白,我又不是为他们活得。”   “啧啧,你们两个真够肉麻的。”许进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进来说到。   “三哥,你又听墙根了吗?”沈白白他一眼。   “什么,什么啊!”许进没头没脑的起身又出去,过了一会进来丢给沈白一本画册。   “《南风图》”沈白不解的看着名字,打开一个全是男男的图:“哇,三哥,这是你的手艺啊?”   “哼!”许进骄傲的说:“前朝的画作大家襄目子是画这些的高手,我是根据他的仿得,送你们两个傻瓜参考吧!”   沈白笑笑,递给子寰:“是得好好研究研究。”   子寰接过,打打他的头。   贾世清从外面走进来:“你们在研究什么啊?”   他最近因为岳父的丧事而伤神,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   “大哥怎么有空来了,大嫂好点了吗?”沈白让子寰收起南风图,关心的问。   “哎,还能怎么样呢?人死不能复生。”贾世清接过茶盏喝了口茶说到:“对了,苏州杭家和扬州岳家都派了人过来给我递帖子,希望能在都护府开展对高丽的边贸。”   “喔,这是好事,大哥你亲自设宴款待他们,把津口港给规划成货运码头。另外,我看我们的防御要前移了。”沈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怎么个前移呢,现在已经大雪天了。”贾世清考虑天气说到。   “要在前置的位置安排烽火台,否则我们对外一无所知,难以防御。”沈白说到:“而且云州的建设现在就要提上议程,先要以要塞的规格来建设,如果年后契丹南院大军由绥远路下来,我们就只有在都护府和他们决战,不利于我们向云州之间大面积土地的发展。”   “四弟的提议虽好,但是却非常难以实行,我们眼下缺的就是人。”贾世清感慨的说到。   “你们写一个奏折,我带回汴京,交给皇上前,发起联名在廷议上讨论,光辽东都护府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举国之力就不是难事了。”子寰说到。   “慎亲王这个提议好,即可以把辽东的不足提高到朝廷的层面来讨论,也可以避免我们在这里舍命来博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贾世清拍手称赞。   “你和岳、杭两家谈好,我的目的很简单,津口港建设为商港,有驻军把守,会建设城池,所有交易会有抽税。”沈白简单的把贸易码头的想法说出来。   “这样行吗?”贾世清不确定的问到。   “当然行,只要是有资源,有人要采购,就能促成交易。”沈白信心满满的说到。   “那好,我就这样去谈,稍后来回你的信。”贾世清起身出去。   “晚上我们去哪吃饭呢,子寰明天可回去了。”许进关心的说到。   “今天晚上吃海鲜吧!”沈白吩咐人买好了新鲜的海货。   下午他亲自下厨,大虾油爆,就加葱姜蒜提香,撒上胡椒盐增味。   还白灼了一大盘。   海蟹是津口港送来的,直接蒸熟,偏甜的口味,带着一种蟹的原鲜。   还有大牡蛎,捣碎了蒜泥和香油加盐直接烘烤着吃,这个许进最喜欢。   大牛还有顺子,以及肖衍他们都打下手帮忙,好像一家人一样,吃得不亦乐乎。   “以前在汴京最怕的就是这样的聚餐,说不准皇上就来了,你说他是不是蹭饭有瘾呢?”许进闻着碳烤牡蛎上蒜香的味道,看着下面炭火正旺,心情舒畅。   沈白把小八爪鱼还有虾,螃蟹剁碎,一起煮了海鲜汤,心里不禁感慨,可惜没有辣椒,否则就好吃了。   贾世清来时,他们正吃得开心,接过一碗海鲜汤,喝了口,贾世清感叹:“太鲜了,太鲜了。”   “谈得怎么样大哥?”沈白递给他一个螃蟹,让他就着醋泡蒜泥香油吃。   “出奇的好,所有人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尤其是港口建设的事情,你说港口什么时候开始改建呢?”贾世清问到。   “就现在,去大名府招募工人,发放工钱,外围修建城墙,挖护城河,里面的位置放大,留有战舰停靠的位置,但是把里面一些区域租给商家做仓库。”沈白饶有兴致的说到:“海湾处大,外围守好,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再压制契丹的出海口,这港口就是个金元宝。”   许进拿起烤牡蛎吃:“嗯,蒜泥比牡蛎肉还好吃。阿白,你呢,做奸商比做都督好,做厨子呢,比做奸商棒,你说说看,你适合做什么?”   “做个闲散的寓公最好,去乡下做个大财主。”沈白自己乐呵呵的说到。   “那三哥就靠你养了!”许进没皮没脸的说到。   “好,我包养三哥!”沈白打趣的回他。   晚上洗过澡,沈白让子寰也去洗。   房间里的澡桶不大,也不适两人同洗。   子寰洗过后,两个靠在床头解下帷帐,防止寒风。   “干什么呢?”沈白看着躺在自己肩膀的子寰问。   子寰从枕头下掏出《南风图》:“看这个吧!”   沈白瘪瘪嘴:“看出火来怎么办?”   子寰看着他眨眨眼睛。   “看吧!”沈白环抱着他,一起打开画卷。   “你坐我前面,我抱着你看。”沈白说到。   “嗯。”子寰躺在沈白身前,两个笑眯眯的看着南风图。 第75章 优势发展   一大早用过早晨,沈白送子寰启程,因为风雪,子寰坐了马车回去,车上有炭炉取暖。   “还痛吗?”沈白小声的问子寰。   子寰摇摇头。   “我会尽快回京述职一趟,你找机会过来。”沈白看着他笑。   子寰看着偷腥了,和馋猫一样的沈白,和他长吻了一记:“很快会回来的。”   “嗯!”   送到十里亭,沈白才回去。   看着车驾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里穿行路口,护送的骑兵穿着棉衣,披着披风,队伍缓缓消失在路的那头。   “少爷,咱们回去吧!”肖衍在一旁说到。   “嗯,去步兵军营。”沈白回到。   新的步兵军营就着城后方的位置,木头搭建的军营和帐篷保存了军营的风气。   苦寒之下的士兵们可以在周围砍伐木材取暖,周围的丰富木材因为人烟稀少而极其富足。   沈白到时,贾世安和贾世乐前来迎接,他们作为了步兵的镇指挥使。   “督帅!”两人齐声回礼到。   沈白点点头:“周围的木料砍伐得怎么样了?”   “砍伐了不少,按着督帅的要求,有序的砍伐,不过督帅我们砍这么多木材干什么,都是小木材居多,又不能打船,我们搭建营寨也用不了这么多啊?”贾世安问到。   “这附近有石头山吗?”沈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向问到。   “有的,我们前面就有好的石山,都是上好的石料。”贾世安指着前方说。   “你这个营的新式步兵有六万吧?”沈白问他。   “对啊,都是大名的新兵,训练后会陆续的排位万人军阵整编。”   “每一万人,两天去山上开采石材,准备做扩建港口和都护府的面积做准备。”沈白吩咐到。   贾世安露出了解的表情:“督帅英明。”   “注意兄弟们锻炼力气,但是要注意安全,采石头出了人命,你们就要扣一个月的俸禄。如果产出的数量开始上涨,就以肉食作为奖励,懂吗?”沈白说到。   “懂了,有奖有罚。”贾世安赞叹到。   “还能锻炼力气,其他军种也会这样做,你把这里的大营扩大,有手艺的士兵们跳出来,打造些车辆,再征集骡马拉料。”   “是!”贾世安恭敬的回答到。   在步兵军营里检查了一遍,包括士兵们住的营房,里面的取暖火盆数量,被子的厚度,还有士兵们的衣物。   又去伙房检查了伙食,这里每餐一荤一素,夜晚多一碗汤,主菜每天变换,主食有粗粮和馒头还有米饭轮换。   而且相比这个时代很多人家一天两餐的标准,军营保证一天三餐供应,为士兵们的训练保证热能。   对于这样的标准沈白很放心,离开时看了看已经开始接阵训练的各兵种们,士兵们看到沈白,脸上露出是钦佩的神情。   回到都护府,秦玉写来书信,说是下面的粮食和养殖的牛羊都很不错,需不需要送点到辽东来。   沈白提笔回信,交代他准备好物质,全部通过黄六七收购,送来都护府,尽量与自己不要直接交易。   都护府已经收到了一年的费用,两百万两的发展经费。   因为上次津口之战,火药全部用完,沈白又提笔写了奏折,催要火药。   现在都护府也在秘密的打造这些东西,但是起步慢,底子不快。   如果不是所有士兵的衣服等等都由禁军支援,他的士兵恐怕连军装都没有。   十几万人的军队的开支巨大,地方驻军还可以收取一些费用,北原和辽东都护府之前都是完全靠朝廷豢养,因为他们奉行的是焦土政策。   “少爷,扬州岳家的少主岳扬求见。”肖衍说到。   “岳扬,江南第一刀?”沈白记忆力很强,挥了挥手说:“请他进来。”   许进陪同一个俊朗的青年进来,看着沈白笑笑:“岳兄,我说了吧,不要我引荐沈白就会见你的。”   沈白打量一脸调皮表情的许进,后者吐吐舌头。   “岳某见过沈督帅!”岳扬头绑红巾,身着黑色武士服,身材高大,站立如松。   沈白起身:“岳兄请坐。”   岳扬大方和许进一起落座:“今日才到,不想遇到了许兄,所以想来见一见督帅。”   “岳兄既然与兄长相识就是朋友,不必客气。”沈白客气的回答,他的话语里对许进的关系直言不讳,换来许进得意的笑笑。   “岳某前来是为了辽东的经营,家族想在辽东开拓盐场,另外想转换生意的经营范围,在木材上和其他方面寻找突破。”岳扬直言不讳的说到。   “好,你可让贾副都督直接给你划分盐场。另外,其他的生意,本帅也是十分的欢迎,如果贵族还准备在辽东都护府经营买卖,本帅也可以划分一个土地给你,最近本帅在扩建城池,你可以挑选好土地建造货栈。”沈白给予了他极大的便利。   岳扬一听十分的欢喜:“多谢沈都督的支持,我们扬州商会也一定愿意来此发展。”   “好,如果看中什么生意,需要什么支持一切都可以商议。”沈白对于与商会打交道,充满了兴趣。   “岳某无所回报,愿意向都督捐献五万两作为支援辽东的费用。”岳扬受扬州商会所托,看到沈白如此支持,自然大方起来,他本身也是武士,性格豪爽相交四海。   “岳兄客气了,沈某代表辽东军民感谢岳兄的支援,同时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岳扬拱拱手:“沈都督但说无妨,只要岳某能帮上的,一定答应。”   “听闻岳兄是江南第一刀,实不相瞒,我麾下骑兵和步兵都是以雁翎刀为主要武器,如果岳兄能传授一套刀法给士兵们,为他们在战场增加杀敌和生存的机会,那岳兄就是我辽东的恩人啦!”沈白恭敬的说到。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岳扬被沈白说得不好意思,敬佩的说到:“我在江南听闻沈都督年少有为,重情重义,还勤政爱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马上用刀和步战用刀有所不同,岳某和贾副都督商议一下,一定教给将士们两套刀法以应万全!”   “好!”沈白起身谢到:“那沈某就请岳兄出任我都护府刀战总教头,领一个四品的头衔。”   岳扬想了想,为了今后在辽东发展,拱拱手答应:“好,那岳某就多谢都督了。”   三人相谈甚欢,沈白邀请岳扬一起吃午饭,后者因为还有商会伙伴,沈白便请他们晚上一起到都督府赴宴。   岳扬得了邀请,高兴而去。   许进看看继续埋头写东西的沈白叹口气:“哎,阿白,你还真是物尽其用,雁过拔毛啊!”   沈白看他笑笑:“傻三哥,我是为了自己吗?”   “所以三哥才佩服你嘛,昨天晚上开心啦?”许进打趣道。   “你还说,怎么不早拿出来?”沈白与他相对的奸笑笑,两兄弟之间的亲密在外人看来与亲兄弟无恙。   “前几天你累得和狗一样,哪有精力啊!”许进风趣的说:“对了,你们谁上谁下啊?”   “色棍,你怎么这么懂啊?”沈白鄙视的看看他:“不是也有问题吧?”   许进故作馋样的笑笑:“那你还不从了三哥?”   “谁从谁啊?”沈白和他开着玩笑,子寰离开的失落放松下来。   “哎,忙呢是好事,但是不需要这么拼命,你的优势是什么呢?”许进看着借助工作打发寂寞的沈白。   沈白陷入思考:“三哥坐,你说说,我的优势是什么呢?”   许进搬把太师椅坐在他的帅座旁边,慵懒的说到:“不就是拉人入伙吗?你就是个做山大王的料嘛,你看看,连岳扬你都能把他拉进来,这个岳扬可不是简单的人啊,性格豪爽,有钱有势。”   “我连他的刀法都用了是吗?”沈白看着许进。   “是啊,一点都没错啊,你自己想想之前,你侃侃而谈,让我和大哥、二哥和你合作,你再看看你的动员能力,你的优势是什么呢?你自己想想?”许进反问他。   沈白想想自己之前算计的事情,包括对宇文拓的算计,还有在燕山决战时对敬泽明的算计,轻叹口气:“我的优势就是表演。”   “啊?”许进没听懂。   “不过都是套路而已。”沈白悻悻的说到。   许进扭过他的头:“别这么说,傻瓜,你是很奸诈,但是你也很重情义,否则我许进和你没有这样的关系。”   沈白看着许进笑笑:“哎,还在三哥了解我。”   许进起身伸伸懒腰:“世人笑我太狂,我叹世人痴。又有几个人真的看懂过自己的呢?”   沈白看着许进的洒脱,心道三哥真是个洒脱人。   可这样的洒脱还没持续几分钟,肖衍来报:“少爷,苏州杭家的少主杭青青求见。”   “啊!”许进跳了起来,吓了沈白一跳。   “你被狗咬啦!”沈白看着转圈的许进忍不住骂道。   “情人到了呗!”贾世清走进来,看着许进:“你有种就走吧!”   许进吞了吞口水:“谁说我没种!”   “那你就坐这!”沈白和贾世清一起说到。   杭青青是个清隽淡雅的少妇,身着朴素,但是气质却如莲花一样,内敛而温婉。   她的美不是那种外露,而是江南美女的典雅,但是却透着一种清风般的怡人。   “参见沈都督,贾大哥。”然后她看着许进,轻轻的促促柳叶眉,许进老老实实的站起来:“青青。”   “进哥。”杭青青满意的回到,她嘴唇上的一颗美人痣十分的漂亮,朱唇轻启间,带着一种灵气。   沈白心叹这样的美人,怎么许进没珍惜呢?   “杭小姐请坐,请问许配人了吗?”沈白突然犯傻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说完才注意自己说错了,人家不是梳了妇人发髻吗!   “嫁了,不过夫家去世了。”杭青青没有介意,轻声说到。   许进瞪大了眼睛:“允然去世了吗?”   杭青青看他一眼:“在海南,被叛军杀了。”   许进啊的张着嘴,看着杭青青。 第76章 沈白赴汴京   因为杭青青的特殊性,沈白和她的谈判显得比较客气,但是杭青青为沈白带来的惊讶却不仅仅是用“欣喜若狂”四个字就可以言表的。   “我们杭家不似岳家要在这里做什么晒盐场,换种生存方式在何远通造反,我夫君被害开始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如今整个江浙最好的造船师傅都在我的手上,我来是要和沈都督谈一谈造船的时间。”杭青青说完以后沈白楞了下。   “四弟?”贾世清看看沈白。   沈白摇摇头,看着杭青青:“什么船都能造?”   “什么船都能造,而且我已经造了十五艘大船龙骨,就等着图纸和特许改造战船。”杭青青看看沈白:“沈都督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你有什么条件?”沈白正色的说到。   杭青青微微的扫一眼许进:“看在进哥的份上,你们又是兄弟,辽东的战船可以用木料来抵,一艘新战船得用三艘战船的木料换,人工我出,沈都督觉得合理吗?”   这个时代造舰速度底下,沈白治下的辽东都护府可以得到很多上好的木料,而且可以通过高丽和东海女真获取,他自然愿意。   “可以,其他方面呢,对待朝廷需要在下做些什么工作?”沈白在她面前都不好意思说是本帅,因为看她的样子,沈白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怎么样也得把她和许进撮合在一起,这样对他而言简直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朝廷的特许,和战船的订单。”杭青青把目的直接说出来。   “好,我立即写奏折,要求回京议事。”沈白拍案说到。   杭青青笑笑:“很好,我最近都不会走,想在这里转转看看有什么生意可以做。”   “让三哥/三弟,陪你吧!”贾世清和沈白竟然默契的一起说到。   “进哥?”杭青青看看许进,后者挺起腰:“没问题。”   “今天晚上我想设宴款待扬州岳扬,不知道杭小姐有空吗?”沈白问到。   杭青青摇摇头:“女儿家,不便出席这样的宴席,我还是静待沈都督的好消息吧!”   “好,你可以在城内划一个区域开府设店,让大哥安排就是!”沈白一视同仁的招商政策没有改变。   “那最好不错,我看好后就会和贾大哥商议。”杭青青起身告辞,许进和贾世清也起身准备陪着她出去。   “对了,沈都督,不知道可看了最近一期的《要闻月刊》?”杭青青转身问。   自从来到辽东处理军务后,沈白哪有时间看这个书,摇了摇头。   杭青青递出一本,刚好是十月底,就是十月期的:“看看,或许会有感触。”   沈白起身接过,看着杭青青翩然而去,心里不禁感慨此女的风度。   他们走后,军政殿又安静下来,肖衍送来一杯茶后,站在殿外守卫。   沈白打开十月份的《要闻月刊》,上面的标题里有三个关于辽东的评论。一个是《辽东之胜背后的女真民族》,沈白翻开逐字逐句的认真看了一遍,文章的结论是因为契丹的凶残,和大契丹主义导致了女真和高丽的联合反戈,并因为契丹北院的咄咄逼人,而导致辽东都护府的起手反击,最终导致辽东的变化发生。这样的事实充分证明了契丹前期扩张所种下的恶果,也应证了天理循环,胜极则衰之道。   沈白看来嗤之以鼻,写他的人的论调偏手拉得太明显,却还扯上了什么天理循环的论调,讲求因果。   同时又将战火的根源转移到契丹本身,将导火索变成了不堪欺凌的女真和高丽,这就是舆论战的作用。   虽然不是人人都吃这一套,但是却不敢说契丹国内也有软骨病的,看多了就受了影响,日后成为‘议和派’也说不定。   这就是舆论导向的问题,也是一种另类文化冲击的表现。   在历史上契丹后期和金后期,虽然北宋被打得抬不起头来,但是佛儒道的文化神髓还是深入了两国之中,尤其是金后期,蒙古的贤良将才里的明安将军,由他推荐的耶律楚才等人才,都是身受中原文化影响。   耶律楚才居住在庙里,推崇着儒家思想,推荐成吉思汗见道教的丘处机。   这都是中原文化以另一种方式战胜草原野蛮文化的表现。   第二篇文章是《辽东军力变化的表象》,通篇的介绍了辽东都护府在改革进程里的步伐,尤其是对宇文拓当年建设三大都护府,决战域外的吹捧。   第三篇则是对《辽东渤海资源分布》的一个分析,对前沿的区域,和渤海湾以上的资源丰富,曾经这里的文明,还有这里的历史,出现过的高度文明和政权做了一个完全的概括。   沈白放下手里的《要闻月刊》,心里不禁的感慨,这三篇文章从战争起源、结果,到变化,进程,和历史的原因等等全面的分析。   不论怎么样,他都相信这里面有宇文拓的影子在,或许是他亲自下令授意写的。   而这样的文章也成了最近辽东都护府异常繁荣的开始。   “姜还是老的辣!”沈白感慨到。   提笔写好奏折,发了个六百里加急出去。   晚上岳扬带着几个扬州商会的客人前来,沈白给足了他们面子,宾主甚欢的谈论了贸易路线,发展潜力,还有港口建设,城市规划等等的。   扬州商会的客人们虽然一直埋头经商,但是一个个都是混迹官商之间的老手,更是善于结交关系和发掘商机的,但是他们更多的是一种执着,对于利益巨大生意追求的执着。   这就是为什么此地多盐商的原因之一,守住最大的资源财富,并且形成一种强大到可以与王朝进行谈判的话语权,如果不经历重大的暴力打击。   他们就会生生不息的发展,不论大小,在整个帝国如同人的毛细血管一样,粗细分布在每个区域,而且至关重要。   汴京当夜就受到了加急的文书,这是沈白主辽东以来第一次以加急的形式上的奏折。不仅下面重视,就连到汴京大内时已经快二更的时间都没有阻挡这份奏折的突破,突破已经关闭的汴京城门,突破大内的门禁,直接送呈到殿前都点检舒昱的手里。   权衡再三的舒昱决定还是去叫醒刚刚睡下的宇文拓。   所幸今夜,宇文拓是在沈菲儿宫里休息。   汪公公在门外说明了舒昱来意,宇文拓和沈菲儿都紧张了起来,这样的紧张情绪在自从夺位成功后的宇文拓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   穿好衣服,宇文拓看了眼紧张的沈菲儿安慰道:“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先睡吧,朕晚上去书房睡。”   沈菲儿点点头,看着宇文拓离去。   南书房里,宇文拓看了沈白寥寥无几字的奏折,一拍放在桌上。   “这个狗沈白,又是什么原因都不写,就是说他要紧急来汴京面圣。”宇文拓不满的骂到。   “他就是这个性格,不喜欢邀功,不喜欢讨赏,还不喜欢把心里的事情放在字上。”舒昱分析的说到,也不无劝慰宇文拓的意思。   “这个时候,你说他突然要跑过来,是什么原因呢?”宇文拓百思不得其解的说到。   舒昱也摇摇头:“他把辽东的事宜放在第一位,我在辽东的那些日子,看到他每天几乎都是晚睡早起的忙政务,连贾世清都说过,佩服沈白精力的充沛,没有什么政务他会留过夜的。军政大权一把抓的地方封疆大吏不少,但是和他这样的真是少,何况他之前还赋闲在家那么多年。”   宇文拓不屑的看他一眼:“他哪叫赋闲吗?他才多大?”   舒昱笑笑:“不管怎么样,他给皇上带来的总算都是喜事多过忧事嘛!”   宇文拓叹口气:“朕要不是看在这一点上,能容忍他如此吗?不过,非常人办非常事,历史上做大事的,怪人居多,你派出八百里加急,回复他,准!”   “是,我现在就去安排。”   次日一早,沈白就已经交待了辽东的事物,并把龙吟剑留了下来,放在都督府,让贾世清代大都督,统领军政。   本来许进是一定要跟去的人,但是由于杭青青在耽搁了,他只有在辽东继续当向导,这也是沈白乐见的。   地方大员回京是有一定的标准的,尤其是他这样的都护府统帅,所带的卫队数量可以达到一千人。   沈白安排好事情,汴京的加急回复就到了。   就一个潦草的字“准”,压了宇文拓的印章。   “出发吧!”沈白系好披风就出门,卫队由五卫挑选,各卫两百人,肖衍统领。   五色虎旗在都护府的街道上穿街而过,他的三个身份象征的竖旗一面没带,为的是低调。   一千骑的护卫下,沈白骑着逐月离开都护府。   追上子寰是一天半后,中途换了一次马,双马而行是辽东都护府实力的象征。   燕山决战之后,缴获的战马和兵器达到了巅峰,战马数量接近五万,而所有的契丹弯刀被沈白打折换物资给了女真骑兵。   坐上子寰的马车时,子寰傻眼的看着停下的马车里掀开帘子坐进来的沈白。   而沈白上车第一件事是吩咐继续前进,第二件事情是让子寰铺好被褥,他趴下后,直喊屁股痛。   子寰给他看看,大腿两侧,都被磨破了皮。 第77章 衣锦还京   “启禀皇上,沈白已经和慎亲王汇合,离汴京只有三十几里了。”沈白出发第三日下朝的时候,舒昱回到。   “你带禁军去迎接,让他们到宫里来用午膳,朕等他们。”宇文拓吩咐到。   “不要官员一起去吗?”舒昱追问。   “你想他死就带百官去吧!”宇文拓白他一眼,舒昱难得露出犯错的表情离去。   舒昱去后,宇文拓瘪瘪嘴:“还以为有多急的事情呢,赶上慎王你腿就打摆了?待会朕帮你好好补补钙!”   沈白的回京不是很多人知道的事情,但是舒昱带出汴京的一千多禁军和带回来的五虎卫非常显眼。   除去了身穿的衣服是禁军衣服,刀是雁翎刀之外。辽东骑兵和禁军还是一眼可以看出分别,他们的战马头上都插着象征各自所属‘卫’的颜色羽毛。   而每个骑兵的披风上的虎的颜色还有帽子上的标识,以及最为显眼的不同颜色三角蒙面巾,几乎立即把辽东军的杀气体现得淋漓尽致。   沈白和子寰没有下马车,马车在两千骑兵的护卫下直接进入汴京城。   肖衍带领骑兵去城北的军营驻扎,外来军马进城是不允许进入内城的。   将近上午的十点半,宇文拓在南书房等着沈白。   “悠扬侯沈白求见。”汪公公唱到。   宇文拓坐在南书房的客厅难得悠闲的等着他。   “参见皇上。”沈白和子寰一起行礼道。   宇文拓招招手:“一路劳顿了,来坐。”   今天他们一起围坐圆桌前,圆桌上已经放好了各式的茶点,和泡好的香茗。   包括餐具都在桌上,看来待会在这里吃饭。   “阿白,你大老远跑来为了什么急事呢?”宇文拓端坐茶盏喝了口,招呼沈白和子寰:“喝口茶,味道不错。”   沈白端起杯子悠悠的闻了闻,黑茶的香气很浓,轻喝了一口,生津暖人。   “臣弟为了辽东的事务而来,主要是津口港的重建和战船的打造。”沈白放下杯子说到。   宇文拓对舒昱也招招手:“信文也坐,一起来听听。”   舒昱坐下,汪公公安排人上来一杯茶。   “什么意思,仔细说清!”宇文拓拿起桌上的南瓜子嗑着说到。   “津口港和云州城要开始建设了,臣。”沈白还没说完,宇文拓示意他不用多说:“你是辽东大都督,辽东的发展你不用解释,先说战船打造的事情,再说前面的话题。”   沈白瘪瘪嘴,猜宇文拓这是要找茬啊,自己难道得罪他了?   “苏州杭家想承接打船的事情,已经打好了十几艘大船龙骨,就差上面的设置图了。”沈白说到。   “哼,商户来打战船?他们想干什么?”宇文拓不悦的说。   “报仇!”沈白喝了口茶,也学宇文拓抓了把瓜子磕到,一副你无所谓,我更无所谓的表情。   舒昱皱皱眉头,心说你们两还真是,竟然对杠起来了。   宇文拓果然把瓜子丢回去,喝了口茶轻轻嗓子:“仔细说说?”   沈白这次把全部的种种解释了一遍,重点还有许进和杭青青的关系。   “文岚先生的红颜知己。”宇文拓兴趣来了的问到。   舒昱在旁边轻咳嗽两下,意思皇上,你的八卦心别太表露了。   宇文拓笑笑,不在意的问:“竟然是这样,那他们家打船的速度怎么样?”   “他们准备放弃盐商的生意,准备打船,已经集中了江南打船的好手。”沈白解释到。   “哈哈哈!”宇文拓笑笑:“阿白答应了,黄六七式的许诺?”   沈白看他一眼:“是!”   “做的好!”宇文拓拍拍他,手掌上的力气大得痛得沈白嘶牙咧嘴。   “谢万岁!”沈白拖长声音喊到。   “臭小子,你找死!”宇文拓骂到:“吓朕一跳!”   舒昱和子寰都挠挠头,对这二位表示不解,果然是宇文拓自己说的,非常人都有非常的癖好。   “设宴,叫沈贵妃和三皇子来一起吃。”宇文拓说到。   沈菲儿来时,沈白起身看着她。   “阿白。”沈贵妃带着安安过来,拉着他看看:“瘦了,瘦了!”   “哪有啊,阿姐,我在辽东吃得好着呢!”沈白说到。   “瞎说,我问了月梅,玲珑都和她说了,说你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又恶战几场,你这次回去多带点补品回去。”沈菲儿唠叨到。   “舅舅!”安安伸出双手看着沈白要他抱。   “安安。”沈白抱起他,狠狠的亲了几口:“想舅舅没?”   “嗯!先生都说你在前面打了很大的胜仗。”安安说到。   “哦,舅舅给你带了好多海螺回来,待会让人送给你。”沈白走到哪都记得这个小外甥,在他身上更多的是父亲一样的觉醒。   “坐下吧!”宇文拓说到,安安在父亲面前变得乖巧,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   “晚上召集群臣,听悠扬侯商议边疆事。”宇文拓吩咐一句,就安排上菜。   在这里宇文拓是绝对的不二,说一不二,办事不二。   沈白也不在意,和家人一起吃着午餐,中午厨房竟然烤了乳猪,这是宋人吃得不多的,估计是宇文拓安排的。   回到沈府,在宫门口分开时,沈白对子寰说到:“回去洗个澡,晚上去我那睡。”   “这?”子寰质疑的看着沈白,他回京不比从前在汴京时,现在是所有人的注意目标,他们如果不检点怕是会让人非议。   “听我的就是,我自有目的。”沈白说到。   子寰听从的点点头。   回到沈府,月梅他们早就已经知道沈白回来,一个个守在府里等候。   “少爷!”沈白下马车,月梅和忠伯还有赵普一家迎了出来。   “嗯,大牛他们先回来了吧!”沈白问到。   肖衍上前回到:“回来了,他去岳父母家拜访了。”   “哦!”沈白笑笑:“他还真是出息了,懂事了。”   随着他们一起回府,赵安安乖巧的叫他,他让人送了带给他和秦宣的贝壳海螺,小家伙高兴得呜呜吹,和宫里的宇文安一样。   因为晚上还有事情,他先安排沐浴,毕竟连夜赶路回来,身上都油腻了。   洗完澡,府里的主事都在清思堂等他。   沈白坐下,喝着月梅给他泡好已经温润的茶,青瓷茶盏里茶香四溢,让沈白感觉舒畅。   “府里最近怎么样?”沈白问到。   “一切都好,我已经让人去请二爷了。”赵普回答到。   “好,待会早点准备晚饭,我晚上要去宫里参加廷议。”沈白说到。   “四弟突然回来,还真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呢!”秦玉一来就说到。   沈白身着的是督帅的白色莽龙袍,气质超然。   “二哥别担心,我不过是回来商议事情。”沈白回到。   “你和大哥在辽东大战几场,我们每次得到消息都是先惊又喜,你二嫂几乎每天都去庙里烧香,希望你们都能平安无事。”秦玉关怀的说到。   沈白感恩到:“多谢兄嫂关心了,辽东一切都好,三哥也好,活蹦乱跳的。”   “呵呵!”秦玉被他说得笑了:“黄即庵知道你回来,问什么时候你有空见一面。”   “就今天晚上,让他先悄悄来我府上,我廷议回来咱们就商议。”沈白安排到。   “好,那我派人去通知他,他们黄家现在掌管物质转运,还有采买,非常的不错。”秦玉赞叹的说到,现在沈白系的人马在汴京得势,这是不争的事实。   “咱们下面的庄子怎么样?”沈白关心的问。   “非常好,粮食的销售很好,咱们已经回了有二十多万的本钱。”秦玉喜欢的说到。   “那牛羊养殖呢?”   “就是包括这个啊,你那个育肥的方法很好,黄六七看到后说年前出栏没问题,还投了上千头进来,准备和我们一起做大来。另外书店在你走的这个月,销售突破了两万七千两,你那个招募各地的代理非常不错,我们积压人家的押金都有了七万多两。”   “那就好,辛苦二哥了。”沈白看的形势大好感慨到。   秦玉摇摇头,手指赵普:“赵管家才是劳苦功高啊,很多事情都是他安排,和柳学士他们对接,和下面的书商谈判,和黄家商议。”   沈白笑笑:“赵管家如果时候合适,可以去辽东任职,换个功名!”   赵普看着他恭敬的回到:“少爷不用介意,府里事务很多,我在这里做得也开心,内人和孩子都很适宜沈府,还是不去辽东苦寒地了。”   “无妨,以后辽东是我们的大本营,赵管事一身本事,迟早有用武之地。”   “多谢少爷提携。”赵普高兴的回到。   用过晚饭,前往大内的马车络绎不绝,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今天晚上突然要求进行廷议。   只有少数知道沈白回来的人心照不宣。   而也有些大臣们以为是前线出了什么大事情,不免担心起来。   一直以沈白侍卫身份随行的肖衍今天也要参加廷议,他因为斩杀耶律豪,现在已经是英云侯,爵位与沈白一样。   但是英云侯此刻坐在马车前面,身穿的衣服虽然是武士的便服,而且材料很好,但是却依然甘于做好沈白的护卫,忠心耿耿的跟随着他。 第78章 明堂夜议   这次廷议沈白想低调都不可能,因为他现在是辽东大都督,一品阶级的统帅,他的位置也不再是之前的二排,而是仅次于子寰的前排第三位,刚刚就在子寰身边。   两个人跨越了千山万水相互的见面,但是都不如此刻同坐相邻在明堂之上,沈白与他相视一眼,彼此的心里都是感慨万千。   “皇上驾到!”汪公公唱到。   皇帝宇文拓带着一后三妃翩然而来,这次的声势一样浩大,只是贤太妃没有来而已。   沈白回来已经让很多人吃惊,这次的廷议,后宫的后妃们又来,众人心里多了点思量。   沈白看看,心里却多了点理解。   从他出任辽东,后宫的角斗就已经开始敲锣登场,他现在回来议事,杨敬禾虽然不在,但是却需要平衡。   宇文拓心里甚至期望着几家的相互制衡更多一点,于他而言也绝非是无利可图。   构建宇文拓这么大底气的原由很简单。   西北都护府,安国公和东平侯是利益共同体,加上一个倒霉发配过去的兵部尚书祁百里,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都会拼死维护,何况祁百里和顾家还眉来眼去的。   而北原自然别说,杨敬禾在军中的地位和贾月楠一样。   辽东都护府,沈白安排得铁板一块,贾家和稍微势弱了一点的季家,都是他的后盾。   “今天朕召了悠扬侯回汴京来一起商议一下边疆的战事,西北虽然战火不大,却是一直未停,朕要听听前方打了仗的统帅说说自己的看法。“宇文拓转眼看看沈白:“悠扬侯?”   沈白直起身回到:“臣在!”   “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主动攻击契丹,并且置耶律豪于死地,而且明年开春之后,上京会宁府或是契丹南院的报复,你又准备怎么应付啊?”   宇文拓的问题很刁,让很多存心为难沈白并准备借机发难的人都无话可说,更不敢抢在帝王的发问里质训沈白。   “启奏陛下,臣甚为年少,不敢说有什么文韬武略,其实最多也就是点小聪明。”沈白这样说完,明堂上的大臣们轻轻的笑了笑,包括宇文拓和舒昱。   有人笑沈白故作谦虚,他现在这个年龄所立下的功业之大,又有几人能望其项背,却还自诩‘小聪明,而无大智慧’。也有人,笑沈白有自知之明,本身就是运气好,也敢自诩为天才统帅。   不过沈白可是毫不在意众人笑还是不笑,正声继续说到:“但是臣有一个特长,凭借此特长,臣在辽东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哇!”朝臣们顿时乱开了锅,悠扬侯岂止是‘假谦虚’,简直是狂妄的没了边。   “哼哼,爱卿还有这个特长,还真是不自谦啊,好,朕倒想听听!”宇文拓发声问到,明堂上顿时安静下来。   “臣会将心比心,所以才能屡战屡胜。”   “将心比心?”宇文拓露出严肃的表情:“怎么讲?”   沈白瘪瘪嘴,虽然表情一瞬间就消失,但是宇文拓却看得清清楚楚。   ‘被沈白鄙视了。’这是宇文拓的第一反应。   “孙子兵法有云,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臣在处置辽东时考虑的就是这个。琼州太远,西北太乱,臣思虑不及,但是臣却知道,契丹的手一直在他们后面搅合。所以臣很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耶律豪也好,女真也罢,都不足为虑,即使没有臣在,和他们打起来最差也是个五五之数,可南院的耶律安其却不同,拥兵四十万,铁骑铮铮兵锋劲锐。   臣有一个大胆的假设,问一问在座所有人,这也是我刚到辽东第二天用以说服辽东诸将们立即随我出征的缘由。”   “喔?还有这样有趣的问题,本王倒很感兴趣!”越王宇文真都忍不住问到。   宇文拓看看沈白示意他继续。   “诸位猜猜,耶律安其的大军什么时候进攻北原,对我国开战?”沈白一字一句的说到。   “这!”朝堂上的大臣们顿时议论纷纷。   “大雪已至,今年无战事!”有大臣大声回答到。   沈白点点头:“为国捐躯的前加封神威将军范清也是这样回答的,当时答案很合我意。”   宇文拓反问道:“悠扬侯何意?”   “皇上圣明,臣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假如我是耶律安其,我的做法。”沈白先拍马屁后张扬的说到。   “你会怎么做,别打哑谜?”宇文拓有点急促的问。   “大雪纷飞日,黄河冰封时,跃马渡冰河,出奇得大胜!”沈白念完,宇文拓的脸色都阴沉了下去。   “沈侯爷屡出狂言,你能代表耶律安其吗?”庄妃的老子大理寺卿顾昌勇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说到。   沈白冷笑两声,以蔑视的眼神说到:“我说能扫荡辽东,说到做到,谁能比肩?”   他一句话说出,气质一变又是那个统领大军的沈督帅。   朝堂上的人顿时哑口无言,是啊,光是欺负人家年少,但是人家却是带领十数万大军金戈铁马的督帅啊!   坐在原来沈白座位上的肖衍面露骄傲的表情。   “既然如悠扬侯所言,不知悠扬侯之前的军事行动目的何在呢?”丞相王名章忍不住问到。   宇文拓轻叹口气,以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到:“所以才筑城云州,威胁绥远那头的耶律安其。”   沈白恭敬的一拜,对宇文拓的聪明不得不佩服:“所以说陛下圣明。”   他这样一说打脸打得王名章和顾昌勇啪啪响。   在座的帝后妃子,心里想的当真是五味杂陈。   尤其是皇后,原本沈菲儿也不在她的眼里,即便是沈菲儿儿子当了皇帝,她自己还是太后,但是眼下沈家外戚强大,对她的地位就十分具有威胁。   而静妃却担忧自己的父亲抚远大将军的安危,听到沈白的对话,心里充满了感激。   “西北胶着,非一时之间可解决,琼州之乱,需一鼓作气而平定。眼下最大的威胁就是一人,耶律安其。幸亏老天帮忙今年大雪早到,室韦注定受灾,明年开春青黄不接,契丹边境多祸事。”沈白侃侃的说到:“可北原怎么办?如果我辽东云州驻军十五万,现在的都护府还能再驻军八万,港口驻军两万,水师一万五,足以保卫全境安全。必要时,我云州军过绥远攻南院右翼,实在不行,我全军集结,破中都,攻上京。   本帅试问诸位,耶律安其要怎么应付我的两手路数?”沈白最后一句本帅,说得霸气十足,显示了他辽东大都督不是浪得虚名。   也让宇文拓心里赞誉,不过沈白一句话一句表明,他的辽东军要扩充到二十六万五才能达到目的。   不过赞誉归赞誉,宇文拓反口就问:“沈白,朕许你配天子龙吟剑上殿,剑呢?”   沈白恭敬回到:“臣受命镇守辽东,护卫两府四路,臣不在,副都督贾世清自当全权授辽东事,龙吟剑现在都督府军政殿供奉,震慑辽东。”   他回答得很好,又给足了宇文拓面子,宇文拓很是受用点点头赞誉到:“很好,很好!”   “让杨大将军防范耶律安其冬日渡河,再增兵三万以为策应。沈白,你打仗听说很是厉害,有什么建议吗?”宇文拓询问道。   “倒有一个,不过不能在这里说,请准许臣南书房直议。”沈白回答到。   “好,准,你明天上午来南书房细说。”   “是!”沈白回礼。   一场廷议没有议论太多的结果出来,却是在你来我往中结束。   坐上回府的马车,子寰小声的问沈白:“怎么皇上高深莫测的?”   沈白轻叹到:“他看似在刁难我,其实是在为我开脱,如果不出意外,你这次可以跟我一起回辽东了。”   子寰一听:“真的吗?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沈白挂挂他的鼻子:“我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子寰眨眨眼,佩服万分。   南书房内。   “慎亲王去沈府住的?”宇文拓看着舒昱来报。   “是!”舒昱简单的回答到。   “哼,不幸中的万幸啊!”宇文拓说到。   舒昱不解的看着宇文拓。   “觉得沈白是小聪明还是大智慧呢?”宇文拓反问他。   “都有吧!”舒昱折中的说到。   “哼哼!”宇文拓笑笑:“连你都帮他说话,说明他已经找到了自我的优势,而且用得还得心应手。如果朕不是棋高一着,将来哪能随意搬动他去镇国平边呢!”   舒昱闻听心里感叹:“沈白素有大才,也是帅才的绝代人物,不用是可惜了。”   “嗯,这话说得还行,没忘了是朕的表弟。”宇文拓打趣他到。   “那要是他要求带慎亲王去辽东,陛下准许吗?”舒昱好奇的问。   “准,当然准,他锋芒太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朕即是损他,也是护他。”宇文拓悠悠的说到。   “说到底,他还是未来皇储的助力。”舒昱也认可到。   “你和他都是。”宇文拓说到:“朕放心他,是因为他的优点是感情过剩,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朕能赢他,仅此而已。他会用人,朕会用他,这就是天子之道。”   “陛下圣明!”舒昱都忍不住学沈白说到。   后宫里,静妃去沈贵妃那道谢,沈菲儿感叹,自己的弟弟阿白还真是福星。   “大内这摊浑水就被他小子搅起来了。”看着烛火,沈菲儿感慨万千。 第79章 讨价还价   晚上沈白回府时,黄即庵和秦玉就在等他。   看到同来的子寰,两人会意的笑笑。   四人一起在安置了火盆的清思堂议事。   “多赖沈侯爷照料,我们黄家的生意越来越好,事情也越做越顺了。”黄即庵落座就说到。   “黄兄见笑了。”沈白回礼到:“近来辽东开始发展,岳家和杭家都已经先后而去,准备在辽东发展,我也正准备和黄家商议呢!”   黄即庵点点头:“我也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   沈白应到:“这就好,有钱咱们兄弟一起赚,辽东发展潜力巨大,又与高丽相邻,商机无限啊!”   “那沈侯爷有什么好的生意可以介绍呢?”黄即庵问到。   “组建海船队,搞贸易,先从高丽做木材生意开始,再把咱们的粮食、布匹还有棉花、瓷器、茶叶运过去。”沈白说到:“做得好,女真那边还可以继续贸易呢!”   “好,这是好主意。”   “可惜,铁矿朝廷管制,否则是大贸易,先一步步的来吧。稍后黄家派人去辽东,我会在港口建设里划出大的位置给黄家。”沈白说到。   “好,那咱们还是和牧场一样,暗中合作。”黄即庵感激的说到。   “好,就这么办,商船要大,还要有自保能力,黄家之前可有海船?”沈白问到。   “这倒没有,我们主要控制了汴水流域。”黄即庵不无遗憾的说。   “那船员呢?”   “这倒好办,我黄家在沿海一线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的。”   “好,船我来负责帮你采购五艘大的,就是杭家的,我先期帮你定下,到时候,高丽那里,高丽王的妹夫朴中负责贸易,就是我辽东府的挚友,你想办法去一趟,我帮你们把线牵起来。”   “好!”黄即庵高兴的拱拱手:“多亏了沈侯爷,我们黄家才有今天啊!”   沈白摇摇头:“黄家正是不贪,没有去发国难财,才有的今天,沈白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黄即庵对沈白和许进心存感激,他父亲在朝廷当了侯爷以后对国家事情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对沈家的未来也更加肯定。   沈白路上的朋友都在压宝三皇子宇文安,小安安年纪虽小,但是已经牵动多方。   “西北现在怎么一个情况?”黄家负责全部战略物资转运,对军情知道的更多,所以沈白问到。   “哼哼!”黄即庵笑笑:“祁百里可不好过,现在对我们写信都是低声下气的。西北荒凉,取暖的黑石煤炭都要想办法转运才够,木炭就别想了。何况他们和辽东形势还不一样,辽东连胜数场,缴获也多。他们西北之前丢了六州,大后方的西平府和西凉府成了前线,之前丢的城池里一起丢的物资无数,整个西北都护府都紧巴巴的过日子呢!”   沈白点点头:“这是自作自受。”   秦玉看看沈白:“四弟见识超卓,看看西北的事情要怎么办才能破局呢?”   沈白笑笑:“和辽东一样,要和党项讲和。”   “讲和,党项肯吗?”黄即庵不解的问。   “你们不知道,我们的西北都护府之前太过逼人,党项故土全失,才会如此反扑,其实回鹘也是看着党项人头疼啊,不收留怕我们打过去,收留了又怕人家喧宾夺主。我们如果把西北一半给党项,那他们和回鹘还有契丹的矛盾就来了。”   “可党项人得了一半土地后,会不会继续和我们打呢?”黄即庵不解的问。   “得打啊,和我在辽东一样,先打几场,让对手知道我们国力强盛,打不垮灭不了,他们只有乖乖的讲和!”   “沈侯爷高见!”黄即庵佩服的说到。   次日早朝后,沈白准时入宫觐见。   宇文拓坐在南书房给他安了个位置在对面,汪公公送来杯红茶后退出去,并带上中间的门。   除了舒昱在宇文拓身旁,没有留下其他人服侍。   “怎么看待耶律安其啊?”宇文拓端着茶盏,室内的地龙很暖,房间窗台上的植物依然很绿,丝毫不像冬天一样。   沈白想了想:“没有打过交道,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眼见为实,其他的所谓传言臣一概不相信。”   “喔?那你说说萧起此人吧,他现在是新的北院大王,也是萧部的副首领。”宇文拓把玩着龙书案上的紫翡紫竹镇纸。   “算是号人物,打仗也非同一般,足够狡诈!”   “怎么讲?”   “燕山决战,他有机会宰了我,但是他却没这么做。”沈白虚虚实实的回答。   “为什么?”宇文拓露出不解的表情:“你杀了耶律豪,他杀了你,不是在契丹成了英雄吗?”   沈白仰仰头:“杀了我,辽东军会直扑中都。在我战死,辽东军死战的前提下他能带走多少人马回防中都是个未知之数,或许在路上就被高丽和女真的联军围剿了。   如果在上京和南院大军来之前他没守住,他就和之前朝廷担忧的我一样,怕我守不住城池,造成巨大的漏洞。”   这是之前宇文拓担心过的事情,但是换到沈白亲口说出来,听的人自然别有味道。   宇文拓又端起茶杯,轻轻的晃了晃茶盖,脸上露出不带表情的敷衍微笑。   “不杀你,他回防中都,一样是守住了城池,还能够顺理成章的当上北院大王,的确是高明。”宇文拓盖上杯盖,一口茶没喝的放下茶杯,手指在茶盖上轻轻的转圈,老实说,他的手指非常的修长白晳,很好看。   “可是?”转着茶盖的宇文拓继续问到:“他怎么有把握你不会继续扩大战果,进攻中都呢?”   沈白身子向前靠,双手压在桌子上:“他,赌我打不下中都。”   “有趣,和阿白议论政治的确是有趣。”宇文拓轻笑的说到:“看来,以后为‘将’者好选,为‘帅’者都得学学猜测对手才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本来也没有错误,但是完全凭借这些来臆断自己的对手,一旦对手变阵,那就是玩命了,而且是拿所有将士的命开玩笑。”沈白中肯的说到。   “很好,朕原本以为你太过自信,知道进退才是好事!”宇文拓点点头说到。   “所以臣尽量只是在战略上做好提前铺垫,如同下棋一样,布好棋路,在关键时刻随时可以应对。两军对阵,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宇文拓点点头,心道这就是国家大战略所要求的。   “那杭家造船的事情?”沈白对自己在汴京可以呆的时间有觉悟,所以抓紧时间把事情谈好。   “可以,授权他们为天家打船,你再组织安排出民间对外的远洋海船队伍来,而且还要组织有力的民间武装商船,开启对外的海上贸易。”宇文拓一挥手给了沈白巨大的发挥空间。   “多谢陛下信任,辽东赋税可能近几年只能养辽东。”沈白说的并不为过,也深学会宇文拓的路数,先道谢再要东西。   宇文拓笑笑:“辽东本来也就没有赋税,你这么说,朕就免你五年。”   “君无戏言。”沈白心里美滋滋的说到。   “君无戏言!”宇文拓肯定的回到。   “那臣再求陛下一件事情?”沈白趁热打铁的说到。   宇文拓得意的看一眼舒昱,沈白看着眼里诧异的说到:“陛下就知道啦!”   宇文拓摸摸下巴:“哎呀,悠扬侯果然是心如明镜啊!”   “陛下才是心明如水!”沈白拍马屁到。   “哼,去了辽东当了大都督,还会吹嘘拍马了,说吧,朕凭什么把一朝亲王派给你啊?”宇文拓戏谑的说到。   “没准是臣派给了宇文家呢!”沈白笑笑。   宇文拓满意的点点头:“嗯,看看,这没脸没皮的,朕就答应你吧,不过树大招风,你悠着点。”   “多谢陛下!”沈白起身回礼。   “明天早上你们就走吧,低调着走。好好经营辽东,你之前在朝堂的豪言什么狗屁三个案首,上案已经达成了,朕心甚慰。”宇文拓看看他:“如果,对耶律安其你也能达到目的,那朕就会让你下半生过得如意。”   沈白点点头提醒到:“臣弟上半生才刚开始呢?”   宇文拓不悦的如同炸毛的猫一样看着他:“嗯?”   “是,是!”沈白赶紧认怂:“陛下说一生就是一生。”   “去吧!”宇文拓冷哼的笑笑:“记得文岚先生大婚说一句,朕好随礼。”   “是,吾皇万岁!”沈白转身出去。   舒昱送到外面,沈白拉着他:“津口之战,火药全部用完了,明天回去你还要想办法给我弄点火药带回去。”   舒昱点点头:“好的!”   沈白道了声谢,汪公公追出来:“沈侯爷留步,皇上叫您回去。”   沈白‘啊’的跟着进去。   “狗头沈白,插科打诨啊你,朕还没问你正事呢!”宇文拓看到他进来骂到。   “怎么了,皇上?”沈白不解的问。   “废话,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宇文拓骂到。   “哦,北原的事情。”沈白被骂得没了坐下的说话权利,只有站着回话。   “说吧,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在冬日对付耶律安其渡河?”宇文拓问。   “不知道黄河口岸有没有驻军呢?”沈白好奇的问。   “当然有,不过封冻的位置和可以渡河的区域有限,耶律安其也不是想随心所欲就能如意。”   “那就好办了,如果杨敬禾能引诱耶律安其成功在伏击的区域渡河,大军渡河时,以火炮轰炸,冰河开裂,那可就好玩了。”沈白玩笑似的说到。   宇文拓陷入思考:“你之前用炮兵感觉怎么样?”   “威力巨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炸开冰层呢?”沈白做思考状。   “鬼点子果然多,朕明白了,你退下吧!”宇文拓挥挥手。   “是,臣告退!”沈白转身出去。   炮兵打仗既要灵活又要防御自己,这杨敬禾能用到什么程度,他沈白不敢恭维。   而且还有一个关键的要素,就是这个耶律安其穿越来的时代有没有同样的武器,如果他也懂火炮呢。   穿越来的和杨敬禾这种土狗子相比,那就不一样了。 第80章 送行家宴   回到沈府,月梅就来回报,说是今天接到了辽东的急报,已经放在了他的书房。   沈白点点头去清思堂,因为准备了离开,子寰收拾了东西在沈府,而且他没事就喜欢坐着清思堂看书。   看到沈白回来,子寰从书桌前起身帮他脱了外罩的外套。   地下的地龙已经烧了起来,非常的暖和。   “怎么样了?”子寰急切的问。   沈白揉揉他好奇的脸:“明天早上咱们一起离开。”   子寰大大的眼镜忽闪忽闪的,笑得灿烂的说:“真的吗?皇上准许我出京!”   “当然,还把我给许配给你啦,以后我可是你们宇文家的人啦!”沈白玩笑的说到,换来子寰的脸红。   “有封奏报,是贾大哥派人发来的加急。”子寰指指书桌。   沈白坐回书桌,拿出上了封条的密盒:“现在的加急奏报还真是不少啊!”   说完他打开密盒,看了看奏报:“绥远路出现白狼骑兵的异动。”   “白狼骑兵是什么?”子寰不解的问。   “就是契丹南院耶律安其的军旗。”沈白解释到。   “金狼旗,黑狼旗,咱们的是虎旗,比他们的厉害。”子寰想到沈白麾下的五□□兵说到。   “契丹南院的大军异动,咱们要不要先禀报皇上再回去。”子寰追问到。   “嗯,我稍后进宫说下,大哥已经做了准备,我也想看看这个耶律安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沈白自信的说到。   肖衍从外面进来:“少爷,皇上派人来说,今天晚上带娘娘和殿下来府里用餐。”   “喔,刚好省得我跑了,你和月梅说下,多安排点安安喜欢的菜。”沈白嘱咐到。   肖衍去后,子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屋外给沈白泡茶。   沈白则拿出了留在府里的半新阮琴,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悠悠的弹琴。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可是天下多事,阿白又影响甚大。”一曲弹完后,子寰感慨的说到。   沈白放下琴,接过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   “天下事,哪有多少人能独善其身的呢?就是要舍弃一切逃避,也需要有决绝的心肠,四大皆空六根清静,还真不是常人可为的。”沈白感伤的说到。   想起自己的前世,父母在不远行,等父母不在了,自己又祸不单行。家里的亲人变得生疏,虽然亲情犹在,但是每一次聚会都像是敷衍一样,不再是那种患难与共的心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都有自己的生活,都需要去面对自己的孤独,这就是人穷其一生都逃避不开的事情。   “阿白你今天上午说的西北的事情,为何你不和皇上谈一谈呢,要知道西北若定,那北原要是打起来就好办多了。”子寰帮他倒好茶问。   沈白轻叹口气:“小傻瓜,我这样的言论在现在是卖国,未战而谈割地,朝廷上的那些人不吃了我才怪呢!”   子寰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怎么变笨了,关心则乱啦!”沈白看看子寰笑。   “也有点担心我表哥了。”子寰吐口气说到。   “李鲁也算是能征善战,可惜了,不是所有军队都能到辽东去走一张,否则我有信心训练五十万强劲军队出来,横扫四敌。”   “事事哪能都如意呢!”子寰劝慰到。   晚上宇文拓一家人来得很低调,没有大排行驾而来,但是舒昱却是贴身保护。   沈府已经安排了宴席,沈白照例是抱着宇文安一起进去。   “阿白一去又要很长时间,也不知道今年过年能不能回汴京来呢?”沈菲儿看着沈白说到。   “如果没有战事,就回来也行。”宇文拓吐口说到。   沈白笑笑:“天寒地冻的,再看吧!”   “出去了就野了,不回来也要提前捎个信。”沈菲儿抱怨他到。   上来了饭菜,宇文安急着吃完,要去找赵安安玩,被沈白抱着给喂了一小碗饭。   “阿白带孩子倒很拿手啊!”宇文拓看着沈白说到。   沈白笑笑,倒是沈菲儿看着坐在普遍的慎亲王,心里不禁感慨。   用完饭后,沈菲儿拉着子寰去交谈,留下沈白和宇文拓还有舒昱三个人在客厅。   “今天贾世清送来了加急文书,说是耶律安其的白狼军在绥远路附近集结,看来有所行动。”沈白和宇文拓说到。   “喔?”宇文拓放下茶杯,看着沈白:“知道对方多少人吗?”   “说是估计五万多骑兵!”沈白把情报说了出来。   “沈侯爷准备怎么办呢?”舒昱好奇的问。   沈白想了想一副思索的表情:“我猜耶律安其想试探试探我的虚实。”   “这个人打仗虚虚实实的非常厉害,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北原都护府是五十万重兵压出来的,他也是借着和我们交战,不断的积蓄了兵力,才会是现在契丹第一人,佣兵一半。”宇文拓对耶律安其看来很是了解,只是没说对方是穿越来的。   “我之前没有对围剿中都发起后续的军事行动,也是为了这个。”沈白故作叹息的说到。   “喔?还有这个事情。”舒昱第一次听沈白说到,不由有点奇怪,倒是宇文拓一副看不出表情的模样。   “我打中都,即会引起契丹的大规模征讨,这是第一个不利。第二,根据战报,契丹内部传位好像很奇怪,不是什么子传父,而是靠实力说事情。”   宇文拓点点头:“不错,他们的传统就是这样,现在的契丹皇帝耶律启的位置就是萧部的萧天佐手上得来的。”   “哦,萧部还出过皇帝?我还以为一直是耶律家传承的呢!”沈白好奇的说到。   “他们契丹十二部,只是耶律和萧部人多一点而已,而且各部通婚很频繁,只是领地不同而已。”宇文拓对外族的事情分析的十分的透彻,对情报的收集更为准确。   “原来是这样,我就是想让萧起代表北院成为与耶律安其争雄的人物,如果他们出了内乱,对我们就有好处了。”沈白解释到。   “嗯,难怪他们说你在战略上是非常的有远见,我晚上让人把外族所有的情报整理一份,让你带去辽东。”宇文拓说。   “那好,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舒昱看看两个战略高手,急切的问沈白:“沈侯爷,你对耶律安其的白狼军犯境准备怎么办呢?”   “一个字‘打’。”沈白解释到:“他敢摸我的底,我就让他付出代价,贾世清的三万骑兵和三万步兵已经开赴云州集结。我回去后直接去云州,务必在绥远外围和他打一仗,让他对我辽东军的实力有所顾忌,到时候对战北原的时候,他就非得留守部队防御我们接壤的边界。”   “不要低估对手,耶律安其的军队不是金狼军可比的。”宇文拓对沈白的顾全大局非常欣赏,但还是出言劝到。   “知道,云州的建设可惜在时间上不能快速恢复,否则,进可突击黄河平原,退可扼守敌军来袭。”沈白借机叹息到。   “朕在想办法支援你十万民夫。”宇文拓看着沈白说到。   沈白笑笑:“舒将军,你觉得我辽东军战力如何?”   “非常了得,步兵实力大有全国第一之势。”舒昱称赞到:“不过和禁军主力还是有一点差距,可一个是防御的,一个是对外军团大战的,性质不一样。”   “你知道我现在的建设是在什么基础进行的吗?”沈白继续问他。   “阿白话里有话啊!”宇文拓看着沈白直接说到。   “我在大名府征调了六万步兵才把军力弥补回来,达到了十六万。所有军队轮替,进行采石和训练,还有伐木等等,这才保证了军劳一体。”   “噢,你是想要十万大军。”舒昱笑着看沈白,暗叹他鬼头鬼脑。   “十万我养不起,四万倒可以,二十万大军,幽云各驻守十万,幽州可突击中都,威胁上京;云州可跨过绥远,直逼黄河。”   “妙了!”宇文拓拍拍手:“准了,后续调给你!”   “多谢万岁。”沈白谢到。   “你替朕卫国戍边,无须道谢,不过你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吗?”宇文拓笑笑说。   “但又和平日,我希望可以赋闲四处游山玩水。”   沈白的回答让舒昱佩服,但是宇文拓却心里不太相信,不过他的修为已经极高,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泄露他的想法。   肖衍进来帮他们递茶,宇文拓好奇的看着他:“你现在也是英云侯了,不用做这些事情,可要开府啊,朕赏你一个府邸?”   肖衍恭敬的回到:“臣还小,还想跟着督帅身边学点东西,将来成亲时再开府也不迟。”   宇文拓欣赏的点点头:“这个阿白别的不行,带人还是不错,倒是培养了一批将才,如果不是北原和西北紧张,朕倒想把将领换防,也方便阿白将来指挥更大规模的大战。”   沈白打趣的说:“别皇上,一个辽东,阿白已经累死了。”   “累死了也该,你也不是帮朕一个人打江山。”宇文拓哼笑的说到,暗示意味极强。   沈菲儿来时,子寰跟在后面脸有点红。   沈白也没问为什么,只是晚上子寰睡觉的时候仿佛心情不错,抱着他笑了笑睡得很香。 第81章 大意中毒   沈白和子寰离去,由曹门出内城,新曹门出外城,这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收获可是不小,不但是子寰跟他回了辽东,而且还把来的目的都达成了。   舒昱在外城安排了三十辆大车给他运送火药,还派了五百禁军单独押运,不影响沈白的行程。   但是在外城口,沈白的队伍被子寰的表妹李晓培拦了下来。   “沈白,你这个不要脸的,滚下来。”李晓培堵住城门骂到。   守城的禁军一看吓得脸都白了,当街骂辽东大都督这还得了,守城官赶紧赶人。   “住手!”肖衍受命骑着马过来,看了一眼哭得和泪人一样的李晓培:“派人送李姑娘回府,不得无礼!”   守城的禁军恭敬的行礼,李晓培却不肯走,拦在那继续骂到。   肖衍用眼睛横一眼跟着她的婆子丫鬟:“你们家小姐拦当朝一品大都督车驾,你们再不把她拉车,连你们一起斩首!”   肖衍声音透发着杀气,吓得这些人一哆嗦,赶紧上前拉住李晓培离开。   城门口的百姓看着沈白的车驾好奇的打量,守城的士兵叫骂到:“你们起什么哄,这是辽东大都督沈侯爷的车驾,你们不想活了。”   沈白坐在车上,听到守门官兵大声喊自己的身份,忍不住小声骂到:“这个皇上,不坐实我们的事情绝不罢手。”   子寰看着他尴尬的笑笑。   谁知道围观的百姓一听是沈白的车驾,纷纷喊了起来:“大都督威武,打垮契丹扬我国威。”   开始还因为纷纷扰扰的叫得有点混乱,但是百姓的力量是无穷尽的,很快有人组织起来,带头喊口号:“威震辽东,都督威武!”   百姓的喊叫一波一波,沈白坐在车上看看,无奈的掀开车帘,向人群拱拱手,他一身月白莽龙袍,书生带,腰系虎啸金牌带。   围观的百姓看得沈白文武并重的风采,纷纷叫好。   直到舒昱带领禁军前来开道,队伍才继续出发。   走到十里亭,肖衍前来回话,说是慧光大师在十里亭等沈白。   “喔?”沈白喝令大军止步,和子寰一起下马车去见慧光大师。   “慧光大师怎么在这里等候呢?”沈白进入凉亭拱手说道。   慧光大师双手合十:“沈居士为天下而出,贫僧敬佩,特来为沈居士送件礼物。”   沈白和子寰相互看看,不解的问大师:“大师特意前来送礼?”   “正是!”慧光大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有一个复杂花纹的正方形吊坠玉牌项链,还有一颗药丸。   “这是?”沈白不解的问。   大师把玉牌递给沈白:“沈施主贴身带着它,祈福之用,还有这颗药会有大用。”   子寰担忧的问:“大师,是不是阿白他会有劫难呢?”   慧光大师行了个礼没有回答,在小沙弥的陪同下步行离开凉亭,悠悠的念了一首诗词:“劫难来时无处躲,一身正气无须忧;两花本是前世孽,今生了却断因由。”   “阿白?”子寰在马车上担心的看着沈白,沈白摇摇头:“不怕!”   沈白的车驾夜晚进入大名府地域,已经有五千多黑虎卫的骑兵打着火把在界口等候。   “启禀督帅,副都督已经领兵前往云州,特派属下前来迎接。”黑虎卫指挥使回话到。   “敌军多少人?”沈白问到。   “五万,已经到了我云州边界。”   “我军去了多少人?”沈白确定的问。   “除了先期的六万大军到了,还有一万五前骑兵在前面等候督帅您。”   “好,继续赶路吧!”沈白发令到。   “是!”黑虎卫护卫沈白继续开拔。   “贾大哥八万大军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在都护府还有八万大军防守,没问题吧?”子寰不清楚沈白和萧起的身份,担忧幽州的安危。   “没事,中都处于守势,大哥出兵自然照会了高丽和女真,中都不敢妄动。”沈白安慰他。   沈白后天早上才到,贾世清亲自率军来迎接。   “大哥,怎么样了?”临近战场,沈白已经换骑了逐月,披着虎贲披风看着周围的景致。   “敌军已经到了古城沟,我军前锋已经在前面扎营对峙。”   “去看看?”沈白说到。   贾世清好奇的看着沈白身边只有一千多人的卫队:“我派去接你的两万骑兵呢?”   “绕道去敌军后方了。”沈白回答到,他打仗没有别的喜欢,断人后路、沿路伏击,都是最常用的套路。   贾世清点点头:“二道沟可以驻军,我派人去说下,我们如果今天不打,他们就在那扎营!”   “嗯,以烟火为号,黑虎卫一万骑兵就在附近吊着的。”沈白解释到。   “那就好!”   贾世清刚说完,探马就来报:“报给督帅,敌军前来挑战!”   沈白皱皱眉头:“他们知道我来吗?哼,大军出阵!”   “四弟,莫不如让我来指挥吧!”贾世清说到。   “好,大哥指挥就是,我给你掠阵。”沈白回答到。   白狼骑兵出现在对面的平地是,这里距离云门石窟已经不远,周围的已经都是黄色的土地。   沈白打马在高处看着,贾世清指挥了三万步兵放在中间,两万骑兵左右各一万,还有一万在后面为中军。   敌军骑兵里走出一个将领,身后仅仅跟着一个打着契丹军白狼旗的骑兵。   “请沈都督出来说话。”那个年轻将领打马在前说到:“本王是契丹南院大王耶律安其。”   所有人心想又是这套,契丹人还真喜欢开战前立个生死约定什么的。   “阿白别去。”子寰自从看到慧光大师后,心里十分的不安,劝解到。   “无妨,就算有危险不是有大师的救命药丸吗?”说完他打马上前,肖衍赶紧跟上,沈白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肖衍点点头应到。   贾世清从前军过来:“我去吧?”   沈白摇摇头:“我去会会他,看看耶律安其有多么传奇。”   说完他带着肖衍和一个打旗骑兵出去。   双方在中间战场会面。   沈白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将领,虽然年轻高大,但是白晳的皮肤透着一种不健康的光泽,很像是一种不健康的病态。   “阁下就是沈督帅?”对方问到。   “正是本帅。”沈白身披虎贲披风回到。   “本王有事情和督帅商议,关于贵国皇帝的。”来将缓缓打马上前说到。   沈白心道这个人还不如萧起,就算知道宇文拓有问题,也别用这种白痴的方式搭讪啊。   肖衍打马护卫沈白的身旁,对方单骑来到沈白的五步开外。   “我们大王问你好!”对方突然说到,手用力一甩,沈白感觉眼前一花,本能的一偏头,脖子传来一阵阵痛。   “少爷!”肖衍举枪没有拦住飞刀,一怒的用力把手中寒枪抛了出去,对着来将胸口疾驰。   对方拔出弯刀,用力一挡,但是没有完全挡住,被寒枪划中了手臂。   “厉害。”来将抱着手转马立即离开。   “冲!”贾世清一看沈白受伤,急得手一挥,三万骑兵呼啸而下。   沈白手捂着脖子,感觉一阵晕眩,就要跌落战马。   肖衍一把抱住他,打马向回跑。   辽东军大营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阿白。”子寰紧张的看着沈白,军医过来,替沈白隔开衣服。   那把飞刀刚好割断了大师送的那块玉牌的银链,衣服一解开,玉牌掉了下来。   “好险,没有这根银链子,督帅的动脉就被割断了。”军医看完后紧张的说到。   然后小心翼翼的检查伤口,闻闻伤口,有军士送来肖衍的寒枪和那把飞刀。   军医接过飞刀一看,血迹发黑:“不好,飞镖有剧毒。”   子寰赶紧掏出慧光大师的药盒,拿出药丸来:“看看这个药!”   军医接过小心的闻闻:“好药,里面有很多珍贵的救命奇药,快准备淡盐水,扶督帅起来,让他服下。”   整个帅帐忙碌起来,沈白服了药丸,过了片刻吐出一口黑血,看得人触目惊心。   “督帅!”众将跪下。   贾世清赶回来,看到这个样子,气得牙齿都打颤:“四弟怎么样了?”   沈白吐出一口血,微微的张开眼,看得贾世清。   “四弟。”贾世清握住他的手,虎目流出英雄泪。   沈白抖抖手,在他手上写了两个字,又昏了过去。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汴京金殿上,早朝才开始,八百里加急到了。   “禀皇上,辽东密报,沈督帅战死了。”来的传令军士冲进金殿喊到。   “噼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发出。   宇文拓手握杯子的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后,汪公公看到皇上捏破杯子流血的手,吓得人都抖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宇文拓手一指殿下跪着的军士问。   “回皇上,沈督帅在云州古城沟被白狼军耶律安刢骗到阵前,假冒耶律安其,用毒飞刀暗算沈督帅,昨天晚上全军已经改了白旗白甲,贾副都督号令全军准备为沈督帅报仇雪恨呢!”   “你们看到沈白的尸体了吗?”王名章问到。   “没有,帅帐由慎亲王亲自把守,他已经一夜未眠了。”军士回到。   “那就是真的了!”宇文拓一下瘫在龙椅上,闭上眼睛:“傻瓜,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家骗到阵前去了呢?”   “陛下,这下辽东要出事,还是赶紧派大员去吧!”王名章提醒到。   “不,朕不信沈白这么容易死,舒昱。”宇文拓一声喝到。   “臣在!”舒昱挺身而出。   “你带三万禁军骑兵去古城沟,一人两匹马,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他真死了,你就把耶律安刢的人头带回来,祭奠沈白。”宇文拓发狠的说到。   “臣遵旨!”舒昱转身出去。 第82章 火烧白狼军   “宋人蠢如猪,还讲什么规则!”耶律安刢得意的坐着帅帐说到。   “大将军就是英明,不愧是大王的手足!”身边的副将们一个个吹捧到。   耶律安刢哼哼,骄傲的说到:“我大哥开始还不同意我率兵呢,要不是我说了这个主意他还不肯呢,你们看吧,我们耶律家不止一个天才,本将军也是!”   说完他哎呦几下。   “大将军的手没事吧?”先锋官不花阿一副关怀的问到。   “那个拿寒枪伤了本将军的小子叫什么查出来了吗,本将军破了他们后,要把这小子抓来当椅子坐。”耶律安刢骂到。   “查到了大将军,是那个沈白的手下,英云侯肖衍,耶律豪那个老东西就是他杀的。”不花阿说到。   “喔!”耶律安刢哈哈笑道:“好,算他倒霉,待本将军抓住他,送到上京去领赏。”   “大将军神机妙算,战无不胜!”契丹众将们吹嘘拍马的说到。   “报大将军,辽东军营已经举丧!”探子前来汇报。   “哈哈!”耶律安刢跳起来:“那个沈白恐怕已经死得僵了吧,传令下去集结大军,今夜袭营!”   夜色里,耶律安刢的五万骑兵撤营开拔,准备偷袭后立即返回。   辽东军的军营一片肃静,但是外面吊着的白色祭幡非常的醒目,还有军营哨塔上绑着白布的军旗。   “大将军得速战速决,刚刚得到消息说汴京的宋帝派了三万禁军来报仇了。”探马回报后,不花阿和耶律安刢说到。   “这就说明沈白一定已经死了,全军冲!”耶律安刢大手一挥,契丹骑兵全部冲杀进去。   整个军营的大道上,每个周边的帐篷都点着灯,沿途全是白旗白帆。   “怎么没人?”耶律安刢打马直到中军大帐。   “大将军快来看。”有士卒喊道。   耶律安刢赶过去,看到打开的中军大帐前,放着一个巨大的牌位,牌位前插着还在燃烧的香。   牌位上的字是古纂体,契丹的副官懂的汉字是楷体,没看个太明白。   “这肯定是沈白的牌位。”耶律安刢说到。   “看样子,他们故意点灯,实际上早已经撤退了。”不花阿说到。   “报告大将军,我们在后营门发现了大量还是烧了一半的香,沿途都是,看来敌军是从这里撤走的。”有士兵前来报告。   “哈哈!”耶律安刢一拍手:“他们是急忙走的,护送姓沈的尸体回去,通知全军火速追击,抢到他的尸体回去最少也封个大王。”   不阿花不愧是耶律安其的手下,出言劝道:“这三更半夜的,前面又情况不明,小心有诈啊大将军。”   “额,放心,我军不用打火把,在后面远吊着,如果没有伏兵咱们就继续杀到他们云州府都行,如果前路有诈,我军都是快骑,来去如风,他奈我何,何况他们既然是发丧,哪有不打火把的呢?”   “这!”不花阿想想也是:“中原人死者为大,非得明火执仗的夜间运尸,这倒不假。”   “那就没错,上马,追击!”耶律安刢像打了鸡血一样,三步跳上马,一拉缰绳:“孩子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冲!”   契丹骑兵扯下白布包裹马蹄,全速向着插满了香的大路追去,虽然没有火把,但是沿途的香就像是现代机场晚上的跑道一样,把路途指引得一清二楚的。   追过十几里,在一个山涧下面发现火龙一样赶路的辽东军队伍,队伍前面打着白旗白幡,不停有人在撒着纸钱,还有高高的唱和“大都督归来!”   “他们在叨咕什么鬼?”耶律安刢听不大清楚。   “是在喊大都督归来,而且是唱出来的,这是宋人死人送尸的一种仪式。”有懂宋人风俗的士兵回答到。   “喔!”耶律安刢摸摸痛的手:“这大半夜,还鬼哭狼嚎,真是有病。骑兵慢慢的集拢,一次下去,下面是一个山谷,他们都在那里,咱们骑兵一下冲过去,这帮傻瓜跑都跑不了。”   不花阿看看也笑:“大将军真是福将啊,你看队伍的长度,最少是万人,但是都打着白旗步行,乱乱哄哄的,骑兵都没有,看来他们的骑兵都在前面开路去了。”   “该,死了还要摆排场,咱们下去,让他们跟姓沈的一起什么归来。”耶律安刢一挥手集结的五万契丹骑兵悄然的下去,小心翼翼的在山谷口集结好了,再慢慢的打马上前。   下来了到了平地,视野就要差一点,除了前面的冲天火光外就几乎看不到前面的队伍,不过下来之后看着满山谷的纸钱和地上燃烧的香还是可以感受辽东军送葬队伍的庞大。   “前进!”耶律安刢带领的队伍向山谷前面迅速冲去,冲了数里,没有想象的队伍云集。但是前面却出现一个巨大的石壁,所有的辽东军正顺着两侧的栈道向上走,耶律安刢看看巨大的山谷,还有上面的火光心道不好:“撤,中计了。”   契丹骑兵向后转身,但是前后的山谷中段很窄,骑兵顿时混乱不堪。   打马而回的契丹骑兵走到山谷入口那,一片火光冲天。   燃烧的干柴堆堆满了山谷口,巨大的火焰阻挡了骑兵的退路,辽东军连着大车和干草一起往前推,不断的堵塞路口,使得战马无法通行。   两侧的山头上,无数的士兵出现,打着火把举着木桶的士兵看着山谷下面的契丹军。   丢下来的木桶散出黑色的灰尘正是火药,火药沾到地上燃烧的香,立即燃烧起来。   “放箭!”山谷上的将领喊到,利剑和大石头纷纷丢落下来。   “回去,抢他们的栈道!”不花阿喊到,不等耶律安刢发令,骑兵纷纷向谷内从新撤。   山谷内两侧的栈道已经被点燃,正对面的高处,一个将领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身旁的旗帜飞扬。   “沈、沈白!”耶律安刢喊得。   坐着的沈白站起身,手一挥,身后发出隆隆的火光和巨大的声响,山谷下面发出剧烈的爆炸。   “妖术,妖术!”下面的契丹兵喊到。   贾世清看着下面,看看山那头的沈白,后者点点头。   “丢!”贾世界清喊到。   带着药引的火药桶被直接扔下去,还有无数的弓箭手举着弓箭,对着下面放出火箭。   有要活命的士兵爬上土坡,立即被点着的柴堆砸了下来。   “过瘾,还能这样打战。”看着下面的打火,赶来的许进看着沈白说到:“啧啧,不过你真残忍,要这样烧死他们。”   沈白脖子痛,手指指他,许进看看自己,以为沈白叫他,他把头伸过去:“阿白有事啊?”。   沈白一个暴栗打在他头上。   “哎呦,中了毒还这么暴力!”许进痛得跳起脚来骂。   沈白指指自己的喉咙,表情不悦的哼哼。   “他说什么?”许进看着子寰问到。   子寰帮沈白拢拢披风:“他说要不是他说话不利索,就咬死你!”   沈白点点头。   “这你也能听懂,真是服你了!”许进摸摸头悻悻的说到。   几人在山崖上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山崖下面烧得一片沸腾,直到黑烟弥漫,整个山谷都被烧得通红,一种奇怪的烤肉似得味道传开。   舒昱正带领着骑兵马不停蹄的跑来,探马回报前方出现敌情。舒昱站在马背上不用说都知道,前方的被烧得通红的火光。   “留下一千骑兵看着战马,所以禁军单骑出击,先派一万骑兵冲过去。”舒昱拔出依云剑喝到。   “驾!”一万多骑兵鱼贯而出,舒昱压着中军随后而至。   赤虎卫的骑兵拦住禁军前军,问清身份后通报沈督帅就在前面。   舒昱听到前军的回报,终于松了一口气。   打马来到山头时,舒昱看到脸色苍白而且脖子抱着纱布的沈白,心里知道所传的也并不是完全都假,赶紧上去询问。   沈白看到他,没有露出多少诧异的神色,只是拍拍他肩膀冲子寰打了下眼色。   “阿白说又让你长途跋涉,实在是抱歉了。”子寰替他说到,然后看看沈白是否有会错意,沈白点点头表示没错。   “他?”舒昱愣了:“他喉咙怎么了?”   “中了毒飞刀,已经好多了,暂时说不了话。”子寰解释到。   “那这下面是怎么了?”舒昱看着下面还在燃烧的部分山谷,和已经被浓烟熏黑的山谷壁。   “伤阿白的耶律安刢和他的五万白狼军在下面。”许进轻描淡写的说到,故意看看舒昱的表情,舒昱看看下面的山谷,还有高热的温度,轻吐一口气。   绵长的山谷前后七八里,最前沿的大车那还是大火蓬勃,但是其他地方的山谷之内已经变得慢慢的安静下来。   舒昱看看天上对身旁的贾世清说到:“今夜无风,即便还有人没烧死,刚刚也被熏死了。”   贾世清和他在山谷上方扎营,山谷口有一万步兵把守,等天亮后进谷查看。   “这算是最惊险的一次,以后说什么也不让四弟上一线了。”贾世清劫后余生的说到。   “可你们打出了我朝有史以来最大的胜战,没有伤亡吧?”舒昱问。   “没有。”贾世清这才自豪的说到。   “可陛下还在等消息呢,估计这会汴京还乱着,我刚刚就已经派了快骑回去报信,希望明天早上就可以让朝廷安定下来。”舒昱想想之前宇文拓的反应说到。   “这个契丹南院军简直是契丹的耻辱,等四弟养好了身体,我们辽东军一定要跨境和他们打几次狠的,报一报这个血仇。”贾世清忍不住骂到。   “机会会有的,贾兄你家世代在大名,以后有什么打算?”舒昱问到。   “边境不宁,我们武将自当卫国戍边。”贾世清肯定的说到。   舒昱点点头:“沈侯爷呢,他怎么想?”   贾世清看他一眼:“他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我看他有意为朝廷扫平动乱,不过他内心期许悠扬,当得起他的封号,可他是国舅,未来的事情,只有天知道吧!”   舒昱听完贾世清的话,轻叹口气,看看天空,满天的星辰闪烁,明天肯定是一个大晴天。 第83章 消息传开   汴京的宇文拓接到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得知沈白没死,才敢把消息告诉沈菲儿。   用他内心的话是老婆闹,儿子哭,都是这个‘狗沈白’的错。   不过却灭了契丹南院五万人,这简直都有着一种做梦般的感觉。   而且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一句话“诸葛亮火烧藤甲军”。   现在对于宇文拓而言,不论他口里的这个‘狗沈白’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他都不会准备对他动刀,原因无他,这个人不管是实力如何,至少运气极好。   相比于朝廷的那些文官也好,武将也罢,宇文拓从来不都是建制派的人物,而是属于那种亦正亦邪,文武并重的君主。   当年夺皇位,重臣的支持和贤太妃的支持不假,但是带兵杀戮皇城的就是他自己,角色和今天的沈白很相似,甚至有一种共通。   所以他对沈白诈死火烧白狼军不但不惊讶,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甚至更绝一点,要把那个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木炭的耶律安刢给耶律安其送去,好好的打打一向注重武士勇气,视荣誉为生命的契丹军队的脸蛋。   一想到这个,宇文拓来了兴趣,召来专门的文案,授意写一篇《耶律安刢阵前偷袭,契丹武士颜面尽失》的文章,放在《要闻月刊》上去。   早朝时,宇文拓在一片大好的心情下无视满朝文武的毫不知情,和一片担忧。   享受着独乐乐的观察。   整个被火烧完的山谷里一片狼藉,贾世清看看:“可惜了这么多战马,唉!”   下面但有没烧死的,也已经半死不活,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大致巡视了一遍,才凭借战刀找到三个将官的尸体,耶律安刢的尸体是由他身上的飞刀暴露出来的,这个货的飞刀很特别,像一个梭子一样。而他的弯刀上也有契丹文字,叫人翻译上面写的是“御赐耶律家族安刢成年战刀!”   “哼!”贾世清看看被烧得弯曲的尸体:“再凶残奸诈的人也只有一条命。”   从附近买来了棺椁,把尸体装走,沈白用便签写到:“带回京城展示!”   舒昱点点头,问沈白:“要不要派御医来看看喉咙?”   沈白用手指指脑袋,看看子寰。   “他说他想想,稍后再说。”子寰神解释,让众人不得不佩服,他们两难怪能睡一床被窝。   得胜的大军兵分三路,舒昱带兵回汴京复命。   沈白仅带一万一千骑回都护府,而剩下的军队全部交给贾世清在云州布防,宰了耶律安其的弟弟,好家伙,谁知道他要怎么报复。   “我回去会整备大军,我们齐头并进。”沈白写好便签交给贾世清。   “注意休息,如果不妥就请御医或者给你药的大师来辽东。”贾世清也关心的说到。   沈白点点头应下。   这次快速战争时间很短,但是事情的变化和牵扯的方面都很多。   首先的是辽东之胜,胜得太惊人,即便契丹不相信自己的五万骑兵会这么简单的被人歼灭,但是至少耶律安刢战死了,这就是耶律家族的事情了。   而对于契丹内部,一是耶律安其的兵力被衰减了。   整个北原都护府已经集结了二十五万大军,现在兵力相差是十万,对于人口少于宋国十几倍的契丹而言都是头疼的事情。   但是此刻萧起却开心了,沈白回辽东第一件事情就是提笔给他写信“耶律安刢毒镖伤我,五万军被歼云州。”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这样送了出去,等萧起得到宇文拓的战况文章时,才知道事情的经历竟然如此传奇。   宇文拓等不及的要看反映,那篇《耶律安刢阵前偷袭,契丹武士颜面尽失》的文章没有等到月底的《要闻月刊》来登,而是急印了三十万份,如同报纸一样的号外,连同源书店都得到了三万份的生意。   沈白回到都护府休息了一天,这一天没有接见任何客人,子寰让人炖了老火参汤给他,渤海女真还送来了野生的解毒灵芝。   第二天的时候,他喉咙的疼痛要好了点,就接见了朴中还有完颜诚以示感谢,同时也是对外表明自己的身体无恙。   而此时的汴京内,已经酝酿的报纸已经印了一半十五万张了。待到第二天报纸出来时,果然抢疯了整个汴京周边,沈白也得了一个新的外号“鬼帅”。   “哇哇哇,龟,帅!”沈白刚能说话,看到报纸差点没气死。   “是鬼帅,不是龟帅。”许进看着他解气的笑到。   “都,难,听!”沈白狠狠的说到。   “阿白,你喉咙刚好,就少说话,三哥,你也是,他才好你气他干什么呢?”子寰端着贡菊泡的茶进来给沈白喝,免不得骂许进。   “少爷,杭青青来了,您见吗?”顺子过来回报,肖衍被他派到了军营训练新军,并且委任他幽州镇守使的职务,相当于之前季远的位置。   沈白一听是杭青青来了,挥挥手,子寰帮他说到:“督帅说请!”   “是!”顺子出去请杭青青进来。   杭青青进来对沈白行礼:“知道沈督帅受伤,一直不敢来找扰,不知道沈督帅可好了点?”   沈白点点头:“多,谢之前送,的药材。”   “督帅喉咙不便就不用多说,我是为了造船的事情来的。”杭青青会意的说到。   沈白感谢的点点头,递出两个文书给她。   许进帮忙接过,给杭青青,杭青青打开一看,露出欣喜的笑容。   “对接的人,过几天来。”子寰帮沈白说到。   沈白提起笔,写下一个单子给杭青青。   “汴京黄家定大海船五艘。”许进接过帮忙读出来。   杭青青接过,沈白使使眼色,子寰帮他从书案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二十万两的银票。   “这个是黄家给的钱,多退少补!”子寰帮沈白说到。   “多谢沈督帅的全力支持,但有吩咐,杭家决不推辞。”杭青青知道汴京黄家和沈白的关系,这个事情没有沈白在里面牵头接线,是不可能办成的。   辽东这里急切的备战,连北原都接到了圣旨,旨意很简单“白狼军十万以上攻辽东,兵过黄河袭扰之!”   沈白在战略上支持自己的事情,杨敬禾已经通过自己的女儿知道了□□,说实话,之前辽东局势一下风云际会,敌我攻守的态势出现逆转,他之前是不相信的。直到老朋友季远和李发镇都战死,耶律豪的首级送往汴京,他才对辽东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尤其是沈白胜利后,在云州的动作使得他看到了沈白在战略高度上的厉害。   或许沈白根本无意同时面对契丹人中都、上京加南院三把刀两个方向的打击,但是却在战略上先布下一个妙棋,牵制了耶律安其的契丹主力。   所以当沈白三战得胜,而且是对战白狼骑的消息传开后,西北和北原的将领们人手一份这个小报仔细研究。   五文钱一份的小报,加印后还是非常的火爆。   这就是古代最早的小报雏形。   津口港的建设马不停蹄,沈白也每天被调理得很好,伤口完全愈合时,说话也没有了问题。   期间,宇文拓赏赐了不少名贵的药材来,沈白这一受伤,从各处收的名贵药材都堆了半个房间,御医也来过一次,确定他恢复良好才回去复命。   而最让沈白觉得诡异的就是耶律安其的动向,即未有任何表现,也没有丝毫在意,好像之前发生的事情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这让一直布防备战的辽东和北原都倍感奇怪。   萧起的来信是在七天之后,他约沈白当天晚上在温泉谷见面。   沈白思虑了一下,调来了三百骑兵和萧家的两员小将还有大牛一起去。   “你替我留守都护府,不要让人知道我的动向。”沈白交待子寰到。   “你又要去冒什么险,我不许你去。”子寰不悦的说到。   沈白在他耳边轻语几句,换来子寰的倒吸气,然后赶紧点了点头。   “要出大事情了!”萧起见到沈白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差点惊呆在脱衣服的沈白落水。   坐进温泉看着萧起:“怎么了?”   “你的伤?”萧起看看沈白的脖子。   “无恙了,不过耶律家的兄弟可真不要脸。”沈白骂到。   “你帮了耶律安其一个大忙啊!”萧起感叹的说到。   “怎么?他不喜欢这个弟弟?”沈白马上反映过来。   “不是不喜欢,简直是欲除之而后快,他的这个弟弟在南院还是有一点实力的,而且凭借娶了皇上的外甥女备受重用,再加上耶律安其未婚无后一直受诟病,他就是耶律安其南院大王的继任者,或者说是虎视眈眈的人。”   沈白明白的点了点头:“那他怎么舍得牺牲五万骑兵来换这个弟弟的死呢?”   “大部分本来就是耶律安刢分到手的手下,而且有不少是以前耶律家族的旧部,这个耶律安其想一石二鸟,要么你死,要么他死,总之你现在成了耶律皇族除之而后快的对象,他则安枕无忧了。”萧起狠狠的说到。   “哼,借我过河,我也不会让他好过。”沈白笑了笑。   “不过你现在很让契丹高层顾忌,你打仗实在太过厉害,契丹人对你多少有了一种恐惧,杀耶律豪,破白狼军,这两股力量都不是契丹的等闲之辈啊。”萧起赞誉到。   “你刚刚说要出大事是怎么回事?”沈白现在对人夸自己有点反感,多少名将就是经受不了这个,最后败给了自己的自大。   “我接到了契丹皇帝的圣旨还有我萧部的三万援军,圣旨上写要我死守中都,就在年前后左右,四月之前。”萧起观察沈白的表情,两人会意的点点头。   “耶律安其要动手了!”沈白肯定的说到。   “但是月份不明,这就是头疼的事情。”萧起面露难色的说到:“连我都不知道,你可见这事情透着的邪门。”   “我也有种不妙的感觉,四个主战场,一定有一个要先出问题!”沈白分析全局说到。 第84章 谋定后动   冬夜的都护府上空出现了灰蒙蒙的颜色,深邃的灰色预示着大雪可能随时会来临,北风呼啸里是天地之间的沉静的反衬,夜色茫茫的城市里,很多人家都点着炭火和油灯。   因为松脂的丰富,许多人家的大厅上面吊着铁的火盆,松脂呼呼的在里面燃烧,除了烟大一点之外,这种廉价的火光还能提高室内温度。   都护府的巡城兵丁整齐的踏着步伐在城内巡视,不少新规划的商铺建起来的地基上已经看得出房屋的规格,码放的料子堆着一旁,这样的区域在城内很多地方出现。   而后城门靠近大名府的方向,城门和城墙被陆续的拆除了一部分,另部分的新城墙已经起到了数米高,扩大的范围很大,忙碌的队伍有一部分在点着火盆和篝火夜里施工。   整个都护府上下一片繁忙的景象。   肖衍奉命带着的五百骑兵在北门口外等候,如同黑夜里的幽灵一般静匿。   “我现在能整编的骑兵数量可以达到十万,但是论起骑兵作战,我的军队肯定不是契丹骑兵的对手,就算要赢也要数倍于你,或者是和步兵结合,属于消耗战,咱们之前越打,我的优势其实已经越来越不明显,甚至是缩小。”沈白坐在温泉里分析到。   “为什么?你这么说我就不理解了,你的军队的战斗力之强甩了之前季远数倍,是我平生所见之最。我的黑狼军说实话,除了白狼军的精锐之外,我还真不把其他骑兵放在眼里,可你看看你步兵之强,如果配合火炮的话,那还得了?”萧起称赞的说到。   沈白笑笑:“多谢夸奖,但是这就是问题之所在。”   “怎么讲?”萧起显然对于军事也是狂热份子,有着执着的精神。   “长途远征,步兵速度不行,但是眼下呢,大雪已到,我的军队没有机动上的速度优势,那么在对战你们契丹骑兵时,至少一点已经丧失了先机。你忘记了二战德国之所以能战无不胜的在战争前期那么厉害吗?外交和军事的完美配合,还有闪电战的灵活运用。可我们这个时代呢?”沈白严肃的说到。   “那你对耶律安其在冬季发动攻势怎么看呢?”萧起问到。   “我已经在宇文拓面前分析了一次,我很害怕的事情是耶律安其借助黄河封冻,跨过黄河,长驱直入。”   萧起单手撑着脑袋那半边没有头发的位置,想了想说到:“这还真有可能是他干的事情。”   “所以说啊,如果等我的步兵军团慢慢腾腾的到黄河,只怕人家战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你看看之前我灭耶律安刢,一夜之间的事情,谁能反应得过来,就算是你,你救得了他吗?”沈白反问他到。   萧起摇摇头:“神仙难救,一切来得太快,如果不是宇文拓大肆宣传,恐怕我们这边都不知道结果。”   “那是他拿我吸引你们的注意力,好让目前上等马的我对战你们的主力,来个拖延,他的北原军就能反向的耗损耶律安其,在耗损中把南院军拖垮,契丹战力几乎就没有了大的威胁。那么,一旦腾出手来对付了何远通,区区党项就成不了气候。”沈白断定的分析到。   萧起长出一口气:“不管是宇文拓,还是你,我都不想成为对手,论起冲锋打仗我不怕死,但是就怕死得很憋屈。”   “可耶律安其也是这样的人,他这次都能忍,说明此人的谋略和韬晦不在我和宇文拓之下。”沈白对自己的对手很明确,也很重视。   “我有个假设性的问题?”萧起突然举起手说到。   沈白笑着打打他的手:“你以为我们是在学校上课吗?有光着身子坐在池子里上课的吗?”   萧起也哈哈笑笑:“偶尔这样挺怀念的,我是想说,如果,我说如果宇文拓把主力部队都给你指挥呢,你有把握从辽东扫到西北去吗?”   “没有。”沈白直截了当的说到:“我的军队不是机器,更不可能和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放水。而且,我不可能永远这么好的运气加实力,百战百胜。这天下,是没有无敌统帅的!”   “这天下是没有无敌统帅的?”萧起疑问的说完,仰头看看天空,“这种云层,最多两天就要下大雪,我注定可以躲在中都猫冬了,和我的美人们厮混。而你就难办了,你准备在云州怎么布置?”   “我想调十万大军去云州,留六万放辽东,但是冬日骑兵作战,我实在没有多少的底气。”沈白直截了当的说到。   “你的骑兵受冬日苦寒,耶律安其的也一样。”   “可我们是处于被动而不自知啊!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战一样,就像朝鲜半岛,每次叫得很凶,但是最后都是互相的恫吓,希望能在关键时刻吓跑对手,可事实就是,一旦对手不退,那就只有以命换命了。”   “说得生活,比喻的也贴切。”萧起说到:“我稍后就得回去了,今年中都我会重点在东海女真上,骑兵不会下来,你尽管放心,不过我在战略上很难帮你。”   沈白点点头:“嗯,有一件事情,你要心里有底。”   “什么?”萧起知道沈白说的严肃话题都是很重要的,他也格外的用心听。   “你们皇帝不行时,或是我在北原或者西北把耶律安其耗得深陷泥潭,你就要准确的抢夺皇位,如果没有把握解决国内当我没说,如果有把握是最好。”   萧起想了想:“如果是没把握呢?”   “那我会想办法创造机会让耶律安其吃一个人生大败局,你只要懂得顺势踩他就行。”沈白没有多大的把握说到。   “这个我行,沈白,如果我能成为契丹皇帝,你在宇文拓那但有不妥,就来契丹,我和你江山同坐。”萧起保证到。   “多谢!”沈白笑笑。   “虎毒不食子,别以为他会杀你外甥,你自己的命也是命!”萧起说得很绝,但是沈白没有半点理由生气,或是拒绝。   “我记住了!”   两人的夜话就此结束,都护府和中都的中间的区域已经不是那么的可以掩人耳目,他们的见面交谈将会变得越来越难。   看着打马离开的沈白,萧起心里很感慨,他对沈白许以保护的话不是虚情假意,而是实话,但有选择,他都不想和他为敌。   十一月二十日,廷议的日子。   户部尚书跪在明堂汇报军需的事情:“朝廷之前数年积攒的所有库银,户部可查的三千六百七十五万两,还有黄金的储备没算,但是仅仅今年下半年就支出了六百九十万两,实在是太过多了,长此以往,恐怕入不敷出啊陛下!”   “辽东一下就支出了一年的军费,自然是大点,不过明年至少一个都护府不用再管,而且今年战事不少,支出多恐怕也是正常的吧?”越王宇文真问到,他身旁两个位置都换了人,皇亲里以他为最。   “话是如此,可是辽东目前的商贸如火如荼,恐怕很快就会有收入啊。” 有朝臣说到。   宇文拓看看朝臣:“之前都护府哪个不是朝廷直接养,又有过什么收入呢,别说辽东没有商贸,就以他们所打的胜仗而言,就是白花了这么多钱又算得了什么呢,此事无须再议,将帅在外,不要让他们寒了心。”   宇文拓的话说得极其的温柔,即偏袒沈白,也没有指责朝臣的意思。   “可是陛下,有确凿证据表明,沈白中饱私囊,勾结商户,汴京同源书店他持有股份,同源书店的掌柜秦玉在外面收购了大批的庄子,粮食都是倒卖到了辽东,臣恳请调查此事。”庄妃的老子顾昌勇一看言官说不动宇文拓,干脆自己上场说到。   “喔?”宇文拓露出个不悦的表情:“万金侯,你可有采购秦玉的粮食啊?”   万金侯黄六七拖着肥胖的身躯出列,跪倒在地:“回皇上,确有采购!”   朝臣们发出哗然的声音,如果都护府都督中饱私囊,那还了得。   “你的采购价如何?”宇文拓问到。   黄六七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的半折账本翻起来,他是商人出身,很多朝臣看看露出了嘲笑的神情。   “回陛下,秦玉卖到辽东的粮食是平价粮,价格极低。”黄六七回答到。   “万金侯是沈白力荐的侯爵,自然偏着沈白。”顾昌勇冷嘲热讽的说到。   黄六七一副淡然的说到:“户部才是出钱的,臣是负责采购运输的,您不信可问问户部尚书。”   说完,他把账本递给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接过:“回皇上,万金侯说得不错,秦玉的确是低价售粮,而且我们的一些物资通过辽东的关系采买,价格比之我们在汴京采买还要便宜。”   宇文拓闻听点点头:“要把心思放在对外上,不要见天的想着怎么找自己人的麻烦,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几十万人的生计,任何一个都护府的大都督都不容易。”   宇文拓的话说得顾昌勇老脸通红,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把提供消息的人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宇文拓又没有半句明的说他,可句句话都是打在他脸上,着实让他在满朝文武面前出丑。 第85章 书信议经贸   “顾昌勇这个蠢货,当初要不是看在他去除大哥和三弟的党羽上那么卖力,今天朕都想大呼后悔!”坐在南书房,宇文拓手撑在椅靠上懒懒的说到,他实在太久没说脏话,也就是如此抱怨已经是很难得。   当然,骂‘狗沈白’是个例外。   “当初陛下也是为了平衡各方才如此,实属无奈,王丞相是帝师,代表清流;沈学士代表翰林;杨将军代表军界,顾昌勇代表的是酷吏。”舒昱站在一旁回答。   宇文拓看看他:“这也是太妃替朕支的一个好棋,只是现在随着皇储之位的蠢蠢欲动,大有山雨欲来之势。朕当而立之年,就已经如此,若是天命之年,那还了得,难怪古往今来帝王命都不长,估计八成是被气死的居多。”   “皇上说笑了,等战事平息,谁敢僭越皇权呢?”舒昱安慰的说到。   宇文拓皱皱眉头:“为了能够使得我朝彻底扭转对北方游牧骑兵的劣势,朕这么多年以来矜矜业业的坚持,坚持举国青年服役三年的尚武精神,并坚持十五年的退役集训,为的就是国家永远有后备的军力存在。同时,朕抠抠索索的,赞了国库的银子还有数个大仓的粮食,目的就只是一个,能够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可是这么多年来,在战略上我们是占尽了优势,可你看看现在。”   宇文拓摇摇头。   “陛下不要惆怅,我军士兵已经多年没有参与大战,战力有损是自然的。”舒昱慰藉到。   “好不容易出个沈白,是个帅才,可他是后宫亲眷,还是安儿的舅舅,他难逃朕身后的内斗,唉,这都是命啊!”宇文拓看看舒昱:“除了你,这满天下,朕能放心的还有几人呢?”   舒昱抱拳说道:“正是因为沈白是国舅,他对陛下的忠诚才是无须怀疑的,这是好事啊?”   “哼!”宇文拓看看舒昱:“你还记得有一年,吐蕃的莲花大师来汴京吗?”   舒昱点点头:“当然记得,相传他是莲花生大师的化生,也是佛祖莲花所化,佛法无边,我至今还记得他的宝相庄严。”   “嗯,那时候朕还没登基,他就已经悄然的告诉了朕,朕即为天子。”宇文拓说到,舒昱露出惊讶的表情。   “难怪太妃说皇上是承天命的天下第一人!”舒昱称赞到。   “别急着夸朕,莲花大师说过,朕是天外飞仙之命。此生的大敌就是同一处来的人,如天外飞星一样。这类人会是朕此生的大敌,与朕缠斗一生。”   “同一处来的?”舒昱不解,他不理解穿越的概念。   宇文拓解释道:“这是佛语,也是迷,俗世人不懂,但是朕明白,朕一直担心沈白即是此类人,所以心有余悸!”   舒昱闻听后没有说话。   “是不是很失望,朕如此猜忌沈白?”宇文拓看看他问到。   “皇上为天下计,不论做什么都不为过。”舒昱坚定的回答。   “所以朕今天和你谈这些话的目的在于,让你对权谋之术有所了解,沈白必须控制着用,但是如果他是朕的宿敌,那么朕即使将来不在,你都要除了他。”宇文拓看着舒昱说到。   “臣下知道。”舒昱回答到。   “嗯,当下朕的第一敌人就是耶律安其,他是明里的同类之人,借沈白之手除了他是最好不过的,他们两败俱伤也无妨。但是朕也有顾忌。”宇文拓今天说的话好像很多,也颇为敏感。   “皇上顾忌什么呢?”   宇文拓手指轻轻的点在龙书案上:“你相信吗,王名章和顾昌勇没一个好东西,都在憋主意使坏呢!”   舒昱露出思索的表情:“顾昌勇是个莽夫,他有心思显而易见,但是王丞相?”   “知人知面不知心。”宇文拓摆摆手:“顾昌勇就是他的木偶,大皇子一天在,他就自认为多了一个傀儡,迟早可以作为操纵的对象。”   “陛下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动手除掉呢?”舒昱很惊讶的问到,这不符合宇文拓的性格。   “他所谓的清流不过是自己利益集团的幌子而已,相比起沈白要对付他可要难得多。”宇文拓笑笑说到:“朕登基九年,都没有肃清余毒,可见朝堂之内派系的厉害。”   舒昱点头说到:“臣惭愧,这么多年都没有帮助皇上肃清朝政。”   “世易时移而已,所以朕对沈白还有很多的期许,唉,倒真希望他是朕的弟弟。”   舒昱低头说到:“沈白重视情义,将心比心,臣想陛下能说服得了他。”   “为了安安是吗?”宇文拓反问。   “是!”舒昱直接回答到。   “哼哼。”宇文拓轻轻笑笑:“今天说了很多心里话,唉,留下沈白就要除掉王家,但是眼下对外才是第一大事,朕给沈白写封信,问问他的意见吧,又是打战又是钱的。”   沈白接到宇文拓的信的时候很惊讶,因为这不是以圣旨或者是秘旨的形式发来,就是单纯的以加密的密件送来,在他拆开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写信的人是宇文拓。   “皇上写信来干什么呢?”子寰乐悠悠的给沈白泡茶,和一旁的许进间歇的说几句闲话。   许进在画图纸,规划商船格局布置。   而处理公务繁忙的沈白就这样享受不时和两人聊几句的空闲。   “皇上抱怨朝廷开支过大,对于战局发展不利,问问我们这边有什么突破的办法。”沈白回答到。   “朝廷没钱,不会吧,这些年皇上攒了不少钱呢!”子寰除了感叹心里还骂到,连他慎亲王的积蓄都被皇帝诈骗了,他还叫什么穷呢!   “打仗就是打国力,眼下国力不济很正常,这还是刚开始,后期就更为惊人。”沈白断然的说到:“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主张发展辽东的理由之一。”   “咱们是有后盾的,天塌下来皇帝顶着。而这一点皇帝倒真是过得胆战心惊啊,你为了几十万人吃饭都忙成这样,你说说看皇帝要怎么办呢?”许进一边够划线条,一边看看子寰:“你得庆幸你们祖先没抢到皇位,否则可能吃苦的就是你了。”   子寰听了哈哈笑笑。   三人正说笑着,顺子来报告:“少爷,贾副都督派人来说,契丹南院的耶律安其派了使者来,说要见你,被他扣下了,他问你见是不见?”   “耶律安其的使者,这真是有趣,看来是摸底来了。”沈白想了想说到:“告诉来人,回话给大哥,把来使带来。”   “是!”顺子跟在都护府,最近学了点拳脚,也变得硬朗起来,让沈白看了会心一笑。   子寰把沈白的神情都看着眼里,心里想到要是能日日如此就好了。   沈白提笔给宇文拓写了信,一是汇报了耶律安其来使的事情,表明了对方可能要试探自己,同时也告诉宇文拓要提防北原或是西北生变。   第二,他写道“国力因地制宜,因人制宜。我国幅员辽阔,各项资源皆备,应在战事面前做出战略规划。   如煤炭等开采应适当开放民间参与,煤炭及铁矿事关重大,是战争必备,因供应不足而导致开采成本高昂,国库投入过大,实为不妥。国应抽成定税,并以矿产抽比来替代亲力亲为,便可转为投入更大人力锻造兵器。   如铁矿,我国铁矿及各级铁冶有七十七处,分布于二十四州府。标准不一,供应不一,如雁翎刀,仅够汴京及都护府使用,而地方驻军仍然在用朴刀等武器,根本打造不出优质的雁翎刀。   若然此类矿工转向专营开采金银铜等矿产,国内何愁钱银不足呢?   而战马等物资,我国匮乏,棉麻等物资,外国苦短。   何不以物易物之?   我国之磁铁茶织,优于四海,所缺为海禁之议。   何氏远通,困守琼州,看似为害,实则作茧自缚,其于天下商贾为敌,挡人财路,无须天威浩荡,不死亦不远也。”   沈白的回信一夜即到汴京,宇文拓在早朝的间隙看完,轻叹口气。   在下朝后,留了万金侯,安国公,越王,王名章,及六部尚书到南书房议事。   沈白的信函被传阅后,宇文拓看着众人:“你们都是什么意见?”   王名章站出来说到:“提议很好,但是实施起来有点困难,尤其是海禁,即便我们现在开了,不解决琼州,我们也没有办法和婆罗洲等国家交易,何况交趾现在和我们还是敌对。”   万金侯黄六七则不以为然的说到:“之前沈侯爷已经在开建津口港,专门对高丽和女真还有更远的番邦贸易,他还帮我买了五艘大的海船。咱们用他说到将心比心,我作为商贾,是绝对不会错过这个生意的。就如侯爷信里说的,他何远通再如何,在天下商人面前也不外如是,如果我国商船是武装的呢,他一个何远通还有交趾够我们多少商船灭的?”   “我国东南沿海民风强盛,海上的渔民历来强干,要是组织起来,的确是一支拓海卫疆的好力量。”越王对沿海地带比较熟悉,也支持到。   “怕只怕覆水难收,煤炭和铁矿是国之根本,要是采完了或者是被商贾控制,谁能保证不出第二个何远通,不出第三个何远通呢?”工部主管天下土建等,工部尚书有所顾忌的说到。   “所以这才要强军卫国,手里握有重兵,王权归一,谁敢不从呢?”舒昱也忍不住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个风向一定要转,可以逐步的来,朕在商议一番,稍后廷议时再定夺。”宇文拓耐着性子说到。 第86章 虚伪外交下的备战   “微臣代表耶律大王特来向大都督请罪,大王要微臣来解释,耶律安刢的所作所为是他个人的行为,并不是大王的本意,对于妄自挑起贵我之间的战争,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方承担。大都督自执掌辽东以来,气象万千,百废俱兴,大王甚是佩服,更时常与我等说,大都督当得起是弱冠之下的当世第一人,听闻大都督开边贸兴民生,想来大都督也不想战火四起,更非是好战之人,大王愿意与大都督携手议和,共开边贸。”   耶律安其派来的使者是个五十左右的长须长者,长得慈眉善目的,带来的礼单非常之长,甚至有点朝贡的感觉。   而他的中原话说得流利之极,甚至有一种汴京腔调。   “耶律大王的提议非常符合本帅心意,还请来使代本帅回话,告诉耶律大王,绥远与我云州为近邻,理应和平相处,至于边贸这是互利的事情,本帅自然支持。”沈白是太极高手,面对宇文拓都能推来拨去的,面对这样的使者自然是手到擒来。   “多谢大都督成全,至于耶律安刢其行径实在该死,但是念在与大王手足之情的份上,大王还是希望可以讨要他的尸体,回归神山,死后归家。”   “这个嘛!”沈白露出为难的表情:“他的尸体已经烧焦了,而且送到了汴京,如果耶律大王要,本帅也不能不帮忙,不过本帅近来向朝廷讨要战马,已经惹得龙颜大怒,实在不敢在过分要求,不知贵使能否想一个折中的方法,使你我双方都好办一点。”   “大都督有何要求,尽可能的提即是,微臣一定禀报大王。”来使恭敬的说到。   “就是为了战马的事情,本帅愿意以三万把弯刀加耶律将军的尸体换一万匹战马,劳烦贵使回去和你们大王商议商议如何?”沈白皮笑肉不笑的说到。   “一万战马?”来使吓了一跳:“这?”   他思考着该怎么说,也实在没想到沈白这么直接的要东西。   一旁的大牛吼道:“少爷就别和他们废话,他们偷袭您的帐还没算呢?”   来使被大牛吓得一激灵:“将军莫恼,将军莫恼。”   沈白笑笑:“这就是本帅的意见,劳烦来使回去带话吧!”   来使看看沈白,再看看他身边的战将们,只有答应下来。   “阿白,你看这耶律安其打的什么主意是?”来使走后,许进忍不住问到。   沈白看看子寰,后者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沈白,等他回答。   “如果是普通人,我会觉得他目的有三。”沈白回到。   “哦,还有三个目的,快说说!”许进拍拍手说。   “第一是因为面子问题,来讨要耶律安刢的尸体交差。第二是来探听我的虚实。第三是来麻痹我,好为之后的军事行动做准备。”   子寰听了也点点头:“那你看他倾向于那个多点呢?”   许进一拍手:“三者都占。”   沈白点点头,对他伸出大拇指。   抽出战国策,写出一封密信,沈白吩咐人送去都护府老黄记。   许进和子寰知道他和萧起的联系,虽然直到现在都惊讶,但是还是忍不住为沈白的手段喝彩。   沈白写完密信,又提笔给宇文拓写了他与耶律安其来使的对话。   第二日是新船下水的日子,因为确定了炮舰的装配,改装的两艘大炮舰终于得以下水。   每艘船左右铉可以放四门火炮,火炮在里面的一层,如同欧洲的炮舰一样,可以通过后轮进行再次填充,平日里不用时,舷窗可以关上。   而双主帆的设计使得战舰的航速可以提升很多,八桅杆十二帆的战船在当时是独一份的。   高大的三层船体,又使得船只的装载能力有所提升。   “已经调拨了水师的将领,由贾世国担任。我们新的水师已经开始操练,目前的战舰数量有十七艘,但是炮还没有到位,加之后面来的,两艘炮舰十六门火炮已经是极限。”津口港由于效国在驻守,他由炽虎卫指挥使升为了西路军指挥使。   “加紧时间装备,水师要以水战为目的,运兵船以后可以发展商船来替代。”沈白对水师要求很高,就是能彻底封锁敌方港口。   “前几日有南方的船只过境,被我们追赶,但是对方借助大雾逃避,看来有可能是琼州的人。”贾世国回报到。   “哦?”沈白分析耶律安其来使的时间,想试图分析分析这之间是否有联系。   “再有此类情况是否可以开炮击沉?”贾世国请示到。   “不要暴露炮船,能抓到活的最好,本帅想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沈白吩咐到。   在津口的商贸活动已经很密集,不少商家的仓库已经建设起来,巨大的位置被划分得很严密,有些土地上画上石灰插上牌子都代表了它已经有了主人。   “目前港口的商户已经有了三百多家,我们的外围城池面积向外扩展了一倍。”于效国指着外围的城墙说到。   “其他行业怎么样?”沈白问的是配套的产业。   “已经有外地百姓来这个置地建房,有酒家和客栈开始建设,还有很多下面海域的渔船过来停靠。”贾世国也兴奋的说到。   “常驻人口要办理常住证,外来人口要办理通关文书,不要收费,但是对于出去的货物等等要抽取的税收要检查严格,从落地的户籍里选出城防兵丁,还有各类公职的人员,要有把这里当做城池来管理的理念,我稍后也会派文官过来管理民政,你们就管军事。”沈白对两人吩咐到。   “是,督帅!”   “这真是日新月异啊!”许进看着人口密集,一片繁忙的津口港感慨到。   “这都是沈督帅治理有方啊!”杭青青看着沈白说。   沈白笑笑回礼:“战船的打造选址怎么样?”   “就在你说到那个区域,的确不错,安全,又是天然无封冻的深港,我已经在安排人员建设,木材方面也已经沟通好了。”杭青青办事效果很快,做事雷厉风行,让沈白都十分的佩服。   “黄家的大船估计什么时候可以交付呢?”沈白问到。   “已经在路上,最多七天内!”杭青青肯定的说到。   “那就好,海运开财富到,海禁一开,杭家造船就会有无限的商机了。”沈白赞誉杭青青的眼光说到。   杭青青淡然的笑笑:“不知道朝廷准备什么时候对付琼州呢?”   “这就取决你造船的速度,速度越快,我的炮舰越多,南下的时间就越早。”   杭青青露出深思的表情:“怎么沈督帅也对琼州用兵感兴趣吗?”   沈白点头笑笑,给她一个难以揣测的神情:“我对天下安定,四海升平都感兴趣。”   沈白下午回到都护府,立即向津口港派去的了文官协助于效国他们。   第三天就上报了目前津口的临时人口数量,四万三千多外来人口。   沈白心里很是高兴,说明这里作为城市发展的潜力已经展现了出来。   一旦海上贸易起来,那么这里的资源就会促使津口繁荣起来。   宇文拓给他回信,准许沈白在辽东实行一切的新政策,包括盐铁煤的外包。   这是件大事情,沈白分批召集了杭、黄、岳等商贾商议,还叫来朴中代表高丽。   一个关于渤海以及辽东的商贸会议在辽东都护府的主导下,顺利的进行。   高丽的无烟煤还有铁矿等等都成了出口产品,而江南的棉花、茶叶还有瓷器,布匹都是硬通货。   黄家分了汴京对外贸易的羹,岳家的扬州商会分了一部分针对江南的贸易,杭家则接到了数家的造船订单,包括高丽都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   而为了保证海上贸易的税收,沈白签署了渤海管制条例,将整个海区的管辖权和保卫权都交给了自己的辽东水师手上。   这些东西林林总总的事情通过十几封信件交流和宇文拓进行了沟通。   十二月初八,宇文拓下来圣旨,将辽东水师改名为“渤海舰队!”   指挥权交给沈白。   好局势并非是一帆风顺,十二月初,祁百里镇守的西凉府对面的吐蕃疆域出现了党项骑兵。   索性西凉府有所准备,宇文拓紧急派人去吐蕃交涉,但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西凉府的大战一触即发。   沈白看到战报,立即发了密信给萧起,他认为耶律安其等待的机会可能就是这个。   如果不出所料,在西凉府失手后,西平府可以就会遭受夹击,而北原之战的硝烟就会开始。   “步步连环,这个耶律安其的忍耐力非常的惊人!”宇文拓坐在南书房拍着龙书案说到。   “根据沈侯爷不断发来的情报看,耶律安其就是在等咱们西北都护府失手。”舒昱也说到。   “现在说什么也晚上了,我估计吐蕃未必借道给了党项,交涉也没有意义。他们肯定是强行通过的,京兆府的蜀军已经调了三万过去支援。”宇文拓看着地图说到。   “是不是少了点。”舒昱手指西凉府:“祁百里手里不过五万人。”   “给他多的人有用吗?万一全完了,京兆府就危险了,这样的寒冬腊月年关将至,咱们要援助京兆府都不容易。关中是汴京门户,若然有失,中原都震动。”宇文拓恨恨的说到。   “咱们的计划必须提前实施了陛下。”舒昱指指汴京。   “嗯,传令下去,征调三十万禁军汇集汴京重新入伍,准备大战!”   “是!” 第87章 郑老爷‘驾到’   “耶律安其果然没了动静!”沈白看着汴京不停送来的信件公文。   宇文拓像是上了瘾一样,有时候一天发三封信件过来的时间都有,好像有事情举起笔写完就发一样。   但是这对沈白了解全局走向却更为的有利。   后续来的四万禁军果然在前段时期到达,被扩充到五卫,现在五虎卫的人数达到了十万,十万铁骑使得沈白对于争雄一方终于有了一点信心。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刚刚念叨的讹诈耶律安其一万战马的事情。   “对契丹南院的情报收集非常的不宜,但是我们不断的在做。”贾世清被沈白召回了都护府议事。   “他们的大本营在哪里?”   “在这里,以前是单于都护府,现在被耶律安其建设为了契丹的西京,临近黄河。”贾世清说到。   “都是高城防守,咱们的骑兵要想攻城也不宜,难怪这个耶律安其可能选择在冬季袭击北原了,他根本就是易守难攻的保持着战略优势。”沈白感叹到。   “但是咱们也可以袭击他们进攻北原的侧翼,黄河封冻对他们而言消除了天堑,对我们也是一样。”贾世清兴奋的说到。   “大哥对于冬日骑兵作战可有了把握?”沈白试探的看着贾世清问。   “应该是对咱们的骑兵有信心才对。”贾世清自信满满的说到。   “那就好,云州以北对阵的事情我就要交给你了。”沈白对他说到。   贾世清不解的看着沈白:“那四弟你准备干什么?”   “大哥可还记得何醒通吗?”沈白没有回答他,而是问到。   “何醒通?”贾世清想了想:“咱们买过他的地啊,何远通的二哥,他儿子还收了三弟的螃蟹画呢!”   “对,他们一家对何远通颇为不满,一是觉得当时造反的时候,何远通放弃自己的大哥江南织造衙门造办何广通一家不孝。另外,何远通造反他们也觉得不义。”沈白边说边点头:“所以,他的儿子何继尧借机来了,就在外海等我答复。”   “外海,他要什么答复?”贾世清不解的问。   “朝廷对他何家二房的赦免。”沈白揉揉手腕:“琼州破局在望。”   “朝廷已经知道了吗?”许进问到。   “嗯,我已经写信过去,现在皇上一天不来个几封信都不舒服,速度之快,已经达到了你们想象不到的地步。”沈白摸摸发髻说到。   贾世清回去的很快,但是却制定好了战略的打法,依照沈白的想法将他的八万骑兵分作三路,四万留守,每次两万骑兵分别出击绥远路。   今天的绥远路就是呼市附近,周围都是草原。   契丹南院治下的不少部族在这附近聚居,纷乱的局势更加有利于辽东骑兵跨境打击,也能对耶律安其的军事行动进行干扰。   但是这一切都需要一个节点以后才可以进行,否则就是不宣而战。   这个节点就是契丹南院对北原都护府开战。   等了不到两天,沈白有点急了,按道理宇文拓的性格不会这么拖延,难道是朝廷对这个有所顾虑。   “这帮蠢货,前瞻后顾的,没有半点决断,哎!”沈白坐在军政殿骂到。   “咱们先去海上怎么样呢?”子寰问到。   沈白摇摇头:“不妥,这个事情超越了我的权限,我只能推波助澜,不好太过上前,要是徒劳无功的话,我就成了众矢之的,在汴京还指不定有多少老不死的惦记着害我呢!”   “哪些老不死要害阿白呀!”一个声音从门外面传来,沈白和子寰还有许进三人对视一眼,咂咂舌头。   宇文拓摇摇晃晃的走进来,左右看看:“嗯,这个军政殿还挺有气势嘛,不过都护府太过简陋了点,你也不修修,还是辽东大都督呢。”   沈白起身让到:“这不是穷吗,皇上怎么来了呢?”   “呃!”宇文拓摇摇手指:“现在我是郑老爷,这次也是以郑老爷的身份来的,汴京都没几个人知道。”   “微服私访啊?”许进挠挠头,双手比划道:“哦,郑老爷你可真调皮,丢下那么大一摊子就跑。”   宇文拓一听哈哈大笑:“郑老爷我可是安排好了的,何况琼州大事,谁又能决断得了呢?”   “郑老爷英明!”在场的几人恭维到。   “哈哈”。宇文拓心情舒畅,还是来了这里才有趣,有替他卖命像牛一样勤奋的沈白,还有老老实实的慎亲王,最重要的还有个有趣的许进。   “沈侯爷去联系吧,我们明天晚上就去见何继尧。”舒昱接嘴说到:“皇上只有四天的时间在辽东呆着。”   “四天?”沈白惊讶宇文拓能躲懒这么久。   “怎么,阿白嫌短了吗?”宇文拓趾高气扬的问。   “不是不是,只是对皇上能出京这么久感到吃惊而已。”沈白实话实说。   “哼哼,朕把王丞相和顾昌勇他们组了伙人派去了西北巡视。现在越王和安国公坐镇汴京。”宇文拓得意的说到。   “哦,难怪!”沈白佩服的说到。   “好了,别废话,安排朕沐浴更衣,中午吃什么,下午去附近巡视一下,你安排行程!”宇文拓像个来佃户家收租一样的地主,趾高气扬的吩咐到。   沈白和子寰去安排院子,叫顺子等人去准备热水,这次宇文拓就带了一千禁军进入都护府,都护府的防御等级还要暗中提高。   沈白招来各级战将,传令下去,都护府一级戒备,众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却对军令不敢有半句多嘴。   安排了宇文拓住的院子,他去洗澡,沈白也让舒昱去洗澡换身衣服。   带来的禁军被舒昱安排休息,连日赶路非常的吃力,到了辽东却让宇文拓和舒昱放心下来。   因为目前沈白这里是对皇权最没有威胁的区域。   也是战火暂时蔓延不开的地域。   中午的饭食以海味为主。   糟熘鱼片是请上次那家小馆的厨子来做的,花椒盐水清蒸的大带鱼肥美鲜嫩。   清蒸海蟹,海珍鲜汤。   还有烤鹿排作为主食。   菜品不多,但是却贵在都是新鲜食材,吃的是原味。   “美则美矣,可惜没有辣椒。”宇文拓夹着带鱼感叹到。   “辣椒?”许进拿着海蟹正在展示高超的拆蟹手艺和牙口,一听辣椒愣了下,吸吸口水:“那个什么玩意?”   “你不知道,我们阿白可能知道。”宇文拓摇摇手说到。   沈白瘪瘪嘴:“阿白也不知道,郑老爷要是有什么好吃货还是拿出来,免得我们大家眼馋。”   宇文拓瞄他一眼,没有说话。   吃完了饭,喝了会红茶,宇文拓问下午的行程。   “去都护府转转,顺便去步兵营看看吧!”沈白安排到。   “好!”宇文拓完全一副随君安排的态度。   冬日的辽东都护府大街非常的热闹,因为扩建而多起来的商户还有南北的商队。   牵着马匹、骡子在街上走动的客商,街市上不时传出来的牛羊肉香气,还有不少小门店外坐着在聊天的人群和居中燃烧的火盆。   “生意兴隆嘛!”宇文拓饶有兴趣的走在人群中间,左右是沈白他们护卫,大牛则在后面殿后,大批的都护府侍卫便装跟着,还被交待要保护这个督帅的“郑大哥”。   “督帅出门来了,最近都没看到您来吃宵夜!”穆大婶的摊子上,她正在老火咕嘟着老火汤,整只剥了皮的羊吊在屋檐下,大木盆里是几十根羊蹄子。   “好香啊!”宇文拓看看壮实的穆大婶,又看看沈白:“阿白经常来这吃宵夜吗?”   沈白和穆大婶打完招呼,对宇文拓回到:“大哥,这家的卤羊蹄和羊排面,狗肉面很好吃,不过只做宵夜。”   “哦,那今天晚上来光顾光顾!”宇文拓闻闻老火牛骨汤哈哈笑笑。   逛完了都护府唯一的大街,宇文拓兴犹未尽。   卖人参和虎骨等药材的高丽店铺,卖皮料的铺子,还有卖外族刀具的门店,宇文拓像个游客一样,就差没有用相机拍照。   到达步兵军营的时候,前锋的开道骑兵已经告诉了守卫督帅驾到,打开的营门前站在手握长戟和腰胯雁翎刀的士兵们。   “哈!”中军大营前的演武场上,数万士兵光着上身,在严冬里同时演练雁翎刀法。   肖衍站在人群里与士兵同练,而上面教授的人正是刀战总教头岳扬。   “信文,这是在练什么刀法?”宇文拓看着数万人的光膀子士兵问身边的舒昱,舒昱看得眼睛都没眨:“不像是江湖的路数,更适于行兵打战,侧重于劈、砍、跳、刺,但是变化路数非常丰富。即可对战于万军冲锋,又可利于挑刺骑兵,厉害!”   “喔?”宇文拓看看沈白:“阿白,这是什么路数啊?”   沈白手指指点将台:“那个是我们辽东军的刀战总教头,江南扬州的岳扬。”   “江南第一刀岳扬,果然名不虚传!”舒昱点头称赞到。   刀战练习结束后,他们一行人慢慢的走到主帅台前。   肖衍收了刀过来:“少?”   他一眼看到宇文拓惊得要跪下,宇文拓一把揽住:“小家伙,看到郑老爷也用不着跪下啊!”   肖衍看了眼沈白,后者点点头。   “郑,郑老爷!”肖衍点头应道。   操场上的万人阵士兵转头向右,另一队万人长戟兵由右向左的跑步过来,两军交叉换阵,中央场地上又变换成长戟兵。   “好,训练有素!”舒昱看着两旁高塔楼上的旗语兵的指挥称赞到。   沈白拍一拍肖衍:“先去穿衣服别着凉了,煮了姜汤给弟兄们喝吗?”   “煮了!”肖衍笑着回答。   沈白满意的点点头:“去吧,我们在这等你。” 第88章 帝巡辽东   “督帅来了!”穿好衣服的岳扬一身清爽的过来。   沈白拱手:“岳兄!”   岳扬看到许进等人一一问候。   “这是我兄长郑老爷,这位是汴京的舒将军。”沈白一一介绍。   岳扬一一拱手行礼,宇文拓也拱手回到:“岳兄弟好刀法啊,听说是江南第一刀,了不起!”   岳扬恬淡的笑笑:“郑老爷赞誉了,岳某一介武夫而已,全凭沈督帅提携,才能为国家效力。岳某一无长处,唯有一点刀法可以帮助弟兄们上阵杀敌。”   “嗯!”宇文拓和个下乡巡视的县领导一样,双手背后:“难得岳兄没有门第之见啊。咱们辽东的兄弟怎么样?”   “好!”岳扬钦佩的说到:“都是子弟兵,吃得苦耐得累,训练有素,尤其是士气很好,将来上阵杀敌肯定都是好手啊!”   “那也是岳兄这个刀战总教头教导有方啊!”沈白看着他欣慰的说到。   岳扬摇摇头:“以前岳某纵情江湖,一心商贾,还是在督帅这里看到了什么叫热血男儿,说实话,沈督帅如果将来要出兵上京,岳某可要和这帮弟兄们一起上阵,习武报国啊!”   “哈哈!”宇文拓拍拍手:“他不答应郑老爷都答应!”   众人气氛热络的笑到。   岳扬看这个郑老爷被沈白等人众星拱月的包围,而且还气质不凡,自然有心结交,何况,刚刚沈白说的那位汴京的舒将军。   岳扬偷偷打量舒昱,腰系宝剑,一看就是战将,这样的人这样的姓的人物,汴京倒是有一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岳扬暗自揣测,但是也很有分寸,沈白不说,他多一句不问。   “明天岳兄去码头吗?”沈白看着压制着好奇的岳扬很有好感,有心提携他和宇文拓的关系,就似当年黄家一样。   岳扬聪明得很,立即接话:“巧了,明天我们岳家的商船要过来采购皮货。”   “哦,我们明天都在津口探访,我大哥郑老爷在汴京经商,想去看看那的布局。”沈白半掩半遮的提示他。   岳扬应下:“那明天岳某在津口港恭候督帅和郑老爷,舒将军大驾!”   “好,明天郑,郑老爷我也看看岳家商船的风采。”宇文拓差点说了“朕”,但是立即改口。   岳扬倒没在意他这个字眼的差异,因为他无论如何猜测,也不会往‘皇帝’的身份去想。   岳扬离开后,沈白照常的按着自己的步骤巡视军营。   要想宇文拓这样的人对自己没有太多的猜测,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他不存在,我行我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穿得暖和吗?”沈白问营房的士兵。   “报督帅,穿得很暖,而且行军的时候还有披风。”年轻的士兵红扑扑的脸被寒风吹过,刚刚喝过姜汤驱寒,脸上很暖。   “平时取暖都是用什么啊?”沈白看着白天没有点的火盆问,说着还走过去看看,里面装的是煤炭。   “回督帅,煤炭、木柴,还有木炭,分发的不同,白天不许用,晚上就会发放,刚好够一晚上用的。”有士兵代替腼腆的年轻士兵回答,声音洪亮。   “很好,烧煤炭要注意通风,会容易中毒。”沈白看看肖衍等将领们吩咐到。   “有装门的排气管,都是在军需处造的。”贾世卫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还不能上战场,就专门在步兵军营协助练兵。   沈白看看他:“是世卫吧,你身体怎么样了?”   贾世卫笑笑:“督帅放心,很快就能上阵杀敌,卫国戍边。”   “嗯!”沈白对军营的士气很满意。   宇文拓细心的观察,果然没有因为沈白无视他而不满,反倒是对辽东军队的士气很是高兴。   走出营房,沈白他们又到后山石矿去看看,已经被削齐的山中间半边的石材都已经被开采完了,已经转过去开采另一个山头。   而原来的山上还有一个高高的平面石面,上面被刻上了巨大的行书“威震辽东”,落款是沈白。   “嗯!”宇文拓看看红色的大字,觉得辽东军的气势一下上来了,心里更是暗自称赞。   军营的晚饭开得比较早,因为再晚了点灯太过耗费油火。   沈白他们就在军营吃的晚饭,一荤一素一汤,汤是海牡蛎汤,由津口港运来,新鲜易得。   荤菜是烧带鱼,素菜是军营自己发的豆芽菜。   军营吃饭轮替分发,沈白他们没有和将领们一起吃,而是陪同军士一起吃。   沈白边吃还不忘问了几天的菜色,包括海带,白菜,海鲜易得,肉类则是出去的弓箭手猎到的,和采购的便宜猪肉等,当然还有比武,比武得胜的可以吃到牛羊羹汤。   这样的对话,宇文拓和舒昱在一旁听着,没有发表意见,主食是杂粮窝头,蒸黄米饭。   黄米是陈粮,由国库提供。   但是大木桶蒸饭很香,沈白作为督帅吃的饭菜也没有开小灶,包括宇文拓也一样。   因为定量,沈白还把自己的吃食分了一半给大牛。   晚上军营练习夜战,军营被数万火把点亮。   “这是为我们排的还是什么?”宇文拓问子寰。   子寰摇摇头:“阿白都不管训练的项目,但是却都是既定的,我们刚好赶上。”   “哦!”宇文拓点点头,看着数万人的火把队伍集结,甚是威武,作为帝王,他心里的喜悦是难以言表的。   肖衍一挥手,贾世卫喝到:“起鼓!”   震地大鼓隆隆响起,沈白等众人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下面,长戟兵在最前面布阵,重盾手还有弓箭手整齐布阵,这是辽东步兵最喜欢的布阵方式。   “两阵合一!”沈白看着下面发令到!   鼓声发生变化,两个万人方阵立即发生变化,变成长方形的方形阵法。   “构形阵法!”沈白发令到,鼓点又发生变化。   士兵前后错落的变化,一个凹字形的步兵阵立即出现。   “这个是对付骑兵队伍的,可以进行合围。”子寰在旁边小声解释到。   “你们继续操练吧!”沈白对肖衍说句,训练继续。   中军大帐内,宇文拓坐在沈白的左手旁,这是他坚持的。   各级将领都在,沈白和大家商议训练的进程。   “最少要有十万以上这样的步兵军团,即使让本帅打上京,本帅也不会怕。”沈白自信的说到:“但是,本帅还是要强调,光练打仗是一方面,还有一点尔等都荒废了,谁能猜到本帅说的是什么?”   “体力?”有将领回答。   沈白笑着摇摇头:“不对!谁猜对了,赏他瓶酒。”   哈哈,众将大笑起来,气氛热络。   “嗯,是防御吗?”有小将说到。   “不是。”沈白看看他:“作为将领要自信,‘吗’这个字你不适合说。”   “是!”小将大声的回答到。   宇文拓越看越有趣,对沈白真是由防范到真的是欣赏,这样的统帅如果多点,对他而言何尝不是好事呢?   只可惜老话说得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将都难求,何况帅呢!   舒昱想了想,说到:“沈督帅,是不是行动能力?”   沈白拍拍手:“到底是舒殿帅,一猜即中!”   宇文拓看着舒昱笑笑,到底是自己的堂弟,给自己露脸。   沈白对着肖衍:“要有组织的带领队伍练习长途奔袭,行军扎营还有直接在野外过夜都要练习,神兵天降是出奇制胜的关键。”   “谨遵督帅钧旨!”众将一起起身回到。   “嗯!”沈白抬起双手示意大家落座,气势之足,不亚于明堂上的宇文拓。   “后续炮兵到了,要改变战阵,步兵和炮兵接合起来,本帅要让契丹西京和上京的城墙形同虚设。”   “督帅威武,督帅威武!”众将领兴奋的齐声喊道。   离开步兵营,他们一起去造办处。   宇文拓和舒昱同坐一辆马车,看着护卫的骑兵,宇文拓问舒昱:“你看沈白治军如何?”   “他是法治加人治,你看看士气的高昂。”舒昱毫不造作的说到。   “嗯,这小子还真和传说中的一样,就是个鬼帅,嗯,他要不是和朕猜测的来历一样,那可就吓人,算我大宋第一人也不为过。”宇文拓哼哼道,心情却很不错。   马车驶入一个树林包围的军营,军营口守卫森严,大牛骑马到队伍后面,确定后军数量无误后,才继续行进。   行径在漆黑的道路上,又是第二道关口,同样的守卫森严。   “这是什么地方,守卫这么严厉?”宇文拓问舒昱,后者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   “这个沈白知道有的秘密兜不住了,老实交待呢!”宇文拓打趣道。   “他不敢隐瞒才说明陛下来辽东的非同一般嘛!”舒昱回到。   “哼,连你都油嘴滑舌了,这可不好!”宇文拓白他一眼笑笑。   队伍在经过四道营门才到了一片密林深处,周围都是灯火通明的木头营房,高大的营房像大仓库一样整齐排开。   宇文拓下马车看看沈白:“阿白,你打什么哑谜啊?”   沈白看看宇文拓:“您看看再说怎么样?”   “客随主便呗!”宇文拓回他一记流氓的表情。   走进营房,里面的型砂工正在起版,烧红的铁水倒进里面,不一会一排箭头就造了出来。   “好家伙,这么大的军工生产规模。”宇文拓看看沈白。   “辽东铁,煤矿充足。不好好的利用,岂不是可惜了吗,何况什么都朝汴京要,恐怕供给不足啊!”沈白悻悻的回答。   宇文拓难得会心的点点头,感叹的说到:“为难你了阿白。”   两人整说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过来给沈白行礼:“参见督帅!”   “济大师,怎么样了?”沈白对他客气的问到。   “根据大帅的吩咐,咱们把大炮改轻,改小,但是为了不影响威力和射程,我们已经想出来办法。”济大师回到。   “喔,怎么办到的?”沈白急切的问,在一旁听的宇文拓也紧张了起来。   “加长!”济大师回答到。   沈白点点头,炮管是能影响射程,这个他之前都没有想到,还是这些制造人员厉害。   “那个炮管的强度解决了吗?”宇文拓忍不住问到。   济大师看看他,又看看沈白,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身份不明的人的问题。   沈白会意的回答到:“汴京来的大人。”   济大师恭敬的回到:“回大人,早就解决了,主要是淬火,我们的炮管能两千次不裂。”   “是用铁做的吗?”宇文拓之前想做铜炮,但是却怕扰乱货币市场,最终作罢。   “是铁!”济大师的话让宇文拓很高兴,炮的大规模量产看来是可以了。   回城的路上,宇文拓看看舒昱:“还真是个惊喜。”   舒昱也替他高兴:“沈白没瞒您,说明他心里有国家。”   “哼!”宇文拓得意的说到:“他也得瞒得住,这是堵朕的口呢,这个狗沈白。”   舒昱心里摇摇头,皇上每次对沈白,简直就是一出热闹的大戏。 第89章 出海   回到城内,已经是二更天了,城内的主街道上人流虽然不多,但是架不住一些商贩从津口港回来,而且很多外来的商户因为在城内有商行,这个时候拉货回来。   城门口的把守严密,主街上的忙碌和夜宵摊市的热络使得这个原本偏远的州府变得生机勃勃。   宇文拓等人的随行护军到了城外就散开回营,只有大批的暗卫跟随。   宇文拓和沈白并排穿行在街市,舒昱在前面陪着大牛,其他暗卫四散的走在旁边,使得旁人无法靠近。   “晚上都这么多人进出城,这里安全吗?”宇文拓好奇的问身旁的沈白。   “前置五十里都有明暗哨,而且城内进出都要有颁发的通行证,城内驻防的士兵和城楼的士兵都有固定数量,还有城内巡防的三千官兵。”沈白准确的说到。   宇文拓冷笑下:“你对这些如数家珍,都是你布置的?”   “没有布置,但是由我审核过。”沈白指指自己的脑子:“所以记得!”   宇文拓看他一眼双手背后,悠悠的走着,也没有说什么。   走到穆大婶这里,小摊生意正火,但是依然留了一张桌子。   “您来了,专门给您留了位置!”穆大婶看沈白他们都是便装出行,上前行礼,也不叫破他们的身份。   “有劳大婶,你看着上吧,什么都来点!”沈白回礼到。   穆大婶喊了声好嘞,帮他上了一大份羊排面,狗肉面,还有一大份的羊蹄。   上来的面汤火热喷香,上面的花椒叶和青葱散放着,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宇文拓坐下,看着沈白给他盛面,接过碗喝了口汤舒服得直呼‘痛快!’   “大哥喜欢吃就行。”沈白手拿起个羊蹄递给他,自己拿过一个,卤羊蹄的劲道和酱香十足,宇文拓难得的也手拿着就啃。   “看来阿白在辽东是吃遍四方啊!哪都知道!”宇文拓边吃边说到。   “大哥说笑,就是喜欢四处走而已!”沈白啃着羊蹄,看舒昱埋头吃面,递给他一个。   “亲民随和,还懂得生活,喜欢吃这些地道的民间摊,阿白身上很有当个好官的要素。”宇文拓啃完一个羊蹄,直接伸手抓另一个。   沈白看着笑笑:“大哥也喜欢吃小食摊?”   “不是喜欢!”宇文拓吃得嘴鼓鼓的:“只是喜欢这样的氛围。”   次日早上,大队人马出发,直接去津口港。   早餐沈白让人去买了炸油墩还有牛肉汤,加上都护府的胡麻牛油饼,吃得宇文拓很是满意。   出城的车驾到了城外就换做了马,宇文拓是皇帝,但是也曾经领军出征,对骑马非常娴熟。   一万五虎卫的骑兵列开阵势,旌旗飘扬之间,骑在马上的战士们身上的披风被北方吹得呼啸。   “出发!”肖衍亲自来压阵,骑兵队伍有条不紊的以三千前军开路,拱卫着中间的宇文拓他们。   宇文拓打马在修得宽敞的龟背型大道上,看着北地的风光,手挥着马鞭:“这条路不错啊!”   “为了方便军事动员,还有商贸的运输,专门修建了这条直通港口的路途。”沈白骑着逐月说到。   “这么多建设,辽东府目前的劳力短缺吗?”宇文拓好奇的问。   “军民合一,训练和建设夹杂,这都是戍边的低廉成本选择之一。”沈白回答到,宇文拓听了满意的点点头:“你之后还会屯垦是吗?”   沈白笑笑:“不会,这里会交给百姓们来发展,我只提供他们想要的政策。”   “你不喜欢一枝独秀?”宇文拓呼着白气说到。   “做人忌讳一枝独秀,做事应当百花齐开。”   宇文拓闻听,远眺了已经能看到海岸的津口。   都护府的骑兵到来,对于津口港的百姓们非常的平常,现在的津口军民融合,商业发展已经火热起来。   宇文拓进入港口后,在沈白他们的随行下在港口走着。   走到新建的城墙上看着下面,周围还有很长一段的城墙在施工,没有修建石头城墙的位置被木桩紧密的防护在外围。   “这个就是火烧耶律豪的护成沟吗?”宇文拓手指着前面的护城够问到,护城沟里已经引水进去,刚刚他们进来也是在一个宽阔的吊桥下进入。   “不是,之前的已经在那里面,现在的范围扩大了很多。”沈白手指身后的内港区域说到。   “嗯!”宇文拓手扶着城墙,看着里面的繁茂:“现在有多少人啊?”   沈白挥挥手,于效国过来汇报:“回大人,现在有四万七千三百二十一人常驻。”   他不知道宇文拓的身份,但是却认识舒昱,因为他们都是禁军系统出来的。   “这么清楚,你是什么职务?”宇文拓打量他一眼。   “回大人,属下是西路军指挥使,兼任津口镇守使。”于效国回答到。   宇文拓点点头:“是禁军调出来的吗?”   “是!”   “老家是哪里的?”宇文拓仔细的问。   “就是汴京人。”于效国一一作答。   之后宇文拓问了包括训练,生活,港口建设还有商贾的来及,交易的货物主要种类,还有土地的出售规划,还有防御,人员的管理等等。   每一项于效国都回答得很好,津口港派驻的文官称为郡守,辅助的各项工作也一一得到体现。   文官和武将的配合,使得整个津口的发展朝着很快的速度前进。   之后宇文拓登上巡防船去看了等待入港的货船,看看接受检查的货船,还有出港离岸货船的检查,红色旗帜的引导小船在港口外围有序的进出忙碌。   宇文拓看看很是赞誉。   从巡防船上下来,岳扬带着人过来:“郑老爷有礼。”   宇文拓与岳扬拱手回礼:“岳兄好,岳家的船只来了吗?”   “来了,郑老爷可有兴趣登船看看?”岳扬手指着岳字旗帜的船队说到。   “走!”宇文拓开怀的挥挥手,众人一起过去。   岳家商船是五桅杆七帆的大船,下面双层结构,上面还有两层的结构。   商船是武装的,配有大型的弩机,还有海战的弓箭,投火油抛机。   宇文拓一一看看,对上面的武器配置很感兴趣。   “如果不装货物,可以装多少人呢?”沈白问岳扬,他的话引起宇文拓的注意,宇文拓摸摸耳垂,对沈白的提问很满意。   沈白自然知道宇文拓的心思,自己问是为了避免他绕弯子。   “如果不装货物,装人的话,每艘船只装个一百五十人没有问题,再多就比较吃力。”岳扬回答到。   “这样的商船岳家或者扬州商会有多少艘呢?”子寰也会意的问到。   “回慎亲王,总共加起来大小型号的三百艘没问题。”   “哦!”宇文拓来了兴趣:“运兵能力有多少?”   “保守三万五没问题!”岳扬对他们的交谈慢慢有了计量,毕竟他也是老江湖,也不是傻的。   “好啊,稍后岳公子也随我们一起出海去看看。”宇文拓对岳扬说到,这也是对沈白的暗示。   沈白点点头表示明白。   众人一起前往前来接人的两艘炮舰,杭青青也在码头等着。   “这就是杭家的少家主杭青青。”沈白介绍到。   “喔,果然是巾帼英雄。”宇文拓边说边看看站在后面的许进,一脸的关心。   许进老脸微红的摸摸鼻子,对宇文拓还之以无奈的笑,沈白偷偷瞄瞄,他笑得比哭还丑。   杭青青并不知道这个被众人众星捧月的‘郑老爷’是何许人物,只得从沈白等人的态度里揣测他的不凡。   登上新建好的炮舰,宇文拓看看舰上的战士,询问沈白:“舰上的军种是怎么分的呢?”   “有舰长,水手,炮手,还有向导官,弓箭手,击鼓手,厨师,军医官。”沈白一一介绍。   宇文拓点点头:“这两艘炮舰起名字了吗?”   “津口号和燕山号。”子寰在旁边插话说到。   “怎么起了这个名字呢?”舒昱好奇的看着崭新的炮舰,却没发现炮在哪里,也不好什么都问。   “是为了纪念津口之战和燕山之战,后续的炮舰可能会叫‘镇远公号,忠勇侯号和忠义侯号!”沈白解释到。   “纪念季远,李发镇,范清他们。”宇文拓不禁的感慨:“是因为如此,不如叫季远将军号吧,直接用他们的名字,更为的具有意义。”   “那好,就依郑老爷的。”沈白回答到。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小,也没有躲避任何人,杭青青和岳扬等人在内都把两人的对话全部的听到耳里。   诧异‘郑老爷’的分量同时,两人都已经有了向那一方面猜测的预判。   “起航!”舰长传令下去,指挥小鼓敲响,各级的军士各就各位,两艘炮舰缓缓的驶出军港。   “外海没有其他战船在等候吗?”舒昱把沈白拉到一边问到。   沈白看他一眼:“这个炮舰的战斗能力,两艘能抵传统的两个舰队,而且炮舰是八桅杆十二帆的,航速比传统的战船要快数十海里,一旦有事情,跑起来敌舰追都追不上。   两舰各配舰上的‘飞鱼卫’八十人,火炮十六门,你觉得还不安全?”   舒昱小声的说到:“老爷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你要掂量。”   “我知道!”沈白点点头。   “这船不错,还有船长室。”宇文拓带着众人坐在船尾后弦的舱内,九面琉璃窗可以看到后面的海景,又能使得船长室非常的舒适。   “这是我设计的,参考了很多船只,考虑到炮舰的高大才能这样。”许进得意的说到。   “喔?”宇文拓啧啧舌:“这可是欧洲战舰的设计啊,没想到文岚先生竟然能想出来。”   许进不懂什么欧洲,只是哼哼:“就这几块琉璃,阿白把都护府的给拆了过来,这种玩意实在太少了。”   宇文拓点点头:“以后的炮舰还得这样做,作为船长,还是得休息好,舒适才能利于指挥嘛。”   沈白和舒昱一起进来,宽大的船长室坐着这些人并不拥挤。   “咱们什么时候到特定的区域啊?”宇文拓看向沈白。   “晚上入夜后,船上可以吃饭,也可以考验一下炮舰的远洋能力。”沈白回到。   “嗯,好,你们两刚刚去干什么了,瞒着我们偷偷参观了炮舰吗?”宇文拓看着全速航行的炮舰尾翼拖出的长长的白色浪花,心里非常的高兴。   “等大船再走得远点,我们会实行一次炮战演练,到时候大哥你再一一见证如何?”沈白回到,目前船才出港,周围还有不少货船的身影。   “好!”宇文拓兴奋的说到:“文岚先生要对不足多多改进,设计图纸出来,杭姑娘才能火速的建造啊。”   许进和杭青青应承下来笑笑。   随船同来的造办处的济大师走进来,对沈白和众人行行里:“督帅,小炮带上了舰,安装了活动的托,可以在外甲板射击了。”   沈白点点头:“好,你带路,带大家去下面的炮舱看看。”   “是!”济大师请众人一起前往炮舱。   “开舷窗!”炮兵指挥一声令下,左右的舷窗口打开,炮舱变得光亮和通风。   左右各八门火炮被安在一个凹字形的槽口上,炮的轮子抵在上面。   “这个是干什么呢?”岳扬好奇的看着跑轮下的回槽问。   “火炮射击时有后坐力,为了快速填装火药和解决后坐力,我们做了这个回槽,火炮发射时的后坐力在回槽被抵消,炮兵又可以快速填充火药,然后轻松的推动炮口出去,加快开炮的速度。”济大师在场的解释使得众人茅塞顿开。   这也是沈白有意为之,否则什么都是他来解释,宇文拓就会怀疑什么都是他想出来的,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我还没看过火炮发射是什么样的呢,待会得在上面看了后,再下来看看!”岳扬兴奋的说到,看着黑黝黝的火炮,充满了期待。 第90章 何氏分裂   “咚咚,咚咚!”被安装船甲板上的小鼓是贴在一个空的圆桶上的,这样小鼓的声音可以被放大的传到下面的船舱,那种震动感很强。   “有敌来袭,左右舷炮兵戒备。”值星官发出命令,小鼓打出的不同鼓点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奔跑的士兵错落有致的站到了各自的位置,推开舷窗,炮口的木塞拔起,装上火线,所有炮兵在下面等候命令,被点着的粗香拿在点火兵手上,做好战斗准备。   “左舷开炮!”上面发出的命令,左舷炮兵同时点火。   带领众人站在甲板上的宇文拓负手看着远方,沈白按上耳朵,岳扬不明就里的低着头看着下面的炮口,他很想知道火炮是怎么打出伤害来的。   “轰、轰!”同时呼啸的火炮声吓得岳扬本能的向后退,舒昱扶住他,他脸色都变白了。   炮弹划破长空,在远处的海域炸出白色的浪花。   “甲板炮试射一下。”沈白对济大师说到。   炮兵装好火药,甲板炮朝着同一方向打出,射程更远的打出一个弧线,炮口的黑烟没有消散,炮弹已经打出十几米高的水花。   “天啦!”岳扬这次全程看着火炮打出的威力,脸上的惊讶和激动难以言表。   “不错啊,这个甲板炮大规模的造可以临时安在武装商船上,直接用于对琼州的作战。”宇文拓满意的拍拍沈白。   下午有士兵在海里抓到一大块海蜇,用醋加蒜泥和黄瓜丝做了个拌菜,加上其他的海货,宇文拓吃得很开心,看着大海坐在船上安全的享受美食,可能是这个时代很多航海人不可想象的事情。   夜幕降临之后,大海一片的静溢。   “禀督帅,快到约定的区域了。”船长前来汇报。   “熄灭灯火,只点主杆灯。”沈白发令,准备出舱去坐镇。   子寰帮他系上披风,沈白和舒昱一起站到驾驶舱上的平台上。   “今天晚上月亮还可以,比较有利于我们。”沈白看着皓月当空说到。   舒昱抬头看看月亮,再看看四周安静的海洋,沉默不语,海上的视野有限,再看远了,不过是一片白幕的海平线,犹如在一个圆盆里看向四周一样。   对面出现灯光时,船上桅杆的远眺员打出警报,两艘炮舰里没有载客人的那艘前出引路,后面的这艘熄灭灯火,保持距离的跟着。   宇文拓他们都从船舱出来,坐在主楼上面的太师椅上看着前方。   双方通过罩着的灯火,一闪一闪的传递信号。   过了一会,炮舰向后撤,带来一艘小单帆船。   何继尧登上炮舰看着高大的战船感慨万千,被带上主甲板,两艘炮舰上的火光同时点亮。   “沈督帅?”何继尧过来行礼到。   普通人都叫他都督,督帅他辽东士兵的称呼,估计是引路的士兵如此称呼沈白,何继尧才有此一称。   沈白伸手示意他等等:“何公子,贵方的船队在哪里?”   “就在前面五里水域的海岛上!”何继尧说到。   沈白对船长点点头,一个连着长绳子的孔明灯被射出去,四个方向射出的孔明灯飞了一会,停在天上,照亮一片水域。   何继尧看他们忙完心知这是缺乏信任,尴尬的对许进行礼:“文岚先生!”   许进倒是很客气:“何公子受苦了。”   沈白做了个请的手势:“到舱内慢慢聊。”   众人回到船舱落座,沈白拱手说道:“寿州匆匆一别,不想何家巨变,如今你我要在如此环境下见面,实在是令人唏嘘!”   何继尧闻听,忍不住掉下男儿泪:“被我三叔框去了琼州,不想他竟然要造反,我父亲被他威胁,家里的产物也被他收去,可怜大伯,更因为他而满门抄斩,唉,家门不幸啊!”   沈白半听半信:“难道当年何家匆匆离去前,没有半点征兆吗?”   “没有,三叔只说我们何家要被朝廷清算,因为世代累计的财富过巨,他说在南洋婆罗洲卖了土地,要我们都转过去生活,可以当一方的土皇帝,也能保全家族。”   “所以何家二房去连祖坟都没有迁?”沈白替他说话的问到。   “对,我父亲想要是以后无事了,还能在回来生活,我们毕竟是宋人,出去死了当个游魂野鬼又有什么用呢!”   “你们找我,是想做什么呢?”沈白直截了当的问到。   “我们愿意供出琼州的布防图,还有带领随我们出逃的船队一起反攻琼州。何家错的是我三叔一个人,不应该举族连坐。何况我三叔暴虐,尽失人心,我们不想与他一起灭亡,只求督帅帮忙,请朝中的多位皇亲国戚帮我们说说话,我们何家二房愿意将功赎罪。”何继尧起身跪下说到。   宇文拓看看他:“你为什么不和两广水师投诚或是福建水师,而要千万里来辽东渤海找沈白?”   何继尧虽然不知道宇文拓是谁,但是看他可以直呼沈白名字心里就有计量,恭敬的回答到:“沈督帅和文岚先生在我何家出事之前购买了我们的山地,就许诺将来会护卫我们的祖坟,后来三叔造反,我们在寿州的先人坟茔一样被他们保护稳妥,他们都是当世不二的君子,我们不托付他们还敢托付谁呢!”   宇文拓点点头,心道这是许进和沈白种的善因得了善果。   沈白扶起何继尧,后者问:“不知道今天来的这几位可是沈督帅帮我找的贵人?   沈白看一眼宇文拓,宇文拓点点头。   沈白拉何继尧一起跪下:“这就是当今圣上!”   在场的众人,包括岳扬还有杭青青再有猜测,但是耳听为实,还是惊喜的跪下。   所以说传闻都是传闻,再清高自大不可一世的富人家,看到国家最高领导人,那种自大和不可一世都会丢到臭水沟里,不值一提。   一口气就成了个屁。   “何继尧,你说的如果属实,那么朕可以考虑免你何家二房的罪,如果能帮助朝廷收复琼州,朕还可以诰封你们何家二房,昭告天下,知错能改朕既往不咎。”宇文拓掷地有声的说到。   何继尧激动的磕头:“多谢皇上鸿恩,只要能赦免我们一族,我们就是捐出全部家财也毫无怨言。”   “嗯。”宇文拓点点头:“你要沈白为你说话,朕亲自来了,给足了你们何家面子,你说说看,要朕如何信你们呢?”   何继尧磕头说到:“草民的父亲就在岛上,他已经年迈,草民愿意作为向导引兵去琼州,家眷都留在这里。”   宇文拓看一眼沈白,沈白点点头,示意他认得何继尧的父亲。   “好,明天一早你们来津口港,朕在那等你们归来。”宇文拓挥手说到。   “谢陛下!”何继尧感恩戴德的山呼。   回去的路上,杭青青跪下来。   “杭姑娘这是为何?”宇文拓不解的问。   “民女愿意拿出家里所有大商船,随军出征,为亡夫报仇。”杭青青坚定的说到。   “不愧是有情有义!朕封你忠义县主,就圆了你的心意。”宇文拓得了便宜也没小气,出口封了杭青青。   “多谢陛下成全。”杭青青磕头谢到。   “呃!别谢朕,朕是看许先生的面子。”宇文拓难得心血来潮的做了回红娘,看看许进,许进感激的谢到。   岳扬看杭青青的举动心生佩服,宇文拓看他一眼:“岳公子如何说?”   岳扬跪下:“岳家所有,但凭皇上差遣。”   “好!”宇文拓拍拍手:“朕也封你宝应县主,望你为国立功!”   岳扬磕头谢到,对沈白也投以感激的眼神。   几家欢喜,沈白心里舒畅。   晚上回去就在津口歇下。   次日上午,外海的战船带着何家三十几艘大船组成的船队回来。   何醒通带着家人下船,看到沈白就跪下:“多谢沈督帅帮忙。”   沈白上前搀扶:“都是皇上洪恩,何老爷谢过皇上即是!”   何醒通看向宇文拓,带着全族人跪下,宇文拓当场宣布了赦免,并把他们安置在辽东都护府先。   “现在炮船不足,可以靠甲板炮弥补,但是主要是你的这种甲板炮的生产速度如何?”回到都护府宇文拓召集沈白等人商议。   “炮一天能生产十门,火药我却是不足,很难生产到朝廷那样的质量。”沈白为难的说到。   “哼,朕的军造处总得有点优势吧!”宇文拓得意的说到。   “皇上还是得从汴京支援火药过来,臣这里全力开工,力求把火炮的数量弥补上来。”沈白回话到。   “船队有了,你们看看谁人领兵出征好呢?”宇文拓看看沈白,子寰还有舒昱和许进。   “皇上的意思要辽东出将?”沈白会意的问。   “好是如此,也可以掩人耳目,兵士嘛,朕可以从汴京派五万人来。”宇文拓自信的说到。   “贾世清倒是指挥过舰队袭击,但是云州军务也是天大的事情,品级低的战将分量不足,莫不如臣弟亲自去?”沈白问到。   “不妥!”宇文拓摇摇头:“北原和西北吃紧,你作用重大,不可轻易离开,何况海上通信不便,一旦有事,鞭长莫及。”   “那就要一个勋爵去了。”   宇文拓想想:“就越王吧,只有他合适,你为他选好战将即可。”   “是!”沈白恭敬的回到。 第91章 加封郡王   宇文拓在辽东的四天收获甚多,和各个商贾家和商会进行了一次接见,大肆的布局了商贸的改革话题,这样的机会对于商人而言不仅是天大的机会,也是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情。   士农工商,商排最后,即便现在农商并重,但是商人们的想法还是没有那种摆脱历史束缚的觉悟。   ‘商人重利’四个字是商人们自己都有感的认知,也是他们不敢反驳的事实。   “要把商业当做国家发展的一种重要行为,士农工商缺一不可,没有商业天下物资不得通流,那四海之民依然贫困。若是无盐商,边地之民何来盐碘行走;若无粮食,西北之民如何度过青黄不接;若无药商,天下苦病之人如何求生;若无茶商,北地牧民如何清除油腻;商业百行千业,譬如大江细流,滋养万物,为商者应顺势而为,易顺水行舟,切莫逆水行舟。今天下事,万千变化,何远通败尽商贾信誉,然何醒通同为一族,一母同胞,则心系天下,与其势不两立,此何为也?”宇文拓对在座的商贾们说到。   何醒通坐在堂上,被说得百转千回,心情的复杂五味杂陈,却为宇文拓给他的定位而感叹。   沈白坐在席上,听着宇文拓白话开头,咬文嚼字结尾的谈话,实在觉得他有点失了水准,是什么使得宇文拓心里的变化这么大呢?   结束了商贾的谈话,宇文拓坐在军政殿上,递给沈白一个奏折,沈白接过,上面四个大字的封面“西北战报!”   “十五日,党项强攻西凉府,十一万铁骑围城,战况激烈。”寥寥数字的战报,深得沈白的精髓,即没有谁输谁赢,也没有战损报告。   沈白深吐了气,合上奏折。   “皇上决定什么时候兵发琼州?”沈白转向的问到。   “正月初七!”宇文拓说到。   子寰和许进还有被召回的贾世清都对两人突然转变话题有点不理解,舒昱却见怪不怪,这两人都是战略大家,跳跃性思维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且他们一问一答,都有各自的目的。   “你准备怎么安排将领呢?”宇文拓询问到,看着沈白的眼神很镇定。   沈白想了想:“任命英云侯肖衍为征讨琼州大都督,渤海舰队行军总管,领辽东都护府副都督,协助越王征讨琼州。任命岳扬左路舰队指挥使,指挥岳家船队,任命杭青青左右舰队指挥使,指挥杭家船队。   贾世国为监军!”   宇文拓点点头:“这样是可以,但是,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派肖衍去呢?”   沈白看着他的眼睛说到:“现在西北战事,辽东鞭长莫及,如果东平侯守住西平府,待肖衍回来,我自然有时间和能力抽调八万到十万大军给他,穿北原救西北,救他父亲。”   在场的人,包括宇文拓和舒昱还是第一次听说肖衍是东平侯肖开平的儿子,不免有些惊讶。   沈白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继续说到:“退一万步说,如果西平府失手,敌我会战京兆路,肖衍得胜回来,臣也会保他征讨西北大将军,领兵为父报仇。”   宇文拓手抵着下巴,半响后说到:“朕把汴京以上,黄河以北所有区域都给你节制,任命你为中书省大都督,悠扬郡王。”   沈白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舒昱在一旁看了有点急切:“沈白?”   沈白不急不缓的说到:“此议恐怕不得人心,臣不想陛下难堪!”   宇文拓翘着嘴唇,自信的说到:“天大的事情,有朕顶着,你知道朕可以给你的是什么,朕要的是什么?”   沈白撩袍跪下:“臣遵旨!”   宇文拓来也神秘,去也隐匿。   但是沈白却受命的控制了自汴京以上,河南、河北、江苏和现在山东的全境。   这已经完全超越都护府大都督的权限,宇文拓信口说出的‘中书省大都督’其实不是信口雌黄,历史是这里曾经是合并为中书省,不过那是版图巨大的元帝国。   沈白不知道这算是宇文拓的历史理解的觉醒,还是对他的巨大期许。   或许这二者皆有,但是沈白肩膀上扛着了三百多万人的生计,这和之前辽东都护府三十万人口亦如繁星比之皓月。   “铁和煤的开采提炼已经被承接下来,可以源源不断的开展,但是把辽东区域的土地全部都分包出去,是不是太过冒险?”贾世清对沈白的新战略感到惊讶。   “我们只是分包城市周围的土地,还有矿产,还有可以改造的耕地。这个都没有任何问题,荒地放在那不管永远就都是荒地,只有被人改造才能产生收益。我们缺的是人,缺的是本钱,有人即出本钱又出人,咱们就等着分收成。我们是地主,他们才是佃户,大哥心态上要高,这样才能更加的以俯视的角度去看待下面的问题,以大的视野去审视全局。”沈白劝解到。   贾世清点点头,对沈白的见解表示钦佩。   沈白却轻叹口气,大哥完全没有自己去思考这片土地的未来,而是站在自己的眼界去观望,这样他朝又怎么能统领辽东呢?   “下个月是我爷爷七十五岁生日,我想请你去大名府赴宴,不知道四弟有时间吗?”贾世清问到。   “好,只要你我在时间上都抽得出来。”沈白对前景实在不敢乐观。   贾世清点点头:“大年初三的日子,希望没有战事。”   “但愿如此。”沈白回以一笑。   十二月二十一日,沈白接到了朝廷封号的金印和圣旨。   还有沈菲儿给他送来的生日礼物。   十二月二十三,是沈白十八岁的正经生日。   十八行冠礼,在他身上已经没有了,沈学士去世的时候为了让他支撑门户,就给他行了冠礼。   这一点沈学士和汉景帝一样,为人父母者为了子女都计之长远。   沈菲儿的礼物是一身衣服,宇文拓的是对他的封赏和封郡王的荣誉。   而外甥宇文安的是写得已经有模有样的一副字,字的内容很简单“百战百胜”!   沈白看看安安的字,笑了笑,自己的外甥对他的期许,是小男孩对英雄似的崇拜呢,还是单纯的祝福。   沈白觉得自己想得复杂了,复杂到对安安的字都抱有想象。   轻叹口气后,拿出自己的阮琴,看着屋外已经漫天飘洒的飞雪,闭上眼睛微微的弹奏。   琴音里是沉醉、是痴迷,是忘我,是混乱,最后是悠扬。   年前的最后一本《要闻月刊》出来,消息震动天下。   外姓人里唯一一个封郡王的人物出现,支持他的人认为这是众望所归,反对他的认为是浮而不实。   两极的分化代表了沈白存在的争议,这种争议的风暴如同无形的气象一样,谁也说不准下一刻是艳阳高照,还是狂风暴雨。   包括所有对手在内,都在屏息静气的等待,等待暴风雨的到来。   “云州来了消息,说是耶律安其派人来传来消息,说是送战马过来了。”许进跑过来传话到。   他现在很忙,经常来回的跑港口和都护府,杭青青的造船速度再快也赶不上正月初七的大战,现在主要是要帮助改造商船。   加设桅杆和风帆的数量,安排船首炮的位置。   这次沈白没有预计要多少炮舰来助攻,有二十艘船首炮都是他水师的船改的,武装商船还是主要承载着运兵登录的功能。   肖衍把生活安在了船上,为了适应自己的海上生活,还有训练都护府给他的一万五的‘飞鱼卫’。   海战不比陆战,航行的时间比战斗要多得多,水上的训练就是如此。   渤海舰队的远航已经开始,直到山东海域,目的就是适应性。   沈白放手去供养花费巨大的水师,虽然宇文拓加大了拨款,但是更多的是需要他的治下自给自足。   索性的是人口的加大,和边贸的发展,辽东府年前抽到的税已经达到了三十几万两。   这对开支而言不多,但是却是短时间的杰作。   虽然这里面包含了很多出售土地的一次性收益,但是占到了之前朝廷拨给辽东都护府七分之一的收益。   而他出售的土地集中的还是在津口港和都护府。   为了适应发展,沈白决定恢复都护府所在地“幽州府”的全称。   上报去的奏报得到批准,辽东都护府取消,设立的‘中书省’彻底取代了辽东都护府。   “女真为此而乐,误会尽除,布局上更占一筹,为后续女真建国共处打下基础。”   沈白在给宇文拓的回信里写到。   贾世清这里却很不顺利,接到信函的他带领了三万骑兵前往云州边境交换战马。   “对方有什么动静?”贾世清问探马到。   “回副都督,敌方的战马没有出现。”探马回报到。   “他们送来交换的战马也没看到吗?”贾世清诧异到。   “没有?”   贾世清大惑不解。   半天之后,云州下段的烽火台冒出滚滚的浓烟。   “不好,敌军绕路来袭!”贾世清看着烽火喝到。   “怎么办大哥,咱们立即回去救援?”贾世乐问到。   “不行,如果是四弟这么做的话,一定会在我们回援的路上设伏对付我们!”贾世清看着下面的烽火脑子里第一时间是沈白的‘换位思考’说。   “那咱们怎么办呢?”贾世乐问到。   “继续前进,从他们的边境进入,绕到他们的后面回援我们,断了他们的退路,我们云州府留有五万骑兵,不可能轻易被破!”贾世清指挥骑兵越境出击。 第92章 檄文征兵   “敌军越境过来的兵力有多少?”沈白看着战报问。   “有八万多骑兵!”军士回答到。   沈白没有说话示意他先下去。   “怎么办?”许进在旁边问到:“要不要出兵救援大哥呢?”   “大哥没有上他们的当,而是突入敌境,就是为了打乱敌人的部署。”沈白分析到:“何况我大军在云州还有五万骑兵留守,天寒地冻的,我倒要看看白狼军能坚持多久?”   “那大哥不会有事吧?”许进还是有点担心。   “以战养战,但愿大哥的操控在能灵活无间,让对方被他牵着鼻子跑。”沈白其实对绥远的贾世清有点远水解不了近火之感,他现在要做的是怎么对付着入境的八万白狼军。   召集来战将,沈白派出贾世忠和贾世君各领一万步兵在幽云交界处扎营布防,以防敌军奇袭都护府和津口港所在。   另一方面他也要考虑大规模兵团集结对云州来敌进行一次会战。   “咱们治下已经有了三百万百姓,为什么不大规模的征兵呢?”子寰看着忧虑得没怎么吃饭的沈白问到。   这已经是沈白第二餐这样食不知味了。   “下面州府的所有现役兵力不足十万,常备兵力多点,十二万。”沈白吃了一口子寰夹的菜:“可是年关将至,我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强制征兵。”   “可我们在意这个,对方不在意啊,如果我们没有行动,恐怕大哥他们年关就危险了。”许进劝道。   “我想想看,有必要的话要把现有的驻军带过去,进行一场亲征!”沈白放下碗筷说到。   子寰看看许进,后者表示无辜。   宇文拓查看了沈白送的奏报,召来舒昱商议。   “你看要不要带兵去走一遭,帮助沈白一下。”   宇文拓看向舒昱,舒昱沉默不语,难得的安静。   “怎么?”宇文拓看着他不解。   “相比援助沈白,莫不如兵出云州进入绥远,和贾世清想办法在西京附近好好打一场。”舒昱坚定的说到。   “去绥远打?”宇文拓摸摸自己的脸颊,轻吸口气:“这可是很大胆的想法,但是人家几十万大军在那啊!”   “贾世清都敢孤军深入,我又有什么怕的呢?我作为殿帅,久居汴京,除了燕山之战,再未领兵出征,我倒是很想纵马扬鞭,在正面战场帮助沈白一次。”舒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铮铮男儿的一腔热血又岂是会由官职的变化而束缚的呢。   “你准备带多少人去?”宇文拓反问到。   “三万。”舒昱的回答简单而自信,透发出战将的内心强大。   宇文拓轻叹了口气,对汪公公说到:“封丞相王名章京兆留守,加太师衔。”   舒昱低头,这就是宇文拓高明的地方,他先落子西北的后方,为的就是不论自己在前方如何,西北门户不失,而且王名章还被钉在了西北。   四大外戚,三个在外,顾昌勇他一日不宣回京,就没有一个外戚在汴京做搅屎棍。   “你领兵去吧,准备什么时候走?”宇文拓看了眼舒昱问。   “准备明天就走。”舒昱回答到。   宇文拓点点头:“注意自己的安危,和贾世清合兵后就回击云州,解了云州之围就是大功一件。”   舒昱拱手行礼退下。   宇文拓看着屋外的大门,沉默不语。   汪公公站在一旁,丝毫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惊扰了宇文拓。   半顷,宇文拓拿起玉管笔在秘折上写道:“陈兵五万云州界,十万黄河边,炮轰对岸示威,大军随时准备跨界攻击西京。”   写完后他放下笔:“快马送至北原都护府。”   十二月二十三日,沈白向新成立的‘中书省’发出的通告张贴到了整个治下。   “边境不宁,大军在外命悬一线,白有守土保疆之则,戍边卫国之命。今敌军奇袭,数十万金戈铁马整装待发,我中书兵马弱敌一倍,然士气高昂,上下一心。年关将至,白祈告四方,愿再领兵北伐,荡除蛮虏,镇边卫国。今特向中书三百万父老请命,凡十六至四十五岁男丁有自愿从军者,舍身投戎;凡后备军士,有忠君爱国者,舍家赴义;大战虽至,年前绝不强征入伍,一切皆由自愿。厚土深恩,沈白叩拜!”   这样的告示一天之前发出,一夜送递所有的州县,腊月二十三的中书省一片哗然。   “说他是愚忠呢,还是英雄主义呢?”萧起次日已经接到了密报,这份告示昨天中书首府所在的幽州已经张贴出来。   萧起看着窗外的风雪连天,冷哼一句:“都是些疯子,哼,疯子!”   宇文拓在朝上接到中书省的通告,让人在朝堂宣读出来,他自己也轻叹口气,世事变化之快,斗转星移之间。   对沈白,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   “他对贾世清等人,还真是真情真意。”宇文拓看着越王宇文真等人叹道。   早上吃过一碗长寿面的沈白,接到顺子来回报。   “肖衍回来了。”   肖衍从门外走来:“少爷,末将请战。”   沈白欣慰的摇摇头:“你要在海上继续操练,无论前面打成什么样子,正月初七出征琼州不能变,天塌了也不能变。”   肖衍看着他,虎目微红。   沈白起身,打开海疆地图,手指现在的台湾,地图上叫做琉球的岛:“船至琉球后不动,命令福州水师在这里与你汇合,不要等广东水师,就直接扑过去,攻其不备。”   “少爷,云州之战?”肖衍看着沈白问。   沈白抬起一个手示意他不用继续说:“慎亲王,坐镇幽州,如果前方有失,你要护卫他的安全。若是招兵得当,加紧训练向前线输送过来。”说着他手按着肖衍肩膀上:“初七前,少爷的后背都交给你了。”   “禀督帅,大名府龙骧大将军贾月楠领兵两万前来支援。”校军前来汇报。   沈白拿起帅座后剑架上的龙吟剑:“出城迎接。”   风雪连天的天气,两万大名府的士兵士气高昂的前来,老将军贾月楠一马当先,领兵在前。   沈白带着留守的赤虎卫迎上前去:“老将军!”   贾月楠的胡须都被风雪沾染,手抬画戟回礼:“王爷不必多礼,老朽前来助阵。”   沈白下马行礼:“多谢老将军!”   贾月楠和次长孙贾世平一起下马,满是老茧的手扶着沈白:“一代书生鬼帅都能不畏死,何况我们贾氏一族好男儿呢!”   回到都护府,用过接风宴,沈白召集众将领进行商议。   “贾世忠、贾世君为前军将军,已经在幽云交接布防。耶律安其用兵狡诈,我恐怕其偷袭幽州和津口。   于效国。”   于效国出列:“末将在!”   “你领兵本部兵马两万镇守津口不得有失,但有敌情协助水师及副都督肖衍一起退敌。”   “是!”于效国领命回去。   “贾世乐!”   “末将在!”贾世乐已经从重伤里恢复,一派龙精虎猛。   “你为中书省镇守总兵,专职训练新兵,不得有误。”   “末将尊命!”   “贾老将军!”沈白看向贾月楠。   “老将在!”贾月楠从右手第一个位置起身。   “你和慎亲王留守幽州,朝廷后期调来的禁军给你两万,加上大名本部军总共四万人,镇守幽州不得有失!”   “遵命!”贾月楠中气十足的说到。   沈白看了眼担忧自己的子寰点点头,站起身来:“贾世忠、贾世君为前军,赤虎卫及本部步兵四万为后军,起兵六万,战将十七员,明天一早发兵云州。”   “督帅威武!”众将一起起身喊到。   “四弟不带子寰去,怎么也不带为兄去呢?”开完军事会议,许进来到沈白的房间说到。   沈白看看他,:“三哥初七陪杭姑娘去琼州,不要耽误。”   许进满脸通红的看着他:“我,我不去琼州了,我陪你一起去云州救大哥吧,提出救人的是我,现在我临阵脱逃算什么呢?”   沈白笑笑:“没有什么人提议才促使我出兵,出兵是我职责所在,你的任务就是去琼州帮杭姑娘报仇,然后把她娶回家,早点生个小许进给我看看是不是和你一样调皮。”   “四弟!”许进双眼泛红的看着沈白。   “去吧。”沈白拍拍他:“我想今夜多陪陪子寰。”   许进看看一句话没说和掉了魂一样的子寰,嘟嘟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的离开。   沈白躺在床上,头枕在子寰的腿上:“哎,我就是个劳碌命啊!”   子寰轻轻抚抚他额头前的发髻:“又是为忠,又是为义,你什么时候能为我呢?”   沈白拉过他的头,一记长吻:“我活着,每天都是为了你,由此刻开始!”   “不要以身犯险。”子寰抚摸着他的脸说道。   “放心,我不是还认识个未卜先知的大师吗,要是我有危险,他就会说的。”沈白把慧光大师搬出来安慰到。   “好,洗个澡吧,明天清清爽爽的出征。”子寰松了口气似得说到。   沈白起身,端着他的脸蛋:“一起洗,今天晚上好好陪我。” 第93章 误判敌情   都护府本部原班人马几乎全部投入到了云州之战,沈白亲自指挥的六万大军里,贾世忠和贾世君的两万人都在幽州和云州的交界处驻扎,加上沿途的暗哨和烽火台,整个幽州境内被监视得严密无间。   沈白的四万中军分作两路,一万骑兵分作两路,时合时分的穿行在涵道之上。   沈白的三万步兵训练有素的前行,分作三个万人阵浩浩荡荡的穿过平原地区,沿途的百姓看到,纷纷让道祝福。   到达前军营和贾世君汇合时,贾世忠派来的探马也前来回报,说是云州府所在战火正起。   “传令探马靠近打探,大军修整一夜后,明天凌晨出发。”沈白不急着立即出击,而是侧重稳扎稳打,以防被敌军伏击。   云州方向不时有百姓过来汇报情况,但是敌军自西京绥远路一线到云州府一线的具体数目始终无法理清,这是沈白觉得头疼的事情。   “竟然无法探知敌军的数量?说明敌军一定留有后手,明天各军前行不可相距太远,分散开来,浩浩荡荡的进军,中军步兵为主,骑兵殿后策应。”沈白手指地图:“到达云州府后,不要急着和敌军交战,以进入云州府为目的,先守为主,敌军长途远袭,粮草绝对不济,我军扼守咽喉,以逸待劳。”   在军事会议上,沈白召集众将对明天的军事会议做出部署。   次日一早,由蒙古高原吹来的高强气压引起一场巨大的白色浓雾。   “这样的大雾恐怕今天得到快晌午时分才能看见太阳,怎么办督帅?”金破狼在北地呆的久,对这样的天气,仅凭一点细节都能断定出之后的变化。   “全军马蹄包布,步兵不许发出声响,借助大雾前行。”沈白看着漫天的大雾欣喜的说到。   全军赶紧布置,还没走出数里,探马就疾驰而来。   “报督帅,前面发现大批云州留守的骑兵弟兄。”   沈白的心咚的一下低沉下来:“原地驻守,成防御阵型。”   前面大雾里陆续出来的云州骑兵三队数千骑有点狼狈的出现,看到前面严阵以待的己方步兵大军,欢呼雀跃的打马过来。   “参见督帅。”青虎卫的指挥使姜城跪地行礼,他脸色满是惨白,盔甲上也饱蘸鲜血。   “前面怎么了?”沈白下马扶起他。   “我军,我军!”姜城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哽咽起来。   沈白手抚其背,姜城突然看向沈白:“督帅快走,敌军就在后面,不足十余里处。”   “先说下前面怎么回事,云州被破了吗?”沈白急切的问到。   “敌军来了二十万之众,不是八万人,耶律安其的王旗都在,他肯定也在。”姜城一口气说完:“为防您和副都督中计,我和赤虎卫指挥使叶选将军定下计策,一旦城破,他向绥远突围,我向幽州突围,就是为了报信。”姜城哭着说到。   “城破后有多少弟兄突围?”沈白安排前出探马探查,一边加紧问到。   “只有几千人,为了报信。我们采取了锥形阵冲锋,强突后再左军右军出击,掩护中军撤离。”   沈白轻叹气,没有说话。   “报督帅,后面十里处有大批骑兵的动静。”探马过来回答到。   “全军后撤指金盆岭。”沈白翻身上马,指挥队伍后撤。   金盆岭就在身后五里的位置,是一个中间深,周围高的巨大盆地,中间的盆地位置延绵十里,非常的开阔。   沈白大军后撤至金盆岭上后,沈白喝令停止前进。   “督帅,敌军至此不足五里了。”探马紧急回答到。   身边的将领们纷纷的说到:“督帅,你立即离开,我等在此死战。”   沈白摇摇头,看着前面的大雾:“尔等听我将令,否则都别指望能活着逃脱。”   说完他对贾世忠吩咐到,贾世忠领着五千步兵迅速离开。   所有战将都不明所以然,沈白手指后面:“所有骑兵全数压在左右两侧,防止敌军骑兵冲杀,一旦有敌来犯,且居高远射退敌。”   然后他转身看着身后的步兵:“步兵后退,把我带来的二十五门炮拿出来,左路、右路各五门,我待会坐在前面弹奏阮琴,顺子坐我身后,我说左路,你就让人挥舞左路旗,左路开炮,我说右路,你就让人挥舞右路旗,右路开炮。我说中路,你就让人挥舞中路旗,中路开炮。   我说放箭,你就三旗同挥,万箭齐发。   三个旗手用绳子拉着,你自己根据我的指令拉绳为号,全军不许出声,违令者‘斩’!”   “步兵炮兵在督帅身后山坡地布长形阵,迅速。”贾世君喝到,全军紧急动员起来,虽然他们不知道沈白要干什么,但是对于‘鬼帅’之钦佩,这些辽东军的班底一万个崇拜。   而沈白则让人在山坡前铺上一个毯子,他自己解下披风,坐在毯子上面,手拿阮琴,身后就插了个高大的旗帜,写着“沈”字的帅旗。   所有步兵都在山坡紧贴的这头,在盆地之面是无法看到他们的存在,仰视仅能看到沈白的身影。   山谷内依然一片雾蒙蒙,因为高度海拔的问题,沈白坐的位置没有雾气,山风轻抚,一片清明。   “报大王,向西京方向突围的敌军已经全部被歼灭。”   耶律安其坐在马上,听探马回报。   “哼,这个新的中书军果然有几分凶悍,难怪安刢败于其手,五万多人死战不退,的确难得。”耶律安其赞誉到。   “大王,他们不是跑了两小股吗?”耶律一族的小将在身边问到。   “哼哼!”耶律安其笑笑:“你们不懂,他们用三角阵冲击,目的是为了掩护中军那点骑兵冲出去报信,冲出来后,三角阵又反过来挡住我们,他们的中军骑兵都是配双马,你可以想象他们的死战决心。”   身边的战将们露出了然的表情。   “这些宋军倒也有骨气。”耶律安其的监军耶律安奴说到。   耶律安其摇摇头:“可怕啊,这也是本王这次思前想后亲率大军来灭他们的原由,假以时日他们羽翼丰满,一个中书省的人口和兵力都足以使我们南院全军覆灭。”   耶律安奴不解道:“他们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耶律安其笑笑:“不是刀快,是人多!”   “人多有是什么用,狼身上的虱子再多咬得死狼吗?”耶律安奴套用草原上的谚语说到。   耶律安其一拉马缰,轻轻一笑:“大战是打国力,决战是打战术。”   契丹骑兵分作三路再次的出发,前军探马发现了姜城兵马退走时踩坏的痕迹,准却的找到了金盆岭。   耶律安其到金盆岭时,战马浩浩荡荡的集结。   天公作美的吹来一阵大风,山谷内的雾气消弭不少。   “前面有人!”有士兵指着沈白在的位置喊到。   “旗帜上写的什么?”有契丹将领不懂汉字问到。   耶律安其却看到了旗帜上的沈字,手轻轻一挥,十几万骑兵停下步伐,草原上一片安静的如同死水一样。   一阵静匿的阮琴声音撕裂微风,飘荡开来,虽然不大,但是却忽远忽近。   沈白在的位置是高处,下面是一个凹形的坡地,周围的山峦成了回音墙。   耶律安其看着远处山坡:“听说鬼帅沈白一把琴弹得出神入化,莫非前面就是他?”   “管他呢,大王,我带一万骑兵上去逮住他。”有战将按耐不住的说到。   耶律安其摇摇头,手指沈白所在的山脚前沿:“在那铺块毯子,本王要过去坐。”   “大,大王?”契丹众将看着耶律安其惊讶到。   双方的统帅,一个在山上弹琴,一个在山下聆听,琴音在这个范围很清晰,也很清楚的传递着信息。   “大王,要不要左军右军绕过去合围他们?”耶律安奴忍不住上前问。   耶律安其摇摇头:“此人的琴音你听出了什么?”   耶律安奴不说话,半抬起头听,听了半天:“什么也听不出来,有什么说道吗?”   耶律安其伸出一个握着的拳头,反过来张开:“一团火一样的不屈,这后面有埋伏你信吗?”   耶律安奴露出个不屑的表情:“大王,你太高看他了吧,我不信!”   “打个赌?”耶律安其看着他笑笑。   “赌就赌!”耶律安奴一挥手,召来军士把耶律安其的毯子收起来。   耶律安其他们打马回阵,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契丹将领们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毕竟耶律安其坐的地方太过靠前,一旦有什么危险闪失,那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耶律安其骑着花斑马还没到中军,耶律安奴手一挥,两万骑兵就从中路直扑沈白而去。   骑兵很快冲动山脚下,沈白仍然不动。   “怎么回事?”耶律安其忍不住问到。   突然左右两侧的山上发出轰隆的雷声,雷声过后,骑兵的左右两翼发出惊天的火光爆炸。   有靠近的战马被炸得四散而开,骑兵也被抛出老远。   “这是怎么回事?”耶律安奴诧异的看着:“这是不是就是传闻的火炮?”   耶律安其没说话,只是盯着高山上的沈白。   被两侧炮火炸得受惊的战马不受控制的挤在山下的中间位置。   又是一阵轰隆隆的火光,中间的位置发生巨大的爆炸。   已经冲上来的骑兵,又被一阵漫天的箭雨迎头射来,躲避不及,纷纷的掉下马来,山下一片混乱,炮声延绵不绝。   “还不收兵!”耶律安其看一眼已经傻了的耶律安奴说到。   数十个鹿角号同时吹响,冲锋的骑兵调头撤回,留下百十来具尸体。   “怎么办大王?”耶律安奴正佩服得五体投地,山间再次刮起一阵浓雾。   沈白消失在浓雾之中。   “把炮架上前,快轰!”沈白对身后的顺子说到,顺子立即跑过去。   浓雾弥漫间,雾气里出现隆隆的红色火光。   “不好!”耶律安其说了句,炮弹就在前面几十米的位置炸开。   “保护大王!”亲兵上前。   “别上前,左右各派三万骑兵,绕过去。”耶律安其说到。   “停止开炮!”沈白挥手喊听。   周围的士兵发来信号,左右路由敌军骑兵来袭。   “炮分左右,轰!”沈白一声令下,左右侧的炮声又隆隆的响起。   火炮对战马的杀伤性不算大,但是却对马群起到了喝阻的作用,炮声配合箭矢,契丹骑兵被地形上的不利所累,迟迟攻不上来。   “停止进攻,等雾散,他们就算要跑也跑不了多远。”耶律安其喊到。 第94章 退守飞鹰谷   山谷上轰隆隆的炮声炸了一阵又停了下来,契丹军士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山峦发呆。   “大王,他们会不会趁机跑了?”有将领过来问道。   “安奴,你是圣上派来的监军,怎么看啊?”耶律安其满不在意的问到。   “派个五千骑上去看看?”耶律安奴吃一堑长一智,再不是几万几万的挥手。   耶律安其点了下头,五千骑兵疾驰而去,还没到山下,炮声又传来。   冲锋的骑兵这次很聪明,不等后面的号角响起,主动的向后撤回来。   “这么大个雾,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冲了过去,我们看不见他,他看得见我们,莫非真是个鬼帅不成?”耶律安奴骂到。   “哈哈哈!”耶律安其笑笑:“安奴,不用急。”   “圣上那可是有吩咐的,先破中书省,擒沈白,现在我们前后都有敌军,这可不利啊!”耶律安奴抱怨到。   耶律安其拍拍自己的裤脚:“既然有目标,就别在意,前面的是肥肉,一鼓作气拿下后,调转头去对付姓贾的,他区区三万人才是狼身上的虱子,起不来多大的作用。”   耶律安奴点点头,没有说话。   等大雾散去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太阳穿破云层,终于使得天地一尘如洗般崭新。   “这个地形就是针对骑兵的,难怪我们的人冲不上去,你看看左右的山脊,前面狭窄,中间陡峭,完全成了靶子。”耶律安其看着金盆岭的地形感慨:“这个沈白的确有几分帅才。”   “赶紧追吧,现在夸对手还有什么意义呢,大王?”耶律安奴急着说到。   “哼哼!”耶律安其笑笑:“别急,等三路的探马回来再说!”   他不急不缓的带领众将登上刚刚沈白抚琴的地方,看着山那侧可以陈兵数万的一个平地,不由感慨,宋军对地形的利用的确到了极致。   如果他知道,沈白对手下的区域全部进行了彻底的测绘军事地图,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督帅,我们刚刚凭借火炮狂揍了敌军,为什么要撤呢,不能借助地利打一场大胜仗吗?”回去的路上,贾世君好奇的问沈白。   “我军炮兵有限,能够准确炸到他们,是因为我派了士卒在山腰排队观察,一有动静就层层回报,加上大雾,使得我们神秘莫测,借助自然之力对敌军十几万大军造成了心里压力。现在大雾散去,我军区区几万人,还不够人家骑兵一个冲锋的来回,能逃命已经是万幸了。”沈白解释到。   他们的大队人马来到马回岭,这里已经树立起一个大营。   “前面准备的怎么样了?”沈白问到。   “已经在重点布置。”贾世忠回答道。   “把所有人派去,就留骑兵和炮手在这里,另加两千步兵即可。”沈白安排下去,贾世忠带人继续撤退。   契丹骑兵的先锋骑在耶律安奴的带领下首先赶到。   “报监军,前面发现了敌军的大营!”前锋军马回报。   耶律安奴看看身后紧随而至的中军,传令到:“派前军攻过去,我在这等大王过来。”   契丹骑兵灵活的占据了对面大营高处,一声令下,冲击而去。   火炮隆隆的从大营后面打来,却无法辨别方向。   “冲进去。”前锋官说到。   冒着火炮威胁冲进去的契丹骑兵却发现大营里面什么都没有,正要退出去,炮击又来,军营发生连串的爆炸和大火。   滚滚黑烟弥漫。   耶律安其的中军打马而来。   “这是个空营,堆满了易燃的东西,我们进去就炸开了,火炮明明就从里面打出来的。”耶律安奴说到。   耶律安其看都没看,手一挥:“继续追击。”   燃烧的大营被丢弃在这里。   “报监军,前面五里又发现了敌军的大营。”探马回报。   “绕过去吗?”耶律安奴看向耶律安其。   后者笑笑:“派少数人进去看看?”   数百骑兵打马入营,但是却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耶律安其问到。   “这个大营里多是陷阱,空无一人。”有骑兵来回到。   “绕过去!”耶律安其说到。   契丹骑兵迅速的绕路而行,兵过军营两侧时,中间一大片枯树叶的位置出现很多铁蒺藜,不少战马踩在上面,顿时疼得人仰马翻,后面的骑兵一看,慌了神色,不知道是走还是停。   对方花样百出,自己的人马却连手都没和他们交到,耶律安其长处一口气:“派人去捡。”   耶律安奴问到:“要不要在绕点路?”   “绕不了,左边是个山谷,右边就是林地,万一林地有陷阱呢,虚虚实实的,就是从这里突过去最安全。”耶律安其回答到。   沈白在远处看到这个画面,笑了笑:“别说,济大师把废铁炼成的铁蒺藜还挺管用,可惜咱们就带了这么点出来。”   “我的手下每个步兵就带了三个,不占位置,但是也就是三万个。”贾世君回答到。   “不是不想多给,是时间上做不赢。”沈白转身打马离开。   “我们在树林也布置了陷阱,这么敌军没有进去呢?”大牛跟在后面问沈白。   “怕咱们在树林有埋伏,而且也不利于他们骑兵冲击,他不进去很正常。”沈白看着前方:“再退就到飞鹰谷了,咱们得在那死守一段时间。”   说完他看看贾世君:“派出去送信的几路人都走了吗?”   “都走了,确保没有问题。”贾世君回答到。   沈白点点头:“接下来就看命了。”   飞鹰谷是一个左右都是高山深涧,中间只有一条通道布满树林的山谷,山谷里面有空地和水源,虽然易守难攻,但是却没有办法逃脱。   沈白最早探寻此地的时候,想到的是当年看《大唐双龙传》时寇仲死守山谷对抗李世民的记忆,所以这个飞鹰谷的名字都是他给起的。   不过他也不确定书里的地名是什么,是老鹰涧还是鹰愁峡。   这些都不重要,当初看到这里的时候心里还想,如果哪天自己不济,被迫防守,这里比之城池都不差。   但是没想到来的就这么快。   只是他沈白没有天刀宋缺那样神话的岳父起兵来救,眼下他只求自己的大神姐夫赶快想想办法,采纳他的意见。   “报大王,敌军退入一个山谷之内,左右都是高耸的山壁,无法登临,山谷后面是否有退路,我军不得而知。”探马向耶律安其汇报到。   “派出人马去附近搜寻百姓,带来见本王。”耶律安其吩咐到。   沈白大军步入飞鹰谷的时候,前面的树木都已经被砍伐,留下的树桩成了天然的阻挡,这倒和大唐双龙传很像。   “可惜天降大雪,四周都还是白雪皑皑,我们无法利用火攻。”沈白下马艰难的向里面退去,步兵的弓箭手已经在附近设防,火炮留下了五门,每门护卫的人员和操作的多达三十人。   各军种之间的配合非常便利,就是骑兵在这里完全废了,他带出来的和逃回来的云州骑兵加起来一万多人,全部成了累赘。   层层建设的防御工事在木桩的基础上礌实,每一层都有大批的军士把守。   贾世忠迎了下来:“督帅,已经安排稳妥,里面水源充足,就是伐木的工具不足,我们不能快速的建设木楼箭塔。”   “多准备木桩,别太大,用来丢下去当滚木用。”沈白吩咐到。   走到最里面的中间位置时,周围的山林上都扎满了帐篷,因为山谷中间位置不够,不足以几万人的驻扎。   “我把大批兄弟,层层向下派去防守,这样敌军要攻过来非常困难,另外我还派了人去寻找后山的出路,不过大雪封山,山滑路险,非常的难穿行。”贾世忠回答到。   “我们出不去,他们也进不来,只有死守。”沈白说到。   “军粮仅够我军支持半个月的,战马也没那么多的草料。”贾世忠担忧的说到。   “杀马吃。”沈白吩咐到:“一万多匹马,不够喂的,有伤的,都挑出来,今天就杀,反正天气冷不怕肉变臭,另外多准备取暖的木材,要保证战士们的温饱。我们难捱,敌军更难。”   耶律安其大军赶到时,整个飞鹰谷外围的建设都没有完成,但是却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   “看样子这里是绝地,他们要凭险而守,固守待援。”耶律安其看着防御工事说到。   “这里面有多大啊,能容下这么多人吗?”耶律安奴问到。   “不管多大,先确定他们会不会逃跑,然后再议。”耶律安其吩咐道,他的大军开始在前面安营扎寨,前军在山谷口进行阻碍防御。   双方就飞鹰谷的路口进行排兵布阵,一派的繁忙。   贾世清的三万骑兵在毫无阻挡的情况下直接从西京外围攻杀至吐六余部的地盘。   在对方毫无防御的夜色里冲杀而去,抢掠了大批的补给。   西京留守得到消息,派出三万骑前来围堵,早先一步离开的贾世清挥军直下,向北原方向突进。   “大哥,咱们不管云州战事吗?”贾世乐问到。   贾世清看着已经快到黄河的边缘说到:“暂时不行,我们只有汇合了北原军才有机会反击。”   他正说着,前军来报,前面发现了禁军的大队骑兵。   老远就看到“舒”字帅旗的禁军骑兵三路齐进,贾世清带领前军迎了上去。   “舒将军,你们怎么来了?”贾世清看着亲征的舒昱问到。   舒昱看他一眼:“沈白领兵去救云州,我刚刚接到从沈白军传来的加急战报,攻打云州的白狼骑有二十万,是耶律安其率队的。”   “二十万?”贾世清瞪大了眼睛,急切的说到:“那他怎么办,咱们赶紧去救他吧!”   “别急!”舒昱摆摆手:“他说了,他退守飞鹰谷,你知道在哪吗?”   “飞鹰谷,在幽州边境的一个位置,易守难攻。”贾世清回到。   “那就好,我们现在赶紧汇合北原出发的二十万大军,进攻西京,来个围点打援!”舒昱回到:“这是沈白专门交代的,否则我们谁也救不了他。”   两人正说着,探马来报,后面有三万西京骑兵正赶来。 第95章 二学诸葛   西京守将曲乃的三万白狼骑追上袭击了吐六余部的中书军时,发现对方已经调转了队伍,正面的对着自己,似乎是等候自己来一样。   “妈的,这帮宋猪,竟然这么狂妄,孩子们,散开阵型。”曲乃喝到,白狼骑马步不停,迅速扩展成一个半月形的阵势。   贾世清和舒昱坐在中军看着。   “你是中书军的统帅,你来指挥。”舒昱说到。   贾世清点点头,拔出宝剑:“左右各出一万骑兵,撕开他,剩下的打他中军,黑虎掏心。”   舒昱点点头,手一挥,两万禁军骑兵左右路冲击而去。   白狼骑战士手中的弯刀左劈右砍,骁勇异常。   但是禁军骑兵也是精锐的精锐,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曲乃都感觉到了异样。   契丹骑兵被两翼绊住,愣是打出了一个口子。   “冲!”贾世清看敌军被分成两股,准确的把握时机全军压了过去。   骑兵在天寒地冻的草原上冲击厮杀,漫天的寒风中,冷冽的空气阻挡不了冲锋的号角。   贾世清的骑兵迅速将白狼骑撕开。   白狼军落了下风,眼看要被切割。   “撤!”曲乃一看果断的指挥军队撤退。   “杀!”禁军和中书军紧追不舍,双方形成一团混乱的追赶。   “杨大将军,西京北路上舒殿帅和贾都督的大军一路狂追,大破了白狼骑兵。”   杨敬禾半鬓霜白的看着前方:“好,命令大军继续前进,咱们也不能落后于人。”   他身后二十万大军长龙一样,浩浩荡荡的向契丹西京开去。   汴京城内,腊月二十七,还有三天过年。   汴京百姓一片忙碌的在准备过年。   但是前方的战报如同雪片一样的传递来。   汴京最有名进行过‘才女评选’的广德戏院里,说书先生正在进行加场。   “今天表一表咱们的‘鬼帅’悠扬郡王沈督帅,他现在还领兵在前线厮杀,咱们就讲一讲燕山之战的精彩。”   黄六七坐在包厢里,和安国公饮着茶:“哎,不知道前线怎么样了,这些契丹人,也不过年的吗,二十七了还在打仗。”   安国公笑笑:“西北还不是一样,听说王丞相写了第三道奏折,请旨回京,皇上都拒绝了,现在西北吃紧,听说西凉府党项人天天在攻城。”   “咱们都要用听说两个字来形容外面的战事,可见前方得有多紧张,否则圣上会不说出来吗?”黄六七感叹到。   “年关将至,天家不想所有人都担心受怕啊!”安国公叹息的说到:“听说啊,几位娘娘都是担心害怕,天家高明啊,所有外戚现在都在外面,也没有几家欢喜几家愁的事情了。”   “不知道沈贵妃怎么样,现在就沈郡王最危急。”黄六七不无担忧的说。   “沈郡王被围了,和耶律安其二十万大军对峙呢,咱们举朝上下,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个能耐,啊?”安国公钦佩的说到。   宇文拓坐在南书房,看着送来的战报。   “沈白坚持琼州之战要继续,初七船队出发不改变。”宇文拓对越王说到。   宇文真点点头:“理应如此,出奇不意,一举收复琼州,我们在南方的兵力可以逐步的向两线集结,北方平定有望。”   “可眼下,耶律安其这个刺猬如果不解决的话,我们两个都护府都要被他攻破,平定天下的基础一定是由中书省而来,如果连中书的高层都覆灭了,朕不能想象我们以后拿什么来和契丹一较长短。”宇文拓不无叹息的说。   “可眼下,我们没有多的可调之兵,汴京的禁军都是外来的,新兵居多,老兵和新兵一起混合训练,还不足以立即投入战斗,这可是大难事。”宇文真最近协理朝务,又是唯一的皇叔,知道的底细其实比之王名章这样的丞相都多。   “所以朕才在犹豫,属于大内禁军中军还有五万精锐在,是不是要派去幽州救援呢?”宇文拓自言自语似得说到。   宇文真拱手说到:“万万不可陛下,这是我朝我宇文家族的精锐,绝决不能擅自离京,动摇帝国根基啊!”   “这样不是,那也不是,朕第一次对局势有一种无力之感。”宇文拓伤感的说到。   “皇上。”宇文真看看他:“我们都支持你,不管你如何对待手足也好,至今都支持你,只是因为你始终把天下还有家族的荣誉放在第一位。   阿白这孩子也一样。   王叔不敢说他有多了不起,至少,他是真心实意的为了自己的家人在拼命,他求救了吗?”   宇文真的话让宇文拓无语。   “他还真没有求救过,只是在退守飞鹰谷时发了几个快马出来,一个到北原给杨将军,要他起二十万大军渡河攻西京,并告知耶律安其的二十万大军被他拖住了。   第二封给朕,说要朕应对得当,攻西京围魏救赵。   第三封应该是贾世清或是舒昱,第四封可能是子寰和贾月楠。”   “对,他一定有他的盘算,否则不会连发这么多信函出去,更何况,我们派的人数不够,还不是被耶律安其的二十万白狼军吃掉吗?”宇文真说到:“只有集结力量打西京,看他耶律安其救是不救!”   被人议论的两位主角,沈白和耶律安其此刻正站在山谷上下,隔空而望。   沈白大红色的披风非常的显眼,长长的书生发带飘在身后,不时被风撩起。   而耶律安其的战马是万中无一的花斑千里驹,马头上一个金色的三角鹰头,非常的显眼,这样的马比周围的战马都要高大许多,鹤立鸡群一般,显然不是普通的草原马,有可能是阿拉伯马或者中亚马。   山谷口的战斗已经结束,双方你来我往,耶律安其的士兵就是为了攻下第一木桩的位置,好把木桩铲除,方便己方的骑兵突进。   看着丢下的尸体,白狼军也无法捡回去。   在炮和箭矢的护卫下,沈白的步兵上去搜刮物资,然后又退却回来。   这仅仅是双方对峙的第二天而已。   “大王,难道没有办法对付敌军的防御公事吗?”晚上,白狼军大营之内,主帅的金顶大帐里,将领们在一起商议。   “已经前后丢了三千多人了,但是还没有拿下他们的第一平台,这可麻烦。”耶律安其的先锋耶律鸣说到。   “主要是前面那些宋军故意没有砍伐的树桩碍事,我们骑兵冲不过去就被他们的流箭给射杀了。”耶律安奴一直紧张的观战,愤愤的说到。   耶律安其微闭着眼睛,悠悠的说到:“让士兵就地取土,明天开战,向前面丢土包,填平那里,直到战马冲到位置。”   “大王的主意好是好,但是对方的火炮着实厉害。”耶律鸣说到。   耶律安其张开眼睛:“本王细心观察了,那个什么火炮要时间装东西,有一个时间间距,而且好像不能不断的发射。哼,本王就不信,他们的火炮能打个不停。”   耶律安其的推测非常正确,沈白这里火药已经非常的紧张。   贾世忠等人陪着沈白到火炮营查看。   “就剩下不到十桶,恐怕非常的困难。”火炮的千户回答到。   “难道不能造火药吗?”贾世君不懂的问到。   沈白笑笑:“岂是这么容易的,整个汴京的供给都不足以我们中书和北原使用。”   “那督帅,咱们要怎么办呢?”贾世忠紧张的问。   “要让对手吃力,我们最多坚守一周就有好消息传来,他们消耗不起。”沈白断定到。   “那我们明天还开炮吗?”第一平台的镇守说到。   “他们集拢才开一炮,务必炸出伤员来。”沈白说完出了营房,看着天上阴霾的夜色,半点月光和星辰都没有。   “督帅,这是要下雪的征兆。”金破狼上前说到。   沈白点点头,看着夜色心里有了主意。   “报大王,对方的第一层防御和第二层都熄灭了火光。”士兵紧急的回报,把正在一起吃烤肉的白狼军高层们给惊了一下。   “他们要突围?”耶律安奴首先说到。   在防御战中连火都不点,不是有预谋,就是疯了,除非他们不怕敌军摸黑来袭。   “派五万人上前去守着。”耶律安其吩咐。   飞鹰谷口中书军阵地一片安静,倒是契丹白狼军大规模的集结。   火把照亮前面的草地,一片的壮观。   沈白站在高地看着下面,贾世忠过来点点头:“下面安排好了弓箭手。”   “轮班休息,不要急切,等他们准备回营时就把所有的战鼓运下去。放在第二平台,告诉弟兄们不要理会,他们一回营就击鼓。”   “击鼓?”贾世忠不解的问:“督帅这是何为?”   沈白笑笑:“让他们在出来站站。”   “站?站!”贾家两兄弟惊呆的重复到。   白狼军在呼啸的北风里守着,中书军这里只投入了一万人的队伍在前面。   两军一明一暗的看着彼此,秋毫无犯的亦如两个赌气的孩子一样。   “妈的,回营!”坚持在一线监督的耶律安奴忍不住破口大骂一句,让大军回营。   “要不要禀报大王一句呢?”耶律鸣担忧的问到。   虽然耶律安奴是皇上派来的监军,但是白狼军一直视耶律安其为军神,为其令是从。   “回报个屁,大王早睡下了,说了不打起来别吵他。”耶律安奴现在不由有点佩服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耶律安其,处事不惊临阵不乱。   契丹大军转身回营,火龙队伍一阵变幻。   从最后面的军营抬下来的战鼓慢慢的往下面挪。   地都被冻得僵硬,非常的容易打滑,如果不是他们几万人来来回回的走,这里能直接溜下去。   二十几面巨鼓被抬了下来,安稳的放在了第二平台上,为了给鼓腾位置,士兵们都往后撤。   看着回营的契丹骑兵逐渐灭了火把,前军指挥看着架起来的鼓,忍不住回头看看上头的军营。   沈白此刻正倒头大睡,除了轮班护卫的之外,一片安静。 第96章 计上心头   “咚咚,咚,咚咚咚!”整齐的军阵大鼓同时敲响,震天震地一般的轰动,第一平台守卫的士兵们觉得有点冷,但是却架不住热闹,一起同声喊道:“哦嘞!”   “呜,呜!”契丹大营所有的哨塔上,号角同时吹响。   耶律安奴刚刚脱了衣服钻进温暖的皮毛被窝里,听得所有的号角吹起,紧张的立即跳了起来,对着外面喊到:“快去报告大王,敌军要突围啦。”   说完他三下五除二的穿上衣服,拿起大刀,冲出帐篷:“把我的战马牵来。”   契丹军营一片沸腾,火把、号角、嘶喊声乱作一团。   汇集的骑兵手举火把首先出营,冲着山谷口而来。   “哈,咚咚!哈哈,咚咚咚!”   中书军这里,前排的士兵喊出了节奏感,配合着鼓点来喊,甚是热烈。   贾世君今天更值,看着对面十几万人尽出的阵势,再看看下面玩得开心的士兵们,心里的复杂难以言喻。   耶律安其一脸踩了狗屎的不悦表情被叫起来,一阵冬夜零下十几度的寒风吹过,他拢了拢对开襟皮裘大衣,不爽的看着耶律安奴。   耶律安奴被他一瞪,心道你不开心也别怪我啊,又不是我半夜敲锣打鼓把你吵醒的。   “啊嘁!”耶律安其打了个喷嚏:“怎么回事?”   “报大王,对面战鼓狂做,士兵呼喊看来是要集结出来。”耶律鸣赶紧回答到。   “哼!”耶律安其长出一口气:“你看过谁突围还把敌人叫醒的?”   他的问题让一干人都哑口无言。   “他们要跑,跑得过我们的骑兵吗?”耶律安其又说到。   说完他准备回去,耶律安奴劝道:“大王,这恐怕不妥吧,敌军狡诈啊?”   耶律安其白他一眼:“给他五万人守在这里。”   四更天的时候,沈白起身。   从平台逐次下去,走到第三个平台,看到有士兵在后面竖起木桩似得的东西,然后借助木桩来搭棚子。   “这是准备干什么?”沈白发话问到。   “督帅”,负责这里的千户过来对沈白说到:“我们队里有一个弟兄非常了解草原上的气候,他说明天开始要刮三天的狂风,每十九年一次,非常准的。”   “喔?”沈白诧异,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却不得不信,金破狼说要下雪,现在天下已经开始噼里啪啦的下雪子了。   “要不要叫他过来?”千户看沈白不说话,心里有点紧张,小声的问到。   “叫他来。”沈白说完看看下面,契丹兵马一个个纷乱的在下面,从火把的数量和举着的程度就可以看出来他们非常的疲惫。   “贾世君呢?”沈白问到。   贾世君很快跑来,千户带来一个黝黑的壮小伙子一同过来。   “你立即组织两万弓箭手,悄悄前出,一万射箭,一万防御,交叉后退,敌军要是退就算了,要是追就慢慢带过来,通知第一平台将士准备接应。”沈白看着贾世君吩咐到。   贾世君领命召集人马去了,此时天际依然一片阴沉,却已经有点亮光,北方亮的有点早,如果不是天降大雪,可能早已经放亮。   “督帅,这就是我说的那位弟兄,谌小染。”千户看沈白轻易的已经布置完了偷袭,佩服的说到。   沈白看着谌小染,后者脸有点微红,紧张的说到:“督、督帅!”   “别紧张。”沈白声音温润的回答到:“你怎么会看天气的呢?”   “我爷爷以前是钦天监出来的,专门负责记录天气,他说我十九岁的那年生的时候就是‘三张天’,狂风大作三日。”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日子?”沈白问到。   “明天,刚、刚好是我生日。”谌小染低着头说。   沈白笑笑,接下自己腰间的一块配玉递给他:“生日快乐!”   “啊?”谌小染不解的看看沈白,再看看千户。   “送给你的生辰礼物。”沈白把佩玉递到他手上,谌小染的手冰凉。   沈白握握他的手,又握握千户的手:“不干活的时候都穿披风,这个时候病了更麻烦!”   “是,督帅!”千户大声的回到。   “谢、谢谢督帅!”谌小染握着玉佩说到。   沈白拍拍他的肩膀笑笑离开,继续下去前面的平台。   到了第一平台,已经有弓箭手陆陆续续的集结,沈白一看人数太多摆不开,对贾世忠说到:“你领一万人在树林里等,让世忠带一万人去,快去快回,不要短兵交接。”   贾世忠一听赶紧去找弟弟商议。   贾世君的一万人安排好,偷偷摸摸的前行,还没走到契丹白狼骑就有人发现。   “放!”贾世君一吼,队伍里竟然发出三声炮响。   弓箭虽然射程不够,但是火炮却可以。   炸到人群的火炮顿时如同震天巨雷一样,战马群立即混乱起来。   “放箭!”弓箭手抓住机会向前放箭,顿时射得敌军一片混乱。   “冲啊!”白狼骑兵眼睛都红了,妈的妈,冻了一个晚上本来就火大,马的胡子喝出来的气都冻成了冰碴。   现在还来袭击,他们怎么能没火呢。   但是反映就是比平时慢,中书军弓箭手射完就退,后面五千弓箭手站着不动,交叉的等着前进退后,又是一阵疾风暴雨。   两轮射后,一万步兵赶回山谷口,白狼骑兵少数已经到了跟前,树林里又是一阵箭雨。   第一平台的两门炮也同时轰了过去。   “世君这小子,怎么把炮抬去了?”沈白看着下面守得固若金汤,安心的问。   “俺看他们上了火药,十几个人抬着去的。”大牛在旁边说到,刚刚他都看到了,以为是沈白吩咐的呢。   “哼哼,这小子打仗够鬼!”沈白被人称为‘鬼帅’,但是也忍不住赞到。   前面打得热闹,其实主要是弓箭对射,白狼军素质很高,骑兵都配了弓箭,凭借战马的高度,一阵狂射,竟然也射倒了这边的人。   耶律安奴正要指挥全军冲锋,军营里传来鹿鸣号的声音,这是白狼军退兵的号角。   所有的骑兵不自觉的纷纷后撤。   “收集箭矢,把死了的战马拖回来。”沈白看着下面吩咐到。   耶律安奴跟着骑兵回营,看着耶律安其质问:“为什么撤兵?”   “你五万冻得迈不开腿的骑兵能攻上去吗?”耶律安其多一句都不解释,一句话回他。   “可是他们太可恶了,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呢!”耶律安奴咆哮到。   “咽不下也要咽,我说了不要守,是你自己蠢,还拿契丹勇士的命当儿戏,你对得起这些孩儿们吗?”耶律安其一摆长袍看着他,不怒自威的问到。   白狼军的将士纷纷低下头,恭敬的双手并前的放着。   耶律安奴抖了抖嘴唇,大气都不敢出。   沈白这边,看着人拖了二十几匹战马回来,还有武器和射出去的箭矢。   连契丹士兵的衣服都被扒了下来,天寒地冻,没有比他们身上的皮衣更御寒的。   下面的士兵分割战马肉回去,今天可以吃马肉。上面却有士兵着急忙慌的下来找沈白。   “督帅,快请您上去一下。”士兵紧张的说到。   沈白带着人回去,发现十几匹自己的战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马蹄还在抽搐。   “怎么回事?”沈白问到。   “回督帅,弟兄们在后山看路的时候发现很多这样的枯藤,就采来喂马,谁知道马吃了就成了这样。”司马监正紧张的说到。   “叫军医来看看,再把金破狼和女真士兵叫来几个,看看认识这种植物吗?”沈白拿起上面长着枯萎的褐色花朵的腾草说到。   金破狼赶来时,军医已经查看了马匹,还闻了闻马吐的白色唾沫:“督帅,没救了。”   沈白看看司马监正:“有多少匹马这样?”   “大概四十几匹。”司马监正回到。   “这个马肉能吃吗?”沈白问军医。   “内脏和马血不要,其他都没问题。”军医回到到。   “把死的马立即杀了,多的冻起来。”沈白吩咐到,也没有责罚司马监正他们。   “能认出这个植物是什么吗?”帅帐里,沈白问金破狼。   金破狼仔细的看看,说等等,然后出去片刻,带回一个五十几岁的女真老军士进来。   老军士接过腾草看看,脸色大变的回答:“这是天芒星草,有剧毒,烧起来是黄烟,烟也能使人畜中毒晕死过去。”   他因为着急,说的都是女真话,金破狼一一解释,沈白听了后惊喜得暗叹‘天助我也’。   “你问他多大的范围有用,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沈白问到。   金破狼问后说到:“他说用热尿裹着布蒙面可以解,另外只要走到烟范围都会晕倒,发作很快。”   “好,这次破敌就靠它们了,你问问这种植物知道的人多吗?”沈白问到。   金破狼问完摇摇头:“这种植物养不了,就生在背阴的山上,现在已经非常的少了。”   “好。”沈白点点头,吩咐他们先下去。   召集来众将,大家一听这个天芒星草顿时来了兴趣,但是却对沈白的吩咐大惑不解。   “准备四副大的白布,马血留一桶,安排三千军士的黑色衣服,蒙面黑巾。”沈白说到。   准备好的白布,沈白拿来长木棍,前端包上布条,在白布上写上‘赦令’开头的几个字。   没有鬼画符的朋友可以试试,看起来简单学起来不容易,但是沈白还是很神秘的画出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这是什么督帅?”贾世君不解的问。   金破狼过来却脸色一变:“萨满神印?”   沈白笑笑:“这个是符咒,用来除妖辟邪的。”   他话一说我,所有人都露出了五体投地的佩服表情。 第97章 弄鬼毒烟   十二月二十八日,距离新年只有两天,行宗九年尾的这个冬天异常的寒冷,汴京都一片漫天的鹅毛大雪。   而飞鹰谷前,一夜大雪后,深达一米积雪,整个草原一片白茫茫。   “准备好了吗?”耶律安其问到。   耶律鸣拱手回到:“准备好了。”   “准备吧!”耶律安其一挥手,军队集结的号角开始吹响。   沈白这里第一平台的积雪已经扫清,抽调的五千套黑色衣服装备了五千个蒙面的士兵,士兵躲在树林两侧,静静的等待。   “有尿要憋着,不许撒出来。”有百户千户在不停的吩咐。   “第一平台的改造已经完成,毒草放在前面的火盆里,数量很多,全部都采来了,点火的躲在木头平台里,从草堆后面点火,预计要十分钟才能起大烟,但是这风?”贾世君看着纹丝不动的树梢,还有树梢上的积雪,这哪有风的可能性啊?   沈白笑笑:“早上给那个小伙子送了碗生日面去吗?”   “送了!”贾世君回答到,他昨天睡了一天,早上竟然让他送碗面去给一个小兵!   “剩下就看天意了,我又问了他,说是上午开始起风。”沈白抬头看看天。   “督帅,敌军开始出营,而且还有点奇怪。”前军紧急来回到。   沈白点点头:“他们不会等我们的援军来或是西京被围,肯来就好,给我换衣服。”   耶律安其坐在战马上,看着前面的飞鹰谷,守军和旗帜竟然全部都不见了。   “难道是跑了?”耶律安奴在旁边小声的问到。   正奇怪呢,四个身着白袍的人举着四个高高的旗杆过来。   旗杆是沈白步兵五米长戟做的,每个布都是竖对这他们,让他们看到一条线,而看不清上面是什么。   沈白走到第二平台上,第三平台上鼓队还有号角已经安置好。   “这是干什么?”耶律安奴看着不解的问。   耶律安其看着沈白一身黑色衣服,宽大的衣袖,书生带被不时摆动。   “是沈白!”耶律安其说到。   “这是准备干什么呢?”耶律安奴说到。   耶律安其冷眼看着,没有回他。   “咚,咚,咚咚咚咚!”对面的震地大鼓开始敲响,号角开始吹奏急促而略带中亚风格骑兵曲的诡异曲子。   沈白拔出龙吟剑,剑指上方。   四面白色的旗帜转过来,正面对着契丹骑兵。   “这个鬼画符的东西是什么?”耶律安奴看着然后倒吸一口气:“诅咒术,这个鬼帅果然有问题。”   他身旁的契丹将领发出议论。   “都闭嘴!”耶律安其喝到:“安既定计划派出三千步兵开路,骑兵准备。”   “但是?”耶律安奴问到。   “没有但是!”耶律安其趸到。   契丹兵举着高大的木头做的桥一样的长板,数十人一块,举着几十块向前走。   “嘿咻,嘿咻!”步兵喊着步伐走着。   骑兵紧跟其后,拔出的弯刀在骑兵手里熠熠生辉。   “督帅?”贾世君紧张的看着下面步步紧逼的契丹军士。   沈白纹丝不动,举着的剑直指苍穹。   走到前面的契丹步兵开始向积雪堆放木板,木板的重量把积雪压到地上的木桩上刚好成为一个木桥。   木桥由窄到宽,满满的铺就,契丹兵害怕的火炮没有轰过来,甚至连可以射到他们的弓箭都没有。   对方的统帅保持那个动作一动都不动,放下木板的契丹士兵看得都有点傻眼。   那个诡异的音乐让他们心里发毛,甚至连中书军士兵都有种奇幻的头皮发麻感。   “迅速去后面帮忙!”有百夫长喝到。   契丹军士们正要转身,飞鹰谷里的旗帜开始摆动。   “呼!”风由小到大,巨大的回音吹过山谷之间,发出呼呼的声音。   沈白跺跺脚,这个是约定的点火信号。   下面的军士举着火把点火,草堆上有积雪,一化就会打湿草出现大烟,点着火的士兵从两侧退出去,以免被熏死。   沈白站在不动,感受着狂风从背后吹过的痛快,他把剑插在雪上,看着前面,身后第三平台的鼓乐已经停了,更加张显风势的猛烈。   身旁四个白色旗帜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契丹白狼军主阵的军旗全部被吹得摇摆不停。   “这、这!”耶律安奴脸色不善的看着突如其来的大风,惊悚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全军冲锋,斩杀了这个妖孽!”耶律安其霸气的喝到,步兵后面的骑兵全数冲击过去。   融化的雪水将烧得正旺的草堆打湿,浓烟立即冒出,黄色的烟开始如西游记里妖怪出现前一样向前面蔓延。   “啊!”契丹一万多骑兵打马冲来,直接进入烟雾区域,虽然心生恐惧,但是却备不住军令如山。   “撒尿,快撒尿!”树林里的中书伏兵开始人人解开裤子,对着围巾撒尿。   浓烟愈甚,有些人紧张得直接去别人那借点尿液。   冲到第一平台的骑兵纷纷到后,战马发出哀嚎,整个军阵一片的混乱。   沈白已经起身退后,浓烟弥漫在整个一、二平台之间。   “浓烟在风势的作用下,对着耶律安其的中军吹去了。”贾世君兴奋的说到。   沈白却看着摇摇头:“风太大了,吹过去烟散得太厉害,不行。”   果然吹得中军那的风因为地形扩大而变得淡然,丝毫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只是有些军士头晕。   “撤!”耶律安其指挥大军后退,所有兵马都转身逃走,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条腿往大营里挤。   主战场一片安静,退到营门的契丹将领登上哨楼看着前面。   第三平台发出一阵祭礼的锣乐,黑衣军士一个个如同幽灵一样出去,每人手拿一个钢锥,对着躺地的契丹骑兵的太阳穴轧去。   一阵平静后,契丹军营的士兵默默看着黑衣人消失。   狂风依旧,但是没人敢出去。   傍晚黑的很早,大批中书士兵出去收集战马尸体回来,六万人粮食消耗很快,如果不是没人身上有干粮,根本就不够支持多久。   死了的契丹士兵则一个不动,连兵器都不拿。   次日天明,整个战场上丢了几千具死得莫名其妙的士兵,每个士兵只有太阳穴的浅淡伤口。   看着满地的尸体,白狼军营里议论纷纷。   “大王,这个沈白有巫术,咱们怎么办呢?”耶律安奴说到。   耶律安其仔细的查看伤口,丢下句话:“等几天。”   大风果然如谌小染说到的一样,三天不歇。   大风天,双方士兵都不利于作战,何况之前白狼军心不安。   耶律安其让随军的巫师进行祷告,安抚军心。   “督帅被围飞鹰谷,末将已经派人去找飞鹰谷的小路,想办法和督帅联系。”肖衍对子寰说到。   “征集的军队有多少?”子寰有点急沈白的安危。   “下面的州府在大规模的征集,预计有十二万的人马可以集结,但是?”肖衍低头不语。   “最快几天可以到?”子寰直接问。   “初三!”   子寰看着屋外的狂风:“也只能这样。”   西京城下,二十几万大军在做攻城的准备。   舒昱和贾世清各率本部人马在周边部落扫荡,整个西京范围狼烟一片。   曲乃看着城下的形势,不住的摇头,什么时候强兵立马的西京被人围困过。   “轰,轰!”杨敬禾的炮兵不是对着城内轰几炮,城内一片的混乱。   “向大王求救了吗?”西京留守是文官,紧张的捂着耳朵问曲乃。   “已经快马去了,这次他们乘虚而入,八成是走漏了风声。”曲乃抱怨到:“都怪耶律安奴在皇上那参大王,哼,好像别人不知道他是耶律安刢的姑丈一样,现在好了,人家大军压境。”   “现在抱怨有什么用呢,曲将军,守不住西京,你我都得死。”西京留守说到。   “大人放心,我曲乃死也死在城墙上。”曲乃看着下面的大军咬着牙愤愤的说到。   大年三十晚上,狂风依然大作,飞鹰谷里煮马肉和烤马肉香气四溢。   “木材还是足够,我们在前面发现了一点煤,已经挖了点出来烤火,足够顶一阵子,就是战马草料不行了。”贾世忠和沈白还有众将一起喝着马肉汤当酒,吃着烤肉说到。   “一下多出五千多马,咱们够吃一阵子了。”贾世君也开心的说到。   “从后面的山崖那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办法放人下去,找会搓麻绳的弟兄们出来,再打个架子。”沈白担心食盐不够,要想办法下去弄补给。   “督帅,要是人能下去,咱们不能分头撤下去吗?”贾世君问。   沈白摇摇头:“我们的目的是耗住他们,拖住他们,为北原军争取时间上的胜利。”   “为国之安宁!”众将一起举起碗豪气的说到。   气氛热烈的吃完年夜饭,沈白起身到下面去视察。   因为风太大,所以下山的路非常难走。   契丹大营里也是一片灯火通明,受到惊吓,所有之前被毒烟熏倒的士兵都被集中火化,并驱邪以安抚人心。   “拿阮琴来。”沈白说到。   大牛送来阮琴,坐在山谷第二平台,就着下面的星夜篝火。   沈白披着披风弹琴。   琴音悠悠里,让周围的战士们心里安宁。   但是透过风的带动,吹到对面空地上,却如恶鬼私语一半诡异。   耶律安其骑着战马,悄然一人的出现在山谷口处,悠悠的仰着头看着上方,凝听上方传来的靡靡之音。 第98章 艰难突围   “ 督帅,后山下面有火光一闪一闪!”有军士紧急的来找沈白。   踏着积雪,沈白艰难的爬上山脊,回到中军大帐,在中军的护卫下来到后山。   下面的山崖底的平原上,一个点着的灯忽明忽暗。   “叫懂水师灯语的来。”沈白吩咐到。   懂水师灯语的士兵带来一盏灯,看着下面的灯兴奋的说到:“督帅,是肖将军派来的人。”   沈白点点头:“告诉他们我们会想办法在这里接绳子派人下去,让他们准备马在下面。”   灯语兵拿着特殊的灯罩灯发出信号。   “赶紧安排人今天晚上就搓粗麻绳。”沈白吩咐到。   贾世忠赶紧去安排。   正月初一的早上,整个宋国的大地上一片喜庆,只有北原都护府的大军依然在契丹西京征讨。   而另一路两国王爷对战的飞鹰谷依然是安静如初。   一大早,契丹士兵们发现大风终于停了。   耶律安其整理好衣服,安排大军准备出战。   “报大王,西京急报。”士兵从外面进来说到。   耶律安其接过看看:“召集众将商议,暂缓出兵。”   众位将军赶到金顶大帐,耶律安其坐在王座上顶着头在思考。   “参见大王。”众将一起行礼。   “坐。”耶律安其示意他们落座:“西京来报,宋军二十六万进攻西京。”   他说完,让小兵把救急文书递给众人看。   “都说说什么意见吧!”   “西京重要,我军已经灭了中书骑兵主力,可以回师会战,一举灭了他们北路军,这样东和北两路威胁都不复存在。到时候坐看党项立国,我们再一举南下。”有了解耶律安其多年战略的将领冷静的分析到。   “不可!”耶律安奴阻止到:“我们已经围困宋国新加封的郡王在手上,占尽先机,怎么可以退兵呢?这个沈白杀了耶律豪大王,我们杀了他就能一洗我契丹的血海深仇,怎么能断然撤退呢?”   “西京镇守整个西南边陲,为我们骑兵的最大马场,不容有失啊!”耶律鸣也劝道。   “竟然你们都主张退,莫不如给我十万大军,我在这里,大王率兵回去救西京。”耶律安奴不自量力的说到。   “哼!”耶律安其不屑的笑了下:“就是皇上亲临,也不敢削我的兵权,你算什么?”   耶律安奴正要发怒,一看安其的脸色立即沉默不语。   耶律安其心狠手辣,岂是他可以捋虎须的。   “安排大军撤退,不过要撤也不能这样撤。”耶律安其说到:“这个沈白装神弄鬼,我不给他以颜色,他也记不住我耶律安其的威名。”   “谨遵王命!”众将起身回到。   白狼军的大军分作五路开始浩浩荡荡的拔营起寨,其中一队停在飞鹰谷口警戒。   “他们是向云州方向撤的,看来西京已经打起来了。”贾世忠兴奋的说到。   沈白看着白狼军整齐有序的后撤,交待一句:“坚守不出,三天后再说。”   “三、三天?”贾世忠不可置信的重复。   正月初四,飞鹰谷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派出去的几批探马都回报周围已经没有了敌军的身影。   “全军集结,准备开拔出发,回幽州!”沈白吩咐到。   “哦!”整个飞鹰谷一片沸腾,可以回去,他们欣喜若狂。   “姜诚率骑兵五千开路。”沈白发出指令,全军在飞鹰谷开拔。   “报督帅,前面就要到原契丹左路大营了。”探马前来回报。   沈白点点头,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正要说话,突然喊杀声从侧面传来。   树林里大批的白狼骑兵突然出现。   中书军前端登时乱了起来。   “骑兵压过去,三个步兵万人阵结阵。”沈白喝到。   万人阵的步兵军阵分作三角,将沈白护着中间。   “后军骑兵出,护住两翼,贾世忠你派人去幽州求援。”沈白看着前面数万白狼军说道。   “是!”贾世忠安排骑兵冲出去,向幽州方向报信。   “世君带一万步兵去树林,堵住他们冲出来,让他们的骑兵在树林变成瘸子。”沈白看着地形说到。   “哈!”一万步兵军阵迅速靠过去,因为前面有己方的骑兵,已经无法开炮和射箭。   前面的长戟兵守住两侧,中间的弓箭手拔出雁翎刀和重盾手一起接阵而上。   骑兵的口子被步兵堵上。   耶律安其看着沈白步兵的变阵,冷笑到:“他们步兵不错,左右绕过去给我冲。”   中书军的战将们一看,都劝沈白:“督帅先走,去温泉谷退守,我们死守。”   沈白看看对方的骑兵,断定应该没有全在这里,拔出龙吟剑:“左军右军散开,围过去。重盾兵打头,长戟在我身边防御。”   大牛一打马:“弟兄们,上!”   两个万人阵步兵一起冲过去,混战集中在树林内外。   步兵占据空地,骑兵在树林里施展不开。   双方完全靠勇气和武力进行厮杀。   大牛骑在马上挤不过去,从马上下来,挥舞双鞭打过去。   双方的厮杀一片混乱,但是各自的地盘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耶律安其看着,冷笑,手一挥,身后的一万多骑兵拉弓上弦。   “放箭!”万箭齐发的对着树林外不分敌我的射去,战线更加的混乱。   被射杀的中书军步兵被战马踩踏过来,步步退却。   耶律安其把出战刀:“冲出去。”   眼看前方有点混乱,长戟兵千户们统一喝令。   五米长戟一字排开,对着前面随时准备赴死。   沈白的亲兵骑兵拔出雁翎刀,准备随时死战。   “呜!”白狼军下线发出阵阵的号角声。   耶律安其一听,冷笑道:“算你命大,孩子们,撤!”   他一声令下,鹿角号吹起,契丹骑兵向树林内退去。   地平线上,一个金盔金甲的老将带领三个万人阵步兵出现,沈白身后,一万多骑兵在肖衍的带领下绕路而来。   “敌军狡诈,督帅先回幽州吧!”肖衍劝说到。   沈白轻叹口气,问贾世君:“我们战死了多少兄弟。”   “五千多一点!”贾世君回答,双方短兵接战时间不长,但是绝对惨烈。   而白狼军只是丢了两千人不到的尸体,算是一次成功的伏击。   “他们五万多人已经从后山退回去,往云州方向而去了。”   探马回来向肖衍回答到。   “回幽州吧!”沈白点点头,尝试了人生以来第二场,自己亲自指挥的第一场败战。   一败云州,二败温泉沟。   都是耶律安其。   沈白无恙的消息是夜就快马传送到汴京,宇文拓松了口气。   “初七日出海不变,三日后领兵十万赴云州。”宇文拓看着沈白送来的书信,按捺下心里的感叹,沈白劳师远征不停,都不是难能可贵可以说的。   虽然中书省成立以来的这场首战是败的,但是都没有言官敢参沈白不是,对战二十万,毕竟是十分的不易,何况这次沈白兵马不多。   “请王叔来商议事情!”宇文拓让汪公公去请人。   “征召的先期八万大军已到,怎么安排?”肖衍看着有点疲劳的沈白问。   “新旧混合,整编十万大军,清一色的步兵,出征西京。”沈白看着肖衍说到:“初五越王殿下到,你安排好,准备出征的事宜。”   沈白这里厉兵秣马的准备,但是却没能在送走肖衍后如期的出征。   因为西凉府失守,祁百里被人家捉了活的。   汴京震怒。   初六夜,沈白看到战报不禁唏嘘。   自己和祁百里打了个赌,他得封郡王,而祁百里却成了阶下之囚,两相对应,实在是天差地别。   初七日,先期已经到来的越王宇文真在宇文拓和沈白的送行下,悄然的和船队在军港出发,前往琼州征讨。   “阿白如何看待西北的战事?”宇文拓亲自来不仅仅是为了送行,而是为了西北的变局。   沈白和他还有子寰三人一起坐在书房喝茶,烧得温热的地龙使人丝毫感觉不到严冬的冷漠。   “西凉是苦寒天气失守,实在是不能想象,为什么?”沈白在战报里没有看出具体原因,好奇的问。   宇文拓看他一眼,举起杯子喝了口茶:“因为嫉妒,才中了对方的诈退,兴奋的出城追赶,被人家夹击。”   沈白闻着红茶特有的气味,闭上眼睛说到:“死在一个‘蠢’字。”   宇文拓这次注意沈白表情的冷然:“你很少说出这样的话,尤其是在人后。”   “那是我没有觉得天下蠢人如此多,而今感慨罢了。”沈白回答到。   子寰看看反常的沈白:“阿白生气了?”   “是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频为天下惹烦忧。”沈白一气的说到:“应该把顾昌勇这个蠢货一起派过去,让人抓包了就好。”   “阿白!”子寰大声劝到,当着天子的面说他岳父,实在是太过随意了。   “哈哈哈哈!”宇文拓仰头大笑:“朕当时也是这样想!”   沈白陪着他一通狂笑,发泄似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子寰不语的在旁边泡着茶,舒昱说得没错,他们两简直是一类心性的怪人。   “西北怎么办?”宇文拓笑完看着沈白。   “北原打平,西北就有救,否则,让王名章顶住京兆路吧!”沈白直截了当的回答他。   “就算琼州收复,也是四到五月的事情,恐怕我们还是需要好消息来支撑。”宇文拓思虑万全的说到。   “北原如果有损,西北就真成了破锣,敲不响了。”沈白劝解到。   “那阿白怎么看?”宇文拓一派从容的说到:“有什么见解,对北原的耶律安其?”   “出使东海女真,促使女真建国,再出使室韦,支持他们夹击契丹。我再重建云州府,屯兵十万,牵制住他。剩下的就是在这里练兵了,待到兵马强健,虽不能完胜,也能使得局势平稳。”沈白自信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出使东海女真不难,但是出使室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第99章 真情、假戏   “你对这些事情的掌控能力如何?”宇文拓认真的问。   “这是唯一的不战而胜的方式,除非皇上的大敌不是耶律安其?”沈白故意说到,让宇文拓心里的短处被揭开。   宇文拓果然闪了闪莫测的神色:“你对西北怎么看?未来的结果?”   “给党项一半土地,让他们称王不称帝。”   “哼,那不是养虎为患吗?”宇文拓不悦的说到。   沈白毫不在意他的不悦表情:“可我们分化了对手,才可以腾出手来一一解决眼前的困局,为我朝争取最好的局面啊!”   宇文拓思前想后:“你找人接替你主管中书省,到汴京来协理朝政吧!”   沈白顿了下:“最好的人选是贾世清,要想边界稳,最好培养数个武将世家出来。”   “哼!”宇文拓白他一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是结拜兄弟。”   “是!”沈白点点头:“我们是结拜兄弟,但是安安还是我的外甥呢!”   “如果朕不是传位给安安呢?”宇文拓问到。   “我和我姐姐没奢求安安当不当皇帝,说实话,他不当最好,免得和皇上你一样劳累。但是如果他的手足和皇上您一样要至他于死地,除非我死,否则我也要造反。”   沈白的话惊得子寰手里的杯子都掉了下来,敢在皇帝面前说自己要造反,即便沈白是郡王,这也是诛九族的大罪。   宇文拓沉默的看着沈白,“你不怕死?”   子寰的手抖了抖。   沈白看着宇文拓:“怕,但是怕死得不值。”   “哼!”宇文拓冷笑:“哼!”   冷笑两声他站起身:“等北原打完,让贾氏一族随你进京一次吧!”   沈白静而不语,看着宇文拓缓缓的走出书房。   因为西北的事宜,宇文拓次日一早就离开,离开前再没有和沈白深谈什么,甚至连形势都没有再商议。   沈白待他走后,继续派兵十万,以贾世忠和贾世君为统帅,进兵云州。   “务必守卫云州,可以前出五万军为策应,这次你们的火炮带的不多,但是后面我会补充过去。”沈白对他们期许的说到:“步兵的时代已经到了,一定要用好。”   “督帅放心,我们兄弟一定不给您丢脸。”贾世忠拱手回到。   贾月楠和沈白一起看起十万金戈铁马浩荡出征,心里的起伏都是一言难尽。   “萧大王,近来西京战事不断,圣上甚是担忧,您这里准备怎么办呢?”上京的使臣元辉来到中都问。   看着漫天的大雪,萧起说到:“这个时候劳师远征,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左都御史的元辉没想到萧起突然这样的问:“是,好像是耶律安奴的主意。”   “为了他姑婿报仇,哼,耶律安其支持吗?”萧起笑着说。   “好像没表态,萧大王怎么这样问呢?”元辉是契丹老臣,也是少数的文官精英,思考问题非常的周全。   “我军战马冬日作战,草料困难不足。来年春天,母马劳累,恐怕新马产量大幅减少。”萧起负手身后,一派潇洒的看着飞雪说到:“而宋兵步战了得,不畏苦寒,正是以强攻弱,我们既伤根本,又耗国力,而且还不拿将士的性命当回事,值得吗?”   “这!”元辉被说的无言以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大王之见呢?”   萧起看他一眼:“我们已经不是为了契丹人的荣誉和生存在打仗,而是为了私人的利益和所谓的家族的荣辱,耶律家的仇要契丹十二部拿血去填吗?土扶余部受了无妄之灾,这只是开始,今年大雪强劲,我们明年要拿什么来对付室韦的抢掠呢?”   “这?”元辉彻底说不出话来,他之前想的满腹说辞都成了空话,他们看得不如萧起长远。   “你来不过是代表上京要我出战,牵制中书的大军,但是明年谁来为我牵制女真两部和高丽?谁来为我守卫中都,上京有失我救是不救?”萧起接连几个问题说出来,元辉坐在椅子上,叹气不止。   “我知道你想问,我的大敌不就是下面的中书省吗?”萧起看着他冷笑。   元辉想了想,悻悻的说到:“难道不是吗?大王?”   萧起扭过头:“如果他是进取的,就不会默许女真建国,来作为与我们的缓冲?”   “这?”元辉有一种焕然大悟的感觉。   上京一直认为萧起不过是个将才,但是现在看来一切传言都是不准,此人的眼光谋略决不在耶律安其之下。   想到这里元辉起身恭敬的说到:“那大王要下官怎么做呢?”   萧起看看他:“要你为我在上京造势,我们契丹是游牧民族,看似强大,其实周围没有一个盟友,全是敌人。室韦不论我们交好不交好,只有年成不好就会入侵。女真是死敌,高丽害怕也是死敌。党项是世仇,现在和宋又是这样。一个人。”萧起举起一个拳头说到:“不可能五面受敌,我们应该是草原的霸主,而不应该去觊觎人家的耕地。狼到了人群里生活,只是狗而已。”   元辉听了鞠躬说到:“微臣明白了,大王放心,契丹不是一两家人说了算的。”   “嗯!”萧起满意的点点头,在对元辉的争取上,他已经大获全胜。   契丹西京。   土扶余部北迁的部众在接近室韦五十里的位置遭到了劫掠,原本就损失惨重的土扶余部元气大伤。   “首领,我们现在往哪走好,牛羊丢了大半,我们的部众也得吃喝啊!”土扶余部的副首领铁保向族长铁越说到。   铁越看看受惊的族人,叹息的说到:“去上京没用,太远了,只有冒险穿过云州去中都,你派出人去探路,顺便派人去向北院大王萧起求援,如果他都不帮我们,我们土扶余部就完了。”   铁保看着北方草原的皑皑白雪,留着眼泪派出人马前往中都求救。   沈白坐在书房紧急的发出了封秘信,给贾世清阐述了务必要保存实力,不要和耶律安其死战,并明确告知要战胜契丹得分化,而不是死战可以得来。   “两国体量硕大,各有所长,无法一战而亡国,大战连连,将帅有损,国之不宁。”沈白重点的写上了这句。   顺子进来:“少爷,大牛的信。”   ‘大牛的信’作为一个信号,让沈白贴身的人都甚为注意,一般是直接递交给他。   沈白接过,打开信函,让顺子下去,拿过《战国策》第七卷 ,一一翻译过来“快马出兵齐风口,拦截土扶余部,我军至你退,让我收服人心。”   沈白看完,烧掉信函。   “传令下去,出兵三万,前往齐风口。”   土扶余部的人马绕过云州的边境,因为跨境在绥远边境,倒没有在意上面动静的贾家兄弟丝毫不知道土扶余部的迁徙。   沈白的兵马穿过燕山余脉,直入齐风口,他的三万大军几乎是新旧交加,也是都护府为数不多的战斗力,清一色的骑兵队伍。   这还是把津口守军都调防了,才凑出来的战斗力。   “督帅,前方发现大批的百姓和牛羊,行进缓慢的过来。”探马准确的回报到。   沈白点点头,派去中都方向的探马还没有回来。   “督帅,打吗?”于效国在津口搞建设快憋疯了,这次死活要求跟在来,准备好好的打一场,现在和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别急,要看看敌军有没有接应的人?”沈白疑问式地的说到,心里也有点不忍,毕竟下面百姓妇孺不少,他贸然的打过去,实在没有多大的意义。   顺子和探马一起过来,在沈白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沈白点点头。   “大军前进,不要出击,打次秋风好了。”沈白说完,于效国他们楞了,没听懂督帅说的什么。   三万中书骑兵军容强盛的从齐风口出来,看到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还有各式的虎旗,土扶余部连抵抗的心情都没有了,仅有的一万多骑兵拔出弯刀守在百姓前面,准备死战。   人群里发出低沉的哭泣,有人双手高举的看着天空,似乎在祷告上苍。   萧起的黑狼军的号角在很远就传开,黑色的三角狼旗上的长长皮毛吊坠非常的显眼。   沈白一挥手,虎卫军阵发出阵阵号角,所有战士拔出雁翎刀,沈白高扬头看着远方,一副君临天下般的审视着土扶余部。   “这是什么人?”土扶余部的族长铁越看着沈白,感觉到强大的精神压力,悻悻的问到。   “不知道,他身上的衣服好像绣着龙,这不是一般人可以穿的。”铁保小声的说到。   虎卫骑兵成三个锥形阵散开,又组成一个半月阵的变化。   远处打马而来的萧起看着,感慨沈白麾下的骑兵越来越厉害,而且在布阵上即深谙骑兵之道,又有中原文明的特殊严谨性。   “萧大王。”铁越看到亲自率领骑兵而来的萧起,激动得老泪纵横的迎接过去。   萧起和他击掌碰胸,用契丹勇士的礼仪问候。   “来一队人随我上前!”萧起说到。   黑狼军几骑带着萧起还有铁越,铁保他们一起打马军阵中间去,摆出一副谈判的姿态。   沈白一打马,大牛还有十元战将跟在他身后一起过去。   “萧大王来走亲戚吗?”沈白远远的打趣到。   萧起笑笑:“沈郡王别来无恙,铁族长借道宝地,我特来迎接。”   两人对话声音很大,铁越等人也立即知道对方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鬼帅沈白。   沈白神彩飞扬,盛传之下果然名不虚传。   萧起带来的人马不过一万五,铁越等人不由有点担心。萧起故意带这么点人,就是为了避免他在军力占优的情况下不战而退,这样实在说不过去。   “到嘴的羊儿跑了,这寒冬天气出来一趟可不容易。”沈白居高临下看着萧起说到。   “我向铁族长借两千头羊,送给郡王,算作礼物,你我各自退兵如何?”萧起说到。   “两千头羊就打发了本王?”沈白冷笑笑:“如果我不退兵呢?”   “那就死战一场,你死我活如何?”萧起风趣的回答。   在场的人看着都有点呆滞,有点不明白这两位大王是怎么修炼出来的笑面虎功力。   沈白眼睛扫了一圈土扶余部众人,被他看的铁越等人心里甚是紧张,这个谈笑风生的年轻人眼里完全是一种蔑视性的霸气。   “让人圈羊。”收了笑容的沈白冷冷的丢下这样一句话,打马转身。   一场危机在高超的表演下顺利结束。   铁越等人高兴的送出羊群,跟着萧起返回中都。 第100章 西京战结   沈白和萧起默契的表演在他们这里属于很正常的配合。   但是对于土扶余部而言却不一样,他们之前依附在南院耶律安其麾下,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占据了草场进行战马的繁育,而且是因为觉得南院的强大能给他们带来安定。   但是谁知道一个错误的决策,使得他们的族人遭受了灭顶的打击。   这也已经是契丹建国以来,他们土扶余部第一被人打到领地上来,即丢了牲畜又丢了部众。   而萧起英雄似得出现对他们而言感觉很不一样,尤其是他的谈判解决问题。   对于今天的契丹人而言,能退能进已经非常的难能可贵。   战斗是勇气,但是带着部众战斗是无奈。   而另一个得到消息在思考的人就是皇帝宇文拓。   舒昱在前面打仗,宇文真去了琼州,宇文拓连召集一个人闲话朝政都没有兴趣。   但是却对得到的密报很感兴趣,沈白放过了土扶余部,而且还是给了萧起的面子。   这对普通人而言本身就是一场政治让步式的交易,但是在宇文拓看来就有猫腻。   因为劳师远征的沈白,根本就不值得本人亲自去伏击土扶余部,更不可能去招惹契丹中都的守军。   一个不值得的伏击和一个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继续招惹的敌人,这样的帐怎么也不像沈白这种人算的。   宇文拓停下玉管笔下的记录,放下笔,扶着额头思考。   他的结论只有一个,沈白在为分化契丹做准备。   西京下方,双方的大军在城外对峙,耶律安其的大军已经到了,却没有回城,而是扎营与他们对峙起来,摆明了姿态‘我不防守,就是要和你们死战’。   “怎么办呢,是打是退?”杨敬禾问舒昱,毕竟他身份特殊。   “要走恐怕要受到白狼军的威胁啊?”贾世清也猜测到。   “耶律安其大军已到,我们应该尽快撤退,否则耗上一段时间,黄河解冻,我们就麻烦了。”舒昱发表自己的看法,引来杨敬禾还有贾世清的赞誉。   “舒殿帅言之有理,只是我们要撤就得想个安全之策。”众位将领们都纷纷说到。   “贾将军怎么看?”舒昱很尊重贾世清,这次和他一起扫荡西京附近,看到了贾世清领兵的厉害,不愧是沈白的结义大哥。   “我们之前缴获了不少牛羊,已经陆续运了回去不少,没有了物资的拖累。这次我看我们要退也得堂堂正正的退。”贾世清思虑后说到。   “退还要堂堂正正?贤侄说说看。”杨敬禾和贾世清的父亲是一代人,所以也不生疏的问到。   “先打一场,咱们再走。”贾世清说到:“这也是沈郡王喜欢用的方式,绝不示弱于敌。”   “可要打可是几十万人的对战啊,恐怕想全身而退都不容易。”杨敬禾的副将成朵说到。   舒昱想了想:“我有一个古阵,可以和他打一场大战,而且还能保证我们的伤亡不大。”   “哦?”杨敬禾兴致盎然的问:“什么古阵。”   “九宫八卦阵。”舒昱一说所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九宫八卦阵,听过的不少,但是知道的真的是寥寥无几。   “这个阵要多少人来布置呢?”贾世清抓住重点问。   “这就是关键。”舒昱投以欣赏的眼神说到:“九宫是虚,每一宫两千重盾手,一万八千人,八卦为实,八万人。”   “那就是说九万八千人,我们余下的大军可以陆续后撤扎营,步步为营的退回去。”杨敬禾不愧是战场老将,提出的步步为营撤退就足显高明。   次日一早,白狼军发现对面的宋军开始大规模的出营。   号角声声下,白狼军借助骑兵之利有条不紊的缓缓集结。   而舒昱借助对方在时间上的空当迅速的把九支重盾兵先成列出去,一字排开的重盾兵分作两队,朝两个方向行走,每队只有里面一个令旗兵在里面引领。   每对走到一个固定的位置划成一个圆,为了演练这个,昨天晚上他们在营内进行了多番的操演。   而八个万人阵的军队迅速穿过九宫位进入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两个高大的塔楼立在中间,舒昱在其中一个站着,他身边是一个手持白色旗的令兵,对面塔楼是黑色旗的令兵。   八万步兵,重盾具前,抛矛在后,弓箭在内,每一个面都是一个方向,形成一个菱形的八卦阵。   “这是什么玩意?”耶律鸣诧异的看着问耶律安其。   耶律安其看看,觉得不简单。   “你派三个万人队分六个方向打进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变化的,稍微有不对就立即撤退。”耶律安其小心的吩咐到。   “是,大王!”耶律鸣领命,亲自指挥三个万人队的骑兵冲杀出去。   舒昱站在塔楼上看到对方骑兵冲杀而来,手一挥,外面的九宫阵开始向右移动。   白狼骑兵冲到跟前,发现对方的重盾竟然连头上都盖了盾牌简直和个乌龟一样慢慢的移动,一旦靠近,下面就划出勾连枪出来刺杀马蹄。   冲进去的白狼骑毫无阻拦,因为重盾阵竟然主动的移动让道,方便他们进去。   白狼骑直冲中间的八卦阵而来。   舒昱一挥手,旗兵打出交叉的手势,八卦军阵里对应的一面发出箭雨。   白旗手再像右一转,八卦阵跟着移动,黑旗手一挥,另一个面早已经准备好的弓箭手再次爆射一阵。   而靠近的白狼骑被抛矛手抛出的短矛吓到,几乎不敢上前。   舒昱看着,心道要是沈白的五米长戟手在这,前面就好办了。   白狼骑在里面施展不开,非常吃力,耶律安其让人吹鹿鸣号收兵。   舒昱抓住机会,让外围的九宫合围,形成对内的阵势,加紧对白狼骑兵的绞杀。   一场混战,白狼骑兵丢了两千多人,还是没有摸出这个阵法的弱点。   而宋军后营数万大军已经开拔,前往黄河边上扎营布防。   战完这一场,斗破这一阵的两军各回各家。   但是宋军却穿过军营直冲黄河边而去。   耶律安其惊叹之余,对方已经烧了原有的大营,夜晚的寒风里,被燃烧的火焰经久不散,在西京城下一片绯红。   看着对面的红艳,耶律安其负手身后,没有多说话。   “皇上,收到战报,说杨大将军已经退回了都护府,舒殿帅正领兵回京,贾将军经由北原返回了云州。”安国公前来回报到。   宇文拓点点头,舒昱回来是大功一件,而且他大摆九宫八卦阵阻敌进逼也是大功一件。   这对宇文拓的核心班底而言都是喜事一件。   他听完汇报,还是提笔给沈白写去了质问,关于齐风口的事情。   沈白当他的面说了为了宇文安的生存会造反,这就是个威胁,政治面前没有什么情义可以去讲,以小而忽略大,怎么样都是一种罪责。   宇文拓能在双手染血的情况下心安理得的执掌皇权,他的强大就在于他把家国视为一体。   而沈白虽然聪明,但是现在却把家放在国前面,这是一种错误。   沈白接到信函的时候,贾世清的大军正在马渡黄河,贾世忠派来了接应的部队。   沈白看完宇文拓的信函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封信件,一是干脆明里警告自己,自己身边永远有他的人,防不胜防。   而是直接要沈白明确的表态他对萧起方面的态度,不论好坏,至少未来所有的责任由沈白自己一并承担。   帝王的驭人之术,在宇文拓身上是表现得非常的极致。   如果他不是时不时显现出少年心性,和那种按捺不住的好奇,宇文拓作为帝王几乎是完美主义者。   至少宇文拓是以完美主义来要求自己的。   沈白体笔回函很简单,两句话“放扶余分化南院,强萧部南北持平。”   他的回函让宇文拓很是满意,至少在战略意图上如此。   “年后春回大地,我要想办法和女真两部先接触了。”沈白和回到幽州的贾世清商议到。   “在这之前,我想先给我爷爷办生日,虽然已经过了。”贾世清想了想说到。   “应该的,是要大操大办,你们贾家很快也算是双喜临门。”沈白直接说到。   “怎么?”贾世清不解的问。   沈白把自己之前和宇文拓的对话说给了贾世清听,后者吓得脸都白了:“四弟,你太鲁莽了,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啊?”   子寰看着沈白:“他之前又再次在阵前和敌军谈话,他根本就没有吸取任何教训。”   沈白看看他:“我是有把握的。”   “但是世事难预料,萧起没问题,如果他身边的人有问题呢?”子寰不满的说到:“你之前说为了你外甥的安危,不惜造反,就算有这个心,你能说出来吗?你要你们一家诛族吗?”   “我只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沈白辩解到。   “立场?”子寰笑笑:“这世上有什么对错的立场可言,黑与白之间有那么大的渭径分明吗?你什么都要讲求一个对错黑白可能吗?如果不是你的功勋和爵位,你认为自己还能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话吗?”   “你?”沈白红着脸看着子寰。   子寰生气的转身而去。   “四弟,慎亲王说得对,天家面前功高盖主已经是大忌,你还直言不讳,你是想争做狡兔死,抢做走狗烹吗?”贾世清也看着沈白劝到。 第101章 福祸相依   正月十五是元宵的日子,十四日贾家在大名府举行了寿宴,庆祝当朝唯一的一品龙骧大将军贾月楠七十五岁生日。   除了执勤守卫的中书省战将之外,几乎整个高层人士全部到场。   已经贵为郡王的沈白和慎亲王更是率领了中书省的核心前来。   一门两个一品大将军,二品三品战将快十个,当世而言,也是绝无仅有的。   沈白为了坐实贾氏家族的“武将世家”地位,专门手书了一块牌匾“龙虎世家”。   两位王爷的亲临,都不及宇文拓的赏赐,这一次宇文拓为了抢占先手,他也赐了块牌匾,就是“武将世家”四个字。   沈白看着宇文拓行草结合的字体龙飞凤舞,比之自己的书法要高出好几级,顿时有种感觉,可能子寰和贾世清说得对,‘他犯了一个大忌’。   过于真情直露,几乎把自己之前所有的表演全部抹杀。   这就如一个绯闻毁掉一个明星一样。   只是他这回惹的还不是观众,而是审查机构,可以一言以‘毙’之自己。   子寰最近和他进行了冷战,每天晚上都是翻着身背对着他睡。   沈白有点无奈,和他说话,他也爱搭不理的,这种感觉让沈白觉得很心烦。   虽然每天早上醒来时,自己依然是习惯性的抱着子寰呼呼大睡,但是只要子寰一醒,沈白几乎就会被推开。   因为自己失口的事情,他几乎成了众矢之的,幸好许进不在,否则肯定要被他指着头说‘你这个白痴啊!’   因为是王爷的身份,加之大名府的士绅对沈白印象依然很好,而且相比慎亲王而言,他这位中书省大都督权力更甚,几乎可以说是一域之王。   这一次的敬酒依然是络绎不绝,沈白因为心情不畅又来了个来者不拒。   最后被扶回房间的时候,他唯一的印象就是自己吐了。   早上沈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被子里,搂着的子寰脸上的表情很难受,一翻身原来自己压着他的手了。   帮他把手抽出来,才发现两个在被子里都是清洁溜溜的。   从新用手环抱住子寰,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手在他的背上摸了摸。帮他拢了拢被子。   子寰动了动,明显是醒了。   “醒了吗?”沈白轻轻问子寰,两人的脸贴得很近,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嗯!”子寰回应了下,想动,沈白抱着他:“外面还没天亮,再睡会。”   说完他用脸贴贴子寰的脸:“昨天晚上我喝醉了,你折腾了好久吧?”   子寰的手搭在他腰上,摸了摸,却突然捏了下:“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装醉的?”   “怎么了”沈白不解的问。   “帮你洗完了,躺在了床上你还要把我举高高,你是不是装醉的?”子寰不满的说到。   “哼哼!”沈白笑笑,手搭在他臀部:“我要是没醉就不是举高高了。”说完他捏了捏。   子寰在他怀里扭了扭头。   “不生气了。”沈白享受手里的舒服问到。   “气有什么用,你话都说出去了,你就等着皇上整你吧。”子寰无奈的说到。   “不至于吧?”沈白不以为然。   “宣你进京的旨意已经来了,还要我和贾家两位一起去。”子寰看看他:“只是你昨天不知道而已。”   沈白轻叹口气:“该来的跑不了,且看看他怎么想吧!”   说完他翻身把子寰压着身下。   “陛下,西京之战有胜有负,但是南院却差点动摇了国之根本,这是值得警惕的事情。”契丹上京左都御史元辉为首的朝臣们开始发难,但是却没有说战果胜负如何的事情,而是就根由的影响来议。   “为国征伐,为耶律豪大王报仇这有什么错,怎么就成了动摇国之根本呢?”耶律部的副族长耶律昌不悦的说到。   “要打仗,要报仇都没有异议,可为什么要在冬季用兵?这是土扶余部的奏报,损失部众七万多人,良种战马四万多匹,南院所在的单于府原本就是最好的马场。可这次呢,我们被人扫掠了一场,打了个什么结果呢?”有朝臣不服的说到。   “三十五万打不过二十六万,这要么就是我契丹骑兵衰弱了。要么,就如元辉大人所说,是用兵失当,导致了如此恶果。”契丹都察院的官员们不依不饶的说到。   非常不满耶律安奴之前的用兵建议。   耶律昌一看风向不对,回击到:“南院大王耶律安其歼灭了中书五万骑兵,为中都解除了大敌威胁,这不是擎天之巨功吗?”   “打也得看打谁。”元辉冷哼道:“你前脚灭了人家五万人,现在人家派了十万重兵去云州,越打越多,你看看悠扬郡王在中书发布的征召令,哪一个不是为了保卫领土决一死战的决心,你们把人家逼到无路可退了知道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耶律大人刚刚说南院灭了人家骑兵主力,可为什么飞鹰谷不一并把他抓来呢,说好的报仇呢,三十五万打不过二十六万你说差不了多少,二十万对六万呢,差了又有多少?”   元辉是文官,一张嘴伶牙俐齿,哪是耶律昌这样的武将可以说得过的。   “好了!”金座之上的契丹天佑帝发声出道,下面的群臣立即噤声。   天佑帝已经六十有余,却一生戎马。   “这都是寡人的过错啊,之前安其就说过,要静待西北党项立国,宋人三府一府被破,然后在从北原和辽东挑一个弱点一举攻破,拖住一个击破一个后就能凭借两府的地理位置,快速紧逼汴京。   不论是宋帝迁都还是如何,我们都有机会能跨过黄河以南,占领长江以北的所有地域,成就万世之功。”   天佑帝说这个话的时候,所有群臣都露出一副深思和敬佩的表情,按照耶律安其的规划就算不能一战亡宋,也能和宋国划江而治。   “可偏偏寡人没有经受安奴的劝说,去年下半年,宋国四面楚歌。把他们架上火的是我们,肉没熟就徒手去抓的也是我们,哎,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   天佑帝的话说的句句在理,群臣都露出惭愧的表情,一起跪下:“臣等有罪。”   “哎!”天佑帝拍拍金座的狼头:“说了是寡人的错,错在没有深谙‘等待’二字的精髓,白白错失了我们之前的布置,看着中书省的崛起,树立了一个大敌啊!”   “可萧起怯战,没有压制对方,也是有过失的。”耶律昌不满的说到。   “混账!”天佑帝中气十足的骂到:“蠢材,耶律豪战败的时候,丢兵卸甲,留了多少家底给萧起,他能守住女真两部和高丽的攻击,已经是非常不易。说他怯战,那他还敢带一万五千骑兵去救土扶余部?明知对方强于自己也照样亲征,这就是我契丹勇士应有的精神。”   天佑帝看看朝下的众人:“说起收获,最大的收获就是萧起这个孩子,他燕山之战逼退沈白,中都防守击溃女真,齐风口又不战而逼鬼帅退兵,你们谁有这份勇气。   说起这个鬼帅,他可是面对三倍于己来敌都不退的怪物。”   天佑帝的话说得十分的中肯,又大大的打压了自己家族的失误,而赞扬萧部,朝上群臣包括元辉在内,无有不服。   “疾风知劲草啊!”天佑帝叹息的说到:“西北不破,党项不立国,再有议战者,杀!集中全国兵力,对付北方的老朋友室韦吧!”   天佑帝寥寥数语就解决了朝堂的争议,一强一软之间游刃有余,要是沈白在才会真切的明白,为什么耶律安其手握四十万重兵,也甘心当个南院大王而不妄想。   前往汴京的路上,沈白收拾了不少家当回去。   因为他知道,这次有可能就是直接的交接,他这个中书省的大都督可能要进入宰辅,开始伴君如伴虎的生涯了。   看着北地已经露出一部分黑色土壤的融雪,他知道春回大地,就在不远,而这段时间,整个局势的发展都影响入夏之后的战争走向。   “宣慎亲王、悠扬郡王,一品龙骧大将军,一品伏波大将军觐见!”汪公公站在南书房的门口喊到。   沈白和子寰穿着四爪莽龙袍,贾月楠和贾世清是麒麟袍一起参拜在南书房里。   “都起来吧,贾老将军年岁已高,快快赐座。”宇文拓说到,舒昱又照例手扶着依云剑站在他的身旁,一副‘展昭’似得招牌护卫动作。   “朝廷多事之秋,悠扬郡王责任重大,朕准备把他调回来任内阁中枢,领新设的太尉一职,并主管朝廷对外番邦的外交事务。”宇文拓悠悠的说到,声音随和但是主题却是单刀直入:“他对朕保举了贾世清将军为中书省大都督,朕心甚慰。”   贾月楠和贾世清赶紧起身跪下,贾月楠抱拳说道:“皇恩浩荡,我贾家万死难报,唯有戍边卫国,才能为皇上之洪恩。”   宇文拓点点头:“说了您年纪大了,别跪了,贾爱卿,快服你祖父起身。”   贾世清领命扶起贾月楠。   “贾爱卿为国操劳,却没有子嗣,贾氏一门劳苦功高,朕就做一次媒人,特许安国公的女儿做你的平妻吧!”宇文拓接下来的话让贾世清如遭雷劈,心里顿时混乱了起来。   沈白以为宇文拓会留贾月楠在京养老作为人质,没想到他的招数竟然是这个。   看着有点要失控的贾世清,沈白赶紧起身,拉住对面的贾世清一起跪下:“大哥还不快谢天恩再造,双喜临门!”   贾世清被他握着的手用力一捏,低头跪谢:“多谢陛下。”   宇文拓满意的笑得春风宜人,轻轻的回了个“嗯!”   离开宫门时,贾月楠在沈白身边小声的说到:“王爷,刚刚多谢您了,老夫永生难忘大恩!” 第102章 龙源密话   “要不然我还是不当这个中书大都督了吧!”在沈府的书房清思堂内,贾世清对沈白说到。   “不当事小,但是贾家恐怕要罹难了。”沈白看他一眼:“这是皇上最喜欢的权衡之术,大哥你恐怕避无可避,怪只怪我们兄弟势力太大,已经威胁到了皇权至上。”   贾世清轻叹口气:“可我们一直都忠君报国啊!”   “忠君报国不是你做了什么丰功伟绩,而是你所做的让当权者有多少安全感!”沈白直接说到,这一句连子寰也觉得非常在理。   “你大嫂一直未生,现在我又娶了平妻,我实在觉得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岳父。”贾世清叹息的说到。   “一直未生!”沈白重复到。   “四弟可是有什么办法?”贾世清知道他鬼点子多,不由露出期待的表情。   “我知道一个人,可不知道他管不管这个事情?”沈白悻悻的说到。   子寰恍然大悟的说到:“慧光大师?”   “嗯!”沈白点点头。   京郊的龙源寺,山顶的积雪依然存在,但是四周的黄色山峦却被银装素裹,完全是另一种景致和韵味。   沈白他们几人打马穿行,看着一派安宁,不由感叹,自去北方之后,几人都是历经种种,虽然时日不长,却竟有恍然隔世之感。   这一点上,两世为人的沈白比他们来得更多更深,如果不是穿越而来,自己又怎么能有子寰相伴,又怎么能纵马人生。   可能依旧在老屋子里死守着自己的房产,苟延残喘的生活,每天饱受自己表妹和妹夫的谩骂。   长吁一口气,白色的长气换来深入肺叶的清凉。   “痛快!”沈白轻赞一句,纵马狂奔。   马到龙源寺时,小沙弥依然守在门口的回廊烤着火当接客僧。   沈白和贾世清他们一起下马,“小师傅,大师在吗?”   小沙弥回礼到:“师傅在闭关,他说您来了直接去芙蓉谷即是!”   沈白惊讶大师竟然闭关了,有点对不住的看看贾世清,带他和子寰就三人一起往芙蓉谷走去。   穿行而过的山间小道,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积雪的厚度适中,看来这里很久没人来,因为积雪上没有任何的脚印。   芙蓉谷内的芙蓉树上枝条凌乱,一派的萧杀。   湖泊内的荷花当然早已经没有影子,仅有的枯枝都变得更加的孤单,因为枯叶已经被积雪压倒进了水里。   封冻的湖面上可以看到枯叶和冰的混合。   沈白看着这里的景色,也不禁感叹,严冬之盛,即便已经立春也不会立即复苏。   三个人一起走进凉亭,空旷的石桌上压着一张纸。   沈白拿起来,看完后惊讶的递给贾世清。   贾世清接过看看,上面写道“得封都督日不远,麒麟送子福临门。”   “真是神僧,这就是说,卿她已经有喜了?”贾世清欣喜的说到。   沈白陪他坐下,“等消息吧,竟然大师都能未卜先知,大哥还不放心吗?”   “当然放心,当然放心!”贾世清高兴的说到。   沈白会心一笑:“那就好,咱们谈一谈中书的事情吧!”   贾世清一愣:“咱们在这里谈?怎么不回去谈呢?”   沈白看看左右:“这里是最安全的位置,其他地方都会隔墙有耳,我今天要和大哥说的事情很重要,稍有不慎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贾世清一听正色的看着沈白:“我晓得,四弟说吧!”   沈白就对萧起的关系说起,只是这里面没有了穿越的事情,而是对于与萧起结成联盟而答应协助对方成为契丹皇帝的提议,并且着重阐明了双方对于和平的肯定。   虽然多少知道一点沈白在北边有联系,但是却没想到他和萧起的纠葛如此之深,这让包括子寰在内都听得有点心惊胆战之感。   敢商议敌国君王的争夺并承诺助力,这哪是普通人敢做,甚至敢说的事情。   包括沈白和萧起的联系方式等等,虽然没有细化到如何通过书籍来查阅,尤其是最后一个数字代表的书籍的卷数,都已经听得贾世清心里发毛,顿觉沈白之‘鬼’,不异于常人。   一切交待完毕,包括对以后沈白和萧起来信的传递,还有沈白和贾世清的秘信的撰写方式,沈白都做了交待。   “我们之间不要太多复杂,你写给我的信,看似普通的情况通报,每到关键字时就略微偏一点,或者字迹中一点,我都能通过信函不异样来判断内容,皇上的人虽然会看你的信的内容,但是却不会把原件换掉,而抄录的就毫无破绽让皇上发现。如果有要告诉我的,就写‘问弟安’三个字,没有就写‘问弟及家安’五个字,这就是区别。”沈白娓娓道来,细细的解释,贾世清和子寰都听着点点头,沈白心思之细,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那我在中书的军务上要做什么样的部署呢?”贾世清重点的问到。   “这是关键!”沈白点点头称赞到:“皇上在中书不管安插多少人,是他的事情,这些耳目就如市井的老鼠和苍蝇一样,永无绝日。我们要求的是,中高级的将领都要是我们的人,一旦皇储之位起火的时候,这些军队一定要能调动过来,反过来威胁汴京,即便不想造反,也要成为保住我性命的王牌。”   贾世清点点头:“四弟放心,只要你说,即便是造反,为兄也赔上这条性命跟你干了。”   沈白伸手握着贾世清:“这话咱们兄弟说说就可以,千万不要说出去,我对什么狗屁权力没有渴望,只是想尽早解决目前王朝覆灭的危险,然后想办法帮助自己的外甥顺利的成为储君,一旦可以,我可能会和子寰出游,四海遨游,逍遥此生,除非是安安受到威胁,否则我绝不插手朝政。”   贾世清难为的点点头:“为兄相信你,否则以你之能,你要借助中书立国夺位,我都相信。何况今时今日,我们大家早就无法厘清了。”   沈白笑笑:“之前三哥说的不错,当皇帝卖力不讨好,有什么意思呢!只是我们都是祸福相依,唇亡齿寒而已。”   凉亭内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可是皇上不是普通人,之前看不到他对你的牵制,这次从赐婚上为兄才知道天家果然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一个都没有,所有人对他而言不过是棋子而已。”贾世清叹息的说到,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身在幽州的季卿。   “大嫂那里,我会替你写一封信过去,大哥大嫂无论如何,不要为难安国公的女儿,她也是无辜的。”沈白劝解到。   “哼!”贾世清长出一口气:“四弟放心,大哥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么会为难一个小女子呢!”   “如此甚好!”沈白释怀的笑了笑。   沈白积压了太多骇人听闻的秘密,对于贾世清而言,这仿佛仅仅是冰山一角,但是作为战将,沈白又是自己的结义兄弟,他知道他今天的一切所有都是沈白一手缔造的。   不论沈白是不是言不由衷,或者是表里不一,他都宁愿去选择一个事实,就是他的‘四弟’绝对没有害他们几人的心思。   否则,云州之战,还有在南书房等等,沈白就不会出手搭救了。   沈白可是自己都会亲口说出为了‘家人’宁可造反的人物。   更何况,他身后的盟友萧起如果真能成为契丹皇帝,那天下事,其实沈白已经有了三分其一的决策和影响力了。   他们前脚回到汴京,宇文拓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迹。   作为最高层的人物,沈白的一举一动,几乎都会成为随时可以报告的重点。   宇文拓对于沈白三番两次去这个龙源寺并没有多少惊讶,时人信佛,更喜欢跟随一个高僧大德修行,这没有什么。   更何况,慧光大师没有任何异常,就是一个当代的高僧而已。   安国公的女儿和贾世清的大婚就安排在三天之后,一月二十日。   时间紧急,但是却丝毫不影响这场天家赐婚的联姻,而且联姻的双方都是勋贵之中的顶尖人物。   何况贾氏一族在中书的控制能力。   “封悠扬郡王沈白为太尉,总领全国军政大事及对外交涉,位三公!”汪公公在朝堂上念到。   沈白站在朝臣的第二位,仅此于子寰。   他是郡王,又是三公。   当然,他也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对面站着的王名章和对自己一脸不满的顾昌勇。   对于宇文拓而言,外戚嘛,要嘛就都滚出汴京,要么就齐聚一堂。   是掣肘还是制衡,完全取决于他这个天子的心情。   “封贾世清为中书省大都督,全权处理中书军政大事。”汪公公继续念到。   贾世清从朝臣里一身甲胄的走出来跪下接旨谢恩。   今天早朝退去,他就要马上换上衣服去迎娶新娘。   新赏赐的大都督府就靠着沈府不远,婚礼却丝毫马虎不得。   “一箭数雕。”宇文拓和舒昱悠悠的回南书房。   晚上他也会亲自去赴喜宴,此刻他心情很不错,一扫之前的障碍。   相比沈白不时在中书或者辽东左一个大动作右一个大动作,把他栓在自己眼前来用最为放心。   “皇上运筹帷幄,只是眼下虽然北原,中书没有再战。可西北的事情,咱们还是要做定夺啊,你毕竟把王丞相调了回来。”舒昱提醒到。   “朕当然有定夺,不过还要等待一些日子,沈白那里就会有突破,西北京兆府,自然得有一位王爷去守候。”宇文拓会心的说到。   舒昱想了想:“沈白去守京兆,倒的确是好刀用在好肉上!”   宇文拓看他一眼,哈哈笑笑,眼色里却露出一种狡黠的得意,也不知是舒昱说得好,还是说得不对。 第103章 婚礼留迷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安国公府里出来,宫里派出了公主的銮驾来布置,一百二十八提的陪嫁几乎都是压得满满当当,而且很多陪嫁都是装在木头箱子里,让人根本就看不出来里面到的是什么东西。   因为是中书省大都督成婚,迎亲的队伍在沈白的亲自调度下一色的换成了已经名震天下的五虎卫。   五虎卫的衣服经过变革已经从禁军里完全的脱胎出来,自成一脉,猛虎下山的披风首先就在气势下显得非常的骇人。   而且各色的披风代表了各自的编制。   腰跨雁翎刀,黑虎卫是亲一色黑色的马匹,玄虎卫是黄色的战马,青虎卫是枣青马,炽虎卫是枣红马,赤虎卫清一色是白色战马。   奔虎战旗所到之处百姓都发出爆叫的喝彩声音,这些急调而来的士兵还有一个五千人的步兵军团都特许进京,作为一种天恩浩荡的荣誉。   即算作迎亲队伍,也成了阅兵仪式。   五米长戟带路的步兵军团,还有重盾兵整齐萧杀的步伐,引得围观的群众发出阵阵感叹。   坐在茶楼看着队伍行径的宇文拓看着下面,对舒昱笑到:“别说,沈白这个人虽然狂妄,但是带出来的将兵倒真不错,尤其是在精神上就不一样。”   舒昱点头回到:“臣弟专门研究过,他的军队从武器到衣服都经过精心的设计,沈白这个人别看那么忙,几乎很会用人,这些东西很多都是许进先生一个个画出来的稿子来做的。”   “哼,他用人倒是不错。”宇文拓回到:“走,咱们也去中书都督府门口看看,贾世清主持的阅兵仪式。”   “好!”舒昱起身,暗卫赶紧跟上。   沈白家门口的这条大街很宽,通向皇宫,用来阅兵的确很是合适。   贾世清派人请沈白过去,沈白本来故意想不过去,毕竟今天贾世清才是主角。   但是贾世清一定坚持,而且他心情也很复杂,因为果然如同慧光大师所说的,贾世清刚刚接到了季卿的信函,她有喜了。   这种既高兴又复杂的心情,实在让今天主持阅兵的贾世清心情反复。   被秦玉拉着过去,并告知了详情了沈白不禁唏嘘,大哥想有个儿子这么多年,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幸亏慧光大师有言在先,否则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白在大牛的陪伴下,从围观的百姓外围,卫兵守护的另一侧穿过去。   他今天照例穿了白色的四爪莽龙王袍,身披红色虎贲披风,头戴长长的白色书生带,腰系虎啸束身腰带,腰系子寰传家的龙纹玉佩,手拿着天子的龙吟剑。   可以说他的一出现,几乎立即引起街道两旁百姓的关注。   这也包括躲着人群里刚刚走来的宇文拓。   贾世清看沈白过来,远远的下马站立。   沈白走到大都督府门前的空地,看着自己骄傲的队伍。   所有的军士同时拔出刀剑,长戟兵举起长戟。   “这是要干什么?”宇文拓问舒昱。   舒昱在他耳旁小声的说到:“沈白于他们就是神。”   宇文拓白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果然几乎所有的士兵同时发出巨大的吼声,“哦嘞!”   “尊!”领头的千户同时喊到。   骑兵和步兵一万多人同时举起武器,重盾拍打盾牌高声喊到:“督帅威武,督帅威武,督帅威武!”   沈白手平举龙吟剑:“代天受领,如朕亲临!”   所有士兵一起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沿街的百姓们看得热血沸腾也一齐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拓心里很是满意沈白这个举动,但是他却尴尬了,满街人跪下,就他皇帝老大爷还站在这里。   沈白满意的瞄到宇文拓,带头走过去,一撩披风,神采飞扬的举着剑跪下:“恭迎我主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的人看着都楞了,舒昱无奈的汗颜,只有高喊:“皇上驾到!”   “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一起转身跪下宇文拓。   跟着跪着的贾世清心里和喝醉了酒一样,脸上通红,沈白之前要他故意留这个后手,没想到作用在这里。   就连子寰都佩服,沈白猜宇文拓,简直就是一猜一个准。   宇文拓尴尬的咳嗽声:“都平身吧!”   他的声音非常的磁性,但是却带着久居人上的威严气质。   宇文拓穿过街道走到阅兵队伍前面,所以士兵一齐起身再次高声喊到:“戍边卫国,威震辽东!戍边卫国,威震辽东!”   宇文拓伸出一个手,向队伍挥手致意。   “启奏陛下,队伍集结完毕,请求检阅开始!”贾世清适时的说到。   宇文拓挥下手。   “开始!”贾世清喝到。   专门调来的五百人的鼓阵和号角同时响起,恢弘的列阵曲指引士兵变换阵列,队伍在汴京百姓的殷殷期待里终于开始绕城一周的检阅,前后还跟着移动的军乐队伍。   皇旗之后,王旗,军旗和虎旗条例分明的排布在军队的不同位置。   京中的不少官员们,尤其是武将们这才对这支新的中书省大军有了彻底的认识,不少之前对沈白不屑的人士,也对沈白的治军能力有所佩服。   观看军阵,就是在于‘协调一致,令行禁止’,以行列、人数,旗帜还有军乐来调配军队就是更为上层的指挥。   作为主礼嘉宾的宇文拓在这里,不好再回宫去,只好派人去宫里送龙袍过来,宇文拓则去了沈府先坐下。   整个检阅非常的恢弘,唯一不足的是火炮没有调来,这也是刻意为之。   因为沈白最不确定的是宇文拓会不会把中书造炮的机构给缴了过来。   虽然作为天子他的拿来主义,随时可以发作,但是拖得了一时就拖一时。   是夜的婚礼非常的隆重,皇帝白天就已经来了,这种重视还要说吗!   贾月楠先是知道季氏有喜,现在孙儿又娶平妻,加上贾世清的职位比他自己现在还要高,权力还要大,三喜临门,老人家的高兴溢于言表,全部写在脸上。   安国公是朝廷的老好人,本来因为肖衍和沈白就扯上了关系,又难得的和黄六七成了知交,现在还成了沈白义兄的岳父。   这样的联系,纷纷扰扰,让他自己都感觉有一种缘分的必然性。   “东平侯让我谢王爷您,把衍儿培养成了一代名将,又是征讨琼州的都督,还这么年轻封了侯,他要不是守边无法回来,早就到您府上给您磕头谢恩了。”安国公在沈白耳边小声说到。   “伯父多礼,你现在是我义兄的岳父,就是我的长辈,劳你转告东平侯,我待阿衍为弟,希望他日后也能和大哥一样,镇守一域,开府传代成为武将世家。”沈白说出对肖衍的期许。   安国公感动的握握他的手,一副啥也不说了的感谢。   要是宇文拓知道,三大都护府,中书省已经是沈白的天下,北原杨敬禾因为沈白屡次搭救而对他心存感激,而西北都护府的东平侯又感激沈白的育子之恩,恐怕死也不会安排这场联姻让他们亲上加亲。   “王爷,皇上让人交给你一卷琴谱,说是要待会和你合奏。”汪公公找到随同贾世清一起敬酒的沈白说到。   沈白诧异的看看汪公公,接过琴谱,一打开里面的乐谱四个大字《风清云卷》。   这个卷是书卷的‘卷’,有云卷云舒之意。   沈白汗颜的看着曲调,里面明显的有钢琴协奏的痕迹,不知道宇文拓哪搞来的。   琴谱时间看来不短,已经有一种岁月的斑痕。   他从人群里看到主桌那里,子寰与他对眼,示意自己也接到了任务。   悠扬郡王沈白的崛起,在整个汴京乃至大宋都是一段传奇。   传奇就奇在,他的崛起全部缘于一把‘阮琴’,这是百姓们耳熟能详的,尤其是陆续的有关沈白在金盆岭琴音阻敌,还有飞鹰谷琴音做法的事情在契丹还有大宋传开,他的琴几乎成了一种‘奇迹’。   鬼帅主弹,皇帝协奏,慎亲王吹陨,舒点帅击鼓,当朝四个重量无法形容的人物,带了宫中乐坊三十位乐师,算是当代豪华的天王乐团。   沈白坐在人群前,看着周围,真是一点都不清楚为什么宇文拓在人家大婚的日子要来演奏,关键还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都说鬼帅琴音通神,今天朕也和你一起演奏一曲,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异常发生,若然真有,那就是我朝的吉兆啊!”宇文拓坐在后面看着沈白说到。   他的声音悠悠荡荡,让沈白脑子轰的一下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仿佛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   顶着头皮发麻,看着乐谱,沈白悠悠的弹奏起来,身后的乐队还有三个伴奏也一起出手。   音乐的名字《风清云卷》,前半段是风的倾诉,离合的琴音里弥漫着一种浓雾般的羁绊,忧愁之间又带着风的突破,风冲进雾里吹过的拨云之力,但是这种气势并不强,而是反反复复的激荡人心。   后半段,云卷二字,徐徐刮来的风开始强烈,透着一种不羁与自信,悠扬之间已然是云卷云舒的大开大合,整个乐曲在后面舒昱鼓点的配合下,即悠扬洒然,更气势不俗,有着一种‘铮铮不止破云天’的柔性强大。   整个乐曲让在场的宾客如痴如醉,突然汪公公从外面进来:“陛下,天上突然降下大雪,天下突然降下大雪。”   琴音已毕,所有的宾客全部跑了出去,看着外面的纷纷扬扬的大雪,再看看抚着琴仿若魂游太虚一般的悠扬郡王沈白。   包括王名章等人在内,眼神里都是一种惊叹而不理解的闪烁目光。   其实只有沈白自己知道,他的魂游太虚,是因为被算计后的脑洞发麻。 第104章 火爆议事   回去的路上,沈白看着车窗外的飘雪,不禁的神思。   “皇上今天这是玩得什么?”子寰不解的问到。   沈白握着他的手,感受手指的厮磨:“不知道,但是很快就能知道,皇上我现在才有一点看明白他这个人。”   “怎么?”子寰好奇的问。   沈白笑笑:“他很懒,懒到今天做的事情,最迟明天就要有结果。今天种的瓜,恨不得明天就要有收获。”   子寰若有所思的说到:“这就和你之前封侯的时候一样,你白天封了侯,我晚上就被叫去宫里被告之要给你赐婚,皇上还暗示是因为没有钱才这样做。”   沈白惊呆的看着子寰,他还没听子寰说过这个事情。   压制住心里的想法和不满,一直回到沈府,沈府现在的牌匾改为了“悠扬郡王”府,本着诰封不花钱的原则,宇文拓是能省则省,免得麻烦。   而沈白最大的变化就是多了俸禄,一年一万两千多两的太尉基本俸禄。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原原本本的和我讲一遍。”清思堂内,沈白看着子寰小声的问到。   子寰把林林总总的事情都将给沈白听,包括宇文拓借由知道子寰的取向而设的局等等,沈白听了,不住的叹气,虽然很生气,但是却对宇文拓的心机表示佩服。   但是最佩服的还是宇文拓脸皮之厚,给自己赐婚他来收礼这样不要脸的话,一个皇帝也讲得出口。   犹豫再三,沈白还是没有把自己穿越的秘密和子寰来讲,原因很简单,因为对手宇文拓太过厉害。   就像他之前不告诉许进,宇文拓是皇帝时一样,越是本真的表演就越能让宇文拓无法抓住他的破绽。   高手对垒,算计的包括身边的任何一个破绽,宇文拓就是在他毫不知情的前提下算计了他数次,包括借由子寰来达到目的。   而他越是不暴露破绽,就越能够把宇文拓给迷惑,在自己与宇文拓之间不对等的对决里,积小胜为大胜很重要。   一月二十一日,因为昨天的大婚而推迟了一天的廷议今天进行。   这也是沈白作为太尉参加廷议的第一次,贾世清明天就要回去,所以也来参加。   而兄弟几个商议之后,决定安排秦玉夫妻先他一天,也就是今天去幽州一趟,就贾世清娶平妻的事情帮忙做出解释。   “朝廷做了大的将帅调整,一个个都说说各自手上的事情,王丞相,你先说一说京兆防务以及西北的事情吧!”宇文拓坐在明堂大殿上,看着群臣们说到。   王名章被点名起身说到:“西北战火纷飞,党项人三十五万大军倾巢而出,兵分两路,京兆府是重中之中,如果我军无法防守的话,那么西平府就会腹背受敌,届时西北整个就失去了。”   群臣们听到了王名章说的,心里都在思虑,但是却没人发表任何意见,原因很简单,没人相信宇文拓和王名章一问一答没有下文。   作为被宇文拓率先点名的王名章看了看宇文拓神秘莫测的脸,试着说到:“陛下,京兆事关中原门户,还是恳请陛下派一位得利的统帅前去,统领关中以应万全。”   他的话刚刚说完,很多人已经知道他意有所指。   顾昌勇也急着说到:“关中对西北易攻难守,对中原易守难攻,有函谷关横亘于前,若然有失,我们再要打过去就得绕了一圈路途,实在是下下之策。而且,关中大军数十万,非勋贵统帅不能前往,还望陛下三思。”   宇文拓没有发表意见,眼睛才刚刚瞄到沈白,后者已经赞誉性的说到:“顾大人西北走一遭果然没有白走,看来对西北形势非常熟知,又是国丈,主大理寺卿之前听说还是禁军金枪值出身,既有身份,又知敌情,倒是个上选的人选。”   王名章和顾昌勇一唱一和的目的就是要把沈白丢去西北凶险之地,但是谁知道沈白反嘴第一句就是推荐顾昌勇去,把两人给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黄六七在后面心里暗笑,子寰也对沈白表示无语。   “悠扬郡王认为顾大人去合适?”宇文拓悠悠的问到。   “总比没人去好啊!”沈白无所谓的说:“之前臣就说了西北的漏洞在西凉,可还是出了问题,那位没回来的兵部尚书祁百里现在是生死不明,否则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说法呢?”   他的一句本王一下拉高了自己的身价,让在场所以看热闹的人心里都有了个谱,对啊,沈白可是堂堂的郡王之尊啊,岂是他人寥寥数语可以摆布的。   王名章也算是能屈能伸的高手,立下的说到:“郡王之前高瞻远瞩,纵观朝野目前能有如此见地,又能够在辽东开疆扩土,戍边卫国,眼下朝廷能当得起京兆统帅的也唯有沈郡王一人了。”   “本王即已领太尉之职,总督全国兵马调配,西北之事自己是分内之事,这个自然没有问题。只是北原、中书大战方休,战火依然未熄。而琼州海上,春回大地,正是何逆袭扰之时,加上西北。本王不在汴京协助天家,如何当得起这个太尉之职呢?”   “王爷此言差矣!”有对面的文官发出质疑。   沈白看都没看:“自报家门!”   “礼部侍郎郭书晏。”刚刚那个人回答到。   沈白微闭双眼,看都懒得看他,直接问到:“差在哪里?”   坐在上首的宇文拓看着沈白,知道这是沈白要炸毛的前兆,宇文拓瞄一眼郭书晏,等着看他们的交锋。   “王爷即为太尉,统领兵马就为天职,理应效法先贤,理应领兵出征一解西北之围,此为忠。”郭书晏继续说到:“王爷即为王爷,勋爵之首,有代天出征之义,如越王一般,此为义。”   沈白这才微微张开眼睛看他一眼:“郭侍郎不愧是礼部侍郎,很懂忠孝仁义。”   郭书晏有点得意的看着他:“自幼苦读诗书,饱受圣人教化而已。”   沈白不屑的看看他,这个表情被宇文拓完全看着眼里。   “那你知道什么是在其位谋其事?”沈白反问到。   郭书晏立即反唇说到:“王爷贵为太尉,就要领兵出征,这就是在其位谋其事。”   “哼哼!”沈白笑笑:“国之浩大,多处树敌,不能决战于千里,不战而屈人,是为蠢。盲目用兵,贪功好胜,此为莽。   祁百里之过不是什么战之不敌,守之不胜。而在于他好大喜功,主动出击,以己之弱,功敌之强,他是自食其果。   而你说的什么忠义,什么职责,抛开私心而言,统统都是废话。”沈白喝到。   “你!”郭书晏仗着牙尖嘴利不服的想反驳。   沈白站起来指着他:“之前本王就说了,西北准备不足,军需不够,给足了祁百里改正自新的机会。他却以本王年少无知而反口相讥,本王便与他打下赌约,各自镇守一域。   他身为兵部尚书,身居高位,在我辽东苦战之时,他的后背京兆府已经有了王丞相这样的宰辅坐镇后方,又有顾大人这样的皇亲国戚协助,但是却不懂得据城死守,而自掘坟墓的领兵出击。   本王顾忌大局,兵逼西京,做出战略上的策应,但是苦于不能支应全局,而在歼灭契丹北路大敌之后,被中路强敌攻伐。   以区区之兵,抗契丹精锐。   而北原之战能胜,则是因为两府合力,共抗一敌,才有如此胜利,本王问问你,是兵强重要,还是将强重要?是将强重要,还是帅强重要?是帅强重要,还是全局重要?”   郭书晏被问得哑口无言。   “说祁百里蠢不是他丢了西凉府,而是他在兵部尚书任上,军需调度不足,兵员调度不足,战略规划不足,战役筹谋不足。”沈白一扫满朝文武:“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敌人的敌人,你们可知道?说要人去西北,西北准备打个什么样子,打出怎么个结果,你们可有数?”   沈白手一指郭书晏:“说我是郡王,就有代天出征之职,我把郡王给你,你代天出征看看?”   “下官是书生,岂能和王爷相比?”郭书晏忍不住的抱怨道。   “本王未出征时也是书生,连个功名都没有,也敢弃笔从戎,靠的就是一个忠。北原危急,本王亲自率兵出征,为的就是一个义!你今天来和本王讲忠义?你凭的是什么?”沈白一眼扫过去,冷眼看得郭书晏心里发麻。   “好了!”宇文拓看足了戏码,他知道这几位一起到汴京会大戏不断,但是却没想到,他们隔空交火的火力竟然这么强大,看得他这个朝堂之上的万年裁判都觉得精彩无比。   但是毕竟表面上的一堂和气还是要有,否则今天的正题无法进行。   “就继续沈爱卿的话题,议一议西北的结果,沈爱卿口里的最后结果。”宇文拓说到。   “皇上!”王名章撩袍跪下:“臣等不是自嘲无能,实在是西北局势危及,满朝上下已经没有合适的人物,要帅才有帅才,要爵位有爵位可以代替您出征了,还请皇上准悠扬郡王代天出征吧!”   “恳请皇上准许!”半数官员跪了下来,倒是勋贵们很难得,统一的坐着看着对面的大臣们。   宇文拓看看他们,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袖子:“你们,谁能请来神风,谁能抚琴飞雪,谁能抚琴控雾,朕就把沈爱卿派出去。”   跪着的文武大臣们左右看看,纷纷不语。   “你们说,西北没他要完,那么汴京谁来守?”宇文拓冷声问到:“用兵之事一盘散沙,你们谁来当这个太尉?”   “顾昌勇,你跪得这么靠前,同样是皇亲国戚,你就不敢守京兆吗?”子寰也忍不住喝到。 第105章 交锋   “子不语怪神乱力,臣不服!”顾昌勇杀猪似得叫到。   “哦?”宇文拓来了兴趣,不等其他人插嘴,他就说到:“昨天沈爱卿抚琴飞雪是有目共睹的,顾爱卿竟然不信?”   “哼!”顾昌勇不服的说到:“这说不定就是他凑巧呢?”   宇文拓看看王名章身旁坐着的那位:“韩爱卿,你说说看。”   右丞相韩冬是朝臣里的一个另类人物,因为他不仅仅是普通的臣子,还是道教全真龙门的传人,曾经是修道之人而出仕。   韩冬半鞠的说到:“听闻沈郡王和汴京郊外龙源寺的慧光大师关系很好,不知道可有此事?”   沈白回到:“确有此事。”   沈白心里生出一种警惕,因为提起这个话题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宇文拓。   他昨天舞神弄鬼的,现在又主动来谈神鬼之事,这让沈白心里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沈郡王看慧光大师今年多大?”韩冬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来,让包括宇文拓在内的所有人都心生疑惑起来。   其实沈白还真是冤枉了宇文拓,虽然韩冬知道昨天宇文拓先问了钦天监确定了有雪才说的那么句话,但是韩冬根本就没有和宇文拓串联什么,甚至根本就不是他的托。   “慧光大师的年龄,应该三十出头吧!”沈白不确定的说到。   “哼哼!”韩冬笑笑,看着宇文拓恭敬的说到:“臣三十年前,还是个迷途小道时,就看过他,他就是今天这个模样,而今臣已经是天命之年,大师一如往昔。”   “啊!”群臣们发出惊叹的声音。   说完韩冬又看向宇文拓:“陛下可记得十年前来的西域高僧?”   “莲花大师?”宇文拓警惕的看着他。   “正是,大师来此,天下高僧纷纷求见,大师却说‘我是出家人,只度红尘人!’,以此为理由拒绝了所有的僧侣求法。”   “不错,却有此事!”宇文拓想了想肯定到。   “莲花大师到时,臣有幸听法,并常伴其左右,大师离开汴京前,亲往龙源寺求见慧光大师,当时慧光大师还不是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做芙蓉大师。”   “芙蓉大师?”沈白和宇文拓都纷纷自语到。   莲花大师看到慧光大师便说到:“大师佛法无边,苦度迷途之人,开启智慧之光,应该换个法号才好。   慧光大师便笑,名号于我不过是个代号,如同臭皮囊一样,随时可弃,以后我便唤作慧光大师吧!”   韩冬说完,众人纷纷释然,这慧光大师的名讳这十年才名满佛门,原来是如此。   韩冬继续说到:“莲花大师走时,慧光大师说,‘你圆寂之日不远,可有事情托付?’”   宇文拓听到这句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莲花大师说,无有,无有,愿化一池莲花,借你观我法相。”韩冬说完就看着沈白:“沈郡王可曾去过龙源寺的芙蓉谷?”   “当然,去过三次。”沈白知道自己的行踪从来不是秘密,照实了回答。   “那沈郡王见过大师几次?”韩冬追问到。   “三次吧,最后一次大师在我出征路上送我丹药和项链,为我解了耶律安刢的飞刀之毒,如果不是他的项链,我的脖子的血脉也被割断了。”沈白干脆神话慧光,好为他争取超然的自在。   果然,在场的朝臣们更加议论纷纷。   “这个慧光大师现在何在?”宇文拓问到。   “大师已经闭关,我上次随贾大将军去没见到。”沈白回答他。   韩冬悻悻的说到:“沈郡王惜福吧,我十年前见过他之后,每年都会去求见他,但是一次都没有见到,大师一生只见一人三面。”   沈白恍然大悟的看着韩冬:“那岂非?我与大师无缘再见?”   “或许!”韩冬回答到,但是没有把话说死。   这样的对话和奇缘让在场的朝臣都有很大的感触,因为韩冬这个人很奇怪,出仕入世,却保存着一份浓郁的宗教情怀。   加之为人性格恬淡,没有妻室儿女,虽然入朝为官,但是在很多汴京人士看来,他就如同外出传道的人一样,终有一天会在体验完红尘滚滚之后挥一挥衣袖离开,重新踏足深山,空谷幽兰的去继续修道。   韩冬本身的确也修的就是‘己身道’,以己来悟道,他不奢求功名和红尘,却需要这些东西来磨砺净化自己。   在他悟道的人生里,对莲花大师和慧光大师的记忆尤为深刻,不仅仅是两位是世外高人,而且这两位也是一样,介于出世与入世之间潇洒纵横,耐心的洞悉世事的悲苦,却能如庙宇之内的木胎泥塑一样,永远保持着神秘而能安抚人心的微笑。   今天的廷议在最是激烈的开头开始,但是上半场却惊人的在韩冬传法似得讲述里结束。   天家安排了午饭,饭后继续议论。   南书房内,宇文拓半靠在龙椅上,看着沈白。   沈白旁边坐着的子寰都被宇文拓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然,但是沈白却依然在轻轻的撇着茶碗盖,一派享受的闻着茶杯里清茶悠悠荡荡的香气。   “阿白如此喜欢茶,莫不如以后朕把你派去江南,当个茶典使算了。”宇文拓不满的说到。   “嗯!”沈白点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这人对烟雨江南神往已久,想来肯定喜欢。”   宇文拓看看身边的舒昱,后者露出个好笑的表情。   “你今天和王丞相死磕,为的什么,说说吧!”宇文拓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在棉花里一样,干脆单刀直入。   沈白这才喝了口茶,放下茶盏,在宇文拓满心期待的注视下扭过头看着他:“如果他们是为了国家着想,臣无话可说。但是…!”沈白拖长了声音:“为了一己私利,尤其是在现在国难当头之际,是不是太下作了一点,实在是让人不耻吧!”   沈白的话说得很直接,让坐着对面的贾世清和贾月楠都有点吃惊,毕竟王名章可是号称清流之首的丞相。   宇文拓双手插着腰,大马金刀的坐着看沈白,脸色的表情阴晴不定:“你就连周旋的耐心都没有了吗?”   沈白转过身,一个手轻轻的放在椅子扶手上看着宇文拓:“怎么皇上认为我们还有时间内斗?”   宇文拓的嘴唇抖了抖,但是却没说话,连子寰都看得出来,这是让沈白气的。   沈白心里暗爽,他昨天听完子寰说的话后,就憋着口气要出,现在出在宇文拓身上最好不过。   “皇上,沈郡王话糙理不糙。”舒昱在一旁轻轻俯下身子在宇文拓边上说到。   宇文拓看舒昱一眼,后者露出一副平静的表情。   “西北你准备怎么安排,朕不听夸夸其谈的结果,就听你现在的布置。”宇文拓不耐烦的说到。   “臣要出使高丽,巡按西北。”沈白这才正色的说到,不能把他逼得太急,毕竟他是皇帝,这个时代的绝对人物。   “为什么?”   沈白看着发问的宇文拓:“我要东海女真和渤海女真一起联合建国,并且想办法和室韦建立沟通,这是对辽东的战略。”   他说到的辽东,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辽东地面。   “对于西北,臣要有绝对的任免大权。”沈白继续说到。   “你还嫌权力不够大吗?”宇文拓看着他,用一般人害怕的冰冷眼神问。   沈白正视他的眼神,以更为冷静的口吻说到:“臣要那么大的权力有什么用?如果皇上不放心,那臣就回家赋闲好了。”   宇文拓闭上眼睛,竟然声音平淡的说到:“你们都下去吧,用过午膳后继续廷议。”   众人起身告退,去安排好的地方休息。   所以人都走了一会之后,舒昱才看着沈白之前坐的位置,若有所思的说到:“怎么今天沈白这么不理智?”   宇文拓依然保持闭眼的神情,高深莫测的说到:“他想激怒朕。”   “可,激怒皇上能有什么好处呢?”舒昱毫不理解的说到。   宇文拓轻叹口气:“这才能说明他的心无旁骛,和对朝廷随波逐流的形式的不满,同时也在向朕表明,他愿意站出来树敌,甚至不介意朕昨天安排的神鬼之力,他主动的将小辫子都丢出来,随朕怎么抓,这家伙在变相警告朕。”   “警告?他敢警告皇上您?”舒昱倒吸口气的说到。   宇文拓看看舒昱:“他在警告朕,他直来直往,朕要算计就算计他,别算计他身边的人,他随时愿意让朕清算他。”说完后宇文拓一只手扶着额头:“但是,要想用他,就必须坚持他的建议,哪怕将来有功他不得,有过他来当。”   舒昱冷笑笑:“哼,当他的朋友还真是值得。”   “当然!”宇文拓想了想:“可当他的对手很悲哀,这个人关键时刻敢和对方同归于尽,他的对手们敢吗?”   “同归于尽…”舒昱喃喃的说到。   到了休息的地方,沈白回去躺下,留下子寰还有贾家爷孙和赶来坐的黄六七。   “四弟刚刚也太鲁莽了吧!”贾世清坐在客厅里想到刚刚的场景心有余悸的说到。   子寰摇摇头抬起一只手:“他肯定自有主张,大哥不必担心。”   子寰陪在沈白身边一段时间,很了解沈白,他刚刚的一切都冷静的惊人,这说明他对皇上早就有了主张。   “但是?”贾世清忍不住想劝慎亲王去和沈白说说。   “世清。”贾月楠出言制止:“我看沈郡王自有目的,他和皇上之间的事情,谁也猜不透,慎亲王说得对,沈郡王心里的主张,谁也猜不透,这才是他能在短时间之内爬到这个高位的关键。”   万金侯黄六七都忍不住点点头:“世清贤侄,老将军说得对,沈郡王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很多变化,安国公之前就和我说过,除了你中书,西北还有北原都欠他的人情,他要谋全局是最好不过的人选。但是,如果朝内的政治斗争他不争出个高下,再出几个祁百里,损失的还不是朝廷吗?”   贾世清闻听了,没有说话,半响后叹了口气:“四弟太过显眼,我心里担心啊!”   黄六七笑笑:“他只要身正,我们大家支持他就是天经地义的。要是有人想不明不白害他,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黄六七的话让贾月楠都大吃一惊,沈白的人缘和在汴京政治山头的影响力,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虽然没有搞什么结盟,但是却已然在汴京是一座巨山,影响到了之后朝政的走向。 第106章 隔空猜疑   “西北的事情无需在意,朕已经有了主张,说一说汴京的战备吧!”下午的廷议,一开场,宇文拓就把话题支到了十万八千里,让所有准备充分的朝臣们大感吃惊。   毕竟有人憋着下午好展露拳脚,和沈白好好的辩一辩。   但是宇文拓连这样的机会都没给。   “舒爱卿,你说说汴京的准备吧!”宇文拓说到。   舒昱上前说到:“三十万禁军已经调入汴京训练,目前汴京总兵力已经达到了四十五万,是圣上登基以来的最多人数。汴京外四营兵马全部都已经驻满,北原都护府之前在西京之战时,我和贾大都督在西京附近劫掠的战马有五万匹,目前都已经配发了军中,只是。”   “只是什么?”宇文拓看了眼他,示意他继续。   “只是步兵的训练,我军的步战能力最强的是中书步兵,微臣还是希望中书可以派遣军官换防回来,为汴京步兵的操演做出示范。”   舒昱说完后,看看沈白。   宇文拓却有点不满的白了他一眼,问贾世清道:“贾爱卿,可有问题?”   贾世清起身回答到:“没有问题,臣回去立即安排二十个千户,二十个百户回来。”   “嗯,要把全国的精锐都调度起来,今年务必要解决外敌的威胁,就算不能彻底,也要达到阻止不利事态扩展下去的目的。”宇文拓期许的说到。   “军政一体,无法区分,不知道悠扬郡王有何见解?”有言官起身问到。   沈白不认识他,也不知道言官是哪个派系,径直的回答到:“远交近攻,整备军务,预备转正,精锐出击。”   他的话言简意赅,但是却包含很大的隐匿性,很多官员有心发难,却难得的按捺了下去。   顾昌勇忍不住瞄一瞄王名章,王名章纹丝不动,其实心里在思虑沈白言简意赅,回答迅速的十六字战略方针,是不是皇上在后面推动制定的,否则沈白怎么会如此自信。   中午皇上就是召见了沈白集团的人。对,现在他们把这些人划归为“沈白集团”,就是以山头主义来划定沈白这些人的目的。   这些人未来还会有新的称号“三皇子党”,这都似乎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宇文拓对沈白说的话没有反对,也没有表态,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就更为奇怪,让众朝臣们完全摸不透这两位的盘算和想法。   散朝时,沈白和子寰一起步行。   王名章追过来,对沈白说到:“若然沈郡王有空,改日还想和您聚上一聚。”   沈白看着这个老狐狸,笑得一派谦虚的说到:“丞相得闲,但凭吩咐即是!”   两人在许多朝臣的瞩目之下客套一番,一堂和气的寒暄之后,离开大内。   回到沈府,子寰还有贾世清一起坐在清思堂。   “可惜二哥已经去幽州了,本来可以一起聚聚。”沈白让月梅泡茶说到。   顺子看他一眼,沈白打个眼色,他立即会意出去守着。   子寰看着沈白打完眼色才问到:“昨天的合奏,到今天皇上提你的神鬼之力,这是怎么回事?”   沈白想了想:“是要给我安一个罪名罢了。”   “罪名?”贾世清不解的重复。   “提前罗织一个罪名,只是现在对我没有伤害而已。”沈白解释到。   贾世清叹口气:“四弟,没想到你回到汴京以后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为兄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尤其是今天上午,吵得那么厉害,哎!”贾世清抱着头:“早就知道朝廷斗争很厉害,祖父也说过,但是没想到会这样直接,刀来枪往的,丝毫没有余地和退路。”   沈白轻吐了口气:“官场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何况咱们后面的皇位只有一个人才可以坐,坐上的可以给支持他的人带来不止鸡犬升天的简单奖励。”   子寰也笑着说:“这就想是赌,输了的不想走,赢了的还想赢。”   时人好赌,他的比喻更为贴切。   “朝廷要中书步兵的操演,我安排的合适吗?”贾世清明天就要回去,急着确定的问到。   “不错,你回去以后把世乐调过来,我想办法在汴京掌控一个大营的操演。”沈白回答到。   “掌握一个营的操演,这就相当于得到汴京四分之一的兵权,恐怕很难吧?”子寰质疑的问到。   “事在人为吧,我和皇上之间是很错综复杂,但是我和他之间的矛盾并不是夺位或者是其他性质的,也就是说罪不至株连九族。而王名章和顾昌勇已经出格到了过分,明显的联手打击我,虽然他们觉得自己这样做无可厚非,皇上会默许,但是其实他们错了,他们越是发动越多的人来针对我,他们的处境就越危险。相比我这里随时在皇上眼里可以瓦解的山头而言,他们的存在才是大忌。”   “难怪今天你和他们斗得你死我活,这个郭书晏就是个特例,他平时看不出来是谁的人啊,而且还算是个有前景的年轻官员,没想到是王名章他们的人马。”子寰也悻悻的说到。   “所以啊,皇上对我的狂妄即讨厌,但是却又放心,因为我漏洞百出,没有什么藏拙似得,丢在外面的把柄一大把,他随时不高兴都可以把我弄死。”沈白说到:“但是王名章他们就不一样了,明的暗的,势力之大,已经到了可以在皇权之下左右政局,只手遮天的地步,皇上的性格会容忍他们吗?”   子寰想了想:“皇上的确对他们有点反感,可是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冤大头了呢?”   沈白笑笑,笑的都发出哼哼的得意:“要把皇上当对手,不论怎么盘算,都有可能满盘皆输,所以可以斗,但是不能破,这就是‘斗而不破’。可把王名章他们当做对手,他们跨了,我们在朝廷就少了一个敌人,这样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哼哼,就是鱼死网破的收场。”   贾世清叹了口气:“哎,都是够疯狂的,皇上正值而立,最好的时候,底下小动作不断的却又这么多,你说说看,难道在皇权面前,就没有真的放得下的人吗?”   沈白沉默的笑笑,心道这比赌瘾要大,类似于毒瘾,让这些人欲罢不能。   而王名章也好,顾昌勇也好,都一把年纪了,和宇文拓比起来算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他们还会在意什么皇帝春秋正盛的事情呢。   自己则更是众矢之的,因为自己年轻,比他们所有人都耗得住,所以他们才想借西北来除了自己。   想到这里,沈白唤来顺子,让他去找舒昱,把西北的所有战报等等都送来,看看到底是什么让王名章他们在京兆吓破了胆,大有惊弓之鸟的形势。   “王名章约沈白去聊聊?”宇文拓坐在南书房,和舒昱一起用饭。   舒昱趁他说话,夹走一块油煎的豆腐,点点头敷衍到。   汪公公从外面进来,送来了煮好的‘牛肉末羹汤’。   “皇上,庄妃娘娘派人请你过去用膳,奴才给你回了,说你已经吃了。”汪公公禀报到。   “嗯!”宇文拓理都没理,而是看着舒昱用汤勺盛羹汤在小碗里。   “朕问你话呢!”宇文拓抢过他手里的青瓷荷花盏,赌气的拿勺子喝了口。   舒昱看着宇文拓,无奈的向汪公公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汪公公笑笑,让一旁的宫人上前帮他盛汤。   “满朝文武都看见了,臣弟也不知道详细的情况。”舒昱抽空说到。   “哼,王名章这个老东西,倒是能屈能伸得很。”宇文拓骂到。   舒昱一看他开口破骂,对汪公公使使眼色,汪公公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伺候的宫人们纷纷退出去,留下汪公公一个人在里面伺候他们用饭。   “沈白和他势同水火,应该不会像顾昌勇一样和他同流合污吧?”舒昱慢慢的用玉勺搅动羹汤,一边不确定的说到。   政治没有绝对的对手,这是宇文拓教他的。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是沈白说的。   “你不了解王名章这个人,他的强项就是一个字‘忍’,能忍到他人所不能忍的极限。你以为他和沈白势同水火?皇后王氏又没有生皇子,王家不在意谁当天子,而是在意家族的地位。在王名章看来,顾家和沈家都是他可以争取的盟友,庄妃只有明珠公主,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盟友。如果大皇子没有把握,那么安安后面的沈家就是他最好的砝码。”宇文拓详细的分析到。   “那。”舒昱喝了半口羹汤,忍不住急着说到:“沈白也不是那么好被人控制的啊?”   “哼,你懂什么,先和沈家交好,如果日后沈白死了,沈贵妃还会不依仗他王名章吗?”宇文拓一语中的地说到。   舒昱忍不住放下碗:“这就要看沈白的定力了,他唯一的特长就是谁也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但愿王名章的算盘也打空了。”   宇文拓想了想:“王名章许诺支持安安当太子,对沈家的诱惑力还是非常大的,谁知道这些人背地里能组成一个什么样的联盟呢?”说完后他顿了顿,狠狠的说到:“不行,朕得出点花招才行,否则,这盘棋朕的对手强强结合了,朕就难以支应了。”   舒昱闻听,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也不好问,只有低头继续吃饭。 第107章 挑拨色害   贾世清次日带着中书军和平妻的车架,还有一品龙骧大将军贾月楠一起回去,皇帝宇文拓在五里亭率官员送行。   “中书局势得来不易,已经成为我们的强兵之翼,希望贾爱卿不要辜负几代人的心血,为朕把守好辽东门户。”宇文拓看着贾世清还有贾月楠期许的说到。   “陛下放心,贾氏一门誓死卫国。”贾月楠爷孙跪地说到。   “好,好,好!”宇文拓扶起贾月楠说到。   沈白要交代的话都已经说完,也没有太刻意上前,只是看着宇文拓和贾家爷孙站在一起君臣话别。   开拔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沈白看着远处,想到之前自己从这里出征时的动静,不禁感慨。   微风拂面,带着凉意,沈白看看身边的子寰,两人一起登上车架,随同大部队回城。   子寰回府去了,沈白则直接去禁军总部,也就是他太尉府所在处。   舒昱和他一人占了一半的办公,但是却隔得很近。   沈白坐下没一会,顺子才送来茶,舒昱就过来坐来了。   “顺子,大牛这几天死哪去了,怎么没看到人呢?”沈白看着顺子问到。   顺子笑得有点奸诈:“他回玲珑家去了。”   “哦?”沈白好奇,:“他们是去了他岳父家吗?”   “是,他们家在南市租了个店铺和院子,做点小生意,就是玲珑的嫁妆钱。”顺子回答到。   沈白点点头,让顺子去给舒昱倒茶,对着舒昱闲话家常似的说到:“其实这个年头,有大户人家扶持一次,过个生活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舒昱听沈白这么说,也有点感触:“是啊,百姓们的生活其实很简单,没有那么复杂,只是简简单单的诉求温饱而已。”   “的确是如此,为了生存而选择战争,选择掠夺,却不愿意选择贸易,这或许也是一种无奈和错误。”沈白想到北方的游牧民族说到。   “沈郡王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彻底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舒昱好奇的问,他和沈白之间,这样单独坐下来聊天的机会还是不多。   顺子送来茶,小心的退了出去,让他们聊天。   “我们之前一直在以战止战,现在要采取以蛮制蛮。”沈白说到。   “以蛮制蛮,是指蛮力吗?”舒昱理解字面上的意思。   “不是!”沈白摇摇头:“以蛮族对付蛮族,我们要做的是远交近攻,把盟友找好。”   “远交近攻?”舒昱思虑了会:“这么说沈郡王你之前说的要去高丽还有女真,甚至室韦,西北都是要走的咯?”   “当然,先去西北一趟吧,否则汴京的悠悠众口也不好堵。”   “哼哼!”舒昱忍不住笑到:“沈郡王,你竟然早有准备要去西北,那么昨天还和王丞相他们吵那么厉害干什么呢?”   沈白也笑笑:“不吵,就分不出大家策略的高下,我说什么他们都会反对,现在我先不肯去西北,然后再去,他们就会觉得自己赢了一场,什么都好说了。”   “这个!”舒昱忍不住赞誉到:“好计,你把他们的心思完全猜透了,除了皇上我还真没看过这样的人。”   沈白看他一眼,讳莫如深的说到:“皇上思考的是为君之道,我们思考的是为臣之道,并不一样,皇上可以要求上令下行,我则只能退而求其次。”   舒昱闻听深感认同的说到:“沈郡王虽然看起来过度张扬,实则是张弛有度,只是内中复杂,非常人所能尽知而已。”   “舒将军冷眼旁观,的确比他们要体会得更多。”沈白感慨的说到。   舒昱报以一笑:“那么沈郡王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呢?”   “我不宜大摇大摆的去,得让人以为我在汴京留守坐镇,得找一批好的护卫随同才稳妥。”沈白想了想说到。   “好的护卫。”舒昱想了想毛遂自荐的说:“最好的莫过是我了。”   “将军?”沈白打量着他。   “武林中能胜我的,不超过五个人。”舒昱自信的说到。   “啧啧!”沈白笑着赞到:“那我还真是小觑将军的虎威了。”   “不是玩笑。”舒昱淡然的说到:“我可以调一队七个人的雁翎刀阵给你,准保你无事,不过西北要好点,毕竟我们的大军还在,你去京兆还可以借助李家的势力和慎亲王的人脉。可出了境,女真和高丽或者是室韦就难了,那里以武为尊,好的办法就是我陪郡王你去。”   沈白感激的点点头:“虽然将军不善言辞,但是数次出手相救,沈白铭记于心,如果西北归来,我再与将军商议北上行程。”   “好!”舒昱点点头,起身告辞离去。   舒昱离开后,沈白拿出西北的战报继续看,这里面包括宇文拓收到的秘奏。   西北都护府的下面门户西凉府已经失守,党项大军可以凭借这里长驱直入,李鲁,韩逊,冼成,还有公孙燕四员小将各自统领了禁军的两万本部人马,他们四个都是当时从汴京出发的五小将其中四员。   每人两万分别驻守在西凉府后方的四个县城,加上有蜀中军的驰援,暂时形成了守势,但这只是暂时的。   因为谁都知道,一旦春暖花开,西凉之敌出击,西平府被攻击,你们京兆的安危就不会如现在一样。   一旦关中平原成为党项人的跑马场,那么一切都会变得复杂起来。   宋军主力骑兵不多,就算数量相当,也不可能是党项骑兵的对手。   京兆府人口不多,整个路的人口不过二十九万多,但是唯一的好处是,京兆府的城墙之高,不是一般的小城可以比拟。   整个西北都护府现在而今眼目下,加上驻守的部分蜀中军队,也只有不到二十二万人。   面对的却是党项三十五万金戈铁马气势汹汹的威胁。   在殿帅府处理完事情之后,沈白起身准备回府去吃饭。   有宫人来回报,说是沈贵妃请沈郡王去宫里用膳。   沈白想了想,吩咐车架进宫。   跟着进入宫门,穿过后宫的层层守卫。   “王爷,皇上刚刚过去了,娘娘让你在外殿做一下。”沈白走到西宫,宫人上前说到。   这里毕竟是姐姐的宫苑了,沈白也颇为放心,随宫里去偏殿坐下等着。   走到偏殿大门,一张帕子捂了过来,沈白心里第一反应是完了,可能被人暗算了。   脑子来不及多想,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种扭曲的昏厥,比晕车还来厉害,如同晕船严重的人碰到潮头浪一样。   恍惚间,梦到和子寰一起躺着床上,两人相拥激吻,子寰顺从的钻进被子亲吻他的身体。   沈白发出阵阵舒服的喘息。   把子寰按在身下时,感觉身下的人更加的柔软,皮肤光滑细腻,湿滑的承受着沈白的欢爱。   身下的喘息靡靡。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好像子寰之前没有这样的开放。   沈白尽情的享受,好像这种欢爱成为昏厥里的指路明灯,更似狂风爆雨巨浪滔天的汪洋里的一叶扁舟,能为他提供最后一点的保护。   “哗啦!”被人用凉水浇湿,沈白睁开眼睛,宇文拓还有子寰站在旁边惊呆的看着他,还有王名章也在一旁。   “冷少君,怎么是你?”王名章激动得手指颤抖的怒喝到,因为躺在沈白身下的正是他的得意门生,去年的新科状元冷少君。   沈白被他一喝,火腾的一下烧了起来,恼羞成怒的一眼横过去。   宇文拓和子寰都心里一惊,沈白这是起了杀意。   “咱们先出去,让他们穿衣服,快让人送水和衣服进来。”宇文拓心虚的说到。   子寰由之前的气愤到现在的担心,因为从沈白的反映可以看出他肯定是着了人的道了。   想留下,但是又怕他们尴尬,干脆跟着宇文拓一起退出去。   王名章刚刚被沈白一横眉,彷如被人浇了一盆冰水的是他一样,一个激灵的跟着退了出去,身下汗都出来了。   这个小子,简直就是个怪物,眼神竟然如此萧杀。   沈白赤身大马金刀坐在起身来,身旁的人动了动,看着他。   回头看看冷少君满是汗浸的脸,和红得发粉的脸颊,估计他也是中了药。   “你怎么在这里?”沈白问到。   冷少君下身疼痛,刚刚的画面印入脑子里,自己在悠扬郡王身下承欢,嘶喊得开心雀跃。   “我最后记得,是有人说皇上召见我,我喝了杯茶等了会,就在这里,和..和郡王您在一起干那个事情。”冷少君微闭着眼睛说道,眼泪忍不住从眼窝流了出来,刚刚王名章一吼,还有皇上和慎亲王的眼神,自己的一切都毁了。   十年寒窗苦读都毁了。   一双手轻轻的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冷少君看着沈白。   “对不起,连累你被人陷害了。”沈白虽然不着衣物,但是神色坦荡的对他说到。   宫人小心的侧着身体送来热水和换洗的衣物后又退了出去。   “我扶你起来洗一洗。”沈白看着被自己折腾得不成样子的状元爷,心里暗叹,这是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真的就坐实了自己好男风了吗,要牺牲个状元来害自己。   冷少君感激的在沈白搀扶下一起进入澡盆,沈白身体已经恢复,药效在他身下发泄。   看着同样坐在澡盆的沈白,冷少君恨不得羞死过去。   南书房前殿,宇文拓看着换好了一身白衣的沈白和冷少君。   “不管是不是有人陷害,冷少君丢了天下学子的脸,理应处死。”赶过来的顾昌勇碰到这个好事,一副不嫌祸大的说到。   “顾大人说得对,王爷的颜面很重要,来人。”王名章说到,殿外的两名武士走进来。   冷少君认命的低垂着头,等着武士把他拖走。   沈白一言不发,缓缓地转身看着身后的两名武士。   两个禁军被他看得心里一颤。   “滚出去!”沈白轻喝到,声音不大,却透露着浓烈的杀气。   “这!”顾昌勇都吓得立即收声。   沈白负手站在南书房前,看着宇文拓。   宇文拓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自己的目的没达到?   “让他们都下去吧,少君和子寰留下。”沈白冷冷的说到。   “你们都下去。”宇文拓挥挥手。   王名章和顾昌勇不解的看着宇文拓,怎么好像错的是他们一样,沈白倒是横气冲冲的站在这里。   两人退下后,宇文拓看着沈白:“阿白是不是要给朕一个解释?”   沈白也同样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说到:“又是宫里,皇上是不是要给臣弟一个解释?大内是黑店吗,走来随便一个人可以暗算当朝郡王,一品太尉?”   “哼哼!”宇文拓被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冷笑笑的说:“那处死冷少君,依照王丞相的意见?”   沈白冷笑着翘着嘴唇,伸出一只手揽着冷少君:“我的人,谁敢动。”   宇文拓看看子寰淡然的表情,点点头:“那好,就依阿白。”   沈白拉着冷少君和子寰一起跪下:“谢万岁。”   简短说完后,拉着已经有点反映不过来什么情况的冷少君一起离开南书房。   回府的马车上,子寰担忧的看着沈白:“怎么还被人暗算了?你怀疑是?”   他看着冷少君,欲言又止。   “或许是他。”沈白回答到:“冷少君是无辜的,他无处容身了。”   子寰看看脸有点发红的冷少君:“那就让他去咱们沈府吧,也不算辱没了他的身份,冷少君你可同意?”   冷少君看着慎亲王,他和沈郡王的事情,谁又知道。   在狭窄的车厢里跪下,子寰扶住他:“你有伤,别这样。”   冷少君点点头,热泪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沈白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是一个政治的牺牲品。   自己造的孽,实在是无法抚平眼前少年郎的心。 第108章 冷少君   回到沈府清思堂,月梅闻讯赶过来,看着冷少君,心里复杂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沈白神色有点疲劳。月梅忍着走上前去,在他耳旁轻轻的说到:“娘娘知道了您的事情,和皇上告了假,晚上来家里陪您吃饭,安安也来。”   沈白露出难得的笑容:“好好安排,多准备点安安喜欢吃的菜。”   月梅忍着伤感点点头,退了出去。   “冷公子,请坐。”沈白看着站在一旁不知所以的冷少君内疚的说到。   虽然他心里百转千回的想过,冷少君有没有可能是一颗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既能毁了自己的名声,又能离间自己和子寰的感情。   但是沈白宁愿相信冷少君,因为这个人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得好似芙蓉谷的那湾湖水一样。   冷少君没有坐:“二位王爷在,我还是站着吧。”   沈白摇摇头:“我有话对你说,坐下来说。”   冷少君看他坚持,子寰也是和颜悦色的表情,便轻轻的坐下,臀部还有点疼,这让他羞耻的红了脸颊。   “你有自己的府邸吗?”沈白问到。   “有,有封赐的府邸,就在城西。”冷少君回到。   “就算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也有人会害死你,把你弄死,再做成一个上吊自尽的样子,让本王受天下人骂,你就算一个牺牲品而已。”沈白毫不留情的说到他认为的结果。   冷少君果然激动的抖了起来:“下官,下,我得罪谁了?”   “你没有得罪谁,只是站队站得不够深而已。”沈白直截了当的点醒他。   冷少君抬头看着这位名满天下的‘鬼帅’,心里虽然委屈,但是也备不住有一语惊醒梦中人之感。   “你想活命,只有依附本王,你放心,你不愿意,我不会和你再发生什么事情,你就住这里,其他的本王来安排。”沈白对他其实并非没有感觉,或许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很彻底的弯了。   冷少君泄了口气似得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想试图厘清沈白的话,但是却没有半点清醒可以支持他。   “如果不愿意,过段时间,我送你去中书省重新开始。”沈白继续说到。   冷少君冷静了会:“王爷给我点时间考虑。”   沈白点点头:“那你在这里安心的住下,回府要拿什么我派人保护你去。”   “好!”冷少君谢到。   看着他离开,沈白对顺子说到:“让大牛回来,从贾都督留下的人里面挑两百人做护卫。”   顺子点头应下:“是,少爷。”   他们都离去后,沈白和子寰独坐在清思堂。   沈白看了一眼子寰:“我多情,但是绝不是滥情。”   子寰握着他的手:“你是痴情,与你有纠葛的你都不忍伤害。”   沈白轻轻的握握他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你懂我就好,这个局设得太阴了。”   子寰心疼的抽出袖子里的丝帕,为他擦了擦:“你猜是谁。”   “宇文拓。”沈白直言天子的名字,断定的说到。   子寰轻叹口气:“我也怀疑是他,能在沈贵妃宫里暗算你,岂止是一句‘手眼通天’可以形容的呢?”   “他想一石三鸟,我就要装作一往情深,对你和冷少君都一样。”沈白解释到。   子寰笑笑,嘴唇嘟嘟:“你敢说不喜欢冷少君。”   沈白看他一眼:“你发现了。”   “哼!”子寰叹一口气:“你不是那种一夜风流还要决定负责的人,不过刚刚我看冷少君的表情,也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他,他很单纯。”   沈白打量子寰,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单纯的人,不适合在汴京生存。”   他和冷少君都没有吃午饭,让人送了份吃食去冷少君那里,沈白自己简单的吃了份拌面。   喝了碗汤。   下午没有心情去处理公务,沈白在想要不要请假一段时间,以示抗议呢?他心里拿不定主意,毕竟宇文拓这个人与众不同,心思比之常人要奇怪很多。   拿定不了主意,心里的宁静就如一池春水一样,经不起清风的撩拨,涟漪不断。   喝了大半杯的茶,发觉自己肚子胀,但是却还很渴。   “顺子。”沈白对着屋外说到。   顺子一溜小跑进来:“怎么了少爷?”   “拿壶酒来。”   “酒,现在?”顺子瞪着大眼珠看着沈白。   “还不快去。”沈白不耐烦的看着他。   “喔,哦!”顺子吐吐舌头跑了出去。   取下阮琴,等顺子送来酒,轻轻的泯了一口。   手指在琴弦上飞快的拨动,琴音悠扬之间,是他唯一可以退守的安宁之地。   子寰坐在院子旁的凉亭上,听着沈白的琴音不语,靠着护栏处,感受着寒日袭风的复杂。   晚上沈菲儿来时,沈白换过了身白色金竹镶边口的衣服,衣领和袖口内都有貂绒。   黑色的书生带依然很长,这是沈白与众不同之处之一。   “今天我被皇上招去了安安那,说是商议选个好的老师教导安安的事情,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事情呢?”沈菲儿一看到沈白留着眼泪说到:“我在宫里查了,那几个宫人都被人毒死了,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沈白拉她坐下:“别哭了阿姐,这是我占了人家的便宜,又不是人家占我便宜,你哭什么呢?”   “尽瞎说,这种事情哪有什么便宜可占,你到时候还不被那些学子们给说死啊。”沈菲儿一伸芊芊玉指戳在沈白脑门上,恨铁不成钢的骂到。   “要是口水能淹死人,我早就完了,阿姐放心吧,我兵权在握有什么可怕的呢?”沈白劝慰到,看到缩在沈菲儿身边的安安。   朝他拍拍手,小家伙一步并两步的跑过来,扑进沈白怀里。   “舅舅抱抱最近胖了没有。”沈白把他抱起来颠一颠,又举高高。   安安笑得咯咯叫,十分的开怀。   沈白把他抱住身上,用鼻子在他身上闻:“舅舅闻闻有没有小猪的香味。”   宇文安一双小手在他脸上抵抗这个舅舅的猪拱鼻,原本尴尬的气氛,被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给打破。   “沈白回府了有什么动静吗?”宇文拓坐在南书房看着舒昱问。   “他回去之后让人护送冷少君去家里取了点东西,看来是准备让冷少君住在沈府了。”舒昱知道宇文拓的安排,心里也不住的为沈白感到难过,竟然被这样的事情给坏了名节。   “没了其他的?”宇文拓不置可否的说。   “他还调了两百中书军做护卫,看来是不放心咱们派去的人了。”舒昱说的时候试探的看着宇文拓,毕竟汴京拥兵超过五十都是不允许的。   宇文拓还是无所谓,毕竟沈白害怕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虽然他不认为沈白真是害怕了。   沈菲儿在沈府用过晚饭才回宫,冷少君则是睡了一个下午,晚饭都没有吃。   用过晚饭,沈白让人做了点羹汤,他亲自送去了冷少君的房间。   房间里黑呼呼的,连灯火都没有点。   顺子帮忙放好羹汤,然后点亮蜡烛才退出去。   沈白坐在床边上,看着冷少君,他已经醒过来,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如同宝石一样的深邃。   “吃点东西吧,这样睡毕竟不好。”沈白看着他说到。   冷少君看看沈白:“多谢,王爷的挂念。”   沈白伸手在他身上摸摸有没有汗,冷少君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抵触。   “要不要我扶你起来?”沈白问他。   冷少君摇摇头,自己支撑着坐起来。   沈白帮他拿过外衣披在身上,冷少君看着沈白:“王爷是不是对谁都这么的好?”   沈白摇摇头,嘴角朝一边掘着,显得非常的有趣。   “我只是对自己负责。”沈白回答的答案让冷少君有点意外,因为沈白不是说对他负责,而是对自己负责。   “很意外是吗?”沈白看他的反应,伸出手在这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状元脸上摸摸。   冷少君点点头。   沈白深吸一口气:“一个人活在世上,首先是对自己负责,其次才是对别人,如果连自己都不能周全,又如何去照顾其他人呢?”   “这就是王爷今天救我的原因?”冷少君问。   “不,我说了我不会让人动我的人,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沈白说完伸头过去,在他唇上一吻,冷少君没有任何的抵抗,沈白的舌头伸了进去,冷少君的嘴很甜,分开时,一丝银线轻轻的拖在嘴唇上。   冷少君坐着大口的喘气,看着沈白,脸颊发红。   “先吃东西,养好了身体再说。”沈白的话让他更加脸红,再说什么呢?   沈白起身端来羹汤,打开瓷盅盖,温热的羹汤很香。   “晚上要我陪你睡吗?”沈白问他:“我抱着你,什么也不干。”   冷少君摇摇头:“王爷还是陪陪慎亲王吧,他心里也不好受。”   沈白感激的笑笑。   “确定留下来了吗?”   冷少君喝完羹汤,沈白问到。   “除了这个归宿,我还能怎么样呢?”冷少君淡然的说到:“我老家除了舅舅,就再无亲人。”   “十年寒窗不可废,你去给我外甥安安当先生吧!”沈白想了想,这是最好的一个安排。   冷少君看着他,眼睛一闪一闪:“我?一个有污点的人,给三皇子当先生?”   沈白帮他放回瓷盅,抱着他让他躺在自己胸前:“你视我为污点吗?”   “我!”冷少君还没说完,又被沈白一记深吻。   沈白离开时,看着月色,心里暗叹,自己已经弯得无以复加了吧。 第109章 两试皇威   次日一早沈白就去了殿帅府,舒昱早早的就在演武厅和人比试,得知沈白到了不免有点奇怪,毕竟还是四更天,也还没到早朝的时候。   沈白在殿帅府拿了点公文,才前往大内上朝。   舒昱打马在他前面赶往宫里,沈白的车驾里有小火炉,看着舒昱带着人马匆匆而去,身旁不时有车驾穿行,沈白第一次有了那种在古代上班的感觉。   五更天,大内的宫门口已经是各家的车驾。   天色还是黝黑的,寒风吹过,沈白拢拢身上的披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的关上,宫灯照耀下的大殿里显得非常的暖和。   “开春的春耕在南方已经在准备,今年新的田地分产到贫困户,能够新增上百万亩的新田,这对我国之后的粮食产量将会起到很大的影响。”户部尚书说到。   “之前中书也上书,新增了三十几万亩的土地,还有新的县城建设都已经落地,在发展上很有益处,只是边境的防御要加强,确保这些地方能平稳。”宇文拓看着奏折说到:“江南自古富庶,要让那些一心做盐业生意的商人们转转行,朝廷要鼓励一批农贸的大户出来,说白了,支持大地主出现,但是不支持豪强家族的出现。”   沈白站在前排,脑子里想的是大地主阶层出现对底层百姓是不是会有冲突,而因为实行了摊丁入亩,现在的粮食纳税方面倒不需要考虑会有大规模做假的出现。   “对下面要派出大批的暗访,尤其是各级官员的施政能力,多事之秋,绝不容许蛀虫的存在。”宇文拓看看舒昱:“你派出大批的暗卫出去,朕不怕在这里说,你们敢贪赃枉法,也就别怕朕明里暗里调查。”   他的话说得是十分的在理,但是却在语气上像个大土匪头子一样。   站在子寰身后的沈白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宇文拓有时候真的是匪气十足。   讨论的问题不少,沈白在等,看看有没有不开眼的人敢拿他和冷少君的事情出来说,他腰系着龙吟剑上朝,这是宇文拓给他的特许权力。   沈白今天早上来的路上思考了很久,觉得有必要当朝杀他一两个不开眼的人也没关系,宇文拓因为心虚和要用他,现在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左等右等都没有人上报这个事情,沈白瞄了眼顾昌勇,他竟然心虚的别过了头,看都不看他。   沈白觉得好奇,在一早上按捺等待里度过早朝。   早朝是件沉闷繁絮的事情,大概早上六点半到九点半之间,有时早点,有时稍微晚点,这和宇文拓内阁的速度有关系。   内阁成员要负责今天的一些重大议题,包括要批完下面各个部送呈的奏折,从里面挑出紧要的出来议,虽然颇费时间,但是在眼下的效率里已经算快了。   “还有什么事情要奏吗?”宇文拓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润润喉咙问到。   沈白说到:“臣请出京训编禁军步战及火炮阵型。”   他的话言简意赅,倒是让很多朝臣静静的看着,沈白不肯去西北,却要去外面训练禁军,这让很多大臣们心里生出顾忌。   谁都知道训练数十万大军,和执掌军权没有两样,虽然是暂时的,但是眼下中书的将领还有千户、百户都已经到了,谁知道沈白这个时候打的什么主意呢?   王名章等人都不好发表意见,只是看着宇文拓。   宇文拓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手里的天青釉茶杯,然后才看着沈白:“这个事情稍后到南书房议吧!”   沈白站回班列,跟着群臣一起下朝。   出了大殿,全公公在外面等他,请他去西宫一趟。   “去把大牛和顺子叫进来跟着。”沈白对站在大殿门口的舒昱说到,后者点点头,让人去叫。   “你去完了就到南书房来等。”舒昱交待了一句,看着沈白离开。   到了西宫,沈菲儿在琴安殿等着沈白,看到沈白来了,给他装了一小碗莲子银耳羹。   荷花碗里的莲子银耳羹很温热,沈白就着喝了一碗,驱散疲劳。   “还要再来一碗吗?”沈菲儿问到。   沈白摇摇头:“不用了,我待会还要去南书房,阿姐什么事情?”   沈菲儿露出犹豫的表情:“还不是安儿的先生吗,我一直定不下来,谁来给他当先生好。”   沈白想到:“我昨天让冷少君来,不过他一个可能不够。”   “冷少君?”沈菲儿想了想:“他可能不合适吧,你还要什么人选。”   “三个老师,冷少君教学问,韩冬教宗教学,柳大学士教时政。”沈白把人选说出来。   “三个先生?太子也没三个老师,这样安排会不会惹人非议呢?”沈菲儿担忧的说到。   “管那么多干嘛,西席而已,又不是什么太傅,少傅。”沈白说到。   沈菲儿犹豫徘徊:“那要三个干什么,安儿也还小,学得过来吗?”   “一个教学问,学为人处世之道。一个教宗教,学悲天悯人之怀。一个教时政,学治国齐家之术。这有何不对呢,而且一个是状元,一个是宰相,一个是学士,各有所补。”沈白侃侃的说到,彻底打消沈菲儿的担忧。   “冷少君和柳大学士都好说,可韩冬,他可是方外之人。”沈菲儿有点怕请不动韩冬。   “韩冬我来。”沈白回到。   沈菲儿满意的点点头,阿弟长大了,很多事情和他商量让她更加的觉得稳妥。   从西宫去南书房的路上要穿过内殿的回廊,下面是其他部阁官员们可以穿行的区域。   沈白带着大牛他们一起行走在去南书房的路上,回廊比较高,可以看到大内琉璃瓦顶在阳光下的色泽。   “冷兄现在还来翰林院有点不妥吧,还是去服侍悠扬郡王比较合适。”一个大大的公鸭一样的嗓音在下面说话,让走动的官员都纷纷停下脚步。   沈白站在回廊上看着下面的人群,他站的位置是说话的人的后面,对方看不到他。   但是围观的官员们不少却看得到他,纷纷吓得赶紧离开。   “魏大人,我来不来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有什么资格议论上司。”冷少君的声音在下面也传了过来。   “整个汴京都传遍了,有一个算一个,昨天顾大人在清风茶苑可是把你们的事情说了几遍,啧啧,早知道冷贤弟这么娇嫩,莫不如让为兄的占占便宜好了。”公鸭嗓子尖锐的说到。   “大牛,你从旁边下去。”沈白对大牛说到。   大牛领命,从旁边的悬梯走下去。   “魏大人,我敬你是同年,又是学士,你别欺人太甚。”冷少君压低声音说到。   “啧啧,我欺人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让人骑吗?”   几个人哈哈大笑的哄乱声音传来。   “咦,你是谁?”公鸭嗓子突然尖叫起来,旁边的侍卫都看了过去。   大牛一把将人拽了出来,看着沈白:“少爷,怎么办?”   围墙下面的人哗的一下跑了出来,看到上面的沈白面如死灰一样。   周边的侍卫看看领兵的千户,千户摇摇头,示意管不得。   沈白负手看着下面的人,微风吹过,不怒自威,微风吹过书生带,一种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气质跃然于身。   下面的官员们跪也不是,不跪又不合礼数。   “掌嘴五十,顺子你数,大牛算数不好,打错了又得重打。”沈白瞄了眼被气得脸颊发红的冷少君,心道少君他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呢。   “啪!”大牛一巴掌打下去,公鸭嗓子疼得哎呀一声,声音喊得震天阵地,把听的人吓了一跳。   “啪!”第二巴掌扇过去,他又叫了句‘妈呀!’   啪啪几下后声音都没有了,舒昱赶来时,那个公鸭嗓子脸肿的像个猪头一样被大牛一只手提着。   “他们冲撞了王爷,交给末将来处理吧!”舒昱拱手说到。   沈白手指指值更的千户:“刚刚谁在笑,你指出来。”   千户心里嘀咚一下,心想到了还是没躲过,指了几个官员。   那些文官看到公鸭嗓子的下场,吓得纷纷跪地求饶:“王爷饶命啊,我们不敢啦。”   “一个人打二十大板,让他们涨涨记性。”沈白说完转身离去。   舒昱手一挥,侍卫上前,把人拖下去。   来到南书房,通报了下,汪公公直接请他进去。   沈白进去,安国公和万金侯还有左右丞相,以及顾昌勇都在。   沈白解开披风,小太监过来接过。   他手按着龙吟剑走到顾昌勇面前:“听说顾大人昨天在清风茶苑讲了个好故事,莫不如讲给本王听听?”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君臣几人立即收了声音,看着他们。   “沈郡王,这是?”安国公不解的问。   “嗯?”沈白一个手按着龙吟剑上,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的姿势。   “沈郡王,沈太尉你想干什么?”顾昌勇看着他,嚎叫到。   沈白解下龙吟剑,用剑鞘在他脸上拍拍:“下次说话最好长点脑子,否则我就抄了你的府砍了你的头,听懂了吗?”   他的声音冰冷得像寒夜里的冰块,顾昌勇服软的点点头。   “你们都下去!”宇文拓冷然的说到。   所有人都看着沈白退了出去。   “坐吧!”宇文拓看着沈白坐下,叹口气说到:“你是不是疯了。”   “皇上猜呢?”沈白看着他。   “哼!”宇文拓向前鞠着身子:“你别以为朕不能杀你。”   “皇上当然可以,臣要是有私心,死得其所。但是臣弟为人坦然一心为国,却这样死,皇上你的座位稳得了吗?”沈白看着他。   宇文拓一甩手上的茶杯,茶杯擦过沈白身边,摔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南书房外几个大臣都惊得站下脚步。   宇文拓冷哼了几下,点点头:“你赢了,这次是朕不对。”   安国公他们惊讶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皇上竟然说自己不对。   沈白长出一口气,轻松的说到:“皇上有意思吗?拿臣弟开玩笑。”   宇文拓闻听,表情踩了狗屎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手拍在龙书案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有意思,有意思,不过时机不对而已。”   汪公公在外面催几位大人赶紧走,他们也没听到后面说什么,只知道皇上先怒后笑,实在是理不清头绪,只能是里面这二位都是怪人,超级怪人。   “那我们来议议正事吧,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沈白像个幼儿园的老师一样严肃的看着宇文拓。   宇文拓收了笑容点点头:“可以,但是朕想问一个问题,那个冷状元,滋味怎么样?”   沈白一脸鄙视的看着宇文拓,后者憋着笑一脸八卦的看着他。 第110章 砖茶   中午他回到沈府时,包括冷少君在内,还有子寰,安国公,万金侯父子都坐在沈府等他,沈白一进大厅,一个个都转过头盯着他看。   “怎么了这是?”沈白看看身后,要是这个时候宇文拓站在后面他都不惊讶,因为大厅里这些人的表情实在太过丰富了。   “我说沈王爷,您快坐下说说你和皇上的事情吧!”万金侯看着他,又是‘您’又是‘你’的,语气急的让沈白觉得想笑。   “我和皇上怎么了?”沈白坐下,拿过子寰的茶喝一口。   安国公看着沈白:“你和皇上已经和解了?”   “噗!”沈白一口喷出了茶,看着安国公:“和皇上和解,谁有资格和皇上去和解?”   “不是,我是。”安国公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   “我知道!”沈白示意自己明白:“我和皇上之间的事情,旁人看不明白,但是有一点,我们就像是和小孩子置气一样,都要争个高头。但是并不影响大的方面,所有的试探都是试探,不过试探背后随时可能产生的其他变化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以大家最好不要插足进来,否则看戏的说不定比做戏的有危险。”   沈白一番解释后,安国公他们更加疑惑了,一个个表情阴云不定。   “也就是说皇上就好玩,缺少个玩弄的对象,阿白你就是,对吧?”子寰不确定的说。   沈白点点头:“可以说是这样,而且皇上想要试探的对象太多,试探的东西太多,谁也摸不清楚,不仅是针对我,也针对其他人,所以不要以为天家一时的喜怒如何如何,没有结果的过招都是虚的。只有实在的奖罚过来了,才是真的。”   在座的几个人沉默不语,思虑沈白的话。   其实沈白从南书房走出来时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尤其是自己这两天在宇文拓面前的横,而没有得到任何处罚。   原因有几个,一个是他自己不断的在宇文拓的局里陷着,在冷少君的问题上不论宇文拓如何承认自己错了,哪怕一句‘这只是个玩笑’,他的名声已经实在丢了。   二呢,他不论如何的不爽耍横,都是在得罪所有的既定对手,甚至把一些暂时可以结盟的人都推走了,这恰恰是宇文拓想到的,他只希望沈白孤立而非山头庞大。   第三,他在宇文拓面前表现了自己不冷静的一面,虽然自己都是冷静处理面对这个局,但是其实冷静的性格下面暴露出来的看似就是他沈白的真的性格。   就凭借这三点,宇文拓可以板着脸让他暂时在头上做个窝。   可今天最后宇文拓的突然说笑,那就说明试探已经结束,他如果还不收敛,那才是恰恰为自己找死。   绵里藏针,笑里藏刀,莫过如此而已。   问清了问题,中午留诸位一起用饭。   众人离开时,沈白请黄即庵去书房一坐。   “赵管事也一起过来。”沈白对赵普也说到。   到了清思堂,沈白请他们坐下。   “不知道汴京城里可有江湖人士?”沈白的问题倒让黄即庵和赵普很是意外。   “王爷说的江湖范围很广,各行各业都有一个江湖,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个呢?”黄即庵反问到。   “就是草莽好汉的江湖。”沈白直截了当的说到。   黄即庵点点头:“这样的江湖很奇特,也很神秘。大的门派什么的也有,大的武馆也有,甚至还有地域的武术世家。培养出来的人也很杂,走镖、护院的居多,纯粹行侠仗义的却少。有一种极端就是打家劫舍的,这就是草莽了,针对草莽的呢,又出了所谓的大侠,他们就是以对付草莽而出名,这其实也是变相的黑吃黑而已。”   沈白点点头:“草莽劫百姓,游侠劫草莽。”   “对,可以说是这样,但是在汴京这个地方,势力错综复杂,江湖的含义就乱了。”黄即庵继续说道。   “怎么讲?”沈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汴京的游侠或者说是混混之流的,有三种人是惹不起的,一种是像王爷这样的官身在身的,大权在握,惹你等于和朝廷作对。第二是士族子弟,与王爷之前身份一样,这帮少爷大部分喜欢走马斗鹰,非常的难缠。第三就是之前的我一样,家里巨富,能够有钱解决一切问题。”黄即庵说的一点都不含蓄,以他自己和沈白作比,生动简单。   沈白点点头:“那你认识多少这样的人,或许说这些人又有多少和官身有联系。”   “这个嘛?”黄即庵想了想:“恐怕汴京这类人依附各自势力的不少,就如我码头来说,就有汴水帮,黄河帮和竹衣帮。”   “竹衣帮?”沈白不解的问。   “他们都是苦力组成的,身穿竹布衣的居多。”   “少爷怎么突然问这个呢?”赵普好奇的问。   “我想组织一班好汉作为刺客来用,专门在军中安排一个这样的队伍,对敌军的重要人物进行暗杀。”   “暗杀?”黄即庵听了有点吃惊,但是又不敢乱说,作为郡王沈白招募豪强是会受到诟病的。   “我也准备暗中出访一些地方,需要大批高手来护卫安全。”沈白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地,但是却把自己对江湖高手的渴望说了出来。   “难怪世人都说沈郡王打仗出人意料,果然名不虚传,我回去一定会留心这个。”黄即庵恭维的说到。   “相比这个我还有件事情要黄公子的人脉帮忙。”沈白说完,附耳在他旁边说到:“找人给我死盯着顾昌勇,查找他的破绽出来。”   黄即庵看他一眼,会意的点点头。   黄即庵离开时,赵普出去送他。   沈白坐在书房喝了会茶,赵普就赶了回来。   “少爷,你刚刚说到武林豪强我倒是认识不少。”赵普对沈白说到。   “哦?赵管事竟然认识这路人?”沈白有点诧异。   赵普难得脸红的说到:“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就想出去看看,就出去跑过一段时间的商,后来就认识了几个兄弟。”   “噢?他们是干什么的呢?”   “他们,之前就是在长江上当军头护镖,后来因为得罪了人一怒当了山贼,后来一直与我有过联系,就靠在官道附近收取买路钱活命。”赵普解释到。   “那没被官兵围剿过?”沈白想想时人劫道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口号。   “被围剿过几次,但是因为周围都是大河湖泊不易被围,他们有了点资本就去外面做了买卖,专门走货,近期都在汴京。”   “走货?”沈白对这个词不是很了解。   “从咱们这里的货物,运到蜀中,更远的西南,就能赚取暴利,但是山路崎岖,没有官道,而且沿途土匪和部族很多,非常的难走,发财的都是一些有能耐的人。”赵普详尽的说到。   沈白点点头:“咱们这里什么货物过去比较好卖?”   “砖茶,盐巴,是最好的通货。然后瓷器和布匹要带过去更不得了,不过那些东西大,不好带。”   “砖茶!”沈白想了想,示意明白了,让他去请黄六七来一趟。   黄六七到家没一会,和儿子黄即庵聊了一会,沈白又请他。   “我陪爹一块去吧,我看沈郡王在策划什么事情,我去学学也好。”黄即庵说到。   黄六七想想,点点头。   反正他黄家想不想的现在和沈白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这条政治上的路途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到了沈府前往清思堂,沈白果然对他们父子一起来毫不意外。   “万金侯快请坐。”沈白起身应到。   黄六七客气的笑笑,坐下来看着沈白:“王爷有什么急事吧?”   “想问问你砖茶生意的事情。”沈白直接说到。   “哦!”黄六七惊叹到:“怎么你和皇上都对这个感兴趣呢?”   “皇上什么时候问的?”   “我想想,好像是年前你在云州的时候,对,就是年前。”黄六七肯定的说到。   “那么我国的砖茶大部分都是哪里出的?”   “西南啊!”黄六七说到:“西南三府比较多,皇上还问了商户的情况,砖茶的商户大概有十家是最大的,控制了市场,皇上还让我整理了名单详细给他。”   沈白点点头:“那就可以了。”   黄六七试探的问:“塞北都是靠砖茶活命不假,但是不开茶市恐怕打得会更厉害吧?”   沈白想了想:“现在的茶是怎么贸易的。”   “走吐蕃,大理,还有黄头回鹘等等。”黄六七说到。   “和党项还有契丹没有交易吗?”   “早没了,女真倒是有点,契丹人从女真人那抢的倒都不少。”   “哦!”沈白俯下身子:“汴京的茶市,能不能暗地的掌控一部分,专门通过你,私下和我的人交易?”   黄六七看看门口,小声的回答:“在汴京生意上的事情,没有我做不到的。”   “好,我会安排赵管事和令公子对接。”沈白感激的说到。   “王爷要是缺钱但说无妨,多了没有,百八十万的你只要开口,我凑也凑给你。”黄六七好人做打底的说到。   沈白感激万分:“钱我不缺,但是我需要和边塞建立贸易来寻找朋友。”   “就像朴中这样的人?”黄六七兴趣盎然的说到。   “嗯!”   “那王爷有生意还是要照顾我,我可从朴中手上搞到了好多上等的百年老参,还有不少好皮货药材,着实赚了一笔。”   “我无心商贸,而且要避嫌,都是要靠黄家的。”   黄六七点点头:“知道,知道,王爷要钱就一句话,我黄家的就是王爷的。”   “多谢!”沈白与他和黄即庵抱拳谢到。 第111章 徐而图之   上午在宇文拓那里笑了半天,没有实际商议事情,傍晚时分,舒昱来接沈白进宫商议。   “还有谁在宫里?”沈白问到。   “就只传了你。”舒昱看着他上马车,自己翻身上马,赶往大内。   “你和几个人都吐露了你想要去西北和女真还有高丽的想法,说说吧,是准备怎么安排?”宇文拓坐在南书房的龙书案后,端着茶盏看着沈白。   沈白被让到旁边坐下,舒昱难得没有保持展昭式的站在后面,而是坐在他的对面。   “西北战备如何臣实在不知道,用兵容易选将难,固守京兆,还有蜀军汉中守将都很重要,能对西凉府形成夹击之势,这样西平才能万无一失。”沈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就这些?”宇文拓毫不相信的问。   “若有必要,我想和党项人谈谈!”   “谈谈?”宇文拓不置可否歪着头看着沈白:“怎么谈?”   “西平以西给他一半,许其建国,向我们称臣,徐而图之,待我们和契丹之战结束再说。”   “你这是准备养虎为患?”宇文拓冷哼到。   “不。”沈白反驳:“这是稳虎屈狼,分而图之。”   “你有什么把握对付西凉之敌呢,如果党项人不接受你的想法怎么办?”宇文拓很实际的问。   “先打,让西凉之敌受受挫,然后和吐蕃联系,夹击他们。”   “和吐蕃联手?”舒昱都忍不住质疑:“吐蕃和咱们也没什么好联系呢!”   沈白看他一眼,淡然的笑着:“盐茶不出,画地为牢。”   舒昱皱皱眉头,没有完全理解。   “哼哼!”宇文拓看着沈白,半响后伸出大拇指对着他:“鬼帅,真是名不虚传!”   沈白扁扁嘴,一副你说了算的表情。   “哈哈哈哈!”宇文拓开怀大笑:“朕是夸你,别不知道好歹。”   沈白皱皱鼻子:“那臣弟是不是要谢主隆夸!”   “呵呵!”舒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宇文拓双手抱在头后,一副悠闲的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怎么去?”   “就说臣弟要在外面练兵,如果我在西北得胜,就可以说出去,如果没什么动静,而是动嘴不动刀,就别说。”   “动嘴不动刀!”宇文拓重复他的话,体谅里面的分量,但是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子寰不能走了,你把冷少君带在身边,他在汴京不安全。”宇文拓半响之后说到。   沈白楞了下,他还想借助子寰在西北的力量呢。   “退而求其次,如果臣解决了西北,能不能杀个人?”沈白突然转向问到。   “顾昌勇吗?”宇文拓看着沈白:“朕不死,你最好别有这个念头,这很危险,危险到你一船人都有可能陪葬。”   舒昱脸唰的一下变白了,这两人怎么突然讲起这个话题起来了。   沈白和宇文拓却习惯了对方翻脸比翻书的速度。   沈白悠悠的看着宇文拓:“要是他找死呢?”   宇文拓双手放回桌上:“谁先动手,谁就是找死,不用你们谁出手,朕还在!”   他这句话说得极其霸道,意思你们一心比赛就好,要是不讲规矩动黑手,裁判就会直接出红牌。   沈白点点头:“那好,我记住了皇上的话,希望到时候皇上的刀够快。”   “哼哼!一定。”宇文拓自信的说到。   沈白起身告退,舒昱送他出去,看着他离开。   回到南书房,看着宇文拓。   开始自信十足的宇文拓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一副疑惑的表情。   “皇上怎么了,也为沈郡王的态度奇怪?”舒昱好奇的问。   宇文拓啧啧舌摇摇头:“他恩仇必报很正常,否则就证明他之前都是装的。”   “那为什么皇上一副不解的样子?”   “他为什么只揪顾昌勇,不揪王名章呢,以他的鬼才,会不知道王名章才是主要的对手吗?”宇文拓看着舒昱连珠炮的问到。   舒昱被问得一愣一愣,都是头脑却很清醒:“是有悖常理。”   “不对,王名章一定有动静,会不会他和沈白暗中接触了?”宇文拓疑神疑鬼的说到。   “臣的暗卫对他们的监视,不是一般的严格,按理说应该不会。”舒昱也大感诧异的说到。   “如果是让人带话呢?安国公,还有个商人出身见缝就钻的黄六七?”宇文拓皱皱眉头说到。   “以王名章的影响力,加上王皇后无后嗣,他倒真可以说得动这几个人当说客。”舒昱也有点摇摆不定的说到。   这两人在想,沈白出宫之后却很忙碌。   “去韩丞相的府邸。”沈白对车驾前的顺子说到。   “韩丞相的府邸在城北,有点路程。”顺子回答到。   “照去。”沈白看着自己外面一百多骑的护卫说到。   韩冬的书房也分两个厅,外面的是书柜和书桌,里面的是一个打坐的静室。   下人来通报悠扬郡王来访时,韩冬正在静室打坐,面前的香炉里悠悠的檀香直线的向上升,韩冬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就喜欢打坐赏香。   “请他进来吧。”韩冬想了想说到。   沈白穿过韩府,果然下人不多,也很清幽,韩冬坐在静室看着他进来。   “沈郡王请坐。”韩冬说的请坐,其实就是香炉前的一个垫子。   沈白一撩衣袍盘坐了下来。   “王爷漏夜来访,不知道所为何事呢?”韩冬看着沈白从容的气质颇为欣赏的说到。   “想请韩相为我外甥宇文安做先生,教授他佛道精髓。”   “喔?”韩冬惊讶的说到:“就为此事?”   “就为此事!”沈白重复的说到。   “哼,哈哈哈哈!”韩冬大笑起来:“老夫苦等了几十年,就是为了这个,能够让皇子体会佛法慈悲,道法自然,岂不是一件快事。”   “这么说韩相是同意了咯?”沈白确定性的问到。   “同意!”韩冬简单的回答。   “不怕宇文安无缘大位?”沈白好奇的看着他。   韩冬不无得意的笑笑:“他有你这位舅舅为之计,胜算已经有了五成。老夫是要归隐山林的,但是走之前为一次帝师,也不违此次人间修行。”   沈白听完感叹,微微坐着一鞠躬。   “沈白去了韩府?”宇文拓坐在澡盆里,看着舒昱:“韩府的密探怎么说?”   “韩冬从来不避讳我们的密探,密探回报说沈白请韩冬为三皇子的先生,教授佛道精髓。”舒昱说到。   宇文拓露出个深思的表情:“韩冬会答应?”   “答应了。”舒昱简单的回答到。   “就这些?”   “就这些!”舒昱点点头。   宇文拓没想到舒昱在这件事情上竟然有所保留的支持沈白,或者说支持宇文安一次,因为就目前而言,宇文安是最好的太子人选,这不仅是他,更是贤太妃的意思。   “怪人怪事,这个沈白真是出手不凡,看看他还请了谁?”宇文拓躺了澡盆边,闭上眼睛说到。   “臣沈白启奏,请旨领兵二十万,京北练兵一月。”早朝的时候,沈白出列第一个抢先说到。   “准,慎亲王协理朝政,坐镇汴京。”宇文拓简短的做出交换。   “臣遵旨。”沈白和子寰一起谢礼到。   王名章他们一派人马几乎没有反驳,竟然沈白第二次这样说,而且这样急,说明一切都已经商量好了,皇上也已经同意。   反对不反对,毫无意义。   回到沈府,赵普带来他的两个结义兄弟。   一个是四十几岁的宋之安,另一个是他的小弟弟二十七岁的宋之杰。   “参见沈郡王。”两人一走出来,举手投足果然透出一种江湖人的气质。   “二位不必客气,赵管事的兄弟便是本王的上宾,二位请坐。”沈白给足赵普面子的说到。   “多谢王爷。”宋之安豪迈的说到。   “听闻二位四处走货,不知道还有多少弟兄?”   宋之安回答到:“跟我们出来的有一百九十多人,结义兄弟五人,除了赵贤弟,还有两个在云贵走货,要三个月后才回得来。”   “嗯!”沈白点点头:“不知道你们对室韦熟悉不熟悉?”   “室韦?”宋之安叹口气:“我们和室韦的草原豪强达勒古台有过贸易,但是都是通过他在吐蕃的手下进行的,不过达勒古台在室韦是三大部族之一的首领,手下有五万多精锐骑兵,实力不可小觑。”   “他们的位置在什么地方?”沈白起身拉下草原地图问。   “这里!东海女真上面到由莽哥河到额尔古纳河都是他们的草场。”宋之安说到。   “好,我有一个大买卖想你们去做,不知道你们敢不敢?”沈白说到。   “多大的买卖?”宋之安好奇的问。   “做成了,我给你们官身,还给你们四海走货的权力。”沈白直接说到。   “官身?”宋之安想了想,忍不住问到:“不计前嫌?”   “有可能他朝你们能和万金侯一样也说不一定。”沈白笑着说到。   “但凭王爷差遣。”宋之安为了兄弟们的前途,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   “好。”沈白手指地图:“你们带上大批茶叶,化装成牧民,从中都去东海女真,契丹北院大王萧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们过去,到了东海女真,你们要找到室韦的达勒古台,把消息传来给我,消息可以传到中都,我自有办法收到。”   沈白的话让他们三人已经惊呆,契丹中都北院大王萧起竟然帮沈白传信。   沈白看看他们:“别诧异,我的关系你们无法想象。”   “是!只要王爷安排,我们就敢去。”宋之安说到:“只是王爷让我们去除了贸易还有什么?”   “告诉达勒古台,约好时间地点,我去见他。”沈白的话说完,宋家兄弟已经傻了。   “王爷要去草原?”   “对,为了天下苍生,刀山火海本王也要去。”沈白肯定的说到。   宋之安叹息一声:“王爷胸怀,在下佩服,龙潭虎穴也愿意为王爷开路!”   “多谢!” 第112章 奉旨出京   安排好了宋家兄弟,沈白又详尽的交待了赵普,让他和黄即庵对接好。   因为西北的事情,沈白提前收到了中书贾世安的信函。   信函中贾世清采取了密信的方式,着重的笔迹和刻意缩小的几个字代表了特定的意义。   沈白确定字迹确实是自己大哥的,才放心的看。   信的普通内容是说秦玉夫妻已经说服了季卿,她也在安心的养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目前中书前沿的发展非常的顺利,他一次就招募了二十万步兵进行训练,但是今年的费用可能非常的吃紧。   暗信的内容是老黄记收到一封信,已秘密送往茶楼。   沈白看完信后,提笔给贾世清贺喜,暗里说了宋之安的事情,要他安排接洽,另外,两族女真在高丽会盟的事情不要放松,一定要断定下来。   沈白这样急切并有此判断是因为一旦琼州在五月左右如果解决了大事情,那么知道自己失去一张王牌的耶律安其可能会大举出击,以扭转乾坤。   晚上吃过晚饭后,沈白带着子寰还有冷少君一起去古渡茶楼喝茶。   到了茶楼,依旧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沈白上去,引起了几个东云书院学子的注意。   “沈兄,不是,沈郡王。”陆涵走过来看着沈白。   “陆兄,你还是叫我沈兄就是,就你一个人吗?”沈白问到。   “不是,季乘风也在,明远山去年中了进士,已经调去你之前治下的中书任官去了。”陆涵依旧是活蹦乱跳的样子。   “哦,明远兄去了中书,什么时候的事情?”沈白问到。   “就是今年年后,他去了大名府下面的骊阳。”   沈白点点头,带着他一起去雅间坐,过了一会季乘风也过来了,大牛和一众暗卫守在外面和楼下。   “二位王爷。”季乘风依然是书生气质,笑得恬淡得体。   “请坐,你们去年考得怎么样了?”沈白让茶博士看茶,和他们聊到。   “我没中,季大哥也中了举人,不过没有空缺。”陆涵说到。   沈白表示不解:“怎么会,下面的空缺应该不少啊!”   “他出身低,没钱,一直分不到位置。”陆涵心直口快的说到。   “陆涵,别瞎说。”季乘风喝到。   陆涵摸摸头:“这有什么,二位王爷又不是外人。”   沈白认同的说到:“对,你说说看,说不定我们还能帮忙呢!”   季乘风叹口气说:“我有心报国,但是三千两的孝敬钱实在太多了。”   子寰看看沈白,没有发表评论,但是心里满是不解。   沈白想了想:“不是说一中举之后,就是鸡犬升天吗,为什么季兄如此呢?”   季乘风笑笑:“王爷有所不知,以前举人难得,中举就等于是有了出路,后来天家广纳贤才,举人也就多了,再中举人家送田送地的也就没了。”   沈白了然的说到:“这是除了一种弊端,但是却没想到天子脚下,依然有此蛀虫在,是户部的吗?”   冷少君忍不住说到:“王爷,肯定是户部的,他们主管这些。”   “少君也碰到过这些事情?”沈白忍不住问。   子寰白他一眼:“他是三榜状元,砍他们的头也没人敢为难他啊!”   沈白被子寰说得发笑。   “我们一起联名写一个折子上去,参他们一本?”子寰说出这句话,季乘风都忍不住看着沈白。   沈白却不急,看着季乘风:“季兄想去哪里任职呢?”   “咸阳。”季乘风说到。   “喔?”沈白这倒有点惊讶:“子寰的封地?为什么啊?”   “我就是咸阳人,而今西北战火弥漫,我想为自己家乡做点事情。”季乘风看着子寰不好意思的说到。   子寰看着他也笑笑:“真没想到是乡党。”   沈白摇摇头:“你祖籍汴京,算半个乡党好了。”   子寰反驳他:“不管哪里,你既然问了,肯定会管,怎么办呢?”   沈白想了想:“我们上奏折,未免太过夸大这个事情,天家会以为我们是排除异己,这样于我们不好,何况我现在树敌本来就多,实在不利。这个事情,我们来揭发就不如皇上自己看到,他的手段会比我们快得多,整治的也会更彻底,这样季兄相同的那些人,才不会被认为是我沈白的党羽。”   子寰笑笑:“鬼头鬼脑,皇上的心思都被你猜透了。”   沈白看看季乘风:“你把一起没有安排的同年理出一个名单出来,我不要多,七八个人就可以了,我会把你们安排出去,剩下的你们就不要管了。”   季乘风起身一鞠躬:“多谢二位王爷。”   离开的时候,大牛已经从茶博士的托盘下面拿到了密信。   沈白回府后,打开密信。   战国策十三卷‘安其整备军力,扩充至四十万,你当心。’   看完以后,沈白烧了密信,起身看着窗户外面的月色。   子寰端来一杯红茶,看着沈白:“怎么了,过来歇会吧,我看你又是翻书又是写东西的,忙活了一阵子。”   沈白负手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子寰,拿埙来,我们合奏一曲。”   子寰笑笑:“好啊,叫少君一起来,他洞箫吹得不错。”   “喔,顺子去请冷公子。”沈白对着外面说到。   “你说沈白晚上在古渡茶楼去喝茶了?”宇文拓看着暗卫。   “回禀皇上,是的。他回府之后,还和慎亲王和冷状元一起合奏,我们的人只是沈府的普通下人,只能在远处听着,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暗卫回答到。   “你们下去吧。”宇文拓挥挥手。   舒昱站在一旁:“怎么皇上觉得有所不妥吗?”   宇文拓摇摇头:“他和贾世清的信函内容太过平常,所以才想问问,而且今天他两次和黄六七交谈,也不知道是谈什么!”   舒昱心里叹口气:“皇上,怎么这么关心沈白的事情?”   宇文拓看他一眼:“他离京在即,很多事情出去以后不方便联络,自然要全盘做好安排,朕就是要看看他对这些下属和故部做了什么安排。”   “皇上深谋远虑。”舒昱忍不住赞誉到。   宇文拓指指自己的脑袋:“朕倒宁愿不要老是这样深谋远虑,太过劳心了。”   “皇上准了他几天后离开呢?”   “三天!朕给足他时间,就是想看看他这三天做哪些安排,见哪些人,布什么棋,他不在汴京朕也想看看这场汴京风云,其他人还能不能演下去。”宇文拓自嘲的说到。   “汴京风云?”舒昱咂咂舌:“皇上说得太夸张了。”   “哼,你看吧,不管沈白走还是不走,都会有好戏上场的。”宇文拓自信的说到。   三天时间快如白驹,沈白走的前一天,中书来了信,说是高丽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只等东海女真回信。   信是明的写的,宇文拓看了冷笑了几句。   然后从今天的秘奏里找出福州水师的奏折,他们已经和越王的舰队在琉球会师,正在直捣琼州的路上。   二月底,沈白在大批禁军的护卫下前往北大营,北大营的大军十万和西大营大军一起向北原和云州方向开拔练兵。   而明里,贾世乐接管大军的训练,沈白穿过北原前往西北。   此时的三月,北方大地还没有完全的封冻解除,依然很冷。   沈白的两百多人的护卫在身边贴身保护,前面有两百人的护卫开路,后面是三百人的跟随。   也分了前中后前行。   所以人都换做便装,但是这样的队伍也足够显眼。   北原都护府的所在地就是今天的榆林,下面是保安军和镇戎军,再过去跨过黄河就是西平府,也就是历史上西夏首都兴庆府。   沈白的队伍一到北原路上,杨敬禾的五千骑兵就远远保护着,一路护送他进入北原都护府。   杨敬禾带着两千骑兵轻车简行的在城外二十里迎接沈白。   “恭迎沈郡王。”杨敬禾一马当先的说到。   “抚远大将军客气了。”沈白下车回礼到。   “沈郡王有礼!”杨敬禾的儿子杨幕也行礼到,这个杨幕曾经还在古渡茶楼偷偷的看过沈白,沈白对他还留有一点印象。   众军一起回到都护府,大都督府里已经摆下了小的酒宴,即不夸张又不会泄露沈白的行踪,这让沈白甚为感谢。   “前几次多谢沈郡王出手,为我们抵挡了耶律安其的进攻,如果不是中书军的策应,恐怕我们北原就凶多吉少啦!”杨敬禾举杯对沈白和冷少君说到。   沈白举起杯子:“大将军过誉了,我们是唇齿相依,理应如此。”   杨敬禾与他干了一杯以后说:“而今对面安静了不少,这都是我们两府合力所为啊。”   沈白轻叹口气:“我收到了线报,耶律安其扩充兵马,兵力又直逼四十万,此人不除,国之不宁。”   “此事当真?”杨家父子惊讶的问到。   “千真万确,我在契丹安插了暗线传来的消息。”沈白故作神秘的说到。   “哼!”杨敬禾虎目一睁:“这个耶律安其,用兵阴险,手底下的骑兵实力不凡,若是全力来攻,我军难以策应。”   “所以眼下最好趁早期待老天让黄河解冻,好使得我军有险可守才好。”杨幕也说到。   沈白点点头:“兵者诡道,一定要小心对手,重视对手就能百利而无一害。”   杨敬禾赞誉到:“不愧是鬼帅,喜欢兵行险着,其实小心翼翼,这才是一代名帅的风采。”   “我取道北原就是想破了耶律安其的局,此人能力之高,非同小可啊!”沈白说到:“琼州何氏,党项反攻,都有他在后面布局,他是一心想要忘了我们大宋的人。”   杨敬禾对这些已经有所耳闻,叹口气:“我国国力虽强,但是军士久未历练战场,唯有一个‘拖’,且战且拖,让我军锻炼起来,才可来日方长。”   “不错!”沈白举杯恭敬的说到:“朝中能有如此见地的人已经不多,如果一味贪功,我军就会速战溃败,兵败如山倒,数战而被破,黄河北岸不保,划江而治,那就麻烦了。” 第113章 初见东平侯   “在战略上北原无险可守,黄河沿线太过漫长,难以全面阻挡敌军渡河,一旦有所贻误,可能就会导致两个不利结果。”沈白站在地图前面和杨氏父子商议,他明天就要离开继续赶路,为此双方抓紧时间来商议之后的军事协作就非常必要。   沈白现在的职务是太尉,这为他全权协同调度大的军事合作奠定了一个‘名义上’的基础。   实际上,如果不是三大都护府大都督的买账,任何一个太尉想要协调他们都不是一个易事。   很简单的一点,就如之前的西京会战。   谁来做牺牲,引敌入境,谁来得大功,跨境出击,这方面没有一个很大的共识,几乎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哪两个不利结果呢?”杨幕年纪和沈白相近,但是沈白已然是郡王了。   他之前就想在汴京结交,包括沈白在古渡一首‘逍遥游’之后,但是却一直没有把握主动。   “一个是北原被攻破,耶律安其大军正面直下,攻击汴京,引发我朝的大乱。”沈白指指地图黄河沿线,手指榆林对岸的太原和都护府下面:“这里只有保安军和镇戎军,前沿还有一个延安府,在过去绕过黄河湾,就到了汴京前沿。”   “第二个就是他绕过都护府,打通切断北原和西北之间,从后面攻击,对西北都护府形成威胁,帮助党项人。”沈白手指指后方。   “那不管哪一个方案,我们都会很被动!”杨敬禾看着说到。   “可我们的军力也不可能容许敌方如此轻易达到目的啊,除非是攻破我们北原都护府。”杨幕看着地图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对!”沈白点点头称赞,手指着地图:“纸上谈兵的想象要变成兵临城下之境,都须统帅胆识过人。然战场之上,对敌对我有两样东西很重要。对敌要‘知己知彼’,对我要能‘兵行诡道’。”   杨幕闻听后点点头:“沈郡王的意思是,做最扎实的防御盘算,想最离奇的攻防对垒。”   沈白看着杨敬禾:“令公子他朝一定是一个好的帅才。”   杨敬禾看着他们一问一答,老生慰怀。   次日一早沈白的队伍从枞树岭离开穿行,北原的六万多步兵在岭下以操演的方式欢送目前宋国名义上的最高军事统帅。   沈白看着下面的万人方阵队伍,旌旗飘扬之间,是宋军三大精锐边军的底气。   由榆林而过去,就是过去的河套地区,途中路过的统万城曾经就是西域赫连勃勃建立的都城。   而眼下的党项王的名字也很有趣,没有按照历史套路而来,党项王的名字竟然叫‘赫连天骄’。   不论是沈白也好,耶律安其也好,眼下这两个绝对的统帅都无法冷眼无视赫连天骄这样的人物。   他被宇文拓以数十万大军的攻伐,举全国之兵一役夺取西北之地,凭借古玉门关为疆域,划定了西北都护府。   但是客居回鹘的赫连天骄没有使得党项灭亡,而是以三十五的铁骑始终虎视眈眈的准备打回来。即便在回鹘的地头上‘借据’,也是一个不可小觑任人欺凌的对象。   就这以上两点,此人的能力之强,就能在战场之上排得上号。   而宇文拓的资料里对赫连天骄的资料不多,只是略微介绍了其人,四十五岁,是党项退守之后选出的王。   沈白一路直行,而在汴京这里,他丢下的炸弹却在陆续引爆。   宇文拓坐在龙椅上一只手不雅的在挖着耳朵,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有点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你说沈白走了之后,慎亲王按着他的意思安排了八、九位在京待职的举子出去任职?”宇文拓看着户部尚书说到。   “是的,陛下!”户部尚书站在宇文拓面前一副要讨回公道的样子。   舒昱在旁边对宇文拓眨眨眼,宇文拓会意的说到:“你先下去吧,朕问问是怎么回事?”   户部尚书走后,宇文拓看着舒昱,后者在宇文拓耳边耳语了几句。   宇文拓皱皱眉头:“就这么简单,因为沈白在古渡茶楼看到了东云书院的同窗而已?”   “就是这样,怎么皇上还以为有其他什么阴谋吗?”舒昱不解的问。   “不是这个!”宇文拓摇摇头:“有句话你没听过,叫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沈白想钻空子向下面布置文官也要有这个机会啊,你以为汴京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中书省吗?”宇文拓反问到。   “那?”舒昱看着宇文拓。   “查!”宇文拓一拍桌子,“下面那么多地方百废待兴,怎么可能会没有空缺,而且朕把六十以上的官员逐步遣返,怎么可能会有大批的年轻官员替补不上?”   舒昱听出了里面的猫腻,点点头,转身出去。   宇文拓坐在龙书案前,对汪公公说到:“去给朕请慎亲王来。”   汪公公领命出去。   子寰接到宇文拓的传唤以为是沈白有什么动作,想想他也只是到了北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啊。   赶到南书房,宇文拓直接问到安排官员的事情。   子寰松了口气:“这个事情的确是我和阿白故意为之的。”   宇文拓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阿白说我们树大招风,还是让皇上自己来处理就好了,何况皇上见微知著,一定能明察秋毫的。”   “哼!”宇文拓笑笑:“你们两个倒很有谋略啊!”   子寰赔笑到:“是很无奈才是,天家面前又不好说人是非,群臣面前又不敢直指人过。”   “这叫什么话,连你们作为朕的亲人都如此,那么还有人敢在朕面前说实话吗?”宇文拓不悦的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说到:“何况你们都是王爷还如此行事,那其他人还要怎么活命?”   子寰笑笑:“正因为我们是王爷,才不敢妄意而为,这其中的曲折别人不理解,皇上自然知道。”   子寰的话语带双关,一方面暗示宇文拓对勋爵的打压,另一方面却是说你宇文拓也当过王爷,应该知道夹着尾巴做人的浅显道理。   宇文拓果然被噎得无话可说,和子寰问了点情况后,让他离去。   子寰离开宫里的时候对沈白之前说的话想笑,他已经断定只要是自己有意而为的“无为”,宇文拓基本上不会反对,果然如此,八个人里面有三个是夹带私活的任命,也被无视。   西北荒凉之地,这是很多人口耳相传的话,也是很多人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其实在这个时代的西北并没有那么的糟糕,黄河冲击平原富饶的土地,没有那么多的人口暴增和牲畜养殖,更没有毁灭性的城市开发建设。   山坡地上积雪之下是片片暴露的癞俐头一样的青色草皮,草皮上正是发芽的青青碧草。   沈白打马骑行在这里,驻足观看塞外的风景,逐月因为有点心野,急切的刨着马蹄催促自己的主人。   沈白一拉缰绳,在身边众骑的拱卫下享受塞外的天高云淡。   西平府附近都是优质的小麦种植地,但是跨过黄河处却需要通过一座木桥。   把守的兵士在这里层层检查,沿途的百姓骑马的,骑骡子的,还有骑骆驼的都有。   与中原地区不同的是,这里的百姓的马匹或是骆驼边上都放着把弯刀。   “前面过河就是西平府的地界,派人先去打个招呼,顺子拿禁军的令牌去,我们直接过河。”沈白看着好长的人流排队,有点不耐烦的说到。   顺子带着几骑过去,把守的护卫兵丁喊来了军头,军头护送他们大队人马过去。   沈白前后护从七百多人一起过河。   在过河走了小半天时间,沿途都是一些村庄,因为有田地的存在,这里的百姓明显要多于河的对岸。   只是每一个村庄前面都设有小的箭楼和岗哨、地堡还有阻马沟也延蔓不绝。   “看来这里的百姓打仗打精明了,几乎都是村村防御。”沈白看着村庄以村寨的形式存在,不禁感慨。   “驾!”大批的骑兵打马而来,与中书骑兵和禁军骑兵不一样,这里的骑兵以四骑一排为列,分得很开,但是层层叠叠的如同波浪一样拍打过来,气势非凡。   村寨的青壮年看到,纷纷吹响号角。   “防御!”大牛拔出双鞭,一声大喝,禁军骑兵分作锥字形防御,前面的军士打出了沈白的王旗‘奔虎下山’。   “刷!”雁翎刀纷纷出鞘,禁军骑兵不为对面的排山倒海所动,一派的镇定从容。   舒昱派来保护沈白的七人骑果然不凡的拔出雁翎刀,成北斗七星的拱卫在他身旁,刀芒横立,一派萧杀。   “定马!”东平侯一声令下,众军止步训练有素。   他排开众军打马上前。   “收刀!”禁军同时收回雁翎刀,给他让出一条路。   “臣恭迎悠扬郡王!”东平侯半鬓白发,下马跪倒。   沈白下马扶他起来,仔细打量这个和肖衍非常像的中年人:“东平侯果然和肖衍很像,不,应该说肖衍和您长得很像。”   说起肖衍,这个战场虎将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多谢沈郡王的栽培,衍儿他才有今日,封侯拜将,领兵出征。”   沈白回握东平侯满是老茧的手:“肖伯父客气,他是个好样的,是我的得力爱将,你之前要是想要他回身边,或许我还会不舍得呢!”   东平侯闻听哈哈大笑:“他能跟在您身边是他的造化。”   “他的枪法可不是我教的,端的是一员虎将!”沈白笑着说。   “他,他长得像我吗?”东平侯肖墨在自己儿子的话题上就显得有点激动。   沈白看看他:“像极了,不过他性格可能被我教得有点冷静,是一员将帅合一的人才,前途不可限量。”   两人对视一眼,议论起肖衍来,虽然沈白比肖衍大不了一点点,但是却好像是说自己家的孩子一样的骄傲,他和东平侯也立即热络起来。 第114章 西北议事   “我这次来西北都护府,不要提前声张,李鲁他们都在西凉府一线吧?”回城的路上,沈白和东平侯肖墨交谈到。   “对,他是个难得的虎将,非常的勇猛,虽然是定西侯的世子,但是却不愧是将门之后。”肖墨赞誉到。   “都是虎父无犬子。”沈白感慨到:“贾家、李家、肖家还有杨家,真真是不错啊。”   肖墨被说得心里感慨,自己的儿子没有靠自己,是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自己打出一片天来的。   当然贾世清和李鲁所受的福荫其实也不多。   “我准备去那里一趟,知道党项王赫连天骄的动向吗?”   东平侯虽然知道沈白在辽东的战绩,但是一听沈白要去西凉前沿,不由劝道:“王爷,西凉那里敌军活动很频繁,非常的危险,而且近期可能会有出击之举。李鲁将军镇守的凤城就是最靠近他们的位置,您冒险前去实在不妥啊。”   “要打吗?”沈白关切的问。   “只怕可能性非常大。”肖墨回答到,希望打断沈白的念头。   “那我更要赶去,看看党项骑兵比之契丹骑兵又何不同了。”沈白的话说出来,倒让肖墨感慨,沈白的名气已经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这是统帅的自信和胆气。   “如果您一定要去,我就派出五万骑兵随你而去。”肖墨看劝不了沈白打消主义,只有想办法派兵保护他的安全。   “西凉有多少党项骑兵?”   “大概十几万,不过党项人的骑兵可不弱,战马也是草原马和高原马的混合,非常利于冲锋。   沈白点点头:“他们的主力还是在你西平府的对面?”   “当然,有二十余万在。”   “那就可以了,我还是悄然而去,如果在那边有什么动静你也不要管,还是坚守好西平门户,我也不会冒险,主要想和赫连天骄接触。”   “和赫连天骄接触?”肖墨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白:“这个人可是神秘的很,他不似耶律安其,他更多趋于帅才,而不是领兵冲锋的猛夫。”   沈白点点头:“有祁百里的消息吗?”   “他还被关着,赫连天骄几次劝降,他都没答应。”肖墨说到。   “喔?”沈白笑笑:“那他还算是个汉子咯!”   “算什么!”肖墨一脸不屑的说到:“他的族人家眷都在汴京压着,这边投降,那边就诛族,给他个胆!”   沈白冷笑笑,这就是宇文拓驾驭群臣的手段了,除非是六亲不认,否则也不敢妄自菲薄的玩命。   毕竟这是古代,连坐还是非常的可怕手段。   就连现代的某个□□周边的小国,脱离者家人被连坐也一样手段非凡。   “连坐的手段还是厉害,何况是诛族呢!”沈白试探的说出来,他想看看肖墨对宇文拓的态度。   “说起这个连坐的事情来,我倒是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事情。”肖墨说到。   “什么事情?”沈白饶有兴趣的问。   “大概五年前,皇上派了一对五百多人的禁军,全部便装胡服来到我镇守的西凉府,说是要去吐蕃的腹地。   当时那对禁军里有一个百户是我部下的儿子,所以我对情况很清楚,他们说是受了皇命去一个地方,寻找矿产。”   沈白思索了下:“回去看着地图说吧。”   回到都护府所在的西平成,高大的铜铸城门显示了这里防御的森严,高大的城墙足足二十米,城墙是火炮发射口有重兵把守,一排三十门火炮已经排开,说明之前的西北动乱,宇文拓花了血本在这里。   “这个火炮之前西凉城破的时候有没有落入敌手?”沈白小声的问。   “炮兵百户都炸了,他全家都在汴京压着。”肖墨说到。   沈白默然的点点头。   西平府就是历史的西夏首都会宁府,这里的强盛曾经百年不衰,直到蒙古军的铁蹄直下,三次背叛成吉思汗的西夏皇族被他记恨,成吉思汗死于六盘山的时候专门交待,他死不发丧,等西夏王室到后全部杀掉再说。   因为大批边民的存在,还有大量外族的客商滞留,所以西平府依然显得非常的热闹,大街上人潮汹涌,骆驼脖子下的铜铃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不少街上的房子用来当地的黄色土砖,但是屋顶却是黑瓦斗拱的中原顶,两厢结合,非常有异域的混合风格。   不少身披着羊皮和地毯的商人看着路上,伸出一个手仿佛在问要不要买一样。   有的西域商人坐在小小的地毯上,弹着胡琴,面前摆放着香料和弯刀。   “这里的商贸很热闹啊!”沈白看着街上的人流问。   “大战之前,我也曾经想把他们都驱逐出去,但是大部分是吐蕃还有回鹘,甚至更远的花拉子模的客商,我实在不忍,就留了他们下来。   这反倒是促进了商贸的进行,让我很是意外,而且很多物资也对我们有用。”   沈白叹口气:“要是都如这样就好了,没有外来威胁,大家之谈买卖,不起刀兵。”   肖墨想了想没有说话。   回到都督府,下人们开始准备吃食。   白煮的牛肉切片,撒上香料的粗面。   沈白吃的很香,但是冷少君却没有什么胃口。   “冷大人这是?”肖墨关心的问。   “有奶茶吗?”沈白问到。   “有的,你们也喝吗?”肖墨有点好奇。   “煮一壶来,烤点胡麻饼。”沈白说到。   不一会儿,煮好的奶茶端来,托盘上还有小碗装的黄砂糖。   沈白给冷少君倒了一碗,放上黄砂糖端给他:“喝喝。”   冷少君闻着奶香,忍不住喝了一口,果然甘之如饴奶香四溢。   奶茶就着烤得流油的牛肉胡麻饼,他连吃了两个。   肖墨看着诧异:“沈郡王竟然对西北的饮食如此熟悉,实在让老夫诧异。”   沈白笑笑:“我外出行军,对草原饮食多有研究,以防大军水土不服。”   肖墨闻听赞誉的点点头称赞:“沈郡王仅凭这一点细心,就不是一般将领可以比肩的。”   沈白和他一起吃面食,一边喝牛肉汤,清煮的牛肉汤在香料的混合下非常的鲜香,比之缺乏作料的中原做法又更为适合西北的饮食。   手抓的羊排就着野葱还有姜末调的酱汁,非常的鲜香。   “刚刚我看侯爷在街上说起外族的事情时,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完。”沈白肯完一根羊排说到,冷少君看他吹得很香,学着吃了半根就吃不下去了。   “哎,当年我和一帮老将勋爵参与了天家的‘定边之战’,王爷知道定边之战吧?”   “这个还真不知道!”沈白老实的说到。   “三个都护府的开府之战被皇上统称定边之战,打了前后五年。”冷少君说到。   沈白点点头,示意肖墨继续讲。   “其实当年西北都护府,我们的人口不止这么一点的,昔日这里没有固定的国家,只是很多部族群居之地,以党项人为多罢了。当年定边之战,征调了全国精锐参与,只所以三战皆胜,靠的就是兵马众多,三战参与的兵力不下八十万,就是契丹也不敢妄动。”肖墨说到。   “所以战胜之后,三个都护府的大致兵力就是那个时候剩下的。”沈白了然的说到。   “对,大部分是,这么大的仗,朝廷哪里支应得起,而且各军都是各地调来的,所以为了解决军需及物资,就只有抢了。”肖墨手指更西的方向:“玉门关内侧的几个边城就是当时最大的交易地,无主之地,却贸易兴盛,愣是被劫掠一空,不少外族人也被杀得个精光,回鹘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对我们视如大敌,绝不言和。”   沈白点点头:“我们做得太决绝,所以让他们联合起来,拼死抵抗了。”   “对!”肖墨叹息的说到:“皇上的亲弟弟,云亲王宇文信就是反对这样做的,可惜天命不予,在北原之战被白狼军乱箭射死了。”   “原来是这样。”沈白用完了餐,有下人端来西亚风格的银壶过来,给他倒水洗手。   他和肖墨起身去大地图那里,手指青海的位置:“是不是矿产就在这个位置。”   肖墨愣了愣:“难怪安国公写信说你的鬼帅之名实至名归,绝无虚假,沈郡王,你简直神了。”   冷少君也过来,看着地图:“这里连个地名都没有,有什么可以寻找的呢?”   “黄金。”沈白说完,肖墨和冷少君一愣。   “王爷是怎么知道的呢?”冷少君好奇的问。   “有人曾经在这里迷路。”沈白手指青海的位置:“这里都是盐水湖,附近是荒漠戈壁,里面有个位置,遍地都是金沙,有人捡了几水壶后活着出来,自此成为传说。”   “那这里不早就被人捡完了吗?”肖墨好奇的问。   “死亡之海。”沈白指头点点:“方圆数百里没有淡水,极易迷路,十个人去一个人出来都不容易,你说到禁军估计都死在了风沙里。”   肖墨叹口气:“难怪,这里连吐蕃人都不太活动,他们没理由消失。”   “他们家人被连坐了?”沈白问到。   肖墨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第115章 夜宿古堡   在西平城住了一夜,次日一早沈白就决定出发前往凤城。   肖墨见劝不住他,只有连夜派出人去通知李鲁,让他做好接应。   顺着西平府沿着黄河下去,可以路过今天的兰州。   奔涌的黄河水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解冻,大量夹杂着冰块的河水好似一动不动一样,沿途的商旅数量明显的下降。   不时有巡防的军士看着他们大队人马过去。   前军已经换上了禁军的衣服开道,很多村庄甚至荒废,沈白看着黄河那头,一棵大树枝叶凋零的守在对岸,孤零零的看着大河涛涛的宁静。   因为赶路,沿途又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他们只有在附近的荒村休整。   不少小规模的商队看着他们这么多人,都选择不远不近的吊着后面,以期安全。   晚上走的两府交界的位置,前军来回报,说是前面只有一片荒废的古堡。   “就去古堡过夜。”沈白看着月色说到。   月色下的古堡孤寂的守着一片黄土,寒风吹过,带起一阵灰尘。   “快点进去,后面的商队也让他们进来躲避。”沈白吩咐到,打马和众军一起过去。   已经崩塌了一部分的黄色围墙如同匍匐的巨人一样,古堡的塔楼上土层斑驳得好似随时要塌一样,里面巨大的空地和几个建筑就这样孤零零的霸占着古堡的位置。   “回少爷,古堡里面都是干净的黄沙,我们在清理。”大牛前来回报。   “不要清理了,就这样吧。”沈白说到,带着车驾上下来的冷少君一起过去。   “好好的看看,小心沙子里有毒虫。”带路的军头在指挥人查看,巨大的屋内半边的墙壁上依稀还能看到没有褪色的壁画。   窗户的位置都站立了军士,外面围墙的高处塔楼,临时搭建的防御和弓箭手都在站岗。   后面的商队得到通知,感恩戴德的跟了进来。   外面的狂风大作,透着明亮的月亮都能看到满天飞舞的灰尘。   沈白看着高空的灰尘,再看看凌驾于灰尘上硕大明亮的月亮不禁感慨。   夜晚的戈壁很冷,商人们被安置在了另一个建筑内,他们的骡马货物都集中在屋后面,因为商贸的硬性需求,跟进来的商人数量在两百多人左右。   随军千户和肖墨派来的引路向导五十几人分作十组,向周围警戒。   “这里是不是已经非常危险了?”沈白坐在篝火前看着铁锅里咕咕煮着的风干羊肉问引路的千户。   “回禀王爷,党项人为了干扰我军补给已经会不时的在这一带袭扰,不过王爷放心,一来他们每次来的人不会太多,以免目标过大。二来今夜狂风大作,风沙漫天,他们也不会轻易的过来。”   沈白点点头,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胡麻饼,放在火上烤着。   胡麻饼受热发出滋滋的响声,热气把里面的牛油逼了出来。   沈白装好碗汤,递给冷少君:“将就点,本来想叫你不要跟来的。”   冷少君接过看着沈白笑了下:“我当然要跟着王爷,哪有让王爷单独赴险的呢!”   说完他大口的吃着胡麻饼以示自己无恙,沈白接过顺子递过来的汤碗,慢吞吞的喝着羊肉汤,啃着排骨吃着胡麻饼。   吃完后,外面的弟兄们都轮班在里面吃晚饭。   沈白穿上披风,看着外面的大风,大风在高处徘徊却没有扑到地面,甚是奇怪。   “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出去走走。”沈白看着冷少君说到。   后者放下碗:“我也去吧,反正也吃好了。”   沈白点点头,看着顺子递给他披风,两人就着夜色走到大院,古堡的方形圆顶依然十分清晰的在月色照耀里显得非常的奇特,异域风格的交杂使得此处的建筑风格更加西域化。   “少君对这里可有了解?”沈白带着他走到军士休息的地方,细心的查看军士的吃食,有军士看到沈白过来要起身回礼,沈白挥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在意,继续用餐就是。   冷少君一面看着沈白细心体贴的查看,一边感叹沈白如此年纪就有如此的心思,既能领兵打仗,又能见微知著,倒是被他的问题问得有点措不及防。   “这里古代属于匈奴,后来是突厥的势力范围,因为接近龟兹和回鹘,所以受到了多种文化的冲击,即有中原文明的印记,又有游牧民族和西域的风格,却是西域与中原的咽喉之处。”冷少君细致的回答。   沈白登上一个塔楼,看着远方的戈壁点点头。   “王爷对这里好像很有情感一样,以前来过吗?”冷少君看着沈白的表情,有点不解的问。   沈白脑子里想到大唐双龙传里寇徐两兄弟一起到塞外,在黑水城的景象,不禁感慨自己也有这种身临其境的感受。   要是沈白知道自己当年聊以为友的书籍作者匆匆早逝,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暗淡了刀光剑影,荒漠了烽火边城。”沈白想起三国片尾曲的歌词感慨:“从没来过这里,只是对边塞有所神往而已。”   “边塞苦寒,王爷怎么又对这里神往呢?”冷少君笑问。   沈白负手站着:“正是边塞苦寒,才感叹昔日守边将士的不易,眼看着塞外飞雪荒芜,心里却想着江南烟雨惆怅,这是何种心情呢?”   冷少君惊讶的看着沈白:“王爷说得如梦一般,又引入遐思,如诗歌一样。不过当地驻军多是北方人,又何来江南烟雨的思念呢?”   沈白笑笑:“是我疏忽了。我一直就想当个游吟的诗人,虽然不会作诗,但是能抚琴也不错。”   “您?”冷少君不置可否的看着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最难的就是自由自在。”   沈白看看他:“你有点懂我了。”   冷少君被他说得微微一笑,俊脸微红。   从塔楼下来,沈白坐在篝火前看着顺子帮他们铺好的干草堆和披风做的被褥。   “顺子,几更天了?”   “一更天都没过呢少爷,您睡吗?”顺子看着沈白问,   沈白摇摇头,现代他习惯晚睡,喜欢看书享受夜色的安宁,古代他每天晚上处理公务,思考问题,好像夜晚总是与他有缘一样。   “给你取琴来吗?”顺子都了解沈白早了睡不着,故此问到。   沈白点点头,看看冷少君:“你睡下吧,我在旁边抚琴。”   冷少君点点头,靠着干草堆上看着沈白。   沈白接过阮琴,坐在月色前,看着天际悠悠的拨动琴弦,一时走神,竟然弹了《枫叶黄》,琴音在反复简单的调子里变化,古人又有多少人这样听过和弦重蹈覆辙的主弦律。但是沈白早已经博得天下少有的名头,谁也不敢质疑他的水平,数次重复之后,其中曲调的韵味已经被听到的人可以哼得出来,哼得出来的曲调里的韵味才体现出来,琴音里的伏笔式的音律这才把听众带入进音乐里。   冷少君也忍不住在心里赞誉,琴如其人,沈白的琴音如大海一样,深邃而不可透彻。   “什么人?”把守外面的军士喝到,顺子从篝火旁起身去看。   外面传来一个汉话不是很标准的男子的声音:“我只是想来见见这位抚琴的朋友。”   顺子回头看沈白一眼,沈白点点头。   “让他进来吧!”顺子对军士说到。   一个身材修长皮肤黝黑的英俊小伙子手里提着两个水袋进来,从他身上的皮衣和半边扎着的发带可以判断他是个外族人。   “尊敬的朋友,请接受同样漂泊的游子的问候。”对方看着沈白笑道,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沈白手指身旁的石墩,请对方坐下。   小伙子坐了下来看着沈白的阮琴:“这是什么乐器,琴音太美了。”   “阮琴,要看看吗?”沈白递给他。   小伙子放下水袋,用手在身上擦擦,生怕搞脏了沈白的琴,接过了以后仔细的看看,沈白再递给他拨片。   他接过拨片,轻轻的撩动琴弦,竟然弹出异域的音乐,琴音悠悠里满是另一种风格。   小伙子弹了一会,送回阮琴,拿起水袋:“这是葡萄酒,要尝尝吗?”   沈白放下琴,接过打开喝了一口,醇香的葡萄酒因为低温而口感恰到好处。   “不错。”沈白赞到。   “我叫扎布,是吐蕃人。”小伙子打开另一袋喝了口自我介绍到。   “沈白。”沈白笑着回答到。   “沈白?”扎布看着他:“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似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好像是你们宋国的大官。”   “哦,是吗?”沈白笑着回他。   “嗯,听说他很会弹琴,天下第一,就是不记得确切的名字了,对了,好像是个王爷。”扎布自言自语的说到。   沈白也没回话,举起水袋碰杯似得和他干了一大口。   两人正惬意间,军士过来对着顺子耳语几句。   顺子赶紧过来:“少爷,前方发现了党项骑兵,大概了六百多人,正向咱们这里过来。”   沈白看看顺子:“熄灭其他地方的篝火,听我的琴音为号,你把冷公子带到后方去,让人埋伏在周围。”说完他又在顺子的耳边吩咐几句。   顺子看看他,过去叫上冷少君离开。   “但是,王?”冷少君看着沈白,后者摇摇头,示意没事。   扎布看着他们的动静:“阁下不跑吗?”   沈白笑笑:“区区几百人,不值得我动。”   扎布露出惊叹的神色,起身说到:“我出去吩咐一下我的手下,待会再过来陪你坐。”   沈白也毫不在意,拿起阮琴轻轻的擦拭,放在腿上,又拿起水袋,喝了一口葡萄酒。 第116章 夜战古堡   场内的人马都向古堡的建筑周围撤,战马都移到后方的墙后面。   客商住的位置里的人都被转移出来,除了沈白坐的位置,几乎全部都已经熄灭了火把。   大批的弓箭手爬上塔楼,趁着夜色埋伏下来。   扎布出去安排了他的手下们带着弓箭去帮忙,但是却被告知只要去后面就行,他们的人去了后面,还被以保护看管了起来。   看着抱着雁翎刀和拉着弓箭身披披风的士卒,客商们都感觉这些人肯定不一般。   沈白把自己的小座位干脆移动到破墙处,这样他可以看到前面广场的动静,他身旁的篝火依然呼呼的燃烧。   扎布跑回来,看到沈白的位置,放下手里的弓箭和箭袋,也摆个石墩坐在他身旁。   沈白看了一眼这个吐蕃小伙,一副毫无惧意的表情,手拿水袋不时泯上一口,他心里哼笑几下,这人还挺有意思。   党项的骑兵打着火把奔驰而来,冲进古堡内,看着前面的火光集中在广场不动。   “看来只是普通的客商,都进来吧!”党项骑兵的小队长说到。   “嗖!”副队长发出一声,后面的骑兵陆续进去,一夜的狂风,让他们急着落脚休息。   六百人的骑兵迅速的进入。   “对面的火光那里好像有人看着我们的?”副队长手指着沈白的方向说。   “过去看看。”队长打马过去。   看着对方过来,扎布拿起弓箭,抽出三支箭一次搭在弓上。   他的余光看着沈白,沈白拿起琴,算计着脚步闭上眼睛开始弹奏起来。   外面的大风呼呼的吹着,深夜古堡的琴音显得紧促而诡异。   “妈的。”党项骑兵队长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个大半夜的,哪来的鬼人,弹这种丧曲?”   “派人上去抓住看看。”副队长说到:“听乐器是汉人的,总不是他们什么鬼帅的徒子徒孙吧,怎么中原人都会用琴做法吗?”   “屁!”队长手一挥,骑兵打马过去。   进口和几个破墙的缺口被木柴和引火材料悄悄的堵住,沈白睁开眼睛看到距离自己百步开外的党项骑兵,琴音一变,萧杀里透出一股强大的紧张氛围。   “呼呼!”四周划破长空的弓箭声发出。   “啊!”党项骑兵发出哀嚎:“有埋伏!”   “退出去!”队长看着黑色夜空里的数百只劲箭喝到。   几处进出口同时冒出大火,火油催做下的干柴在大风的伴随下呼呼的燃烧。   “正面冲过去,抓住那个装神弄鬼的人!”副队长一拔刀冲了过去。   扎布举起弓箭,三箭齐发,利箭划破长空,快速射出去,副队长身中两箭倒地下马。   扎布一脚挑起箭袋,迅速的拉弓射箭,速度极快。   屋顶上的禁军纷纷冒出头向着下面射出利箭。   扎布跃身跳出,边跳边向骑在马上的目标射去箭矢。   三更天时分,战斗才陆续结束,除了一些战马之外几乎没有活着的。   禁军拔出雁翎刀,一个个朝倒地的人有序的捅过去。   扎布和出来的客商看着高墙处排列有序的士兵,和士兵手里的火把,还有下面手持雁翎刀迅速穿插的士兵,心里多少有点震撼。   沈白从屋子里慢慢走出来,整理完的士兵分作三纵的把守院落,对沈白单膝行礼。   沈白看着下面的尸体,有十几具都是被箭矢射穿喉咙。   “这是谁的箭法,竟然如此厉害?”沈白忍不住问到。   冷少君毕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站在屋前不敢过去。   “回主上,这不是我们的箭矢。”千户上前回答到,然后看着单手持弓的扎布。   “扎布兄,这是你射杀的吗?”沈白转身问到。   扎布点点头:“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我说得那个王爷对面?”   沈白负手看着他,书生头巾在风里飘荡,显得非常的飘逸:“何以见得?”   “你刚刚的琴音里充满了布阵的气氛,还有埋伏出击的,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你的琴音都是杀气,这就是我听说的那个王爷的琴。”扎布汉话虽然会说,但是很多词汇不精。   沈白笑笑。   “是啊?”扎布露出期待的神情。   沈白点点头:“悠扬郡王,沈白!”   “参见王爷!”广场上的客商一听纷纷的跪下,一个个难掩兴奋的神情。   沈白看看他们:“都起来吧,本王来是高度机密,十天之内不得外传。”   “谨遵王命!”所有人一起喊道。   沈白对扎布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请他返回屋子聊天。   “王爷,您快看看这些党项骑兵马背后面的篮子。”有士兵喊道。   沈白看着被人搬来的几十个篮子,其中有几个正在滴血。   “不是吧!”沈白脑子里露出不好的想法,相传历史上西夏王元昊就曾专门派兵去劫掠宋人的小孩回去抚养,最终为西夏扩充人口。   “打开来。”沈白说到。   一个个打开的篮子里装着的果然是小孩。   “三十一个孩子,其中九个已经被射死了,其他的好像被灌了什么睡得很死。”千户检查后说到。   “让人照料,准备些奶食,孩子醒了好喂他们。”沈白吩咐顺子。   “这些党项人带着孩子到这里来干什么呢?”冷少君心有余悸的说到。   “这都是我国的小孩,被他们抢的,他们要带这些孩子回去抚养。”沈白解释道。   “为什么?我们不是一个民族啊?”冷少君诧异。   “他们人口不足,男丁有限,为此才出此下策,一切都是为了不亡国灭种。”沈白说到。   “哼!”扎布冷哼到:“我们边境也有部落出现了很多起这样的事情,原来是党项人搞的鬼,我回去之后一定奏明我们赞普,让他发兵十五万前来征讨。”   “你是吐蕃贵族吗?”沈白问到。   “我是白兰羌的王子,和赞普是堂兄弟。”扎布说到。   “哦!”随便弹个琴就弹出了个王子做朋友,沈白露出满意的表情:“那好,我有件事要你帮我办了。”   “什么事情?”扎布问到。   “我要你想办法让吐蕃出兵,驱逐党项人出境,并且在西凉府后面摆开阵势。”   “这没问题。”扎布说到:“不过我到逻些要很久,但是西凉府后面就是我们羌部的势力,我回去先组织几万联军帮你,再向逻些求援。”   “那好,就有劳扎布兄了。”沈白谢到。   次日一早,沈白起来,专门煮了奶茶,加入了磨好的核桃粉,浓郁的香气让扎布都好奇。   “这个怎么这么香?”扎布好奇的问。   “怎么你们不喝奶茶的吗?”沈白反问他。   “喝的,但是没有这么香,砖茶实在是太难买了。”   “哦,我以为北地没有这些不能活命。”沈白感慨的说到。   “都是贵族才能享有,百姓就少。”   “你们的百姓寿命大概多少?”   “四十几岁吧!”扎布说完,连冷少君都皱皱眉头觉得太过他们百姓的寿命太短。   “要喝奶茶,否则你们的寿命不长,你想做砖茶生意吗?”沈白看着扎布。   “当然,这个运到逻些价格不得了啊。”扎布回答到。   “你们之前怎么买?”   “从大理,从松州,但是靠马帮都不容易。”   “如果西凉打通了,你们再运到逻些就要方便点。”沈白肯定的说到。   “当然。”   “好,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们路上再详细谈。”沈白说到,请他尝尝自己的奶茶。   “嗯!”扎布喝了称赞到:“要是加了酥油就更香滑了。”   沈白不禁莞尔,原来这个时候的羌塘地区就已经有饮食酥油茶的习惯。   用过早晨,他们一起出发,劫掠的三百多匹马也一并带走。   走出才几十里地,前方大批的百姓骑着马匹还有骆驼,甚至驴子浩浩荡荡的赶过来。   “这是怎么了,前面打仗了吗?”沈白看着问:“派人去看看。”   “是!”骑兵开道过去,不一会回答:“他们是来找孩子的。”   “哦!”沈白上前去,让人把孩子送回去,上千百姓乱作一团,纷纷来认自家的孩子。   正乱作呢,前方烟尘大起,显然有大队骑兵赶来。   “准备防御,派出探马。”千户立即指挥到。   百姓们立即整队:“乡亲们,待会跟着各位大人们和这些党项强盗拼了。”   “拼了!”百姓们纷纷举起长柄的朴刀,还有钉耙、叉子什么的一个个严阵以待。   “左军右军骑兵散开,待会务必成半月形带头冲过去,保护百姓。”沈白冷静的说到,自己身边就留了一百来骑兵。   扎布对自己的一百来人喊了句,白兰羌的骑兵纷纷亮出弓箭和弯刀准备迎敌。   “宋”字大旗后面是李字的帅旗,三千多骑兵一字长蛇阵的开来。   “收起来吧,是李鲁来了。”沈白说到。   李鲁一身银甲,手持亮银枪,看到前面的布置有点惊讶。   “骑兵止步。”他带领少数人上前:“可是沈郡王的人马?”   “正是,王爷在等您。”大牛上前说到。   李鲁跟着过来,看到沈白,翻身下马:“参见沈郡王。”   沈白下马扶起他:“李将军辛苦了。”   李鲁比之在汴京看到要黑了很多,整个人都风尘仆仆,下巴都是青色的胡渣。   “探马回报说出现党项骑兵的身影,我不放心,就前出来接王爷了。”李鲁看着身份已然是天差地别的沈白顿时觉得焕如隔世一般。 第117章 凤城   骑兵队伍在狭窄的龟背道路上迅速的穿行。   “这里怎么还有如此之好的马路?”沈白看着弯弯曲曲的黄土路问到,黄土路面上两侧还有零星的砂石子,说明专门就这里做过铺垫和路面锤压。   被锤压过的路面成龟背型,这样雨水就不会向两旁的低洼处流去,对路面形成不了破坏。   “朝廷专门为了应对战争,在开边设府的时候就专门的建设了道路,目的就是物资转运上速度更快。”李鲁回话时看了看沈白队伍里的车驾,显然是知道冷少君的身份。   他和子寰的通信就不如沈白和贾世清他们的通信轻松,很多事情很多话都不敢明的写在信件上,对于汴京的事情他知道的渠道不是全部来源于通信,有一半以上都是通过传言而来,或者是《要闻月刊》的登载。   “此去凤城还有多少路途?”沈白看着沿途的百姓队伍都陆续的回自己的村庄,有不少百姓走前向他们挥手。   找到了孩子的人家皆大欢喜,没有找到的就是一片哀嚎,还有比较执着的人家前往了沈白队伍所说的古堡去寻找埋藏孩子尸体的地方,不亲眼确定这些亲人们绝对不相信也不愿意放弃。   “这里到凤城还有七十多里,我驻军凤城离西凉只有三十里。韩逊在薛家甸,离我二十七里,冼成在定容,公孙燕在我后面的陇西驻军。”   “怎么党项人的穿插这么厉害?”沈白看着附近说到。   “他们想吓跑我们的百姓,这样守城的力量就薄弱了很多。”   “那有效果吗?”沈白看看附近的村落问。   “凤城几乎城去人空,就剩下我们驻军了。”李鲁自嘲的说到。   三千多骑兵一起回到凤城,低矮的城楼上石板刻着的凤城两个字已经有点残缺,斑驳的城墙除了是石质的之外似乎看不到一丝可以坚守的迹象。   但是城墙上整齐的旌旗还有每隔一位排列有序的士兵都显得这里的的确确是最前沿的阵地。   他们打马进城,城外的吊桥立即收起来,护城河因为干涸而变成一个深深的泥潭,骑马走吊桥过,都发出吱吱的声音。   城内果然十室九空,街道上紧闭的大门上还有一些仓促逃走的百姓出于心理作用贴上的封条。似乎有这样一张封条在门上,自己的家宅就有可能不会被人破门而入。   李鲁驻守的县衙破旧不堪,但算是城内的唯一办公地点。   “这里有个富户走之前把宅子交给了我们,我们待会去哪里住。”李鲁说到。   他口中富户的宅子也不过是个五进的宅院,但是相比其他已经要好上很多,甚至比县衙要宽松不少。   到了大厅坐下,李鲁让人送来茶水后,即让人送上地图。   “西凉府的敌军以骑兵为主,祁百里丢城时城里还有七万多百姓。”李鲁指着地图说到。   “眼下的这附近的百姓都去了哪里逃难?”沈白问到。   “之前是去西平,还有的是镇戎军,再后来还有人觉得不安全,大规模的往蜀中逃去。”李鲁表情无奈的说到。   “嘿嘿!”沈白笑到,端起茶杯看着有点尴尬的冷少君:“今天的吃食清淡一点。”   李鲁没想到沈白说着说着竟然说起了吃食,点点头起身出去吩咐厨下。   等李鲁坐回来,沈白喝完茶放下杯子:“这里的水不怎么样!”   “有点儿硬!”李鲁也说到。   “适合泡红茶,哎!”沈白叹口气继续刚刚的话题:“百姓们去蜀中也正常,巴蜀之地有地利和雄关,剑阁易守难攻,党项恐怕是永无攻克之日。”   说完沈白看看李鲁:“可眼下我们面前之敌就是个麻烦,必须要想办法和他们交交手,捎捎话。”   “交手好办,但是捎话?”李鲁对沈白的提议有点不理解。   “今天和我们分手返回白兰羌的商队你看到了吧?”沈白笑着问到。   “当然,这样的商队来往很频繁,主要是为了砖茶。”   “眼下边界的砖茶这么困难吗?”沈白好奇的问。   “当然,大理发生了内乱,茶叶贸易出现了波动,而我们这里交战,使得吐蕃这样的砖茶消耗大国顿感压力巨大,在逻些,一块砖茶买到了七两银子。”   “啧啧,茶比肉还贵啊!”沈白感慨。   “岂止,所以他们来这边冒险的不少,可您看到了,商户都跑了,没有什么人还敢在这里卖茶,更别说还有中原的人敢往这里送茶叶了。”   “哼!”沈白笑笑:“今天的白兰羌头领就是他们的少族长扎布,之后他会和你进行茶叶贸易,我的人会安排好。”   李鲁大惑不解:“王爷不急着解西凉之敌,西平之围,竟然急着谈生意?”   沈白拍拍他:“盐茶控制边贸,是北地不可或少的东西,没有它们,我们怎么让吐蕃反击党项的闷声借道?”   “您这是要借刀杀人?”李鲁兴奋的说到。   “借刀杀人是不可能,借力打力是可以的。”沈白看看地图,思虑敌我之间的距离。   吃完饭后,已经是下午时分,沈白让冷少君休息下,自己则和李鲁带领五百多骑出去探路。   “沈郡王,刚刚我就不好问,为什么您有了子寰还再收个冷大人呢?”李鲁骑在马上看着骑着逐月的沈白问。   沈白简短的介绍了冷少君的事情,换来李鲁的沉默。   这个西北汉子性情耿直,没有太多的言辞。   众军打马走到山脊之间,下面的官道可以骑马冲上冲下,对面的西凉城已经可以看到。   城门口驻扎的军营已经发出警戒,李鲁纹丝未动,沈白也毫不在意。   “再去周边的薛家甸和定容看看。”沈白说到。   “好,那咱们速度得快,晚上这里就有大的风沙。”李鲁说到,他们的骑兵呼啸而去,党项骑兵刚刚出营地,看看估计对方就是探马就转身回去了。   薛家甸靠近通往蜀中的路上,是前往汉中和大散关的通道。   说是甸,其实就是一个要塞。   沈白他们打马过去时,韩逊接到消息,一千多骑已经在外面接应。   “参见沈郡王。”韩逊也是汴京出来的小将之一,对沈白甚为尊重。   “韩将军免礼吧!我专程前来查看,就是想找一个退路的地方。”沈白说到。   韩逊和李鲁相识已久,又是背靠背的搭档,一点也不陌生的直接问的:“王爷是准备后撤之地吗?”   “对,凤城太过危险。”沈白说到。   李鲁和韩逊露出失望之色,李鲁说到:“王爷可以向镇戎军撤,末将死守凤城即是。”   沈白看他一眼笑笑:“不,我要借凤城挫挫党项军的锐气,也想看看赫连天骄在不在对面。”   “借凤城挫敌锐气?”韩逊不解的问:“你是要和津口之战一样吗?”   “对!”沈白赞赏的看他一眼:“火烧凤城。”   韩逊感叹到:“我们之前就想过这样,但是怕担后撤的罪名,唯有死守,但是凤城失守,敌军就可以分流进逼汉中路和西平后,甚至直接威胁到镇戎军。”   “我没有准备打完就跑,而是要把他们钉在这里等我们的援兵来。”   “援兵?”李鲁露出欣喜的表情:“朝廷调了援兵来吗?”   “王爷亲自来,肯定有援军在后面!”韩逊也忍不住期待的说到。   “不!”沈白摇摇头:“我们的援军在党项人的后面。”   “党项人的后面?白兰羌吗?”李鲁好奇的问。   “对!”沈白解释到:“党项人不止偷了我们的孩子,还偷了吐蕃人和羌人的孩子,他们的行为比之马贼还可恶,草原上的民族岂能容他?”   “原来孩子是他们偷的,这些狗东西。”韩逊忍不住骂到。   “这边也多吗?”李鲁追问到。   “有些小村落,都被祸害完了。”韩逊骂到。   沈白点点头:“我们光有一战凤城不够,火烧凤城之后要想办法诱敌深入,二挫和三挫最为重要,不求多大的胜利,但是务必要使得他们有力无处使,这样对我们而言,就是为了白兰羌兵临西凉做了铺垫。”   “王爷确定白兰羌一定会出兵吗?”李鲁担忧的问。   “放心,我许他们砖茶特卖。”沈白的话让两将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砖茶的暴利在西北已经是不传之秘。   正商议着,骑兵来报,说是西凉敌军有动静。   “来得好快,莫不是得到了王爷来的消息?”韩逊看着李鲁。   沈白摇摇头:“未必,他们想打过来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吧?”   李鲁点点头。   “他们没这么快攻过来,可能是好奇我们的临近探查,估计是试试我们的反应,我们回去准备,做出要撤的样子,想办法在路途上歼灭他们。”沈白自信的说到。   “王爷说的二挫和三挫莫不如交给末将,在这里待得久了,我很有信心。”李鲁说到。   “好,但是通知另外两路大军会盟过来,随时准备集中一战。”沈白吩咐到。   李鲁和韩逊点点头,对这次大战他们期盼已久。 第118章 撤退凤城   沈白返回凤城,前军已经动员起来,但是党项骑兵就像是远吊的毒蛇一样,远远的在山包上看着这里,即没有动静,也不撤退。   李鲁从后门回来,整个凤城不大,只有前后两个城门,一个面向西凉,一个靠着蜀中的道路。   “王爷,前线有动静。”沈白一回去冷少君白着脸说到。   “待会我安排人送你去后方的镇戎军,顺子和你一起去。”沈白看着他惊恐的脸说到。   “王爷不去吗?”冷少君疑惑的看着沈白。   “我不去,我在这里和党项人打上一场再说。”   冷少君想了想,咬咬嘴唇:“那我也不去吧!”   沈白笑笑,在他的嘴唇上舔了舔:“嘴都要咬破了,我久经沙场,没事的,这里还有很多的骑兵,随时都可以撤退,你在这里反而是我的累赘知道吗?”   “可是!”冷少君忍不住说到。   “别可是了,别说是你,就是子寰在云州之战也是留守幽州,你听话。”沈白在他臀部捏了捏,冷少君脸一红。   “顺子。”沈白嚷道。   “少爷。”顺子一身铠甲,手里拿这把雁翎刀,身上背着个拓木弓,另一只手还拿着把亮银枪。   “你,这是什么打扮?”沈白看着一身全副武装的顺子好笑。   “准备上阵杀敌啊少爷?”顺子看看自己,再看看沈白,一副不知道自己哪里让人笑的表情。   沈白忍不住摇摇头:“你带着冷大人去镇戎军的陇西城,然后让陇西的驻守公孙燕起兵汇合定容的冼成,一起向薛家甸外围策应。”   “是!”顺子虽然很想上阵,但是知道沈白的布置从来都是军令如山,所以多一句怀疑都不敢说,领命出去安排。   “你也去准备。”沈白拍拍冷少君,这个时候他竟然起了色相,实在是让他自己诧异,要知道来的路上他都没有碰冷少君。   冷少君看看沈白的咸猪手欲言又止,他对沈白笑笑:“王爷保重。”   “嗯!”沈白看着他去收拾东西。   “前面已经确定有四万多敌军,我们怎么安排呢?”李鲁看着沈白派出一百多骑离开,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死战,过来问道。   沈白看着城内,:“这里的所有百姓都悄悄的趁夜色迁走,让他们去薛家甸。”   “我已经安排了。”李鲁回答到。   沈白点点头,对李鲁的聪明表示认可。   “派人打开所有百姓的房屋,找找易燃的引火东西。然后在城内寻找地下的蓄水地窖,这里有吧?”沈白问到。   “有的,这里的百姓都是靠这个收集雨水来喝,水质较好。”李鲁说到。   “好,先去挨家的搜索,然后把没有水的地窖找出来,要足够隐蔽和分布在城内四周的。”沈白说到。   “您是想要放火的人藏在四周的地窖?”李鲁会意的说到。   “嗯,聪明!”沈白出口夸奖到。   李鲁笑了下,匆匆下去安排。   沈白看着城外垂暮夜色,对岸的火光纷纷,看来的确是来了点人马。   “只是期望他们不要今天晚上就攻城,给我们点准备的时间。”沈白看着夜色说到。   大牛站在他身旁:“少爷,对面的人马不多啊?”   “都在山那头呢!”沈白看了眼大牛:“吃晚饭了吗?”   “没!”大牛摸摸肚子嘿嘿的笑笑:“俺早就饿了。”   “那就去吃吧,吃饱了好应战。”沈白转身走下城墙。   他回到李鲁的宅邸,厨子已经煮好了大牛肉骨头棒子,里面飘着红色的东西,沈白捞起来一看,竟然是辣椒。   “怎么这个时候就会有辣椒呢?”沈白让人唤来厨子。   厨子擦擦手跑过来:“参见王爷。   “这个是什么?”沈白问到。   “这个是洋辣椒,西域传来的,吃了能驱寒,您是不是辣到了?”厨子低着头问。   “没有,只是觉得好吃。”沈白笑笑。   “你喜欢吃就好,咱们还有很多哩。”厨子松了口气,笑着回到。   “留点里面的子,来年可以种一点。”沈白吩咐道,让他下去。   李鲁从外面进来,盛了一碗骨头汤,连汤带骨头,大口的喝了一口:“过瘾,这种加了洋辣的就是好喝,怎么样王爷?”   “嗯,不错。”沈白看他三两口咬断一根骨头,兹兹的吸着里面的骨髓。   “刚刚在外面的街道挨家搜索,果然发现了一户人家留下来的八缸烈酒,还有一个人家的干草和皮货。”李鲁吃完一根骨头棒说到。   “好,已经安排了人去布置易燃的物品和安排点火的人了吗?”   “安排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把他们困在里面逃不出去?”李鲁问到。   “简单!”沈白笑笑:“放火烧了吊桥。”   李鲁一听露出奸笑的表情。   他们吃完了饭,天空又和昨天一样,上空狂风大作。   站在城墙看着对面的灯火通明,李鲁问:“我们什么时候撤退?”   “今天晚上就撤。”沈白说到。   “要不要吓吓对面,和您在云州一样?”李鲁对《要闻月刊》上登载的沈白破敌看了几遍,觉得可能写的人是照着神话传说来写的,实在太悬乎。   “适得其反就完了,人家漏夜攻来乐子就大了。”沈白看着对面说到。   听到的众将哈哈大笑,觉得鬼帅也没有那么惊悚。   “在城墙上遍布篝火,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前面的吊桥收起来,这样才能让他们明天打起来。”沈白补漏的说到。   李鲁细心的学着,对身边的将领们发出命令。   沈白也在细心的观察李鲁,觉得他有勇有谋,是个值得培养的将才。   半夜时分,城墙内的街道上,集结的大军一字列开在街道上。   十二个士兵站在最前面,李鲁让人倒了十三碗酒,和他们一一碰杯:“有劳了。”   “将军放心。”十二名勇士喝完酒,一摔瓷碗,向众军拱拱手。   “放完火后观察一下,就躲回地窖,不用管外面如何,等外面没了动静再说,给他们充足的水和干粮。”沈白说到。   “多谢王爷!”十二个勇士拱手说到。   “前面的吊桥内侧刷了火油,一点就着,安排了弓箭手,大概什么时候动手呢?”李鲁问到。   “别急,可能是明天晚上,告诉勇士们,听到城外的铜锣响再出来放火。”沈白安排到。   “铜锣响,这要怎么安排呢?”李鲁好奇的问。   “是不是白天一点风都没有,晚上狂风大作?”沈白问到。   “对!”   “那就在城墙上安上几个风车,栓上铜锣吊在城内各处,悬空的在城墙上,明天晚上就可以了。”沈白安排到。   李鲁想了想:“这会不会太难了?”   “想想办法吧,事在人为。”沈白吩咐到。   “好。”李鲁应下了。   “为难你们了,在地窖待上一天可能很难受,但是希望你们能顶住。”沈白看着点火的勇士说。   “王爷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他们被安排在城内十二个角落,最后组成一个火阵,保证将城内都覆盖到。   而他们点火的屋子的梁上都藏了火油,有些房子还房里酒缸,确保其他屋子倒下后砸破酒缸引发更大的火。   一切都准备妥当,城墙之上依然是篝火林立。   夜色里,城后门打开,两万骑兵悄然的骑着包着马蹄的战马出城离开。   “前面十里的哨站可以驻军,也是一个要塞。”李鲁在马上说到。   “不要去哪里,否则解释不通我们为什么从凤城撤退。”沈白看这周围的山脊说到。   “那我们去哪里?”   “绕道他们的侧翼,静观其变。”沈白说到。   次日一早,党项骑兵在凤城前沿不断的观察、瞭望发现对面没有动静后,派出千骑绕城一圈,才发现后城门的吊桥大开,城门也没有关上。   “回去报告。”骑兵队长说完后,亲自打马进入城内。   城内一片死寂,所有房屋的大门都被砸开,里面一片的狼藉。   骑兵队长竖起指头说到:“他们这是跑了,派人去府衙看看,再去一队人上城墙向里面看。对了,派人把吊桥都放下来。”   凤城山坡那头,党项的骑兵陆续的开拔过来,分作两批绕城一圈,看着静如死水一样的凤城。   “这是跑了吗?”前军先锋呼延飞星问到。   “回将军,他们已经跑了,城内一片的狼藉,连他们自己百姓的房屋都被抢掠了一遍。”探马的队长说到。   “哼,哼!”呼延飞星笑笑:“我说了打下西凉级就直接杀过来吧,大王非要等,没想到我们昨天稍微动一下,他们就被吓跑了,哎。”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咱们都进城,派人通知大王,凤城被我们拿下了,去一千骑兵看看他们前面的要塞还有人吗?”呼延飞星说到。   党项骑兵纷纷入城。   “将军,他们连不少牛羊牲口没有带走。”有士兵过来回报。   呼延飞星白了一眼:“看看,这是吓着了啊,走吧,咱们去替他们吃。”   旁边的将士发出哈哈大笑,陪同呼延飞星一起前往县衙。   “探马回报,说敌军进城了,不过他们向周围派出了大批的探骑,看来是想知道我们去了哪里。”李鲁汇报到。   “给他们一个错觉,我们要往蜀中逃。”沈白看着地图说到。 第119章 慧光圆寂   “启奏万岁,臣接到了党项传来的信函,祁百里大人和党项谈判,党项王愿意同我们和谈,这是信函。”早朝时分,顾昌勇第一个走出来呈上了一封信函,包括左臣相王名章在内的很多人惊讶的看着他站在外列,双手高举的展示着手里的信函。   “哦,真没想到啊,这个祁百里竟然还能给咱们讲和?”宇文拓斜撇了一眼低着头一脸神圣表情举着信函的顾昌勇,有点打趣的说到。   汪公公在旁边偷偷的瞄了瞄宇文拓,皇上半点没有让自己上前接过信函的意思,他人老成精的在宫里活了一辈子,自然知道不能妄动。   “顾大人,祁大人帮咱们说了什么和呢,你可知道一二?”韩冬也忍不住发问到。   “这是转交给皇上的信函,哪是臣下敢看的,韩相说笑了吧!”顾昌勇大声的回答,举着信函的手依然不变。   “王爱卿,你们和祁百里交从甚密,这件事情可有知一二啊?”宇文拓转头问王名章,声音悠闲得好像不似在上朝,而是在扯闲话。   “皇上说笑了,臣哪和他相交甚密,这个事情臣也全然不知,不过老臣估摸着,这个祁百里被人拘禁着,就算有心给咱们写信,恐怕也是逼于无奈吧!”王名章人老奸猾,说话绵里藏针,暗示这个信就算是祁百里写的亲笔信,恐怕都有问题。   “皇上,事实如何,皇上一阅便知。”顾昌勇说到,举着信的手有点泛酸。   “嗯。”宇文拓这才抖抖手,汪公公会意上前去接过信函要送上龙书案。   宇文拓却摆摆手:“念出来,谁知道纸上有没有毒呢?”   汪公公一听尴尬的笑笑,抖抖信封打开信函,一抖纸看看宇文拓。   “念吧!”宇文拓继续说到。   汪公公举起信函:“敬告大宋皇帝宇文拓启,党项欲立国,国号西夏,定都西平,改号会宁,自玉门到西平黄河以西尽归我有,两国休兵从此太平。否则!”   “否则什么?”宇文拓闭上眼睛问,手里捏着的玉管笔却断了。   “否则契丹南下,女真崛起,车轮滚滚,你心自知。”汪公公念完看着宇文拓。   “哼,哼!”宇文拓笑笑:“好一个车轮滚滚,你心自知。又是一个贼子啊!”   宇文拓的这句贼子另有所指,顾昌勇听不明白,吓着低头不说话。   宇文拓微微蔑眼看看他,冷冷的说到:“散朝。”   “皇上生气了吗?”舒昱坐在南书房看着宇文拓。   子寰还有安国公都在。   “这个赫连天骄,早不来信,晚不来信,偏偏这个时候来封信给朕,你们说这是无的放矢吗?糊弄鬼吧?”宇文拓骂到。   子寰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然后又是一副焕然大悟的样子。   “慎亲王想到了什么就说,别一个人在这里猜想?”宇文拓看着他说到,语气里带着一种听不到真话的不满。   “臣要说,皇上要先恕臣一个‘不是妄议他人’之罪。”子寰起身半鞠躬的说到。   “哼,你坐下说。”宇文拓看看安国公:“这都是什么罪?啊?一个个都在和朕寻开心还是怎么着,你们作为臣子难道不懂对天子要‘知无不尽尽无不言’吗?”   “臣惶恐,皇上恕罪!”子寰低头说到。   “你说吧!”宇文拓也不和他计较。   “阿白走之前,一直有一件事情不是很明白,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子寰虽然平日在中书都是被沈白掩盖了光芒,其实本身就是一个不弱的人物,现在沈白不在,他一样能独当一面长袖善舞。   “什么事情?竟然连沈郡王都想不明白?”安国公也诧异。   “那次在朝廷为了西北的事情吵了一架,我回去就劝他,说你不是本来就准备去西北的吗?何苦为了这个和他们吵呢?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这个事情不似这么简单,为什么还有数十万大军的西北和京兆在顾昌勇眼里就成了虎狼之地呢?为什么他们这么有把握把我叫去就一定能让我死在那里呢?’”子寰说完看看宇文拓:“所以他才宁可惹得龙颜大怒,也想试试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浑。”   宇文拓长出一口气:“朕第一时间就知道这封信有问题。”   “为什么?”安国公不解的说到。   “因为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了,而且以赫连天骄的狂纵,即便要给朕来一封威胁的信函下最后通牒,他也会派出使者来。好让我沿途的军民知道,好让我们人心不稳,到时候汴京再形成‘主战’和‘主和’两派,让我们自己人先吵起来。可为什么偏偏要让这个蠢蛋递给朕呢?”宇文拓张口就骂,心里对顾昌勇的不满已经到了极限。   “难怪顾昌勇今天早上第一个跳出来,还要把这么重要的信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皇上。”安国公也对顾昌勇不满的说到。   “这是知道了沈白去了西北,坐实了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态势。”宇文拓说到。   子寰站起身:“那阿白岂不是威胁了吗?”   “他?”宇文拓笑笑:“哼,你们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你们谁知道他的动静?你们谁能断定他是在京兆呢,还是在西平,还是在什么地方谋划他心中的大战略?”宇文拓说到时候满是不屑的表情,但是心里却对沈白非常的放心:“说不定他在去吐蕃逻些的路上呢!”   “嘿嘿!”安国公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不妥只好说到:“皇上也说得太悬乎了,好像沈郡王是什么金锣大仙似得,还会腾云驾雾似得。”   宇文拓撇他一眼:“现在只有拖,看看沈白那边有什么动静再说。我们还不能和党项人把话说死,万一人家打下这几个地方了呢,咱们岂不是连乞合的机会都没了?”   他们几个一听,脸上表情不好看,宇文拓用‘乞合’这个词实在太不正常,难道皇上竟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那顾昌勇怎么应付?”舒昱很了解宇文拓,他知道宇文拓一定还有底牌,因为他说的虽然吓人,但是语气却很轻松。   “他?他作用大了,朕修书一封,让他去西平府,做好见风使舵的准备,随时准备出使党项,见风使舵这不是他最在行的吗?”宇文拓冷哼着说。   子寰和安国公都退下后,舒昱看着宇文拓。   “很诧异吧?”宇文拓手举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就是不喝。   舒昱看了半刻,才出声说到:“开始臣弟以为皇上胸有成竹,现在才知道皇上底气不足。”   宇文拓这才看看舒昱,叹了口气:“赫连天骄也是我命里的宿敌啊,哈哈,造化弄人,你信吗?我们就好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活着。但是来到凡间了,竟然个个是帝王,人人有权势。这个贼老天,这是要玩死我们呢?还是要玩死你们这些凡人呢?”   舒昱低头思考他的话:“那莲花大师呢?他代表什么?”   “望穿秋水,一眼世界的高人吧!”宇文拓悻悻的说到。   “那陛下何不去求见慧光大师呢?他也是莲花大师所说的非凡人物啊!”舒昱突然想到。   “慧光大师?”宇文拓如梦惊醒:“准备车驾,不,备马,咱们去龙源寺。”   大内禁军被调出三千多骑,护卫着皇上迅速的出京,晌午都没有吃,皇上就火急火燎的出汴京,这在很多人眼里都有点莫名其妙。   但是皇上出去之后,汴京城门竟然戒严了。   整个汴京的百姓还有官绅们都一片哗然,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沈府里,子寰饭菜才上桌,柳大学士,安国公,万金侯父子,甚至韩冬都跑来了,一来都是“怎么了?”三个字打头。   子寰笑笑,指指饭桌:“该吃吃,该喝喝,我要能知道为什么,我就成‘鬼王’了。”   “当今天子行宗皇帝求见高僧大德慧光大师!”舒昱带着几千人马围着龙源寺喊到。   可怜小沙弥一个人站在寺门口,摸着光秃秃的脑袋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吓得话都说不利索:“那个,那个你们等等,我师兄去通报去了。”   舒昱双手合十谢礼。   过了一会,小沙弥口里的师兄出来,对着人群行礼到:“师父有请皇上一人入寺。”   “这怎么行?你们无视圣驾吗?”舒昱一直以来几乎是寸步不离的保护宇文拓的安全,这样让宇文拓一个人进去,就算外面围成了铁桶他也不放心。   “将军息怒,师父说了,他和皇上谈的话一般人听不得。”   “什么话听不得?”舒昱寸步不让的紧逼。   “譬如‘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个声音传来,悠悠荡荡的在人群里炸开,众军抬头看看,却找不到说话的人在那里。   “你们在这里等!”宇文拓下马,对和尚说到:“前面带路!”   和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引着宇文拓往芙蓉谷去。   宇文拓是第一次踏足这样的地方,看到满池还没有吐芽的枯萎荷花,他知道这或许是莲花大师说的‘一池莲花’之地。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僧坐在凉亭里,面前的茶具里依然悠悠的冒着热气。   宇文拓慢慢走过去,带路的和尚已经原路退出去。   “阁下就是慧光大师?”宇文拓看着面前的老僧问到。   “是,也不是!”慧光倒了杯茶给他:“请坐,李施主。”   宇文拓一惊,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前世姓李。   “不必诧异,施主来的那天我即已知。”慧光宝相庄严的说到。   “大师也是穿越而来?”宇文拓试探的问。   “造化弄人是吗?”慧光说到:“你们都是个个王侯,老衲还是老衲,哈哈,我佛慈悲,才让我能超凡入圣,得窥正果法门。”   宇文拓坐下叹息一口:“大师可能告知这天下之间还有多少穿越的人呢?”   “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你的对手或许是你的朋友呢?”慧光说到。   “恕在下不能理解?”宇文拓不解的问。   “你因何能当皇帝?”慧光问到,又似自言自语:“不是故人吗?”   “那不一样!”宇文拓被他说中心里的秘密,出口解释。   “非也,借用李清照的词,‘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慧光闭眼合掌说到。   “大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宇文拓思虑:“我还有故人在此?还是什么呢?”   慧光看着他:“从来都是痴情命,奈何福薄误此身。”   说完以后慧光闭眼不语。   “大师?大师?”宇文拓看着一动不动的慧光,伸手摸过去,慧光啪的化作一阵烟尘,消弭于无形。   微风吹过,芙蓉谷一片死寂。 第120章 心急如焚   慧光大师圆寂了,以神乎其神的方式结束了静守芙蓉谷的一生。   宇文拓坐在芙蓉谷内的凉亭里,一个人看着周围的景色,毫无禁忌的举杯喝完了那一壶茶,才起身离开。   走到寺庙的前殿舒昱坐在马札上看着里面,见到宇文拓出来赶紧起身。   宇文拓看着迎客僧小沙弥还有那个带自己过去的和尚:“你们的师父,他。”   “知道,师父昨天就交代过,他今天会圆寂。”带路的和尚不悲不喜,一脸平和的说到。   宇文拓点点头,呶呶嘴唇没有说话,起身慢慢的步行走下山门前的石梯。   舒昱迎上前,刚刚宇文拓说的话他在下面都听到了,按捺住好奇陪着他一起上马。   山谷的寒风呼啸,两旁山脊已经全部都是一片黄绿混杂。   飞来的鸟雀在湖面盘旋,不时在水面之上留下点点的涟漪。   “谁家早燕啄春泥,一年春天又到了。”宇文拓看着湖面慢悠悠的打着马说到。他把‘谁家新燕啄春泥’,改成了‘早’,一字之差却体现了心里对时光冉冉的变化,对时间紧迫的更甚于尘。   “慧光大师圆寂了?”舒昱小声的问:“皇上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见完他就圆寂了。”宇文拓说到。   “难道是服毒畏罪吗?”舒昱不解的说到。   “哼哼!”宇文拓笑笑:“你看过什么毒能让人一瞬间化成灰的,还灰飞烟灭的。”   舒昱睁大眼不可置信,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冰山脸上有点好笑。   “可惜慧光佛法高明,说话禅机不断,朕实在难以猜出他话里的全部意思,这实在是一件憾事。”宇文拓不无遗憾的说到。   “他和莲花大师一样?”   宇文拓摇摇头:“莲花大师是现世佛,他发现了未来佛的慧光,所以才有了他的传法,以己之力让慧光观其法相。而慧光则不一样,他是未来佛,知道的东西并不能一一说明,莲花大师关心的是当时的世界变化,慧光是在静守时光的变化。两个的确都是高僧大德,但是却各自有着自己的圆满之道。”   “臣弟不是很明白。”   “出家人讲求一念成佛,在成佛的路途之上‘我’作为最初的皮囊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是肉身成佛,但是却未必能够圆满。肉身成佛者仅仅是在度人,而不是度己。他们死了,肉身还在供人瞻仰,作为一种传道的工具。如果朕猜得不错,那个山谷的湖泊还有那个湖泊的一池荷花,都是莲花大师的幻化。   而慧光不一样,所以他第一次见到莲花时,莲花让他改个名字,他也毫不在意。名字也好,肉身也好,都是一个外在的存在,并不能影响他的本我存在。”   “皇上对佛法的理解真是超然,那么慧光大师的本我是什么呢?”舒昱敬佩的问。   宇文拓摇摇头:“朕也不确定,只知道他超越时间的存在,还超越法则的存在,所以可以一念消亡,他不同于以己度人,而是在以法度人。”   “以法度人?”舒昱反问:“如皇上和沈白?”   “都是,□□人。所以他才有一生不见人三面以上之说。你把龙源寺保护起来,不许外人进去,仔细排查这几十年慧光大师见过的每一个人,朕要看看他们之间都有何等联系。”宇文拓果断的说到。   “是!”舒昱看着前方的岔道,对身后的禁军吩咐下去。   匆匆出京的皇上慢悠悠的回来,但是跟去的骑兵竟然有一半不见了,这引起了京中很多大员的注意,纷纷去打探具体情况。   这种事情原本就不是可以隐藏的,汴京三十里的龙源寺被围了起来,成为很多人遐想连天的话题。   “莫不是慧光那里出来什么事情?”王名章暗里召集了学生来商议。   众论纷纷的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不管怎么样,至少可以肯定慧光那里如果有什么事情,对沈白是有一定冲击的,他们的关系本身就非同一般啊!”相府的幕僚说到。   “嗯,不管如何,我们唯有静观其变,现在顾昌勇小心思不断,沈白又退而避难,哼!假以时日,时局一旦失衡,就是我们力挽狂澜之际。”王名章摸着胡子得意的说到。   华阳宫里,舒昱站在贤太妃旁边,看着宇文拓端着茶杯坐在一旁。   “嗯,那么这个慧光大师就这么而去了?”贤太妃有点失落的说到。   “对,可以说是在朕的面前和光同尘,化为了无形。”   “他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贤太妃问。   “他知道咱们的关系,也很清楚一切往事,与我们一样。”宇文拓点到即止的说,贤太妃就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甚至有一点惋惜。   “他言语之意,弦外之音我不敢想,怕脑子乱了。”宇文拓想到那句李清照的词。   贤太妃看他一眼:“可惜,我无缘得见他一面。”   “或许吧,但是希望越大或许失望越大,毕竟世事难料。”宇文拓点到即止。   贤太妃没有追问,点点头。   舒昱和宇文拓看她累了,起身慢慢的退了出去。   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沈白有点担心自己藏在地窖里面的军士的安全。作为现代人,他更加明白缺氧的可怕,而缺氧之外,还有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就是黑暗的幽闭空间。   如果任何一个军士抵挡不住这种恐惧,那么一个人可能就会牵带出整个潜伏的弟兄们,毕竟党项人也不是容易糊弄的。   一切都来得太快,甚至没有给足他时间让扎布回去组织白兰羌的军队。   “刚刚得到消息,一大早,城内的敌军出来了两万人前往薛家甸。”李鲁过来说到,昨天他们连营帐都没有扎,就这样在苦寒的天气里度过了一夜,这一点他倒有点佩服文弱的沈白。   “派人去悄悄的告诉韩逊,务必要摆出一副胸有成足,我们与他合军一处的错觉,让对方的一半骑兵耗在薛家甸。”沈白淡然的说到。   “可这样一来我们不是没办法借助火攻彻底的歼灭掉凤城之敌了吗?”李鲁不解的问。   “要靠一场火攻歼灭凤城的四万敌军恐怕不易,何况我们离西凉只有二十九公里,只有让他们乱。眼下敌军分兵就是好事情,除非西凉增兵,否则的话。”沈白捡起一个小石子放在地上:“这里是凤城。”   然后画个圆:“这个是西凉。”   “这是咱们,在他们中间的侧翼。这是薛家甸。”沈白放上木棍比作薛家甸。   “咱们不管对方现在西凉有多少人,那是我们没办法比拟的,我们只看他们出来的这四万骑兵。我们的两万人加上韩逊的两万,人数一样。我们在凤城先布火阵困住他们,西凉即便发现不对要去支援,也是在凤城打转,一场火成了我们的主力,拖住了两头的敌人。”沈白比喻的划到,把西凉和凤城划在一个圆圈里。“那么,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万在薛家甸的敌军,他们的目的本来很简单,监视和洞察,并且给我们压力,等他们后续部队判断好形势之后再做打算。一旦凤城着火,他们会怎么办呢?”   “肯定要全力回去救援,即是救援也是撤退。”李鲁断定的说到。   “对,我们就在他回去的路上等他们,堵住他们,加上薛家甸韩逊部,两把刀劈一头羊,双倍于他,我们都打不过,那就是我们无能了。”沈白划划战线说到。   “那凤城的弟兄?”李鲁问到。   “我们没选择,只有灭了这股前出敌人才能着眼凤城,否则形势就调转了。”沈白手一指:“现在我们在中间,如果我们不去歼灭薛家甸的敌人,我们就被夹了,到时候怎么办?四万人在凤城下和党项的骑兵拼野外战?”   李鲁轻叹口气:“那我们非死不可。”   “战争必须有舍有得,上兵伐谋、次其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们先设计伐谋而胜,白兰羌和吐蕃动就是伐交,待到西凉后路被断就可以伐兵,最后图谋攻克西凉,夺回故地。”   李鲁露出钦佩的表情:“如果是普通人这样讲,那么我一定会觉得他是纸上谈兵,但是沈郡王如此说,末将实在是无话可说。”   “没有天才的统帅,只有疯狂的统帅,没有绝对的计划,只有不断的变化。打仗就和天气或水一样,要随波逐流应时而变。”   两人交谈完,己方的探马在不停的探报。   “顺子派人回话,说他们已经到了后方。”傍晚时分,李鲁说到。   沈白看看天色:“韩逊那边怎么说?”   “他已经在布置防御,明里大张旗鼓,实际上他已经命令弟兄们分批休息,好应付晚上的夜战。”   “好,一看就是有经验的将领。”沈白对韩逊在时间上的安排和人员休息上的安排都很满意。   “万事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只能看咱们在凤城的弟兄们啦。”李鲁不无担忧的说到。   “一切努力都已经做了,静安天命吧!”沈白劝慰到。   二更时分,凤城发起熊熊的大火。   这天晚上天公作美,大风终于在地面呼啸的刮着。   “前方准备得怎么样了?”沈白蒙着脸,带着五虎卫的围巾,外面还带了金丝面罩。   “风太大,但是外面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左右各六千骑兵,我亲自领着中军在正面拦截。”   “韩逊呢,他要是跟不上,咱们就白费心机了。”   “敌不动他不动,敌一动,他就动!”李鲁回答到。 第121章 胜负难分   凤城的大火照耀了夜空,整个荒原都能看到火光冲天的景象。   沈白在左军阵看着夜色里的星空,星空之上,一轮明月照耀夜空,但是却大风不断,实在是让人觉得非常的奇怪。   马蹄声从前面传来,无数的火把下骑兵一起来到。   李鲁看着正前方的来敌,拔出宝剑,他坐在战马上,能感受到对方马蹄疾驰的震动感,大地都一片的轰鸣。   左军右军同时射出弓箭,战马嘶鸣的声音呼喊传来,奔驰的峰头被阻止。   “冲!”李鲁带领八千骑兵,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披风在狂风的吹拂下呼呼作响。   杀!   双方的骑兵一往无前的对撞过去,跑得快的战马灵敏本能的一跃身子,马蹄将对面的骑兵踢倒。   被踢倒的人或者战马几乎毫无生存的机会。   刀砍斧劈的声音在黑夜里的混乱中仅有对战的战士们可以听见,沈白在禁军的护卫下,看着前面的混乱。   舒昱派给他的七个雁翎刀士兵骑着在马在他前面,有党项骑兵看到这里的景象,猜测着肯定是对方的指挥,不停的有人冲击过来,七骑砍瓜切菜一样,没有人可以挡住他们一合。   砍完之后,雁翎刀斜着向下,让刀上的鲜血滴落下来。   七个骑兵就如同黑夜的幽灵一样,一起整齐的排列在最前沿的位置。   有党项骑兵看的心里发麻,再也不敢冲杀过来。   “杀!”后面的火光里,韩逊军在后面冲杀过来。   “不对!”李鲁喊到:“对方怎么只有这么点人?”   “呜呜”的号角声四下传来,从四面八方传来了战马的冲击声。   “少爷,我护着您走?”大牛看着周围混乱的景色,以为他们被埋伏了紧张的说到。   沈白一扬手:“对方就这么点人,否则不会让几千人打头阵,只是故意这样以防有伏兵而已。”   沈白一指李鲁的方向:“护送我,向李将军那冲过去。”   他身边的禁军整齐的护送他一路杀将过去,对方的骑兵发觉异样,号角声声里不断有人冲过来。   火光下的军旗里,韩逊一马当先的带领两万骑兵围住沈白。   “对方就是那两万人,你带人冲着一个方向死战,另一万人与李鲁回合,告诉他,打他们的一面。”沈白喊到。   韩逊一拱手:“留下五千人保护,其他弟兄给我冲。”   在整个黑夜的战场上,没有一个人喊沈白‘王爷’,这就是精锐之师的聪明之处。   夜战八方之际,一声呼喊可能就会使这里成为对方冲杀死战的方向。   混乱之际,对方的骑兵感觉到他们人数的众多。   号角呜呜的吹响,党项骑兵朝着凤城方向死命的冲击过去。   “我们也收兵,不要追了。”沈白一挥手说到。   待到三更时分,他们的人马才得以在混乱之后汇集一处。   “韩逊领五千人回去防守薛家甸,剩下的人分作三路向凤城迂回,五千人护卫我做中军。”沈白说到。   “王爷,还是您回薛家甸吧,我带人过去。”韩逊说到。   “不必,你快回去吧!”沈白说到。   骑兵分作三股,三万骑兵趁着夜色向凤城靠拢过去。   沈白跟着后面,身后数十股探马在前后左右的探查。   “王爷,李将军回报,凤城外面一片的混乱,他带人冲杀过去,冲完一阵就回来。”   沈白一听,心里对李鲁的勇猛表示钦佩。   “咱们找个他们撤退的高处,如果有敌军追他们,我们从高处冲下来,助他们一阵。”沈白下令说到。   夜晚的西凉前后,一片的混乱,嘶喊声马蹄声还有冲杀的声音纷纷扰扰。   那轮明月在看完热闹之后,调皮的躲进了密集的黑色云层。   天空之上,就像一个黑色的底布,仅有一点点光亮的衬布透发着光线,这样的黑暗使得敌我打得更加吃力也更显混乱。   李鲁的骑兵冲前面撤回来,几万骑兵穿行过去。   沈白安排的千户打马跟在李鲁后面:“李将军,沈郡王说听到后面厮杀,你就领兵杀回头去。”   “什么?”李鲁焦躁的一拉缰绳:“全军调头。”   “将军,后面还没杀起来呢?”千户说到。   “废话,你们怎么让王爷在后面冒险。”   大牛看着己方的骑兵冲过去,领着五千骑兵在敌军骑兵拦腰处冲杀下去。   沈白在暗处看着后面黑压压的人群:“对方的人马不少。”   “杀!”李鲁一转身,带着骑兵又杀回头。   党项骑兵里,前军先锋呼延飞星正被后面突然传来的喊杀声震惊,马都还没拉住,前面逃命的宋军竟然杀了回头。   “妈的,这帮宋军,杀来杀去,乱七八糟的,到底想怎么打。”骂完他一指前方:“给老子冲。”   大牛一个冲击穿过敌阵,调转身看着党项军的人马向前冲过去。   “杀回去哦!”他兴奋的喊到,前面的障碍更少了。   他身后的五千骑兵又嘶喊着杀回头。   天明时分,沈白和李鲁的骑兵一起回到薛家甸,韩逊紧张的站在瞭望塔看着前面的队伍,赶紧派人去接应。   “对方的骑兵也回去了,我们伏击的两万骑兵竟然损失不大。”韩逊接到沈白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将才啊,把骑兵分散来和我们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那个后面追李鲁的就差多了。”   李鲁松了口气看着沈白:“最主要的是咱们都无恙的回来了。”他其实想说的,沈白无恙才是最重要的。   沈白点点头,从昨天晚上的细节可以看出来,李鲁也好,韩逊也好,谨慎到了连话都不乱说一句,这样严谨的战将就是防守的高手,如果勇气十足,攻守兼备,那就厉害了。   双方一夜激战,谁胜谁负都未可知。   呼延飞星看着烧得一片寸瓦都没有的凤城,忍不住骂道:“他们也够狠的,查到火是怎么来的吗?”   “回将军,在城内地窖里发现了他们的放火士兵,不过都被烟熏死了。”   “哼!幸好咱们走运,跑到了城墙上,除了烧死点战马人死的不多,昨天夜战我们损失了多少人?”呼延飞星问到。   “我军损失了四千多人,对方的未可知啊!”带领两万人识破沈白计策的小将赫连子龙说到。   他的名字是赫连天骄亲自起的,也突出了赫连天骄对他的期许,以子龙来给他命名。实际上他昨天晚上的表现也的确是让沈白都赞誉的。   “等大王来,咱们就兵发他们驻守的薛家甸,届时堵住蜀中门户,哼哼,本将倒要看看宋国人怎么办!”呼延飞星说完看看赫连子龙:“子龙怎么看?”   赫连子龙露齿的笑了笑:“想法很好,不愧能当前军将军。”   “哈哈哈!”呼延飞星被他说的哈哈大笑起来。   “准确的消息,沈郡王到了凤城。”南书房里,宇文拓和重臣们在商议琼州的事情,汪公公接到了西北的消息,赶紧过来回报。   “喔,他动作很快啊。”宇文拓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有种被骗的感觉,尤其是左右丞相王名章和韩冬。   “拿地图来看看,凤城在什么位置。”宇文拓说完,两个小太监把地图展开。   “在这里。”安国公手指了指,率先发现了凤城。   “这个地方和西凉府贴着的啊?”万金侯感慨的说到,肥胖的手掌指指几乎贴在一起的地名。   “距离多少?”宇文拓问。   有书记官翻了奏折:“二十九里。”   “骑兵半个时辰的事情。”舒昱看了眼询问自己的宇文拓。   “这个家伙,又玩悬乎的。”宇文拓骂到:“查查谁在守凤城?”   “别查了,是李鲁。”子寰接话说到:“李鲁守凤城,韩逊守薛家甸,冼成在定容,公孙燕在镇戎,这八万军是我们在蜀中和京兆下路的唯一屏障。”   “和吐蕃还接壤,看来沈郡王目的不简单啊!”王名章人鬼奸猾,一眼就看出了名堂。   “先这样吧,慎亲王留下,安国公留下,其他人先去处理广东水师的事情,务必今天要给朕拿出个章程来,他们一天不恢复,我们是不是一天都打不了琼州呢?”宇文拓故意说到,一是转移视线,为了沈白做掩护。   二是故意给琼州传递假消息,他的反攻还在等着受挫严重的广东水师恢复元气。   王名章和韩冬丝毫不敢怠慢,赶紧带着万金侯还有各部的尚书们一起去商议。   看着他们出去宇文拓叹口气,自己手段还是不够黑啊,什么时候自己的‘大内’都暗战不断了呢?   “说说吧,沈白看来是外交和揍人一起干了,但是估摸着党项人知道他去了西北,只是不知道他在哪个具体的地方。不过别太乐观,沈白一出手,我都能猜到是他。”宇文拓有点不太严肃的说到。   “不是吧,沈郡王可是鬼帅啊?”安国公不太相信的说到,话说出口才意思自己趸的可是天家,忍不住拍拍嘴赔罪。   “没什么好意外的,一火攻,二空城,三埋伏嘛!”宇文拓就差没说出来“这家伙十足小时候三国演义看多了嘛。”   “嗯,还别说,皇上评价得还真对。”安国公赔笑的说到:“可是,你们说肖侯爷去了凤城吗?”   “没去,他奏折上说了,沈白不许。”宇文拓说完让他们都看看肖墨的奏折。   安国公看完倒吸口气:“这么说,沈郡王就带了七百禁军去,这样也太儿戏了点吧!”   “哼,说到点子了,这小子是没吃过亏,总以为自己是福星高照呢。”宇文拓讥讽的说到。   “可皇上还不是担忧他吗?”舒昱怕慎亲王听了心里不满,帮他补救到。   宇文拓用手指轻轻的敲敲桌子:“朕担心有什么用呢,他在汴京朕都看不住他的。”   “那西北那边?”舒昱提醒他说正题。   宇文拓叹口气,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了:“传旨吧,让顾昌勇出使西北,即刻出京,看着他走。不要让人和他接触,尤其是知道沈白在凤城的消息,还要派人盯着他后面,朕要看看汴京还有谁给他传递消息。”宇文拓狠着脸:“让他现在就去西北,十万火急。”   众人退下后,宇文拓提笔给肖墨写了一封密信,交给舒昱:“六百里加急送出去,要是沈白在凤城占了上风就让肖墨在西平杀了顾昌勇。要是沈白战死在凤城,就让他继续去党项讲和。”   “是!”舒昱看着密信半鞠了下躬。 第122章 有敌后来   两军对峙于凤城和薛家甸之间,冼成和公孙燕的联军在薛家甸后面二十里的悬平坡被敌军发现,打了一场后,干脆和他们分别驻守两个大路口。   李鲁和韩逊守蜀中路口的薛家甸,而冼成和公孙燕守通往镇戎的路口。   西凉府的大军迟迟的没有驰援过来,呼延飞星急的干脆自己亲自前往西凉府,同时还带上了赫连子龙。   “大王,怎么不发兵过来直接攻破宋军的两股守军呢?”呼延飞星是大嗓门,一到那里就喊到。   党项王赫连天骄白他一眼,呼延飞星才发现大殿站满了大将。   “这是?怎么了?”呼延飞星声音越说越小的问。   国师博野对他们摇摇手说到:“吐蕃派来了人,说我们偷盗他们的婴孩证据确凿,羌人部落已经开始集结大军准备对付我们,吐蕃赞普也下令召集各土司的大军,预备征讨我们。”   呼延飞星看了眼没有太多表情的大王赫连天骄,满不在意的说到:“逻些离我们有那么远的路,等他们来我们都打下了故土,说不定占据了京兆了呢,大王?”   赫连天骄冷笑到,表情由不满到好笑,笑呼延飞星看问题这么简单。   “要是吐蕃有二十万大军在我们后面,与宋帝联手,蜀郡出十万军,汴京出二十万,我们怎么办?”赫连天骄说到。   “哪,哪这么容易联合啊,他们?”呼延飞星不知所措的说。   “他们的悠扬郡王沈白已经到了,白兰羌部的王子扎布亲自说的,你们在凤城被大火烧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赫连天骄问。   “大王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对手是沈白。”赫连子龙重复他的话:“难怪我觉得宋军的打法不简单,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的风来得晚了一刻,估计凤城的弟兄就凶多吉少了。”   “嗯,我之前就让你们多看看情报,你们的对手惯用什么打法,现在还不明白吗?”赫连天骄反问。   “他喜欢用火攻。”   “是啊,这和诸葛武侯很像啊!”赫连天骄感叹的说到。   “猪,诸葛武侯是什么玩意啊?”呼延飞星第一次听这个名字。   赫连天骄继续白他一眼:“说了你也不知道,又好问,他是天下第一统帅,用兵神鬼莫测。”   “天下第一,那这个人真有蛮牛的啊,咱们把他抓来,就和偷婴孩养着不就好办了吗?”呼延飞星一拍肚子说到。   “嗯,那你得努点力,人家都死几百年了,不知道你有这个命抓到他吗?”   “哈哈哈哈!”党项众将忍不住看着呼延飞星哈哈大笑,后者也摸着脑袋跟着一起笑。   “不管怎么样,我是要去会会这个悠扬郡王了,宋国的事情不似祁百里说的这么简单,这个悠扬郡王也不似他说的这么没用啊,敢在我们眼皮底下这样动,而且还联合了吐蕃,形势彻底变了。”赫连天骄叹息一口气。   “大王,悠扬郡王是我们的威胁,也未必就不是我们的机遇啊!”赫连子龙提醒到。   “喔,子龙也这么看?”赫连天骄笑着问。   “祁百里夸他在汴京的党羽多么厉害,可是你看这个悠扬郡王还是来了,而且还不是来和谈的,恐怕祁百里的党羽左右不了宋帝。而且您之前也说了宋帝之手段,普天之下没几个人是他对手。可这个悠扬郡王不但是他小舅子,而且你看看这个人的出现,半年时间封侯封王,亘古一人啊。”   “嗯,他的确最有可能说服宋帝,而且这个人现在是宋军的最高统帅,要是能说服他,就好办了。”国师博野也说到。   “我如果见他,倒有几分把握说服他。”赫连天骄说到。   “眼下西凉防御至关重要,我领军四万出城,八万对八万,打不赢你们就都是饭桶了。”赫连天骄看看众将说到。   “是大王。”众将一起回到。   “我们西凉十五万大军看似很多,但是一旦分兵就不够看了,羌军十万就让我们头疼,只有迅速和宋军讲和。”赫连天骄断定的说到:“诈到多少,就是多少。”   沈白接到西平的加急文书,文书里直接把宇文拓快马加急送来的信函转了过来。   沈白看完,轻叹口气,肖墨这样做是要告诉自己,顾昌勇的命就在他手里,只要他不败,顾昌勇就要死。   沈白仅叫李鲁一个人来,给他看了信函。   “东平侯这是什么意思呢,把皇上的手谕给您看?”李鲁问到。   “他还我一个人情罢了。”沈白释然的说到:“三大都护府,都是我的人,这一点是皇上想不到的。”   李鲁闻听眼神里露出一丝期待,但是很快平复下去。   沈白自然看着眼里,他负手傲立的站着:“李将军是不是认为我有什么野心?”   李鲁看沈白霸气侧露的表情不说话。   “其实我的野心就是自由。”沈白转头看看他:“自由却是最难得到的,就像风一样,会有高山阻隔,会有森林阻隔,并不是你想往哪里走都能如愿。”   “末将不知道那么多道理,但是却知道没有太平,自由如同泡影。”   “对,你说得很对!”沈白点点头:“我现在的对手就是外敌的入侵,使得我无法脱身。还有就是内患,其他的外戚视我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李鲁低下头:“有一句话,末将不知道该不该讲。”   沈白笑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说我的烦恼都是自找的对吗?”   李鲁诧异的看着沈白:“沈郡王莫不是真会什么鬼神之法?”   “我不会读心之术?”沈白看看他:“可我将心比心。”   “那王爷何不挥手而去呢?”   “皇上会放了我和子寰吗?”沈白反问:“如果你是我,你能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外甥被杀吗?”   李鲁退下去后,沈白坐在帅帐的书桌前,闭着眼睛。   其实他对沈菲儿也好,宇文安也好,感情已经淡薄。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他和他们之间所存在的时空距离,之前穿越而来,脑海里有本主记忆的留存。那种情感的激荡时不时干扰他的思路,所以他看到沈菲儿和宇文安时那种亲切,那种依存。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有他对这个世界接触的越深,他对什么皇图霸业也好,什么唇齿相依也好,都有点淡然。   他只知道现在自己是棋盘里的一颗棋子,在慧光告知的那一霎那,他就已经在局里起着关键的作用。   即便是宇文拓,也不过是可怜的一颗棋子,还有萧起,耶律安其,赫连天骄,等等等等,他们或许只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   沈白提笔在白纸上写下:“炼狱”两个字。   “没准这里就是地狱的前一层吧。”沈白放下笔,喃喃自语的说到。   “报王爷,刚刚得到探报,西凉府出兵四万,直接扑向我们来了。”韩逊赶来说到。   沈白冷哼一下:“要和我们打一场公平之战吗?”   “少爷,您看谁来了。”顺子带着扎布过来。   “扎布?”沈白看着他舒心的一笑,起身迎了上前。   “幸不辱,额,命!”扎布结巴的说到。   “办成了?”沈白问到。   “我们集结了十万大军,在他们后面,不过最少要五天之后才能到,为了吓他们,我父亲派了使者去警告他们,说准备开战吧。”扎布说到。   沈白拍拍他:“好,难怪他们不敢出动这么多人,顺子,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帅帐里,扎布坐在身旁左手第一个位置。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吐蕃白兰羌部的扎布王子,吐蕃赞普的堂弟。”沈白对四员将领介绍到。   四人一起起身行礼,扎布单手摸肩回礼到。   “吐蕃的大军已经出发,羌兵十万五天后即到西凉。”沈白的话说完,李鲁他们炸了锅:“这是真的吗?”   “当然!”沈白点点头。   “那我们是不是出击,和党项人决战?”公孙燕是四个人里面年纪最小的,兴奋的问到。   “不可,我们现在出战就中了他们速战速决的下怀了。”李鲁断然的说到。   “嗯,李将军说得对。”沈白称赞到。   “加强防御,且看形势如何变化,扎布稍后就会回去,日后你们多联系,我会把西凉的砖茶生意交给你们。”   沈白的话让四人露出不同的表情。   李鲁平静,公孙燕幸福,韩逊和冼成则是诧异。   沈白一一记下这几个人的表情,晚上设宴款待扎布。   赫连天骄的八万骑兵汇合后,果断的放弃了已经毫无价值的凤城。   八万骑兵向薛家甸靠拢,双方形成对峙。   沈白看着眼前的敌军,四面白色的旗帜上写着奇怪的汉字。   “这是什么古怪的字啊?”韩逊丝毫不懂的问到。   沈白却惊讶,这是西夏文字啊,哎,对方果然是穿越而来的。   “王爷你看。”冼成手一指前面的空地,党项军士摆出一个白色的帐篷,前面是一面白旗,帐篷里面铺上地毯和长条桌,桌上放上吃食。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里面,党项骑兵打马上前喊话:“赫连不败将军求见宋军悠扬郡王!”   “我派人把他俘虏过来!”李鲁说到。   沈白摆摆手:“备马吧。”   “不行。”李鲁拒绝到:“子寰专门交代我,严禁王爷和人阵前谈话,您还没吃大亏吗?”   沈白叹口气:“党项人里面有个赫连不败吗?”   他的问题一下把他们问楞了。   “好像没听说过。”冼成回答到。   “我要没猜错,等着我的是党项王‘赫连天骄’。”沈白说完,众人皆是一惊。   沈白悠悠的走下瞭望台:“为了天下计,我也要去一次。” 第123章 赫连天骄   微风吹起的西北高原之上,双方的军队对峙在两旁,为了予以对方放心,帐篷的位置很巧妙的放在中间一里的位置。   处于双方骑兵都可以救援的距离。   沈白骑着逐月过去,李鲁的右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剑,看着前方的眼睛一眨不眨。   “来坐吧,沈郡王。”中年汉子挥挥手,对着沈白笑道。   沈白下马,摸摸逐月的头,逐月安静的站在帐篷边上,悬空的帐篷的顶部有布遮住阳光,剩下四周都是空的,方便前后左右的人看着。   但是他们的位置刚好让双方的人马都无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我这四个布条比之你在飞鹰谷的画符如何?”中年汉子看着沈白问。   沈白在他对面盘膝而坐:“西夏文?”   “对,你果然是穿越来的人。”中年汉子笑。   “你也果然就是党项王赫连天骄。”沈白看着他轻轻的笑笑。   “哦?”赫连天骄露出诧异的表情:“何以见得呢?”   “因为没有几个人能这样从容的和我聊天。”沈白故作神秘的说到。   赫连天骄皱皱眉头:“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你们党项没有一个叫赫连不败的人物,城门失火,你们不可能派一个无名之辈来和我谈判。”沈白分析到。   赫连天骄点点头:“那么你是穿越的咯?”   “在问人之前,最好自报家门一下。”沈白看看酒杯里的酒做了个‘可以吗?’的动作,赫连天骄点点头请他自便。   沈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好酒。”   “你不怕我下毒吗?”赫连天骄对他的举动有点好奇,太过从容甚至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这个人难道真有什么神鬼莫测的本事不成。   “你的对手是宇文拓,不是我。”沈白拿起一个牛肉干嚼了嚼:“嗯,味道不错哦!”   “哈哈。”赫连天骄拍拍手:“这是我拿手的,我穿越之前是厨子。”   “哦?”沈白好奇的打趣:“厨子当大王,你不错啊。”   赫连天骄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你呢?”   “我比你差点,是个瘸子。”   “瘸子?那你肯定是个读书人。”赫连天骄举杯敬他。   沈白抬起一个脚,放松的抱着膝盖看着外面:“哎,读书人算不上,大学生而已,只是瘸了之后天天看书,你呢?”   “我。”赫连天骄摇摇头:“我是第四集 团军的,之前家里还算不错,读过点书,后来在第五站区战死了。”   “等等!”沈白伸出手让他别说了:“第五战区,第四集 团军?你是什么年代的人?”   “我1938年死的啊。”赫连天骄好奇的看着沈白:“你是?”   “2017年!”说完沈白低下头看看他。   赫连天骄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那,你对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很清楚了咯?”   “当然,你是李宗仁将军的桂系部队?”   “对,我们打赢了吗?”赫连天骄追问到。   “在回答你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问你,你要确定的告诉我。”   “你说!”赫连天骄坐直了看着他说到。   “你怎么知道穿越这个词的?”沈白反推过去问到。   “嗨,就是这个啊!”赫连天骄拍着桌子说到:“十年前,我在西域见到一个欧洲来的游侠,他也是穿越来的,不过不是我们星球来的,和我扯了一大堆,他们星球和我的那个年代科技差不多,但是历史完全不一样,我才以为我是地球的独一份。”   “那你怎么确定我看得懂西夏文?”   “三年前,有一个叫贺天方的穿越者,他是一九三七年穿越的德国人,他准备去欧洲,被我碰到了,我们就聊了一会。”   “这么多的穿越者!”沈白连叹几口气。   “你还知道有几个穿越者吗?你们皇帝宇文拓别说,他肯定是,他做的事情和历史的太重叠了。”赫连天骄断定的说到。   “还有耶律安其。”沈白没有说出萧起,这是他的一张底牌,他和萧起的关系没准有一天会曝光,只要不牵扯到穿越,他大可以说这是为了分化契丹而为。   “耶律安其也是,我说怎么他这么厉害,怎么穿越的都这么厉害呢!不,应该说,都这么命好呢?”   “都不容易,宇文拓踩着尸体当的皇帝,耶律安其打出来的南院大王。”   “可耶律安其他也不明显啊?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契丹的战神。”赫连天骄感慨万千的说到。   “他也不是地球的,而是古代穿越古代的人物。”沈白说到。   “你怎么这么肯定,你也和他聊过?”赫连天骄对沈白能游离在穿越者之间肃然起敬。   “不,我和他是死敌,他不知道我是穿越的,但是他没见过大炮啊,你说他是个古人吗?”沈白把自己的推断说出来。   “哦!”赫连天骄点点头:“我们家一直是名厨世家,开了家酒楼,我从小就爱做饭,但是我爹要我有出息,就送我去了云南陆军小学读书,当时校长是蔡鄂将军。”   “哦,说起来,我应该叫你一声老祖宗啊。”沈白叹息的说到。   赫连天骄摇摇手:“不敢当,我们那代人,自己打自己,只有对外才知道什么是中国人,哎,惭愧啊!”   “没有你们哪来的强大中国呢?”沈白劝慰到,两人因为这个话题热烈的交谈起来。   “对了,你还没说后来发现的事情呢?”赫连天骄说到。   “一九三八年,你应该是战死在台儿庄战场上?”   “不,我是在三月战死的。”   “你是三十一军的?”沈白问到。   赫连天骄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熟悉这些,甚至知道我的部队番号?”   沈白看他一眼:“我说了我与众不同!你知道之后,你们打了多大的仗吗?”   赫连天骄一愣,沈白慢慢的从台儿庄之战讲,到击溃日军两大王牌师团,赫连天骄边听边流眼泪。   沈白娓娓的道来,虽然不够详细,但是一直讲到建国,讲到李宗仁回国。   赫连天骄感觉如梦三秋一样,数度掉泪,尤其是张自忠将军战死。   “所以你知道你们那个年代,你们对后来的影响了吗?”沈白没有继续讲现代的事情,不想让他对之后日本崛起和右翼的得势了解,不知为不知,赫连天骄知道了自己那个年代的历史已经是幸福的结局。   “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一个结果。”赫连天骄对后来的历史不无感慨:“世事难料啊。”   “可我们现在的局面也很不利啊。”沈白转回话题。   “你打出西夏文字,说明你对古代历史学得很好,可是你想过吗,我们这么多穿越者已经对这个时空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我不敢断定这里的百姓未来会怎么样,或者说还有未来吗?”沈白说到。   “西夏文字是国师博野发明的,我觉得他是代表了历史的正确走向。”   “所以你想恢复西夏的国土?”沈白敏锐的说到。   “实不相瞒,我听从祁百里的建议,已经休书一封,让顾昌勇交给宇文拓,我要恢复西夏的版图,就是想看他是不是一个地方穿越来的。”   “结果呢?”   “他没有回信,我想他不是我们那的人!”   “你错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这是宇文拓能写得出的吗?”沈白说起沈菲儿宫里那副画上的诗。   “那他为什么没有答复?”赫连天骄不解的说到。   “因为他是我们这些人里面最厉害的人物,出类拔萃、天子骄子。”沈白直接点出重点。   “我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是你的异军突起,我实在是看不明白啊,不是一山不容二虎吗?”赫连天骄对一年之间出现的风云人物‘沈白’说到。   “那是因为我不是投胎来的,而是灵魂穿越,附体到沈白身上。”   “你!”赫连天骄指着他的手抖了抖:“你来还不到一年?”   “六月份才是一年。”   “你才是天之骄子啊!”赫连天骄一拍桌子,看得前后的兵马们都忍不住心里一惊。   “李将军,要不要去救王爷?”公孙燕紧张的问。   李鲁摇摇头:“王爷好像根本不害怕,说明他掌握着主动,在气赫连天骄。”   “嘿嘿,沈郡王真是厉害,不愧是鬼帅,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物,打仗厉害,谈判也这么厉害。”韩逊忍不住笑着说到。   “我都紧张死了,你们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李鲁气不过的说他,换来其他三位赔笑。   “你说沈郡王能说服赫连天骄吗?”冼成也忍不住凑热闹。   “我看悬,你没看赫连天骄刚刚那下桌子都差点拍断了。”李鲁看着帐篷里的情景说到。   “你听过莲花大师吗?”沈白问到。   “当然听过,不过我没见过。”赫连天骄说到。   “他知道现在这个世界的一切。而我们汴京有个穿越来的慧光大师,他知道所有穿越来的人。”沈白说到。   “那你见过他们?”   “莲花大师已经圆寂了,慧光大师闭关了,我很可能见不到他。”沈白不肯定的说到。   “到底有多少穿越来的人啊?”赫连天骄忍不住感慨:“老天爷也太开玩笑了吧!”   “我说两位大师,不是和你讨论他们多么的神奇,而是要告诉你,慧光大师告诉过我,既然站在舞台上,就要尽量保持这里的安宁,不要太造杀孽,这才是我出来平定天下的本意之一。”   “可这个年代,你看看,宇文拓还有耶律安其,哪个妈的是省油的灯啊?”赫连天骄委屈的说到:“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党项王室的分支,你看看九年前,宇文拓发起的大战,八十万人啊,我们党项差点亡族灭种啊!”   “所以我要拨乱反正。”沈白说到。   “拨乱反正?”赫连天骄看着他:“你还真没准能,说实话,我前辈子是不怎么样,混到死就是个营长。但是这辈子活得不窝囊,别的不敢吹,我可以说一眼能看出一个人怎么样来,可说实话,你,我一点也看不透。”   “在慧光大师那里,我是一个异类,能影响天下走势的异类。”沈白造势的说到。   赫连天骄一听,果然一副表情亮了的样子。 第124章 帐篷商谈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你的拨乱反正是什么呢?”赫连天骄忍不住问到。   沈白没有正面回答他:“你来之前,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吐蕃决定出兵征讨你了?”   “对!”赫连天骄看他一眼:“这是你干的?”   “对,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这就足以震慑四海了。”沈白自信的说到。   “那你准备怎么办?帮宇文拓一统天下?”赫连天骄有点生气的说到。   “当然不是,我不能左右历史回到原点,但是必须要让我们周围保持一个和平,而且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赫连天骄直言不讳的说到:“你说自己是天命所归,但是却讲不清自己的意图。”   “宋国是宇文拓,穿越来的,他之前不可一世,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可以扫清四海,席卷八荒。但是现在他知道这不可能的事情,四海之内豪强无数,尤其是你这种穿越来的人。”沈白摊开手:“至少你的信函已经告诉了他这个道理。”   “他知道耶律安其是穿越来的?”赫连天骄问到。   “当然,他一直对这些控制得很敏感,对同样穿越来的人几乎是除而后快。”   “那你?”   “我说了我是个异类,不在他的掌控之内。”沈白说到。   “你要一个怎么样的和平范围。”   沈白拿起一个杯子和一个酒壶:“这是你,恢复西夏。这是宇文拓,他不再扩张。”最后他拿起另一个酒杯:“我能让契丹北院大王萧起称帝,他不会南下。”   “萧起,你凭什么?”赫连天骄一拍桌子。   这一拍拍得李鲁他们的心沉到水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发现沈白还在滔滔不绝的讲似得。   “什么情况?”韩逊问李鲁,后者摇摇头。   “就凭我是唯一可以牵制住耶律安其的人,琼州之乱,你们的反攻,都有他的布局,你不会不知道吧?”沈白试着问。   赫连天骄叹口气:“怎么会不知道,回鹘王就是在他的授意下要我们党项离境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说服吐蕃夹击你们吗?”沈白问到。   赫连天骄好奇的看着他。   “你犯了两个大忌!”沈白伸出两根手指:“一是,你学什么不好,学历史上的元昊,偷人家的孩子,这是比马贼还可恶的事情。二呢,我许诺砖茶特供羌人独家经营。”   “仅此而已?”赫连天骄问。   “不够吗?”沈白反问。   “够了,我们党项人的底子都被你铲到了底,你比宇文拓还恨!”他再次一拍桌子,最后一句话大得周边的众军士都听到了。   “沈郡王这是要劝人家缴械投降还是怎么?赫连天骄骂他比皇上还狠?”韩逊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希望还能听到什么,当然后面的话他听不到。   “沈郡王要劝和可以,可别劝降啊,这下好,赫连天骄和杀猪的一样喊,桌子都拍了三下了。”公孙燕担忧的说。   “大王这是怎么了?”呼延飞星问赫连子龙,后者摇摇头:“不知道,估计气得不行,待会你们小心,宋人万一去抓大王呢,大王脾气失控了似得。”   “嗯,有道理。”国师博野点点头:“一旦有事,就全军出击,去救大王,那个沈郡王他要是跑回头,就乱箭射死他。”   “好!”众将小声的应到。   “你不用激动,我这样做是要告诉你,你不是我的对手。同样,如果你不和我谈今天这么一场,我十万大军压正面,吐蕃人和羌兵二十五万抄后路,你是输定了的。”沈白悠悠的说到。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这样做和你说的‘拨乱反正’和‘和平’有关系吗?”赫连天骄忍不住说到。   “当然有,你写信给宇文拓不是想要回西夏的故土吗?我问你,你的目的就是如此吗?”   “当然,我是回族,上辈子也是,和白将军是一个地方的,能够强大党项,为他们立国是我们的希望。”赫连天骄严肃的说到。   “好,西平府以上,全部的区域都给你,你还我西凉。剩下的区域,未来我会设法和你划黄河而治,恢复西夏的国土。”沈白伸出一个指头:“这是第一。”   “你?”   沈白示意他别急:“西北除吐蕃之外,茶叶和丝绸还有瓷器的贸易都由你来,西平府就是我们的集散地,税收各半。但是作为让我在宇文拓让交差,你称臣不纳贡,此外我助你控制对外贸易,你做不了西夏,也能成为西辽。”   西辽是指历史上契丹灭亡后,契丹贵族耶律大石在西边建立的巨大帝国,面积甚至不亚于辽国故土。   赫连天骄坐直身子:“看来你对契丹后面的历史很熟悉?”   “哼哼,瘸子有文化,谁也挡不住。你能小看孙膑吗?”沈白问到。   “不能。”赫连天骄哈哈大笑。   “怎么样?”沈白问。   “你让吐蕃给我退路,我从原路回云州,这之前我们在凤城立盟。”赫连天骄害怕沈白在路上伏击他,所以这样说到。   “没问题。”   “你?”赫连天骄好奇的问:“不用回复宇文拓就能做主这么大的事情?”   “哼,我杀耶律豪,谁做主了。”沈白打趣的回答他。   “哈哈哈哈!”赫连天骄伸出手来和他握了下:“宇文拓只能算阴谋家,不值得算英雄,你才是我们的穿越来的英雄。”   沈白摇摇头:“人生入戏,全靠演技,我不过是套路而已。”   “就算是照戏本演,又有几人能这样从容。”赫连天骄没有看过太多的电影,以为沈白自比戏子,说完反问道:“你为什么能如此气定神闲的做这么多大事情呢?”   “被逼无奈啊!”沈白感叹:“我是宇文拓的小舅子,他要杀尽穿越者,其他几个人,包括祁百里的党羽都要除我,我只有绝地反击,破釜沉舟咯!”   “嗯,你一个人反转了整个局面啊!”赫连天骄忍不住赞叹到。   “大哥,叫你大哥行吧,你嗓门真大。”沈白看看身前身后摸不清状况的众人。   “没事,他们听不清。”赫连天骄笑道。   “那就这样定?”沈白说到。   “好,三天以后,凤城下见。”赫连天骄拍拍握着他的手。   “好!”沈白回握他。   两人谈完,各自骑马回去。   “这就完啦?”韩逊看着李鲁问。   “你问我,我问谁。”李鲁打马上前接过沈白回阵。   “王爷?”   “收兵回营!”沈白说到,他身后的党项大军也转身回去。   “他们撤了吗?”公孙燕问到。   “撤回西凉了。”沈白的话让他们几个心里咯噔一下,又不敢多问。   两天之后,汴京的南书房里,宇文拓紧急召集了慎亲王还有安国公,万金侯,左右丞相一起来议事。   “西北来消息了。”宇文拓说到。   子寰脸色一变看着宇文拓,后者满足的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肯定还不知道西北的事情,心里不禁得意。   “八百里加急。”宇文拓弹弹桌上的奏折:“前天,党项王赫连天骄亲率八万大军在薛家甸与沈白的八万大军对峙,赫连天骄学耶律豪在战场中间搭了帐篷和沈白谈判。”   安国公悻悻的说:“沈郡王应该不会去吧,之前吃了那么大的亏!”   “他肯定又去了。”子寰叹息的接话到。   “嗯!”宇文拓表扬到:“还是子寰了解他,不但去了,据在场的人回报,他还气得赫连天骄拍了三次桌子,大喊了两句。”   “两句什么呢?”王名章非常好奇的问到。   “朕哪知道?”宇文拓看看他:“不过,赫连天骄和他谈完之后,就连退五十里回西凉去了。”   闻听的几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他和人家谈了什么啊,把赫连天骄吓成这样?”万金侯忍不住问。   “天知道,没准把自己的头扯下来,展示了一下自己不是人呗。”宇文拓打趣的说到,但是看到子寰露出不悦的表情,只好收口。   “那西北的事情?”韩冬问到,他这几天给宇文安授课,越来越有感觉此子聪慧之极,外甥多像舅,此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等吧,沈白虽然猜不透,但是却不会独断独行。”宇文拓说到。   众臣点点头。   “二位丞相和万金侯去安排广东的事情吧!”宇文拓这样说到,就是送客。   留下子寰和安国公。   宇文拓看看秘奏对他们说到:“两句话朕刚刚不好说出来,一句是‘你比宇文拓还狠。’另一句是‘你一个人反转了整个局面?’”宇文拓拿起奏折拍了拍:“你们和沈白都很亲密,你们说说,沈白说了什么话,让赫连天骄如此?”   子寰很冷静的看着宇文拓手里的秘奏,知道写的人身份绝对不一般,宇文拓也不可能让他看全文,于是反问道:“难道阿白之前没有其他的布置吗?这不是他的作风啊!”   “嗯!说你了解他还真不假。”宇文拓说到:“他不知道怎么说服了白兰羌的王子扎布,让白兰羌出兵十万攻击西凉,另外听说吐蕃的赞普白马王也决定集结十五万大军讨伐党项。”   “啊”安国公拍拍手:“这才是重点啊,皇上您刚刚根本就是说的不清不楚啊!”   “呵呵!”宇文拓笑笑:“朕不是怕有人给顾昌勇传话吗?”   安国公露出个佩服的表情:“皇上还是高,您准备怎么安排顾大人呢,继续出使党项?”   “看吧!”宇文拓丢了句不明不白的话。 第125章 夜梦神机   从南书房走出来的路上,长长的宫殿回廊,原处的阳光拉出一条长长的邪影。而长廊用来遮风的吊帘不时被风吹得轻轻摆动,发出啪啪的声音。   “王爷,你说皇上刚刚是怎么了?”安国公小声的在子寰身旁说到:“他刚刚那个说话的气质,简直就像是。”   “像流氓对吧!”子寰接话说到。   “喂,可不敢乱说。”安国公谨慎的看看左右,小声的说到。   “他那是高兴了,高兴得有点得意忘形。”子寰说到:“以前他只有气到了阿白才这样,现在已经发展到和阿白的事情都能这样。”   安国公啧啧嘴:“他们没准倒是一对。”   “哼!”子寰忍俊不禁:“说的对,没准他们才是一对。”   “王爷,我也就是开个玩笑。”安国公轻松的说到,自从沈白崛起之后,不说他这一派人马多么厉害,甚至说还不知道怎么来划分沈白一派人马。   但是至少边境的事情有了大的突破,甚至连宇文拓的脸上都挂着得意洋洋的溢于言表的戏谑。   这还只是表情,就更别说宇文拓言语上的得意啦。   “眼下不是说皇上如何高兴的时候,而是阿白在西北的安危。”子寰担忧的说到。   “不是说他已经说服了吐蕃出兵了吗,应该问题不大。”安国公说到。   “我即为他高兴,又为他头疼,你知道吗?”子寰吐露心声的说到。   “头疼什么呢?”   “功高盖主。”子寰说出这样一句话,安国公脸上的表情果然变得凝重。   羌人的部队果然如约而至,傍晚的时分扎布又绕路赶过来,准备商议怎么打的问题。   沈白遣散了所有人,派出大牛守着自己的帅帐前后。   “不打了。”沈白对扎布说到。   “怎么又不打了呢?”扎布好奇的睁大着眼睛看着沈白。   “赫连天骄向我称臣,我许他建国,就在西北都护府的故土。以后,你们负责吐蕃向前的砖茶,他们负责玉门以西的,你们也是邻居了,明天一起到凤城结盟吧。”   扎布听了愣了愣:“这就把党项人吓得投降了?这不像他们的做派啊。”   “大战来临,他们想活就要死战。我们要打,也要死战,十五万对十八万,你说说谁有胜算?”沈白反问他。   “嗯,王爷说得有道理,不战才是最高的。”   “最高的境界。”沈白帮他补充到。   “可他们偷了我们的婴孩?”扎布想起出兵的理由。   “我会叫他们如数奉还,以后绝不会这样。你回去说一句,你们来了,大家一起建立盟约,那么在这片土地上,咱们也就都算是举足轻重,荣辱与共的啦!”沈白安抚他到。   扎布恭敬的抚肩致礼:“都是王爷厉害,没有开战就结束了这一切,让我们羌人重返和平。”   沈白摆摆手:“我只是不希望无端的加剧彼此之间的仇恨,说起来,中国之大,又岂是哪一个外族可以灭亡的呢?”   扎布深有其感的点点头:“贵国幅员辽阔,国富民强,的确不是可以窥视的。”   “一时之胜没有用,只有化干戈为玉帛才能对整个西域百姓有利。”   扎布点点头。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沈白对他小声的说到。   “什么事情,王爷请讲。”   “对外面就要先放风,就说你们保持中立,不准备攻击党项。”   沈白话说完,扎布露出了理解的表情:“王爷是为了安抚汴京。”   “嗯!”沈白点点头:“功高盖主,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我垮台,我们的一切谈判结果就会受到攻击。届时战火再起,那就乱了。”   扎布叹了口气,果然沈白给他们羌人砖茶独营将为他们部族带来巨大的利益,而这背后推手的沈白要是倒台,那么对他们就会形成打击,利益相连,唇齿相依啊。   “王爷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这件事情。”   “好!”沈白放心的点点头。   晚上一轮明月高悬,明天就是定下大方向的时候,发往汴京的奏折已经发了出去,八百里加急,预计宇文拓能很快看到。   一切安排妥当,沈白破例的让大牛安排了洗澡水,好好的泡了个澡。   躺在水里,沈白想到今天和扎布说的话,心里有点好笑。   如果宇文拓知道自己因为害怕‘狡兔死,走狗烹’而故意留下赫连天骄,不知道会作何而想。   当然,他要和赫连天骄联手,其意义与和萧起结盟是一样的,作为一个平衡,沈白夸夸其谈的和平框架慢慢出现,他心里也首次对此有了明晰的方向。   在他眼里,什么是政治家,能够走一步看到数步之后,甚至还没开始就能预判结果的,都是政治家。   他沈白不是政治家,这一点他很清楚。   因为在他去辽东之前,他心里对局势的走向都没有底气,还是走一步看一步,随着变化而制定了计划。   但是他一定是一个好的演员,因为他具备一个政客的滑头。   美国历史上最受欢迎的总统里,里根算作一个最好的表演家,他本身也是演员。   尤其是星球大战计划的表演,甚至被誉为‘拖垮苏联的稻草’,可见政客是善于表演的。   而政治家更善于制定和规划未来。   沈白在努力的扮演好政治家的角色,但是他知道,自己始终只是个政客。   洗了个澡以后,这几日的不适终于被热水洗刷得干干净净。   终日风沙伴随的西北,干燥而油腻的皮肤,发髻上不时沾染的细沙粒,都让他觉得很难受。   晚上躺在干净的毛毯里,帐篷内的炭火烧得红艳艳,让人感觉非常的安全舒适。   不论外面的大风有多么的强烈,至少这里现在是一片安宁的天地。   沈白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陷入一种安全而温暖的包裹之中。   这种感觉很强烈,他缓缓的醒来,自己躺在芙蓉谷内的湖泊里,湖水暖得像母体一样,轻柔的保护和托举着他。   慧光大师坐在水面上,悠悠的看着他。   芙蓉谷此时应该是盛夏,温度适宜,池内荷花盛开,芙蓉树上芙蓉花开无数,红白相间之中不时还有粉色的芙蓉花蕾。   “大师?”沈白想仰起头来看慧光大师,却发现自己很难动。   慧光大师轻轻的抬起手,沈白缓缓的飘了起来,整个人有一种从水压力释放出来的舒适。   慧光慈眉善目的看着他,依然是那个年轻的僧人样貌。   “我怎么会在这里?”沈白好奇的问。   “施主来源于此,自然就与此心心相惜。”慧光解释到。   沈白放下心来:“我一直以为此生与大师再无相见的可能性了呢,韩冬说您一生不与一个人见三面以上。”   “这的确是贫僧的一个夙愿。”慧光说到:“见得多了,纠葛就深了,缘分太深,贫僧又怎么能对他人苦难袖手旁观呢?可我是出家人,不应该太过干预是非祸福,这是有违天道的。”   “那我们为什么能在这里见面呢?”沈白不解的问。   “我们不是见面,贫僧只是来告别而已。”慧光双手合十的说到。   “告别?”沈白看着慧光:“您?圆寂了?”   慧光点点头:“和聪明人说聪明话。”   “那?”沈白不知道大师有什么要交待自己的,忍不住问到。   “贫僧见过宇文施主了。”慧光却悻然的说到。   “宇文拓,皇帝?”沈白惊讶的囔了一句。   慧光点点头:“贫僧留了句话让他带给你,你不用去问,他也不知,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只是!”   沈白看着慧光欲言又止:“大师是大德圣僧,也有难言之隐吗?”   “不是为我,而是为你。”慧光说到:“施主所做的,的确为天下计,却会使自己陷于两难,贫僧无以为谢,只有将这芙蓉谷赠与你。春去秋来,花开花谢,它会陪伴施主。”   沈白喃喃自语的重复慧光的话,再看时,慧光已经不见。   沈白转头看看芙蓉谷周围,无风无尘,空气都好像凝固一样。   “他说不管不问,还是放之不下,不够,不够。”一个身披黄布缠绕的南传佛教简易服饰的大胡子僧人走出来,站在水面看着沈白。   沈白看着他,他也看着沈白。   “芙蓉树下生芙蓉,果然是不凡。”大胡子对沈白说到。   “您是?”沈白问。   “我就是我!”大胡子歪着头笑着说。   “你就是你?那你从何来呢?”   “就从这里来,一直都没走开。”大胡子摊开手比划了一下。   沈白低头看看湖泊:“您是莲花大师?”   “是也不是,从前是,现在不是,现在不是,但是也是!”莲花大师念顺口溜似得说着佛偈。   “弟子愚钝!”沈白不解的说到。   “你不是愚钝,而是没有想到,你是你,你是沈白,也是席翰堂。你的对手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爱过,恨过,到头是一场空,如何是好呢?”莲花大师问到。   “竟然爱过,恨过,也不违此生了,如果奈何缘浅,我也不会后悔。”沈白回答到。   莲花大师笑笑,身后出现一道深深的光圈,如神似仙一般。   “情思于此,忆思于此,不离不弃,和光同尘。”莲花大师手指心口说到,逐渐消失于无形。 第126章 议题跑偏   沈白醒来时,没有大汗淋漓的梦中惊醒,也没有什么精神恍惚,倒是难得的一片灵台清明。   起身洗了把脸,站在帐篷门口看着外面,把守的士兵对他纷纷行礼。   天空之中,朝霞万里,一片绯红,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一样飘在云端,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抬眼看去,竟然一点也不刺眼。   沈白伸手上扬,指着天际,一片神思的样子。   李鲁早早的起来巡营,和韩逊结伴走过,看到一身白色莽龙袍外罩着金丝浅云袍的沈白披头散发的手指着天。   韩逊顺着沈白的眼神看去,天空中的朝霞如同一朵巨大的花瓣一样,拱托着巨大刺眼的太阳。   “李鲁,王爷不会要白日飞升吧?”韩逊好奇的说到。   李鲁回头一看天空,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沈白却一句话都不说,微风拂面而过,他知道慧光很大概率是真的圆寂了,昨天晚上的梦不是无的放矢。   想到这里,他微微的屈膝跪下,看着太阳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   “我的妈呀!”韩逊拉着其他军士和沈白对着跪下,他跪一下,他们也磕一下。   沈白起身,看着挤眉弄眼的韩逊带着一排人在他面前对拜。非常好奇的问:“你们跪下干什么?”   韩逊起身一脸委屈的看着沈白:“王爷不是要飞升吧?”   “飞升?”沈白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差点没说大哥你也是穿越来的吧。   “那个,王爷拜日,我们站在对面哪敢受王爷的大礼呢!”旁边的千户帮韩逊圆话到。   李鲁慢慢的走到帅帐前:“王爷怎么了?”   沈白叹口气:“故人离世,托梦于我,有感而发罢了。”   说完他转身回去梳头。   丢下韩逊他们站在那里。   “你刚刚听到了什么?”韩逊问李鲁。   “别问我,我也乱了。”李鲁回答他到。   “故人离世托梦于我,妈的妈我的姥姥,王爷还有这个神通!”韩逊咂咂舌带着众军一步三回头,神神叨叨的离开。   三月三十日,三月的最后一场廷议在汴京的大内举行。   宇文拓坐在大殿前看着左右的股肱之臣们。   王名章和韩冬他们都很奇怪,因为今天的廷议前被通知没有话题需要他们整理。   没有话题,在廷议而言,就意味着有重大的议题要出现。   果然,宇文拓冷眼一扫左右后,声音平静的传开:“今天凌晨,朕收到了悠扬郡王从西北京兆路薛家甸前线八百里加急的奏折。”   他的话说完,下面不知道实情的大臣们一片哗然。   “安静!”舒昱出声喝到,明堂一片静匿下来。   “他去西北,是国之大秘,只有少数人知道。”宇文拓补充到。   群臣皆沉默不语,宇文拓挥下手,汪公公上前,举起沈白的奏折:“臣沈白奏,前者吐蕃白兰羌部应允起兵十万夹击党项,三方大军于西凉对持,然吐蕃国内意见不一,恐难以万全,唯恐国之有失战之不胜,臣与党项王赫连天骄阵前相谈。党项之求,为复归故土,今白之特许,西平之上,至玉门一域尽归党项,党项归还我西凉重镇。党项王请旨立国,国号西夏,臣应允。西夏愿臣服我国,开市互商,为我国镇守西北边陲之地,其茶贸等税所得愿与我国共享。滋事体大,特请圣意。”   明堂上下鸦雀无声,沈白今天的奏折发扬了他的优良风格,多一个废话的都没,句句紧迫。众人听完甚至都还没回味过来。   “都听完了?”宇文拓问到:“都说说意见吧?”   “沈郡王越权定夺如此之大的事情,实在是不妥。”和沈白口角过的户部侍郎郭书晏第一个站出来说到。   子寰冷眼看他:“你说不妥,有什么不妥呢?”   “轻许他人立国,这是皇上的权利,做臣子的有什么权力敢如此而为呢?”郭书晏说到。   “你怎么知道沈郡王的权力不是皇上给的?”黄六七出口说到。   郭书晏被噎了下,退了下去。   宇文拓拍拍龙椅:“谈正事,朕要听西北决议。”   韩冬出列:“这个结果是最好的,我国面子里子都保住了,还能团结党项人对付契丹,一举多得。”   “那么照韩相的意见,我们以后都要靠割地来求和咯?”王名章忍不住反口讥到。   韩冬看他一眼:“王相此言倒真是失了水准,别人或许不知,您难道不知道我们在西北的局面?原本是京兆路都岌岌可危的危险,现在拿回了西凉,守住了西平,还有什么不妥的呢?”   “这!”王名章胡子抖了抖:“沈郡王已经说服了吐蕃夹击党项在西凉之敌,应该强攻下西凉,再谈议和,现在西北都护府‘四去其三’,我们可是亏大了啊!”   “那顾大人去的提议呢?是整个黄河以西都给人家,王相怎么没说不妥呢?”韩冬反击道:“而且那里面可连西凉的归属提都没提。”   “沈郡王不战而和,太过草率。”王名章无话可讲,丢下这样一句话。   安国公忍不住出口说到:“那也比之前你们仓惶而逃要好得多,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们到底是为了国家着想,还是为了后宫那一己私利在这里死扛。妈的,今天要撕破脸就撕破,臣请立三皇子宇文安为太子,免得有些人在这里白日做梦,对国事太过私欲。”   说完安国公走出来跪下,他身后的勋贵们一起起身,“臣等请封三皇子为太子。”   韩冬和一批文官翰林也走出来:“臣等附议。”   “你们?”王名章站在前面:“自古长幼尊卑,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要逼皇上违背古训,导致国之动荡吗?”   “王相可能老糊涂了,皇上当年是长子吗?你是讥讽皇上违背古训了?”柳学士也出口反唇相讥的说到。   两派人马在明堂对杠起来,宇文拓看着发笑:“叫你们议论西北的事情,你们议论起朕的后宫来了,怎么朕年岁以高了吗?”   众臣们一起跪下:“臣等不敢。”   “都坐回去吧!”宇文拓挥挥手,看着他们起身坐回去。   “就事论事好吗,就说西北的事情,你们对沈白的提议如何看待?”宇文拓问。   “同意的站出来!”宇文拓无奈的说到。   三分之二的朝臣站了出来,宇文拓挥挥手:“少数服从多数,就这么定了吧!哼,散朝。”   “怎么一下子吵成了这个样子呢?”贤太妃和宇文拓还有舒昱坐在一起商议到。   “眼下的情形来看,不管立储君的事情怎么定,都是一场对立,势必要撕裂朝廷,这恐怕于国家的安定不利。”宇文拓犯难的说到。   “站在我的立场上是支持安儿成为储君,并且对沈白的一些作为还是有目共睹的。”贤太妃思虑的说到:“可是国家的安定无外乎两点,一内一外。对外局势已经有所好转,这是我们对沈白无可厚非的评议,谁也抹杀不了他的个人功绩。可因为一个人而撕裂朝廷也是我们承受不了的,更何况,朝廷对内要的是什么,是安稳和平衡。”   “不能除了王名章派系吗?他们在近期的一些事情上的确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舒昱直言不讳的问到,和贤太妃还有宇文拓单独在一起,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名章是不对,他和顾昌勇可以说因为一点嫉妒几乎丧失了自己多年的积累,充分暴露了他们贪婪的本性。但是我们除了他,沈白就一人独大了,这不是有利的事情。”贤太妃也回答的很干脆。   “皇上的意见呢?”舒昱看着宇文拓:“这个事情最后还是要您来拿主意。”   宇文拓一只手扶在额头上:“朕何尝不知道谁忠谁奸,谁实干谁无能。但是当政者不是看一个人能力如何,而是看一个人格局如何。王名章的格局很低,但是沈白却在一直扮演防御性的反击,甚至是主动的避战。如果这个时候,两个孩子打架,只是一个在胡闹,朕就一巴掌打两个人,那么恐怕会失去人心。”   舒昱沉默不语,看来宇文拓还没有失衡,或者说知道沈白的定位。   “而且,除了王名章,文官那里要地震一场。除了沈白,恐怕从边境到禁军都要反转吧,难道不怕适得其反?”宇文拓反问到。   “下面会造反?”贤太妃不可置信的问:“如果沈白影响力真的这么大,那更要提早预防!你不是雍正,用不着养个年羹尧!”。   宇文拓摇摇头:“朕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是边境周边几个国家恐怕会笑话我们,这于我们不利。朕要肃清沈白培养的将领,几乎要把国之将帅清洗一遍,眼下大战阴霾未散,谁敢去赌?”   “将不了军,下面的臣工们又炮对炮,看来只有抽车保帅,下面才能震慑住。”贤太妃看过太多的风云,知道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果决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您的意思,他和王名章一起动?”宇文拓问到。   “我们不能动,要逼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带头,拖着对方放手。”贤太妃把自己的见解说出来。   “王名章对权力很眷恋,否则不会如此失格,他不可能带这个头。”宇文拓说到。   “那沈白呢?”贤太妃问。   “说不准!”舒昱和宇文拓异口同声的说到,说完两人互相看看。   “信文也这样认为?”宇文拓问。   “臣弟去说,有五成的把握能说通他。”舒昱把事情揽下说到,无论如果让沈白退一步海阔天空未尝不是件好事情。   “嗯!”宇文拓叹了口气,悻悻的说到:“先解决西北的事情吧,看看朝廷的火怎么灭,本来高丽和女真还有室韦,他再走一遭是最好不过的。” 第127章 凤城会盟   这边汴京宇文拓在思考怎么降火,对阵的双方派系却都在憋着大的动作要释放出来。   而远在西北的两个对头却全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查了多少人?”禁军千户问校军。   “已经七个人了,最离谱的是礼部侍郎郭书晏派来的人,竟然聪明的绕道在前面等顾昌勇,不简单啊!”校军打趣的回答,他们都是收集情报的高手,这次专门就是负责‘围堵’向顾昌勇送信的人。   “舒殿帅是布置了铁桶一样的阵势,皇上就是要看看谁和谁是一伙的,咱们做好了,回去重重有赏。”千户满意的说到。   凤城的前面,三家的大军集结在一起,浩浩荡荡的接近了三十万人马。   三方都要亮一亮自己漂亮的翎毛,沈白的禁军队伍因为披风的加入多了一种神采飞扬。   吐蕃的羌军则是突出了毛皮大裘的粗犷和雄壮。   党项骑兵最为特色,独特在头发上,大多削了中间,两边是梳理好的发髻和辫子。   战马声伴随着宋军的龙虎旗,吐蕃羌人的长尾毛绒旗和西夏人长尾毛绒下面的方旗。   三方大军错落有致的在三个方向如同三角形一样。   中间的位置留出了巨大的一个圆环出来,圆形的地毡之上是三角形摆放的长条方桌茶几,中间的位置是代表三方的旗帜。   沈白身穿代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身份的白底莽龙袍,外面金丝外罩却没有穿,腰系黑色虎头腰带,吊着盘龙白色玉佩,外披白色下肩金凤双扣披风,脚穿云纹白色长靴,身后是两条白色书生带巾,发髻上插着一根翠绿的玉竹发簪。   他身后的众将们统一甲胄在身,披风在肩,腰挂宝剑,跟随左右。   “悠扬郡王有礼。”赫连天骄老远的和他抱拳行礼。   “大王金安。”沈白也抱拳与他回礼。   扎布带着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汉过来,对开的熊皮大衣就把大汉的气势衬托得非同一般。   “二位大王,这是我们羌人的大王扎和木托。”扎布大声介绍到。   “扎和大王!”沈白和赫连天骄迎上前去,一起向扎和木托行礼。   扎和木托受宠若惊的快步上前,一手一个握住赫连天骄和沈白:“二位大王,三生有幸啊!”   他们的对话都是以汉语为主,显示了中原文化当时的巨大影响。   “同在一片高原,都是神交已久啊!”赫连天骄用力的回握他说到。   “同饮一江之水,都应放罢刀兵,和睦相处啊!”沈白也应承到。   “说得好,说得好!”扎和木托点点头回应,整个会盟就在这样一个热络的气氛下进行。   三方统帅坐定下来,赫连天骄让人送来上百个婴孩:“之前多有得罪,还望二位见谅。”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王一来就如此,说明对我们心意诚挚,实在让我等感动。”沈白恭维的说到,好帮赫连天骄下台。   “对!”扎和木托一拍桌子:“赫连大王,以后再要这样就直接说,娃娃们谁家都当个宝,但是要通婚结亲嘛,咱们羌人是来者不拒。我们的姑娘你们小伙勾得走,尽管来就是!”   扎和木托的喉咙很大,话一出口,三方的高层都哈哈大笑。   “大家都分属一个区域,理应抛弃族群之见,依我看,以后要开放通婚,让咱们大家亲上加亲。”沈白对这个方案很是满意,唯有民族大融合,才能做到真正的共处一域。   “悠扬郡王说得好,以后互惠互利,共开边境才是上策。”赫连天骄说到。   三方都非常的满意,沈白把宇文拓加急回来的文书递给了赫连天骄。   赫连天骄接过一看,高举文书喊到:“宋国皇帝特许西平至玉门为我们党项人所有,封我为西夏国主,统领西北,我们党项人建国啦!”   “万岁,万岁,万岁!”党项十几万大军一起用党项话高喊万岁,气氛一时热烈之急。   “恭贺西夏建国。”扎和木托让人送上一根长长的结绳代表自己的礼物清单。   沈白也让人送上汴京的赏赐礼单:“国主的金印和虎头刀,飞鹰袍稍后就会送到,这是皇上的赏赐。”   沈白给足赫连天骄面子,同时也对宇文拓表示佩服。   人家要建国,他没有许人家一个皇帝或是大王,折中的给了个‘国主’的头衔,这就是一种智慧了。   给的封号不吭不卑,给足了他们面子,又同时突显了自己中原皇帝的尊崇。   西夏建国和三方结盟是一件隆重盛大的喜事,三方斩了头白色牦牛祭天,歃血为盟,表世代永好。   同时沈白也秘密的请扎和木托和赫连天骄在大帐进行商议。   “之前的砖茶因为各家的竞争和竞价而导致价格失控,同时也因为运输不宜,和安全问题导致砖茶紧缺。其实砖茶、盐巴还有瓷器、丝绸,都是硬通货;换取金银,宝石,牛羊马匹,地毯和香料,这样才能长久的解决我们的仇视。”沈白如数家珍的说出贸易的好处,他前世当了多年的高管,对这些商业谈判简直是信手拈来。   赫连天骄兴奋的说到:“沈王爷说得对,我们手里有钱,还能在荒年购买中原的粮食,这样边境也再不会有因为青黄不接而产生的劫掠。”   “对,对!我们的药材和皮毛也不会卖不出去,烂在手里。”扎布坐在他父亲旁边插话到。   “中原之地,因为人心复杂而导致对外政策不稳,我说句实在话,如果哪天我王位得存,但是实权不在,这个事情都要受到折扣。”沈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准备引入正题。   “王爷宅心仁厚,我们都是知道,没有你为我们着想,又哪来的和平和安宁呢?”扎和木托直接说到。   赫连天骄也点点头:“没有王爷,我们西夏哪能建国,您放心,要是您有什么不妥,我们绝不答应。”   “对,绝不答应。”扎和木托也跟着说到。   “二位大王的好意,沈白铭记于心。”沈白抱拳说到:“但是身为人臣,不为他计,我对个人的得失并不放在心上,却对与西北百姓的生计相关的贸易很是重视。西北之所以久战不消,不就是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吗,抢不了自己的,只有抢邻居的,这都是人之常情嘛。”   “说的对,要都如王爷这样想,这几百年,我们打都打不起来啊!”扎和木托感动的说到。   “但是商人奸诈,无利不起早,一两二钱的砖茶,到了西北要卖到五两,再卖到你们内陆,就是七两甚至更贵,别说普通百姓,你们的贵族一般都不敢随意消费吧!”沈白反问他们。   “此言不假。”赫连天骄和扎和木托都点点头说到。   “所以我有一个想法,要和二位大王商议。”沈白拱手说到。   “沈大王请讲。”他们一起称呼沈白大王,表情都甚为崇敬起来。   “三大都护府,都是我的至交旧故,我想在汴京成立一个茶行,就叫安顺茶行,取平安和顺之意。这茶行的股东,不才就是本王和两位大王。”   “喔,我们自己来做主自己的茶行?”赫连天骄是现代人,立即来了兴趣。   “这个主意好!”扎和木托和扎布都高兴的应到。   “我们要求十大茶行的茶叶,砖茶和红茶都必须由我们的茶行代售过来,并且加大产量,压低价格,运输由我们来,这样大家都能互利。皇帝那里,我们拿出部分关税给他,他就会期许我们的交易,他也不想边境不稳。”沈白看他们兴致盎然,继续说到:“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天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赫连天骄和扎和木托还有扎布都俯下身子看着他问。   “不管朝廷对你们态度如何,比如西夏与黄头回鹘,羌人与甘州回鹘打起来了,我国两不相帮,断了你们的贸易和粮食。本王也能凭借民间来对你们进行补给,如此一来即全了朝廷面子,又不会影响你们的生计。”   “一明一暗,王爷果然高明,只是边境上?”赫连天骄称赞到。   “都是我的人,我负责分钱给他们,谁会多说?”沈白以帮助他们扩充作为诱饵,来把大家捆上一辆战车。   “王爷办事情,我们都放心,您说吧,咱们出多少钱?”扎布急切的问。   沈白伸出一个手掌:“一个人五万!”   “这么点?”   “黄金!”沈白说完,众人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之后还会做钱庄的买卖,等茶叶贸易做起来了,咱们再谈。”沈白留下后话。   晚上宾主尽欢,三方的大军一起扎营庆贺和平的到来。   次日一早,赫连天骄就单独来访。   “昨天我听你的意思,是准备发展商贸,怎么不准备继续为官了吗?”赫连天骄好奇的问。   “功高震主,兔死狗烹。”沈白八个字说出,赫连天骄露出钦佩的表情。   “我退而求其次,宇文拓欠我人情,商贸自然是手到擒来,何况我的部将遍布众军之中,各地的驻军将领我都有办法,何愁生意做不起来呢?”   “厉害!”赫连天骄感叹的说到:“这不止是后浪推前浪,你能够知道水满则溢,这份以退为进,就让人汗颜。”   “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和扎和大王配合。”沈白小声的说到。   “什么事情?”赫连天骄问到。   “但有茶商来,你们知道怎么做吧。”沈白做出一个眼神。   “知道,他们过不了关。”赫连天骄做出一个杀的动作。 第128章 另有安排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厢沈白的会盟仪式完成得顺顺当当,里子和面子都挣到了,三方的统帅也在沈白的撮合下达成了共识。   赫连天骄和扎和木托的钱第一时间送到凤城下,被李鲁悄然的派人运送回汴京。   而另一边,晃晃悠悠还在期待能在西北划出一片天地的顾昌勇此时也到了西平府。   西平府前的十里处,肖墨没有亲自前来迎接,而是派出了副将楚奇前来迎接。   “最近西北的战事紧张吗?”顾昌勇急迫的问到。   “近来敌军袭扰不多,但是一样对峙着,军务上我军还是以防御为主,但是前出的时候也不少。”楚奇回答得不温不火,顾昌勇也没听出来到底是怎么个一个情况。   “那东平侯很忙吗?”   “我们督帅在西平处理公务。”楚奇回答。   “在西平!”顾昌勇心里有点不满,竟然在西平怎么不来迎接他这个特使呢,之前他和王名章过来也不是这样。   钦差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西平府,顾昌勇的千人禁军护从跟着一起到达城北的大营,说是在这里驻扎,而东平侯肖墨也在这里。   “肖侯爷,您真可是大忙人啊!”一大老远,顾昌勇就大声的嘟囔到。   肖墨看着他哈哈一笑,从容的走过来:“顾大人,实在是抱歉,前方出了点大事情,实在走脱不开。”   顾昌勇挥挥手:“您统领西北和京兆两路,事情多可以理解,不过,出了什么大事情?”   肖墨笑笑:“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情,党项人建国西夏。”   “啊!”顾昌勇张大了嘴巴看着肖墨:“这不可能啊,我还没有去谈判啊,皇上的手谕还在我这里呢!”   肖墨看看他:“皇上已经来了密旨,说对大人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我还要和祁大人回合一起见党项王赫连天骄呢?”顾昌勇看着到手的大功飞走,急不可耐的问到。   “那个事情,沈郡王已经办好了!”肖墨淡然的回答到。   “沈郡王?”顾昌勇一愣:“他不是在汴京北练兵吗?”   “他早就来了,还在凤城打了几仗。”肖墨的话让顾昌勇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敢枉自动兵呢,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谈,他怎么打得过党项骑兵呢?”顾昌勇喃喃自语的说到。   “赫连天骄已经向他投降了。”肖墨的话直接把已经慌了神的顾昌勇劈得魂飞魄散。   “不可能!”顾昌勇嘶喊到:“我要去见祈百里,沈白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解决西北的事情。”   “哼哼!”肖墨笑着摇摇头,这些个人为了一己私欲已经疯了。   “您哪都不用去了,皇上已经有了安排。”肖墨说完挥挥手:“来啊,拿下。”   “你们干什么?啊?”顾昌勇一看傻了眼,哆里哆嗦的拿出圣旨:“我是皇上的钦差,谁敢动我,肖墨你要造反吗?来人,拿下他。”   他身后的禁军一动不动。   顾昌勇看看两个随军千户:“他的一面之词怎么能信,如果沈白这么厉害,皇上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还会派我前来呢。他感激沈白救了他儿子,图谋造反,是谋反,你们杀了他,就是大功一件,啊!”   随军的禁军千户看着歇斯底里的顾昌勇:“顾大人,皇上在来前有过交代,来了之后,不管东平侯肖督帅有什么吩咐,我们都必须执行。”   “你们什么意思?”顾昌勇看着禁军,一手拍着胸脯喊到:“我是国丈,皇上岳父,他敢杀我吗?”   说完他手一指肖默:“你说皇上有密旨,密旨呢?”   肖墨撇撇嘴,不屑的看着他:“密旨你是不必看了,不过有个故人交代了,要用它斩了你。”说完肖墨拿出一把黄金剑鞘的宝剑,宝剑头上龙嘴里含着一颗红色宝石。   “龙吟剑。”顾昌勇看着宝剑念叨。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军一起跪下,对着龙吟剑。   “送顾大人上路吧!”肖墨说到。   “你不能,我和王丞相..”   “堵上嘴,别说出什么我们听了要杀头的话来。”肖墨一声令下,禁军一拥而上,把顾昌勇按倒,肖墨一拔龙吟剑,对禁军千户说到:“一品不斩一品,你来。”   “是!”千户双手接过剑,一剑斩下,人头落地。   肖墨叹了口气:“把他的人头装起来,送到沈郡王那里去,尸身就埋了吧!”   西凉这边,赫连天骄的军队收拾停当,准备次日离开,前往云州,往回走。   “国主,沈郡王派人送来一个盒子。”校军进来说到。   “哦?”赫连天骄一愣,手一挥:“拿上来。”   呼延飞星笑着说到:“是不是什么宝贝,这个沈郡王可是有神通的人物啊!”   他的话说完,众将一起笑道:“再有什么宝物,也不够你呼延飞星眼馋的。”   赫连天骄摇摇头,看着端上来的方盒子。   “飞星,你来打开吧,要是宝贝,本尊就酌情考虑考虑,是不是给你。”赫连天骄看着盒子打趣的说到。   呼延飞星一把抱住:“国主说话可得算数。”   “算数,算数。”赫连天骄笑到,引来众将的一片起哄。   呼延飞星小心的把盒子放在茶几上,一把打开:“哎呀,妈呀,这是个什么玩意啊!”   他喊了一句,引得众人挤上前去看着。   赫连子龙拿起箱子里人头上的纸条:“宋国大理寺卿国丈顾昌勇人头,望请笑纳。”   “哼,哼哼!”赫连天骄笑笑:“飞星,待会把这个人头拿回家,镶成金的啊!”   呼延飞星一甩头:“我不要,这个玩意难倒还能成宝贝啊,还镶金头,他又不是我爹!”   他的话说完,西夏的将领们笑得更加厉害了。   “国主,沈郡王这是在提醒咱们啊?”赫连子龙一说话,众人都看着赫连天骄。   赫连天骄笑笑,摸摸胡子:“这个沈白,还真是在宋国大权在握,天之骄子啊!”   说完他指指盒子:“把顾昌勇的头丢了喂狗,把那个祁百里的头装进去,送回去给沈郡王。”   “是!”赫连子龙应到。   沈白坐在帅帐前,看着西北的黄昏,手拿画笔浅浅的画着。   “王爷的画怎么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太素雅了吧?”韩逊站在一旁看他慢慢的画完,问到:“也没有落款,您落了款不如送给末将吧!”   沈白笑笑,在上面写下‘血色山河’四个字,“送给你吧!”说完再落下自己的款。   “血色山河?这哪有血色啊?”韩逊问到。   他正说着话,李鲁带着赫连子龙过来。   “参见悠扬郡王。”赫连子龙行礼到。   “子龙将军,本王要的礼物带来了?”沈白悠悠的问到。   “在这里!”赫连子龙波澜不惊的将盒子递上前打开:“祁百里的人头。”   沈白瞄了一眼,点点头:“替本王谢谢你们国主。”沈白说完看着赫连子龙:“那天晚上在薛家甸冲杀回凤城的是你?”   “正是末将!”赫连子龙在沈白面前多少还是有点好奇和诧异,毕竟眼前这个人物在两军阵前寥寥数语,就让党项立国,一语屏退己方大军。   或许他不怕沈白,但是沈白对于他而言,始终是传奇人物。   “你是一个将才啊,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个名字。”沈白讳莫如深的说到。   “我们国主也这样说过,不知道王爷能否告之这个名字的意义吗?”赫连子龙好奇的问。   沈白笑笑,让大牛送来一套兵书:“把他看懂,你将来就会知道。”   赫连子龙恭敬的半跪接过书:“多谢王爷!”   沈白点点头笑得天高云淡。   汴京的南书房里,宇文拓接到了沈白的奏折,其中包括西夏和吐蕃给他礼品清单。   “沈白总算没辜负朕的期许,把这件事情办得很是妥当。”他的话说完,坐在前首的王名章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今天坐在这里,韩冬还有慎亲王和安国公可都是支持宇文安当储君的。   宇文拓正要说着,外面护送顾昌勇的千户进来,撩袍跪倒:“启禀皇上,出大事了。”   宇文拓自然知道大事是什么,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来说。宇文拓看看舒昱,舒昱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什么事情,你说。”   千户低头说到:“顾大人到了西北之后,不相信党项已经投降,坚持要见祁大人,两个人一见面就让我们先出去,然后就。”   “然后就什么?”王名章皱皱眉头:“快点说。”   “然后他们就吵起来了,祁大人骂顾大人无能,顾大人骂祁大人饭桶,连让赫连天骄打下西平都办不到。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末将要进去,顾大人又不许,等后来末将们赶进去,顾大人就被祁大人给咬死了,脸都咬烂了。”   “啊!”王名章一听,差点没从太师椅上摔下来:“顾大人死了?”   “是!西夏国主大怒,斩了祁大人,让我们带着人头回来。”千户回答到。   宇文拓冷哼两句:“这个结局还真是意外,狗咬狗,你们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的对话吗?”   “千真万确!”千户回到。   “舒昱。”宇文拓冷冷的说到,其实顾昌勇在西北死之前说了什么,肖墨的奏折已经写得一清二楚了。   “臣在!”舒昱出列行礼。   “把庄妃打入冷宫,抄了顾府和祁府,家眷都贬为官奴。”   “是!”舒昱领命出去,留下一身冷汗的王名章和看热闹的安国公和一脸平静的慎亲王。 第129章 宇文布局   宇文拓晚上坐在南书房前厅,看着桌上的饭菜,却没有动筷子。   “皇上不用吗?”汪公公问到。   宇文拓回了句:“等信文来吧!”   汪公公点点头,让宫人们小心的盖上盖碗,他则站在宫门前看着远处。   舒昱来时,宫里已经掌灯,今天也没有妃子敢来请宇文拓去用膳,宇文拓看着连喝了两碗羹汤的舒昱。   “怎么样了?”他指的是抄家。   舒昱拿起筷子夹了块白切牛肉,花糕一样肥瘦相间的牛肉吃在嘴里有点甜,嚼起来香气十足。   “说了您可能不相信。”舒昱看着一脸急切等待的宇文拓,帮他盛了碗汤说到。   “怎么?”宇文拓皱着眉头。   “您先喝口汤,我慢慢说。”舒昱劝慰到,宇文拓有个坏习惯,是从小就有的,就是吃饭不喜欢等,吃了就会慢慢的吃完,一直到吃饱。那种吃一口等一会的敷衍似得宴席,他最不喜欢。   宇文拓端起玉碗慢慢的喝着温度正好的羹汤。   “祁百里家倒不说什么,就是私藏了很多兵器。”舒昱说到。   “私藏兵器,这还不算什么?”宇文拓啪的一下放下碗:“他藏了多少?”   “一千多人的装备,还有三门炮和火药。”舒昱说到。   “还有炮?”宇文拓一拍桌子:“这个狗东西,想干什么,啊?”   舒昱看着桌上的菜:“皇上息怒,吃完饭咱们再说吧。您没发现只要您情绪一失控,就容易出事情吗?”   宇文拓被他一说,轻叹口气:“吃饭吧!”   吃完饭以后宇文拓和舒昱坐回书房里一起喝茶。   “顾昌勇的家里抄出了不少重要的东西来,他曾经接受过何远通的贿赂,家里密室的金银珠宝可以说不下百万的价值,还有大批的铺面。另外您看看这个。”舒昱递给宇文拓一个盒子。   宇文拓打开,里面是两个小玉瓶,一个上面写着回春丸,一个写着玉露丸。   “这是什么?”宇文拓问。   “回春丸是很厉害的药,吃了不折腾一夜是解不了的,是男人吃的。玉露丸也是药,女人吃的,吃了加大受孕的可能性。”舒昱说完看着宇文拓。   “这是给朕准备的?”宇文拓问。   “嗯!”舒昱点点头:“顾昌勇有写笔记的习惯,和人的通信还有一些事情写了五盒,我都带来了。”   “安排文书仔细的排查,把重要的挑拣出来给朕。”宇文拓神色深讳的说到。   宇文拓有两个隐秘的班底在大内,一个是由三千七百多人组成的暗卫,专事监视、暗杀和一些特殊的任务。   另外是一百多人的文书,专门筛查耗杂繁絮的各类监视信函和各类信息的分析归类。   舒昱去安排妥当,晚上还在宫内各处进行例行的巡视。   宇文拓则亲自查看了抄家得来的清单,并对一些重要的信函亲自调阅。   舒昱回来的时候,宇文拓看完整本自己对顾昌勇党羽记录的册子,一一比对之前自己的遗漏。   “之前派出去截获给顾昌勇送信的人,抓了多少个人?”宇文拓看着舒昱问。   “九个。”   “有王名章的党羽吗?”宇文拓放下玉管笔说到。   “郭书晏算吗?”舒昱反问他。   “哼!”宇文拓长出一口气:“来陪朕手谈一局。   舒昱解下腰上的依云剑,坐在八仙桌前,看着汪公公摆上棋盘,放好茶盏。   “你们先退出去守着吧!”宇文拓从龙书案走出来说到。   汪公公他们退下,宇文拓坐下舒昱对面。   “皇上难得有雅兴,您不是不喜欢下棋的吗?”舒昱看着宇文拓在棋盘上落子。   宇文拓手执白子,比划着棋盘:“小时候,朕和皇兄下棋,父皇就在一旁看着,围棋嘛,讲的是金边银角草包肚,可朕偏偏就喜欢落子在正中间。”   舒昱点点头:“我还记得。”   “父皇每次看到了,就一个爆栗打过来,骂到‘哪有你这么下围棋的,竟然占据中间,等着人家来围剿你吗?”宇文拓笑着回忆到:“我就得意的说,我是皇子,自然要在天地中间站在。”   “呵呵!”舒昱轻轻的笑笑。   “其实朕很不喜欢手谈,太过苦闷,这世上的事情哪有什么能世事如棋一样,黑白分明呢?甚至这个世界的经纬都不是这么的笔直,很多人说,人生如同下棋一样,朕说‘狗屁’,人生如梦才对。”宇文拓靠在太师椅上落了一个子就把手里的棋子丢回了盒子,丝毫没有继续下的意思。   舒昱也把棋子丢了回去:“陛下因为顾昌勇才如此的吗?”   “顾昌勇算个什么呢?”宇文拓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可沈白却难对付,他在对弈里把王名章‘将军’到失格的地步,这就是难办的事情。”   “之前是顾昌勇傻,他前面还有一个更傻的祁百里,后面是一个老奸巨猾的王名章,可前排的倒了,后面的就更为厉害,对吗?”舒昱问到。   “长江后浪推前浪嘛!”宇文拓说到:“只是这个岸却是朕,你懂吗?”   舒昱点点头:“臣明白。”   宇文拓轻轻的摇一摇头:“你不明白,不在皇位上的人,是明白不了的。你问了从西北回来的顾昌勇的护卫禁军千户了吗?”   “问了。”舒昱回答到。   “他今天说的话是谁教的?”宇文拓问到。   “是沈白教的。”舒昱照实回答。   “这就对了,借刀杀人,还要给朕一个好理由抄家灭族,又堵上了悠悠众口,多么的贴心的沈白啊。你知道吗,朕敢断定,祁百里在党项建国之后都没有要死的可能,他本来是可以活着回来的。”宇文拓微闭了一下眼睛,睁开时一眼的阴霾:“沈白的双刃剑,在之前就已经同时斩向顾昌勇和祁百里,他们非死不可,这就是他要的。”   “那王名章呢?”舒昱好奇的问。   “他的头不过是多放些时日而已,所以朕才为难,太妃说得不错,对内当权者最难的之一就是平衡,一旦失衡,朝廷就会像一艘大船一样,被一帮人压偏,最后压沉。”宇文拓说完看着舒昱:“所以这才是朕和你谈的目的。”   “臣弟准备一下,明天就去镇戎和沈白谈一谈。”舒昱回答到。   “如果他不同意呢?”宇文拓问到。   舒昱沉默了一会:“那臣就让他死于意外!”   宇文拓点点头,用手拍一拍舒昱:“不必这样,只是你要随时有这样的心,不论怎么变化,你的依云剑始终要维护皇权的稳定。”   舒昱点点头:“臣弟知道。”   “你也不小了,朕不想你和沈白一样,去喜欢男人。”宇文拓看着他:“等边境的事情稳定了以后,你就成个家。”   “臣弟无心如此。”   宇文拓摇摇头:“之前不让你成家,是因为朕身边随时需要你,需要你无时无刻的存在于大内,在禁军,身影不离的做汴京的保护神。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外敌强于内患,但是外敌也把内患消耗殆尽,朕不动如山,坐看云起云落,最后还是坐收渔利,这就是皇权的特殊。”   “皇上永远在怀疑沈白,怀疑沈白是你说的‘那个’地方来的?”舒昱好奇的问。   宇文拓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舒昱等了一会起身说到:“臣弟回去准备,明天赶早就出发。”   宇文拓点点头,不温不火的说了句:“别喜欢沈白,你压不住他,他也压不住你。”   舒昱身子抖了一下,面色平静的半鞠躬出去了。   宇文拓看着棋盘上的那枚独子,把在边角的白子移动在棋盘中间的位置,双手轻轻的垂在椅子扶手上,看着棋盘微微冷笑“没有什么好围的,朕就站在天地间”。   沈白在镇戎军召集了包括肖墨在场的最大规模军事会议。   肖墨到来,看到沈白,把龙吟剑递给他。   “此剑如何?”沈白笑着问。   肖墨笑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叹息的说到:“顾昌勇的确是一个为了一己私利而不顾国家的人,死得其所。”   沈白看看龙吟剑:“我从不滥杀无辜,尤其是比自己年纪大的。”   肖墨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说到:“但是天家底下不会有强势的王爷。”   “我知道,所以我回去之后会隐退,不过希望能在隐退之前把边界的冲突消弭掉。”沈白悠悠的说到。   “王爷但有吩咐,说一句就是,肖家父子的命都是您的。”肖墨说到。   沈白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承诺,这比感恩要重要的多,在大是大非面前,没有对与错,更没有绝对的正义一方,而是谁站的位置更高,准备的更足。   “任命李鲁为京兆路镇守使,领兵十二万,一旦西北有事,可尽力驰援。但是眼下你最大的任务是对北原的驰援。北原对面之敌强大到两个都护府都未必有实力与之一战,你要在北原危难时适时援助。若然北原败得太快,你则是汴京的前出门户!”沈白看着李鲁说到。   “王爷放心!”李鲁起身行礼到。   “韩逊为西凉府镇守使,领兵六万镇守西凉,若然北原有事,可发兵四万往京兆以为策应。”   韩逊起身,恭敬的看着沈白:“谨遵王爷钧旨。”   “冼成为汉中镇守使,领兵五万,以为策应。”   冼成起身:“谢王爷!”   “公孙燕领镇戎军镇守使,领兵七万,策应京兆,以应万全。”   “王爷放心!”公孙燕活泼的起身说到。   沈白点点头:“你们的能力本王看到过,把你们放任一方大员,目的是让你们成为擎天之柱,在国难之时,能合兵一处,强势出击。退可镇守一方,协助农商,安民富业。攻则能征善战,所向披靡。”   肖墨对沈白的调度非常的佩服,点头说到:“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希望你们也能够先拜将,后封侯,名留青史!”   “末将定不负厚望!”四人起身回到。 第130章 您与你   谈完了这些事情,晚上在镇戎府举行了宴席,明天他们就都要离去,各自镇守一方。   沈白砖茶贸易的事情也和他们交代清楚,众将心里都了然于心,把他作为沈白‘定边富国’的重大战略。   晚上喝了点酒,沈白回到房间,顺子已经倒好了洗澡水。   沈白回到房间,冷少君已经帮他准备好了内衣。   榆木澡盆的里热气腾腾,冷少君上前,帮沈白倒好茶:“王爷洗澡洗漱吗?”   沈白喝了热茶,酒已经醒了不少,刚刚也聊了一会才回来的,点点头:“现在洗,你洗了吗?”   “在等你。”冷少君笑着说。   沈白看着他帮自己慢慢的解开衣服,沈白坐进浴盆,看着一旁的冷少君慢慢的脱掉衣服,沈白伸手扶他坐进来。   冷少君皮肤白皙,大腿纤瘦光滑。   沈白揽着他坐在自己的怀里。   “王爷这些天累吗?”冷少君问。   “累坏了。”沈白靠在浴盆上,双手感受怀里的冷少君的细腻皮肤。   “咱们准备什么时候去中书呢?”冷少君躺在沈白身上放松的问。   “明天就出发,你这几天在镇戎忙什么?”   “教人读书,这附近有个贫民书院,学生都挺有趣的。”冷少君笑着说。   “噢?”沈白笑笑:“你很喜欢教书?”   “嗯,很喜欢。”冷少君说到,嘴角挂着笑。   “那回去以后你好好的教三皇子。”沈白舒心的说到,手底下的抚摸让冷少君觉得很痒。   “不是的。”冷少君转过身去看着沈白:“我想教穷人的孩子读书,开个书院。”   “噢!”沈白停下手,正视的看着冷少君:“不准备当官了吗?”   “以前是因为家境不好,喜欢读书能出人头地,但是后来发现当官也很难。我不似王爷,能够指点江山,有过人的的谋略,能当好一个先生已经不易了。”冷少君悻悻的说到:“何况,我因为上次宫里的事情,又何必再去官场是混迹,惹人非议呢,不如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是不错。”   沈白笑笑,他对冷少君这样的提议其实很满意,至少一个人无心权力就不会受到诱惑,不会受到诱惑就不会出卖自己。   沈白让他躺下:“今天晚上我想要你。”   冷少君抬头看看沈白:“好!”   “想吗?”沈白问。   冷少君红着脸笑而不语,甚是诱人。   为君解罗衣,春宵使人羞。   这个夜晚,沈白和冷少君好好的享受了鱼水之欢。有的人天生或许适合,譬如身材柔软,红晕湿唇的冷少君。   次日一早,沈白抱着他在被子里不急着起来。   两人相互拥抱,感受皮肤磨蹭的舒适,和同床共枕的香柔。   “少爷!”顺子在外面拍打了房门两下。   “怎么了?”沈白发声问到,顺子不是冒失的人,没有急事是不会来叫自己的。   “舒殿帅从汴京赶来了。”顺子说到。   “舒昱!”沈白坐起来,心里诧异的说到。   “沈郡王多日征战,搅扰你的清梦了。”舒昱坐在八仙桌旁,看着沈白低头呼呼的喝着肉粥。   “舒将军别客气,有事情但说无妨,我们之前不需要来客套的。”沈白指指吃食:“你吃了吗,一起用点。”   舒昱撇撇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先和沈白一起用餐。   用餐完毕,下人来送上茶水。   “顺子和大牛出去守着,闲杂人等不要来打扰。”沈白吩咐道,看着舒昱,等他说话。   舒昱点点头,他在两个人面前都有一种被牵着走的感觉,一个是皇帝宇文拓,一个是沈白。   前者更多的是捉摸不透的性格,而沈白则是雷厉风行的做派。   “汴京为了储君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厉害,朝臣们分作了两派。”舒昱开口说到。   “我的一派和王名章吧?他支持谁?”沈白直接问到。   “大皇子。”   “长幼尊卑吧!”沈白想都不用想的说到,王名章也就是这么三板斧。   舒昱看着沈白:“王爷知道自己哪一点不好吗?”   沈白认真的会看着他:“我不会藏拙,也没有藏拙,对吗?”   舒昱点点头:“你几乎厉害得让人觉得可怕,可怕到要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沈白冷笑几下:“无所谓,我本身也不是什么宏图大志的人,顶多算作小聪明罢了,不过我有一点,并不喜欢当什么天下救星,也不喜欢力挽狂澜,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悠然而已。”   舒昱想了想:“您说您悠然,我相信。但是一样,你的琴音里也有诡道和变化,您要说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您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天下谁敢说了解您,我不相信。”   他的话语里所有的地方都是‘您’,唯有琴音前是一个‘你’字,沈白知道,这个人从来都是自己的知音客,而非是陌路人。   舒昱这个人本身而言并不简单,但是他们从来不是敌人,这是沈白的幸事。   “皇上叫你来,肯定有了解决的方法,你说吧,是要杀了我,还是杀了王名章。”沈白神情淡然的问。   舒昱浅笑了一笑,嘴角间的微微变化,冷然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变化,如同冰山之巅,孤悬的一颗雪莲,竟然透发出一丝清苦。   沈白看他这个神情,露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天下之间,要杀王名章已经不容易。而要杀您?您太低估自己今时今日的影响力还有深厚的权势。举国上下,没有一个十足的理由,谁能动您?”舒昱反问到。   “如果你要我死,我很容易意外而亡。”沈白试探的说到。   舒昱低头笑了下:“没错。”   “可你不会这么做!”沈白说到。   “为什么这么说?”舒昱看着他。   “因为你是淤泥池里的荷花,你纤尘不染。”沈白断定的说到,盯着舒昱的眼睛看着,似乎想看穿他的内心世界一样。   舒昱没有接话,而是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会心情说到:“皇上要我给你讲个故事。”   沈白看着他,耐心的等待,因为他知道这个故事事关他的性命。   “从前有个皇帝,他有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二都很优秀,老三却很平凡。皇帝很喜欢老大的干练,老二的聪明,着重的培养他们。直到皇帝老了,老大和老二觉得自己才是继承人,于是打了起来,皇帝气病了,可老大和老二都恨他,恨他还没有决定选谁。只有老三,安安静静的守着皇帝身旁,服侍孝顺他。”舒昱抬头看看沈白:“您猜谁当了皇帝?”   “老三,而且他还杀了老大和老二。”沈白悠悠的说到。   “为什么?”   “因为老三说老大和老二气死了先皇。”   “哼,哈哈哈哈!”舒昱失声的笑了起来:“皇上说得对,你知道答案,因为你是聪明人。”   “他要我和王名章都出局?”沈白问到。   舒昱点点头。   “没问题,我很乐意。”沈白说到:“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您,不能去中书或者出使高丽、女真和室韦。”舒昱有点遗憾的说到。   “不!”沈白笑笑,有点轻松起来:“我哪都不去。我还年轻,也不能无所事事,我退隐在龙源寺前的山谷,我想经商和办学,当然我都不会出面去做。”   “仅此而已?”舒昱问。   “对!”   “您不必出汴京的,皇上不会拿您怎么样!”舒昱保证到。   “你不了解!”沈白起身,负手看着门外天空上的蓝天白云:“我和王名章,有一个会死,留在汴京的那个一定会死。”说完沈白转头看着舒昱:“别把这句话告诉皇上好吗?”   舒昱愣了下,点点头答应。   “退得干干净净,将来还能体体面面。”沈白拍拍大腿,一派从容。   舒昱看着他笑了笑。   “你今天笑得很多。”沈白好奇的问。   “因为我好像有一点了解你了。”舒昱用‘你’说到。   “你刚刚说没有人了解我。”沈白反问。   “或许是错觉吧!”舒昱起身:“我回去了,我会把你的要求说给皇上听,您直接回汴京吧!”   说完他直接出去。   沈白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恍惚。   这个人,‘您’和‘你’之间区分的那么的开,心里压抑的小心该有多么的重要。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沈白想起这么一句,对着舒昱的背影悠悠的说出口。   舒昱在门口听到这句话,脚步迟疑了数秒,龙行虎步而去。   “他要经商和办学?”宇文拓看着风尘仆仆的舒昱问,这已经是次日的中午。   “是!”舒昱眼睛通红的说到。   “他还要去龙源寺前隐居?”宇文拓第二次问。   “是!”舒昱依然是简短的回答。   宇文拓低下头一声叹息:“朕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舒昱转身离去。   宇文拓靠在龙椅上,看着舒昱离开,心里出现一种孤寂的感觉,这是他当帝王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孤寂感就像是从毛笔上滴落的墨汁,掉在笔洗的清水里,慢慢的化开,层层浸染,却最终不着痕迹。 第131章 长安春雨   舒昱回去的速度很快,是因为他马不停蹄的,人不歇,只换马。   沈白受命要回到汴京报道,他的出访任务全部取消,少了去女真辽东荒地的机会,没了去古代高丽一视风情的情怀,更没有塞北草原策马狂奔的可能了。   三个如果使得沈白急切回到汴京的心情变得很低,舒昱来讲了‘李世民’立储君的故事,宇文拓在比喻里把他和王名章比作了李世民的两个儿子,其实很是牵强。   他是皇子的舅舅,被牵连进去实在是无的放矢的罪责。   而王名章呢,他算作什么,连皇子的外公都没做到。   派系的纠葛在以储君为理由的牵制下,如同病毒一样的弥漫,好似成了一种你死我活的斗争,唯一能够活下来的办法就是革除掉所有关联的人物。   悠悠的长空之下,四月如期而至。   沈白的车驾缓缓的由镇戎出发,沿途沈白爱上了吹笛子。不是每一个乐器都能够玩得随心所欲的他,但是却能体会每一个乐器背后独有的一种情怀。   乐器的情怀与演奏之人的心情一样,如果把人比作‘个我’,灵魂比作‘本我’,那么很多东西都能够表现出‘本我’的情愫。   这一点是沈白很在意的。   “阿白,你的笛音为什么很忧伤呢?”经过昨夜的柔情,冷少君和沈白的相处更加的轻松,也开始叫他阿白。   “这不是忧伤,你感觉到那么悲伤的情怀了吗?”   “好像是不浓郁。”冷少君细细的品着笛音里的韵味说到。   “这叫做‘忧郁’,而非是忧伤!”这次他们回去要居中穿过黄河,中途还要路过京兆府。   高大的城墙,雄伟的城楼,沈白远远的看着前面的城市喃喃自语:“长安!”   一片微风的吹拂下,春天的天气如同变脸一样,纷纷的细雨如同银珠一样滴落下来。   “这是长安在欢迎我啊。”沈白看着车外的细雨笑到:“细雨春风花落时,挥鞭直就胡姬饮。我曾经多么向往来这座伟大的都城看看啊!”   冷少君陪他一起看长安的细雨,沿途的商队小心的避让着沈白的车队,禁军骑兵快马向城内赶去。   只比沈白早到的李鲁带领大队人马和京兆府的郡守,还有前镇守使李鲁的父亲定西侯李崇放一起前来迎接。   “快点进城,到城内再叙旧!”李鲁带领禁军队伍,顶着大雨开路说到。   定西侯府是京兆数一数二的府邸,沈白走下马车时,和李崇放父子一起站着迎接的还有郡守胡昭夫。   “我已经听说了汴京的一些事情,看来王爷回汴京之后可能会是一场恶战。”送走了太守胡昭夫,李家父子在书房单独和沈白会谈。   沈白反应平常的点点头:“我故意放缓了行进的速度,就是为了不断的得到汴京的状况。”   “那禁军这里?”李鲁不放心的说到,他担忧沈白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人监视。   沈白轻笑笑:“舒昱不会监视我,皇上就说不准了。”   李崇放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我还要多谢王爷在回去之前,替我把麟儿送上位。否则京兆府,我们李家很难继续镇守下去。”   沈白淡然的回答到:“侯爷过谦了,京兆是西北通往中原的门户,事关重要。李家三代镇守此地,功高盖世,是不二的人选。更何况,眼前西北都护府虽然稳定,但是契丹那头,耶律安其会怎么做,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我看战事还是不会避免。”   李崇放想了想:“定边之战时,北原的开拓战,我是参与者之一,其实北原都护府原本是建立不起来的。”   “耶律安其故意溃败,让国内的对手战死,然后辖重兵以自重对吗?”沈白点出重点。   李崇放点点头,以惊人的勇气说到:“王爷当时为什么不效法耶律安其呢?我不认为王爷的手段和政治智慧会弱于他,为什么不开边自卫呢?”   沈白诧异的看着李崇放。   “王爷不必惊讶,我把你和子寰都视为晚辈。”李崇放坦荡的说到。   沈白轻叹口气:“我一个人可以退守,子寰恐怕不能如愿的出京。”   李家父子露出深思的表情。   “这次不是王爷留下子寰的?”李鲁问到。   沈白摇摇头:“皇上不许,你们懂了吧!”   李鲁起身向沈白赔礼到:“我还以为是王爷故意而为,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白笑笑:“子寰思念诸位,我岂会因为新欢,而不愿带他前来呢?在我出京之前,皇上就已经做好了分化的准备,否则冷状元又怎么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牺牲品。一个状元郎都可以随时抛弃,就是为了臭我名声,我还敢妄动吗?”   沈白的话让他们沉默不语。   “看来,汴京的斗争和当年夺位时差不了多少,实在是凶险万分。”李崇放想起当年的风声鹤唳,心有余悸的说到。   “眼下谁有军权谁就有活命的机会,和当年皇上一样。”李鲁也说到。   沈白分析到:“眼下与之前并不一样,储君之争发起的太早,实在太过鲁莽,眼下的得失成败并不能左右皇上的判断。所以眼下谁在汴京大权在握都是找死,莫不如退而求其次。”   李崇放第一次惊叹的看着沈白:“之前人云亦云,王爷如何厉害,我总认为是传言多过事实,现在看来王爷非同一般。”   沈白笑笑:“我回京以后,就经商办学,其他的事物都不插手。”   “经商和办学?”李鲁诧异。   “经商是积累财力,广接良缘。办学是培养人才,为国出力。至于布局,我已经做了,不再与之争,听天由命吧。”   “王爷的人脉之广,在将领之中无人可比,已经够了,过犹不及。”李崇放很直率的评价到。   “侯爷说得对,是时候隐退了。虽然我对女真还有高丽,甚至室韦的结盟都还想亲手办成,但是眼下我是众矢之的,已经不宜再做。”   李鲁父子一声叹息:“那将是国之损失。”   “未必!”沈白笑笑:“少了谁,国家大事都不会止步不前。”   “难得王爷有这么宽广的胸怀,难怪在短短时间之内可以无往不胜,实在是胜出有因。”李崇放笑到。   沈白无意和他们互相恭维,直接说到:“五月,琼州可能会收复,你们做好防御的准备,以防耶律安其铤而走险。”   李家父子点点头。   沈白次日就起程离开,他因为身份敏感,不好在这里多待。   三天之后到达汴京的时候,宇文拓派出了舒昱低调的来迎接他。   “非常时候,还是不要显眼才好。”在城外,舒昱说到。   沈白这几天已经陆续知道了当时汴京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之后的一些事情。   “眼下闹腾到了什么程度?”沈白问到。   “王名章的门生们不断的参你,说你是逼死顾昌勇的凶手,要求法办你,还为庄妃喊冤。”舒昱轻描淡写的说到,但是事实上内容已经足够任何人头疼。   “你们抄两个人的府邸,就没有不利他们的证据?皇上就没有拿出来为我洗涮污秽?”沈白轻松的抓住重点说到。   舒昱在他耳边说到:“这就是要拿捏你的地方,如果你态度合适,顾祁两家的罪状就会出现,届时你就能退出这个泥潭,否则,这就是把双刃剑。”   沈白早就料到如此,宇文拓留了个悠悠众口在这里,随时可以拿捏死他。   “进城吧!”沈白知道不宜多说,免得害了舒昱。   悠扬王府内一派喜庆的欢迎沈白回来。   相与的大臣们都来看望。   “你们怎么就突然主动的挑起了储君的事情了呢?”在大厅里,沈白第一个问安国公。   安国公老脸微红:“气的呗,王名章那个老东西,就知道顾自己,一点国家天下都没有,这天下姓宇文,不是他们家的。”说完他笑笑:“我也是气不过,又替皇上不值。”   “可你们这样做把我给拖到水中央了,现在想跑都不行,只能和王名章死磕到底。”沈白无奈的说到。   “可当时的事情紧急啊,我们担忧他们阻碍你在西北的谈判啊!”安国公苦口婆心的说到:“西北的安定来之不易,我比谁都担心啊!我不向着沈郡王你,也不向着王名章,我是想着天公地道四个字啊!”   “阿白,安国公悠悠赤子心,他比谁都关心国家安定,也比谁都在意皇上的安危。”子寰劝道,弦外之音却是提醒沈白,安国公对宇文拓的忠诚。   沈白长出一口气:“我要隐退了!”   “什么!”安国公和万金侯几乎跳了起来。   “我必须退出这场纷争,朝廷才能安定团结,一致对外,否则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沈白看安国公张口国家,闭口公道,反而不敢在他面前说‘以退为进’这四个字了。   他说了自己不偏任何人,就是已经选了宇文拓的中间位置。   沈白但有一点说错话,就是一场麻烦。   “可你也不必为了这些小人退让啊!”万金侯劝道。   “当然不会白牺牲,王名章也得退。外戚制度就到此为止。”沈白坚定的说到。   “您这是抱着他一起跳坑啊,他配吗?”安国公忍不住说到。   “如果我贪恋权力,不就和他一样自私了吗?”沈白反问:“正是因为不屑于此,我才能下定决心,潇洒的离场!”   安国公和万金侯一看,点点头,钦佩不语。   南书房里,宇文拓看着眼前跪下的暗卫。   “他们真是这样说的?”宇文拓问到。   “回陛下,我们的人是安国公身边的,已经在他府里快十年了,差不了,安国公走到哪,他都是贴身跟着的。”暗卫统领回答到。   “嗯!”宇文拓点点头:“这件事情,不要告诉舒殿帅!”   “是!”暗卫统领恭敬的回答到。 第132章 早朝对战   “宣悠扬郡王,太尉沈白觐见。”汪公公在南书房门口喊到。   沈白从宫围的涵道里听着里面的喧唱,脑海里一种悠悠荡荡的感觉忽远忽近的传来,微闭了一秒的眼睛,一花一世界的变幻后,是对这个帝国古都的伟大定义。   这种伟大不是来源于个人,而是这种文明背后所支撑的力量,百姓、文化、还有如此多样的山河。   沈白有感于此,转头看看天际,一片红霞之后,是汴京新的一天的开始。   “王爷?”旁边的禁军小声的呼唤沈白:“皇上在等你同用早膳呢!”   沈白点下额头,微笑的致谢。   “好久没这么早吃过东西,一般都是早朝之后用早膳,但是听说你是出门前吃点东西,所以就提前了。”宇文拓从龙书案前站起身,让沈白坐下。   汪公公布置早膳,递给沈白和宇文拓两个茶盏。   宇文拓是天青釉的荷花盏,沈白是影青瓷的荷花盏。   盏内是翠绿色的汤汁,这是茶道的茶汤。   “清明过后,最好的新茶做的,尝尝,排排西北的油腻。”宇文拓说到,端起荷花盏微微的喝了口,砸吧嘴,微微闭上眼睛好像感受茶汤的苦涩一样:“嗯,够苦,但是却清新回味,滋养心肺。”   沈白端起影青瓷的荷花盏,看看器型上浅雕的精致荷花纹络,荷叶依依之下每一条肌理都被刻画得精致而唯美。   “阿白在看什么?”宇文拓问。   “看影青瓷。”沈白回答到:“好美!”   宇文拓促促眉头,没有说话。   沈白这才端起荷花盏,轻轻嗅嗅茶盏内茶汤的青涩,泯上一口,绿色茶汁和舌头的味蕾融为一体,舌头回转之间,是一种难于言喻的透澈与清心。   “看来你比朕会饮茶!”宇文拓悠悠的说到。   沈白放下茶盏:“道一样,只是臣弟步伐要轻盈些而已。”   宇文拓被说中心思,点点头没有说话。   虽然他是皇帝,但是向来追求勤俭。   早晨,一杯茶汤开胃。端上来的是粟米和红枣、枸杞熬的浓粥,小吃有韭菜末炸的春卷,还有腌制好的菜皮,以及一笼馒头造型但是里面是姜丝肉末做馅的包子。   君臣二人食不言,默默的吃完桌上的东西,刚刚吃饱。   宇文拓让人送来毛巾擦嘴:“你说要隐居去龙源寺前,专事经商和书院,怎么有这个想法。”   “经商是找点事情干,毕竟还这么年轻。以商养财,以财育民,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沈白说到。   “那中书和契丹的事情你准备如何决断?”   沈白看他一眼:“自有后来人,如果皇上认可了我定的国策,自然有人去做。”   宇文拓深吸口气:“想好了要怎么和王名章谈了吗?”   “您指的是私下的还是公开的?”沈白问。   “怎么样有效果,怎么样来。”宇文拓直接说到。   “那就再朝堂上吧!”沈白说到:“不过这个过程可能有些蠢人跳出来找死,您谁怎么办?”   “杀!”宇文拓简单回答到。   沈白笑笑,如果真要是这样就好办了。一个字‘杀’,那把王名章拉下去最好,不过这不太现实。   “上朝!”汪公公一声高唱之后,文武群臣们三呼万岁,看着宇文拓俯视一切的坐下。   “沈郡王回来了,好多事情都划了一段落。这是国家之幸,也是四海之民所期盼的,让心甚慰!”宇文拓开场说到。   督察御史中有人走出来:“可陛下,顾大人之死至今没有一个准确的答复,顾大人是因为沈郡王而去西北的,沈郡王不会没有说法吧?”   沈白站在左手第二个位置:“报上姓名,本王不骂无名鼠辈!”   “呵呵!”群臣里不少人发出轻笑。   “督察御史向清天,不知臣犯了什么罪过要被王爷无辜训骂,不知王爷凭的什么,在天家面前骂臣是鼠辈。”   沈白慢慢的转身看着他:“顾昌勇去西北,是在我出京之后,他手持党项王的信函,主动要求去议和,你说他因本王而已,是什么道理?”   “是王爷推脱不肯去西北,顾大人才去的,王爷难倒没有责任吗?”向清天反驳到。   “哼!真是欲加之罪,本王和顾昌勇同为一朝之臣,本王不去,他去了,他死了,就怪本王,你的意思是本王就该死在了西北咯?”沈白问到:“而且本王秘密受命去西北处理事务,为的是麻痹敌人,你是在指责本王和皇上思虑不周咯?”   向清天听沈白一说吓得反驳都不敢反驳了。   “西北事务解决之后,顾昌勇还在西平府活泼乱跳的,是他自己不顾劝阻,要去见祁百里这个叛徒,这是本王让的吗?他自己不知死活,贪功自大,是本王教的吗?你要本王拿出个说法。   好,本王就给你!   他是死有余辜,你是自寻死路,还敢说本王污蔑你;   你一个狗一样的东西,瞎了你的狗眼,是非不明黑白不辩,你刚刚说自己是什么职务,监察御史?你也配做这样的职务,你连好坏都分辨不清也敢站出来言之谆谆,谁给你的狗胆,你说!”沈白手一指他怒喝到。   向清天人都慌了,看看王名章,啪的跪在沈白面前:“沈郡王恕罪,臣下失言!”   沈白冷笑一声:“蠢狗,你要求饶也是和皇上,什么人养你这么条蠢狗丢人现眼呢?”   宇文拓白他一眼,看着向清天:“拖下去,杖毙!”   舒昱一挥手,殿前武士进来。   “陛下,陛下饶命啊!”向清天没想到自己被安排提前说话,竟然是这么一个下场,忍不住嚎哭到:“王相救命啊!”   王名章看看沈白的一脸不屑,还有宇文拓的满脸猜疑之色,话到心底难开口。   向清天在外面被当场杖毙,杖责声和哭喊声清晰入耳,让很多人不寒而栗。   王名章看着外面,深吸口气,眼神转回来时,看看郭书晏,后者出列说到:“微臣有几个问题不解,想请教沈郡王!”   “你自知浅薄,但问就是,本王一定好好教导!”沈白看都不愿意看他的说到,换来身后一众大臣的继续轻笑。   宇文拓蹙蹙眉头,心里想到‘沈白的一张嘴,损起来,还真是杀人的刀,割肉的剑。’   郭书晏压下心里的火气,平静的说到:“臣很好奇,既然王爷在西北秘密的解决了党项的事宜,那么顾大人又去哪里找的祁大人呢,他死在哪个城池的呢?是西平还是西平对面的会宁,还是凤城,还是凤城前面的西凉。当时王爷在镇戎军前面的薛家甸,顾大人在西平,那么祁大人被俘之后不应该是在西凉的吗,怎么顾大人是去了西凉而王爷不自知?”   他的问题很刁钻,几乎是一把利刃,立即引起朝臣们的注意。   在常理上,祁百里是在西凉被俘的,他应该就被关押在西凉。   而顾昌勇出使直接去了西平府,这两个人的位置隔了个河湾,五百多里地,怎么这么容易见面的呢?而且沈白的威慑力,知道顾昌勇不顾大局去西凉见祁百里,顾昌勇是根本不可能可以成行的,为什么他没有阻止呢?   这样的问题背后就有个很大的疑问和假设,沈白让回报千户在奏报上的漏洞,关于祁百里真实死因的漏洞。   沈白点点头,果然是够阴毒的问题,一下准备揪出重点,质疑顾昌勇是被他和肖墨借刀杀人的,而祁百里则是被他杀人灭口的。   “说起这个问题,本王要反问郭大人,你知道顾大人和祁大人是在哪里会面的吗?”沈白突然问到。   “我?”郭书晏哈哈大笑两句:“我又不是王爷,在前面坐镇指挥整个西北和京兆路,我怎么会知道?”   “说得好,可有件事情很奇怪,本王去西北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重臣知道,而且为了隐蔽,本王去凤城都是只带了七百禁军。”沈白说着说着,突然转头看着他狠狠的说到:“可为什么本王去凤城的第二天,一直没有动静的党项大军就立即攻来,难道是神机妙算吗?”   沈白的话立即引起宇文拓和舒昱等人的注意,其中深刻的含义让他们心里顿时警觉的思考起来。   “如果不是本王夜宿古堡,在古堡之内碰巧歼灭了党项人偷盗婴孩的队伍,让他们的龌蹉行为现形于同样夜宿古堡的白兰羌王子扎布面前,让吐蕃人顿时对党项人恨之入骨,促成了两国的联盟。”沈白冷哼一声说道:“那么,本王没有吐蕃人在后面牵制了西凉党项大军,假设一下,党项人是十万人直接攻来。那么不管本王当天夜晚火烧凤城的计划如何完美,现在本王都是一具无头尸体,被党项人予以炫耀。”   郭书晏不解的问:“这和微臣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你闭嘴!”宇文拓在龙椅上一声爆喝到,吓得郭书晏跪倒在地。   “你!”宇文拓手一指沈白:“刚刚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沈白看着宇文拓:“微臣的贴身侍卫是舒殿帅亲选,半步没有离开臣之左右,皇上问问他们,大可知道。”   宇文拓按捺下暴怒:“派了人去围堵,没想到把消息直接传递给了赫连天骄,好啊,真是好!”   宇文拓的话让很多人不明就里,其实王名章派系还真没和赫连天骄沟通,他们以为宇文拓说的是顾昌勇,也就完全不在意。   “皇上,臣有话要说。”王名章不想在顾昌勇的话题上说什么,怕中了沈白的圈套,立即站出来说到。   “讲!”宇文拓不悲不喜的说到,眼睛却看着沈白,流露出一点愧疚之色。 第133章 辞官对战   王名章看了一眼沈白,恭敬的对宇文拓说到:“沈郡王劳苦功高,但是近日因为立储君的事情而被闹得沸沸扬扬,深陷其中。臣思虑再三,认为三皇子宇文安的确是最好的太子人选,恳请皇上看在沈家的劳苦上,立三皇子为太子,以安天下将士之心。同时,臣也请陛下效法先贤,请沈郡王赋闲退让,避免外戚干政之名,受人以柄,为我国一代名帅正名。”   他的两句话的绵里针非常厉害,一句是‘看在沈家劳苦功高上,立三皇子为太子,以安天下将士心’;这是暗示沈白在军中的影响力,同时也是在说三皇子能当太子和沈家的功绩是分不开的。这就等于彻底坐实了沈家的野心和路数。   宇文拓看看沈白:“沈爱卿的意见呢?”   沈白回答到:“外戚干政的确不该,臣虽少年,但是也愿意为天下表,同时为了彻底杜绝外戚干政的风潮。愿意与王相一起隐退,为天下人做一个典范?”   “王爷好生好笑,王相推荐您的外甥做太子,又不是储君的外祖,他有什么要与王爷一同避嫌的呢?”郭书晏出言说到。   “天家有旨,六十花甲即为安退之年,理应回家养老,王相今年刚好六十,此其一。第二,他为皇后之父,是清流之首,应该为白之典范,一同退隐,合情合理,怎么郭大人认为王相贪恋权力吗?”沈白一句话把他顶到了天上,让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沈王爷,王相日理万机,是朝廷的砥柱基石,不能因为外戚而遭如此非议。同样皇后无后嗣,并不能与三皇子争,王爷何须如此嘟嘟逼人呢?”户部尚书说到。   “嗯!”沈白点点头:“本王,破契丹北院,挫契丹南院,以弱冠之龄占花甲之功,以三月之力胜几十载之敌。定辽东,战北原,平西北,开边卫国,都不算什么功绩咯?”   沈白连续几次发问把户部尚书逼到死角:“你们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大义,本王顾从。你们说什么典范,本王今年十八甘愿回家养老,怎么?王相花甲之年就不能一样而为了?是他不允,还是你们不舍?你们代表得了他吗?”   宇文拓的声音不温不火的传来:“有些人就喜欢多嘴多舌,说些个不相干的的事情这么厉害,难怪之前户部卖官鬻爵的事情屡禁不止,朕看你这个户部尚书也不用当了。”   宇文拓接连两次帮助沈白说话,打断朝臣,吓得王名章的党羽们人人心里慌乱起来,实在是摸不透今天到底是谁趸谁的这个局,户部尚书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恨不得自己变成个透明人,销声匿迹就好。   “安国公,你是提议立储君的人,这场纷争由你而起,你自己说说你的意见?”宇文拓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国公,后者心里叮叮咚咚的,昨天他被沈白说就不好意思,没想到今天宇文拓直接点了他的名字。   安国公站出来,看着宇文拓,微微的低下头:“说实话陛下,臣没想到臣的一个议题能掀起这么大的一个风浪,同样臣也没到这朝堂之上有这么多无耻之人。”   说完他踱着步子看着王名章和沈白:“王相啊王相,你是清流之首,号称文官的楷模,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一直都是老夫佩服的人啊,可你为什么容不下一个沈郡王呢?”   王名章看他一眼:“安国公说话小心,别意有所指。”   “哼哼!”安国公冷笑几下:“王相不满,也要听人把话说完。”   他看看沈白:“自从沈郡王从军以来,战辽东,平云州,伐西北,三战之辉煌,不次于定边之战啊!但是敌我的对比,是一样的吗?王相你口口声声说支持三皇子为储君,但是要为了千秋计让沈郡王辞官归田,说得如何如何道义,那我问你,皇后娘娘没有子嗣,是沈家害的吗?”   “孙兆恒!”王名章爆喝的一指安国公,这倒是沈白第一听到安国公的名字。   “王名章,你少给我耍什么臣相的威风,我孙兆恒是皇上的舅舅,不是你可以指着骂的,你不配!”安国公怒红着脸吼道。   “就事论事!”宇文拓叹口气说到。   “对,就事论事!”安国公点点头:“沈郡王去意已决,为了保证不干预皇储。根据朝廷的法度,王相六十花甲,也告老还乡吧,这就是臣的意见,同意的勋贵大臣们站出来吧。”   他话一说完,所以的勋贵和部分大臣一起站出来:“臣等附议!”   宇文拓看着王名章:“王相怎么讲?”   王名章面如死灰,冷笑两下:“臣无话可讲?”   “那沈郡王呢?”宇文拓看着沈白。   沈白对左右大臣挥挥手,示意他们站回去。   众臣纷纷站回各自的位置。   沈白负手站在朝堂下,看着大殿之内的威仪,慢慢的拱手说到:“皇上自登基以来,废三公九卿制度,设立六部及左右臣相,开边设府,抢占先机,方有今日之强盛。虽然在战术布局上出现变化,但是没有昔日的底子,国家不可能震慑四邻。国家如果身乏体弱,臣也不能使女真和党项称臣。   可皇上也看到了,朝中门阀林立,派系分化。   人为了一点私欲可以毫无原则,毫无脸面,毫无上君下民。这是人之本性,臣不欲多说,但是国之强大,不仅是人治,而是法度与平衡。   臣请废除两相制,选取五名勋贵,五名文武大臣,设立中枢省,处理国务军政,置于皇权之下,群策群议,统领百官。”   “中枢省!”宇文拓轻轻说到,他脑子里想到‘中枢’二字,联想到的是元朝的‘枢密院’,心里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之前权力过于集中,导致各部相互掣肘,他不是没想过成立清朝一样的‘军机处’,但是定边之战之后军务并不是最大的事务,他也就有意拖延了。   “这个提议不错,看来你是真的一心为国,朕准奏!”宇文拓声音的柔和的说到,与他强势的性格极为不符,也看出他对沈白的另眼相看。   沈白退回班列,子寰走出来:“皇上,臣也累了,就想看看书,听听曲,臣也请辞一切职务,恳请特许不再参加上朝和廷议。”   宇文拓看着他:“上朝可以免,廷议还是来吧,毕竟你代表唯一的两位亲王之一。”   子寰也没有争,鞠躬谢到。   退朝时,群臣沉默不语,众人没有想到今天的早朝如此精彩,竟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而最终结果是帝国百官之首和勋贵之首都纷纷退场,成为闲人。   舒昱带着禁军站在出宫的必经的之路。   “郭书晏,林育之….!”舒昱一个个的喊着名字,被喊到名字的人迅速被禁军上前拿下。   “舒殿帅,这是怎么了?”王名章有点狼狈的看着自己的门生被拿下,忍不住悲惨的问到。   “他们涉嫌通敌,向西北告密的信函已经被我们禁军扣下,抵赖不得,皇上有旨,重审!”舒昱不吭不卑的说到。   听到的朝臣们心里都一阵的嘀咕,知道这场较量之下,双方主帅都退场,一些跳过了头的兵卒们都会被清算掉。   “安国公还站在宫门口吗?”宇文拓看着汪公公问。   “是的陛下,他说陛下不见他,他是不会走的。”汪公公小声的回答到,一下朝,安国公就跟了过来,说也不听,劝也没用。   “罢了,这是和朕犟上了,让他进来吧!”宇文拓无奈的说到。   安国公悻悻的从外面走进来,撩袍就跪下:“皇上,臣请告老还乡!”   宇文拓看着他:“怎么都要告老还乡呢,不想走的朕不想留,朕想留的都要走,你们闹的是哪一出呢?”   安国公跪在地上说到:“因为我致使储位的事情爆发,更让沈郡王他们黯然辞官,我是在害我大宋啊!”   宇文拓看着面前声泪俱下的安国公,起身上前扶他起来,但是安国公不肯。   “舅舅!”宇文拓看着他无奈的说到:“你是要我难做吗?我知道是委屈了沈白,可这是迟早的事情。他功劳之高,已经到了封无可封了,朕在给他个什么?一个亲王的位置?”宇文拓干脆坐在地上看着他:“如果他收复了高丽和室韦,让他们称臣,和契丹和解?朕要怎么封他?”   “这!”安国公被问得一愣。   “功成身退,水满则溢。他能这么干脆的抽身离开,你以为他看不出来吗?”宇文拓反问到:“你看过有哪个二十不到的人可以做到这些?更何况你刚刚说你不该提储君的事情,你是不该啊舅舅,朕老了吗?朕和王名章一样花甲之年了吗?朕才而立之年啊,谁敢说朕掌控不了储君还有外戚呢?”   安国公呆如木鸡的看着宇文拓,宇文拓慢慢的扶他起来:“你错在提前爆发出这些议题,让朕的汴京险些四分五裂,让朕不得不做三四十年以后才做的事情。这样一来,契丹,还有琼州一旦有变,你要朕从哪里去选沈白这样的统帅出来呢?”   安国公低头不语,高壮的汉子忍不住低头抽泣。   “这是命啊,不要太在意了。越是如此,你越要在朝廷发挥作用,沈白今天提议的中枢省很重要,将会是朝廷防止派系朝臣勾结的好方法。勋贵方面的内阁成员你推荐一个出来,要好好把这件事情做出来。”宇文拓拍拍他:“要集权于上,又能分权于众。既能集思广益,又防独断专行。” 第134章 和气生财   “今天你怎么说出撤左右丞相的事情呢,不怕引起韩相的反感吗?”子寰小声的在清思堂说到。   沈白笑着摇摇头:“不大可能,你不了解韩相的为人。他与王名章不一样,并不贪恋权力,而是真正的清流之上,更是玄门弟子,对于万事万物讲求顺其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抵触。”   子寰想了想:“你现在提出这么一个中枢省的计划,中枢与中书同音,是什么意思呢?”   “中枢,是指朝廷中央的意思。”沈白解释到:“你都联想到如此,那其他人还不得非议死我吗?”   子寰看了一眼打趣的沈白,“亏你笑得出来,也不怕这把火没烧好,到时候怪你这个打柴的。”   “嗯!”沈白瘪瘪嘴笑笑:“还会开玩笑了,可我准备去烧炭去了,再要火烧得不好,我就卖炭给他们得了。”   子寰看着他摇摇头:“一句正经话也没有。”   两人正说着,顺子过来说‘宫里派人来,说是晚上皇上还有娘娘过来吃饭。’   沈白点点头,让他们去安排饭菜。   “去叫赵管事过来。”沈白对顺子吩咐到。   赵普前来,对沈白和子寰行礼。   “在汴京东市找个最好的位置,三层的楼面,想办法买下来。另外去请万金侯父子来这里一趟。”沈白说到。   “买铺子,东市三层的楼面可不多,而且,价格都贵得惊人。”赵普回答到。   “咱们之前回笼的钱有多少?”   赵普算了下:“加上用到中书省的,咱们自己府里恐怕两万两都没有。”   沈白叹口气:“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啊,你去把我二哥秦玉也叫过来。”   “是!那店铺?”   “继续看,你去一趟慎亲王的枫醉园,把李鲁将军送来的十万两黄金拿回府里,先用着。”沈白吩咐到。   赵普和子寰一听数目都有点吃惊,但是毕竟沈白也不是非常人物,虽然也没有多想。   赵普出去忙,子寰问到:“你真准备做生意啊?”   “当然,你去问下,把龙源寺出来的整个山谷全部都买下来。”沈白笑着说。   子寰点点头:“我去安排,不过不知道价格如何?”   “你就大张旗鼓去,我倒要看看,皇上收我多少钱?”沈白有点鬼的笑着说。   “你想讹皇上啊?”子寰眨巴眼睛问到。   沈白做出个嘘声的样子:“低调,低调!”   子寰忍不住叹口气:“你还真是入对了行,当真就是一个奸商的好坯子。”   “嗯,子寰还是了解我!”沈白得意的说到,样子让子寰都想敲他两下才解恨。   秦玉来得很快,一来看到沈白笑眯眯的喝着茶,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他急得一屁股坐了下来:“四弟,我听说你辞官了,怎么回事?”   沈白看着他那种憋气的表情:“辞了,怎么这个事情传得这么快呢?”   秦玉叹口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悠扬郡王和左丞相王名章同时辞官,这是多大的事情啊!”   “坊间怎么说的?”沈白好奇的问。   “什么说法都有,两个极端,一个是说王名章不道义,逼你辞官。另一个说法是,你逼死了顾昌勇,又要害王名章,就是为了要让三皇子当上太子。”秦玉扶着额头说到。   沈白笑笑:“你去安排一下,找大批的小乞丐,还有孩子,让他们去街上念一首儿歌,等下我写给你。”   “好,你要混淆视听?”秦玉问到。   沈白摇摇头:“这要看王名章身体怎么样,我要想办法气死他。”   “嘿嘿!”秦玉忍不住笑道。   “咱们手上还有多少银子?”沈白转向问正事。   “之前一次收的三十万,都陆续的丢去了中书倒换药材,咱们还在中书开了店铺,津口也划了地做了铺子。这三个月,我手上陆续得到了不少银子都是书店的进账。每个月很稳,有九万多两银子,除去开支,每月有八万多。我划了十万给赵管事,去布置下面庄子的春耕还有倒运牲口的事情了,手里陆续凑一起二十三万多。”秦玉如数家珍的说到。   沈白点点头:“那先不动你的钱了,继续发展咱们那些产业吧,做好了,一年一百万两的进账问题不大。”   “你是不是要什么花钱的地方啊,我再凑凑,三十万两还是有的。”秦玉急着说。   沈白摇摇头:“我要五十万,算了,叫黄六七借下。   秦玉点点头:“最近黄家因为你的关系,药材还有皮货,还有煤、铁、木材,赚大发了。”   沈白笑着应下:“都是自己人,赚点钱是应该的。你按着一个模板给我刻一个茶叶的包装纸出来,我会叫人送图案给你的。”   秦玉高兴的问:“又要做茶叶生意了?”   “还要开书院,你的书又要火了。”沈白的话说出来,秦玉咧着嘴笑得和个孩子一样。   他走的时候,沈白想了一首打油诗给他,秦玉看看,伸伸大拇指:“厉害!”   黄家父子下午过来的,沈白在清思堂等着他们。   “怎么,又有大动静?”黄六七一来就问。   “就是之前和你们讲的砖茶的生意。”沈白说到:“你们查了查十大茶行吗?”   “查了,他们在汴京都有分行,而且最近都在谋划着怎么在汴京做大来。”黄六七兴奋的说到。   沈白笑着点点头:“两件事情,一是查查王名章爱吃什么东西,有什么喜好。”   “您?”黄六七看看沈白小声的劝道:“您不是要毒死他吧,这个时候可不合适啊!”   沈白被他说得一愣:“你想那去了,我不过是要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宿疾而已,另外看看他有没有可能短命!”   “从喜好吃什么还能看出短不短命吗?”黄六七难以置信的问。   “当然,以后我和你详细的说。现在咱们说第二件事情,就是要垄断整个茶行的买卖,专门针对砖茶的!”   “这个可能好难啊!”黄六七说到:“我之前已经派人和他们说了,但是都很横,只能三两卖给咱们,这都是我们面子够大,你要他们只卖咱们,那几乎断了他们的生路,这不可能?”   “可能!”沈白自信的说到:“他们的茶叶过不了边关。”   “您!”黄六七何其厉害:“边境驻军?”   “不仅如此,除了我名下的安顺茶庄的茶叶,谁的队伍过去,都会被吐蕃和党项给驱逐,甚至丢了性命。”沈白自信的说到:“这是两王给我的承诺!”   “那咱们不是发了?”黄六七差点跳了起来。   “西夏国主和白兰羌王的十万两黄金已经到了我府上!”沈白带他们到密室一看。   黄六七父子看着十几箱子的金饼,忍不住看看沈白:“王爷办事真是利落,难怪你辞官,看来是准备大干一场啊!”   沈白笑到:“我还要五十万两本钱,想和你们借!”   “这没问题,不过这个生意能不能算是我们一份?”黄六七搓搓手掌问。   沈白请他们出去坐:“这个钱是我,两王还有皇上分的。你们赚另外一笔大钱。”   “喔,什么大钱?”黄即庵知道沈白的性格,忍不住问到。   “整个货运交给你们,除了你们黄记的人马,其他人去,可能都会!”沈白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那我们?”黄六七问。   “赶紧去招募在家的后备禁军做护卫,组织一个三千人左右的镖局,专门做这个买卖,三大都护府的货都是你们的。白兰羌王那的药材还有皮子,宝石。西夏的香料,还有其他货物,都是你们运输的,你们在汴京的商号要专门做一个这样的大商行出来。”   “好,好!”黄六七立即应到。   “你们在东市有没有认识的大店铺,要三层,够气派的,我的安顺茶庄要气势恢宏!”   “嗨,最大的恒茂商号,就是我的,我让给你。”黄六七说到。   “好,对外,你在安顺茶庄有份子,要让人对你的摸不清底,甚至不敢去摸!”沈白说到。   “这个您放心,现在我的爵位,汴京也没人敢惹我!”黄六七自信的说到。   “别大意,今时不同往日了。”沈白在桌上点点:“王名章赋闲在家,就会专门和我们作对,他的党羽太过庞大,虽然被我算计了不少,但是一定会层出不穷的和咱们对着干。”   “哦!”黄六七恍然大悟:“难怪你的安顺茶庄,皇上要有一份股。”   沈白点点头:“背靠大树好乘凉,没有皇上这棵大树,咱们都要曝光在烈日之下。”   “哼,王名章这个老东西,多嘴多舌的话,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黄六七不满的说到。   “尽量要调查清楚他的动向,他不是我们能杀的,可皇上能!”沈白提醒到。   “嗯!”黄六七想了想:“顾昌勇?”   沈白知道他想问顾昌勇是怎么死的,不禁笑笑:“皇上要他死的。”   黄家父子听了讳莫如深,点点头,表示没有听过,也不会再提。   晚上宇文拓到了沈府,看看沈府的幽静,沈白还有冷少君以及子寰三个人平和的共处,还分工有致的在安排事物,心里对沈白不由有点佩服。   一个男人在外面不说他有多么的本事,那都是可以装的。   但是对家里,如果能安抚妥当,就是一种能耐了。   沈白看着冷少君在那问宇文安学问,小小的萝卜头回答得头头是道,不是还偷偷瞄瞄自己的舅舅,沈白就忍不住想笑。   宇文拓看着沈白一副慈舅的模样,好奇的问:“不准备为沈家留个后?”   沈白看了眼他:“以后说不定安安孩子多了,可以让人接替我悠扬郡王一脉。”   “哼!”宇文拓忍不住骂到:“你倒自己给自己世袭罔替了!”   沈白请他去清思堂坐,两人坐下后,沈白递给他一个文书。   “这是什么?”宇文拓拿起来看看:“安顺茶行入股文书,这是什么?”他看看,忍不住问:“这上面怎么还有朕的名字?”   “皇上您,我,白兰羌王扎和木托,还有西夏国主赫连天骄,咱们一起做的,就为了开边拓贸,互利共处!”沈白说到。   “你小子,可真够鬼的,把我们都拉到一起发财!”宇文拓忍不住骂到,心里却是很喜欢。   “我们沈府总共就两万两银子了,我得生活啊皇上!”沈白忍不住说到。   “差多少股本,朕给你?”宇文拓问。   “找人借了五十万两!”沈白实话实说。   宇文拓点点头:“听说你要买龙源寺前面的山谷?”   “嗯,靠近官道,又能靠着龙源寺,我可以隐居,还能办学,一举多得!”沈白说到:“我退出汴京,和王名章他们冲突少点,眼不见为净,这样皇上也好做点!”   宇文拓叹口气:“好,那块地朕给你,这个茶庄朕也入股。不过朕有一个要求?”   “皇上但讲无妨!”沈白看他这么爽快,立即一副感激的表情看着他。   宇文拓满意的看着沈白的表情:“朕会发一些秘折给你,你批阅了传回给朕,替朕暗中协理点事务!”   “好,为国分忧,为君分忧,是臣的荣幸!”沈白说到。   “嗯,你辞官了,倒谦卑了许多!”宇文拓打趣到。   “我现在是商人,和气生财啊!”沈白的话说出来,引得宇文拓哈哈大笑。 第135章 四季歌   “说起来,你去了龙源寺吗?”宇文拓试探的问到。   沈白摇摇头:“没有,不过我之前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喔?”宇文拓好奇的问:“什么梦!”   “那是在凤城会盟的前一天,我睡觉的时候梦到了自己又回到了芙蓉谷,看到大师坐在那,他和我说他已经修成正果了,特将芙蓉谷送我清修。”   “将芙蓉谷送你?”宇文拓诧异的看着沈白。   沈白点点头:“他说我为天下做了点事情,算是给我的回报吧。”   “你信吗?”宇文拓思虑他的话。   “原本是一场梦。”沈白看着他笑了笑:“可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头都没有梳,就发现天上的阳光很奇怪。”   “很奇怪?”宇文拓有点不理解。   “嗯,周边的朝霞如同莲花的花瓣一样围绕着太阳,而我举头望天,竟然一点都不刺眼。当时李鲁和韩逊将军他们巡营走旁边过,还吓得韩将军他们给我跪下,以为我要白日飞升,羽化成仙呢!”   他说的轻描淡写的,可心里却在观察宇文拓一丝一微的变化,期许能够从他的一点点表情里看出一点异样出来,甚至希望可以把慧光大师托他带给自己的话给套出来。   宇文拓没有看他,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毫无表情的说到:“慧光已经圆寂了,就在朕的面前!”   沈白装作一副惊呆的样子:“那大师可有火化?”   宇文拓摇摇头:“他和光同尘,消弭于天地之间了。”   “和光同尘?”沈白无法理解,也不知道怎么下口去问。   宇文拓转眼看了他一下,让一旁的汪公公送来一个陈旧的卷轴:“又是一个老的卷轴,里面的曲子不错,你弹,陪朕一起唱吧!”   沈白没有表现自己套不出话的失落,伸手接过卷轴,看完后心里却忍不住对卷轴上的曲子有点想笑的感觉。   发黄的羊皮卷,没有个一百年以上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色泽,而上面的曲子弦律很熟悉,一哼歌词,他都有点惊呆。   “娘娘,王爷,冷大人,舒将军。”汪公公跑过来:“皇上让你们去清思堂,他和沈郡王要唱小曲呢!”   “唱小曲?”子寰诧异的看着汪公公:“他们?”   “嗯!”汪公公也露出一脸没想通的表情。   四人随着汪公公到清思堂,厅里的檀香烧得悠悠的。   宇文安手指指前面,想到沈白身边看他弹琴。   沈白点点头,他胖嘟嘟的跑过去,站在一旁看着沈白和自己的父皇。   沈白慢慢的调好琴弦,看看曲子的节奏,又在心里想了几个改动:“皇上是要快唱的,还是慢悠悠的唱?”   “这个曲子就是慢慢的唱才有韵味,待会你一起唱。”宇文拓一副要表演似得正经。   慢慢悠悠的弦律从琴音里传来,江南水乡的柔软和雨润,在琴音的绵长里缓缓的带出来。   “春季到来绿满窗,   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忽闻一阵无情棒,   打得鸳鸯各一方。   夏季到来柳丝长,   大姑娘漂泊到长江。   江南江北风光好,   怎及青纱起高粱。   秋季到来荷花香,   大姑娘夜夜梦家乡。   醒来不见爹娘面,   只见窗前明月光。   冬季到来雪茫茫,   寒衣做好送情郎。   血肉筑做长城长,   侬愿做当年小孟姜。”   宇文拓的声音低沉而回婉,竟然唱歌很好听。他唱完一遍,对沈白点点头,示意他再唱一遍,还要沈白一起唱。   沈白悠悠的陪着他一起弹,一起唱,唱足了两遍才听下来。   清思堂里的众人看着弹唱二人组,一个个愣了愣。   “这个江南小调,好厚重的苏杭味道,估计越王叔要是在肯定很喜欢。”子寰品味着曲调说到。   “就是唱词全是小女儿家的味道,还大有闺楼清唱的韵味,这个词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会唱的。”冷少君也说到。   沈菲儿笑笑:“两个大男人,唱这个歌竟然还有模有样。”   众人哈哈笑笑,舒昱神情却显得有点不自在,甚至带有一点的游离之色。   晚饭结束后,宇文拓一家三口和舒昱一起返回宫内。   沈白坐在清思堂,看着宇文拓送给他的羊皮卷发呆。   子寰和冷少君过来喝茶,看着沈白呆呆的样子,子寰忍不住问到:“怎么了,看着这个曲谱发呆干什么,你和皇上唱得挺好的啊!”   沈白回过神,感叹到:“只是很奇怪为什么皇上能得到这么多的这一类的乐谱。”   “这个很难得到吗?汴京的鬼市就有啊!”冷少君忍不住说到。   “鬼市?怎么汴京还有鬼市吗?”沈白惊讶的问,他怎么半点不知道呢?   “当然有啊,只要不宵禁的年成,都是有的,每月逢单开,逢双关。东市口到南市桥,满满当当的都是摊子。”   “今天晚上有吗?”沈白忍不住问。   “今天初七,当然有啊!”冷少君回答。   “顺子,安排五十个护卫,晚上去逛鬼市!”沈白出声吩咐到。   “鬼市?”顺子探个头看着沈白:“少爷,那可是三更以后才有的,四更尾就收摊的。”   “没事,你去安排吧!”沈白挥挥手让他去忙。   “那待会睡一会再去吧,免得太累了。”冷少君劝到。   沈白摇摇头:“反正不再上朝,咱们也就做个闲人好了。”   正说着话,赵普过来:“少爷,黄老爷给咱们的铺面实在太好了,现在就可以稍微整理整理,择日开业换个招牌就行。”   “他说了多久腾掉东西?”沈白问到。   “他那里还有一些红绿茶的买卖,我看了不错,留了下来,其他的货物撤换就是!”赵普说到。   “好,你就去订做招牌,我来安排安顺茶行的包装!”沈白说到。   赵普忙去了,沈白坐在那思考。   “你们说说,是叫茶行还是茶庄合适?”沈白问两个红颜。   “茶行吧,毕竟咱们不是生产茶叶,而是代售。”子寰说到。   沈白点点头:“砖茶不能马上攻破,要想办法搞点其他的茶叶来顶上去才好。”   “黑茶里有一桶茶,还有红茶也行,西北都可以喝的。”子寰在咸阳长大,对这些非常了解。   “万事具备,只待东风了。你们谁画画好!”沈白问到,不免感慨:“这会有点想我的三哥了,他要在这些东西都能做得很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子寰想到许进,不免唏嘘:“希望他和杭大小姐,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起这个话题,沈白和子寰都露出了一丝恬淡的笑意,冷少君给他们倒上茶。   “辞官了,要是天天如此,咱们倒也过得很惬意。”沈白端起茶盏闻着茶香说。   “岂止啊,以前都没想到过这样舒适的日子,能一下甩得这么干脆。”子寰叹息的说到:“平淡是福啊!”   “可?”冷少君忍不住问:“这场,到底算是谁赢了呢?”   沈白和子寰相互看看,子寰让他说。   “我看谁都没赢,到了皇上也没有立太子,倒是借机把咱们都打了下来,不过这对我们一家倒是好事,就不知道王名章会不会中风啊!”   子寰和冷少君看看沈白:“你也太狠了吧,他哪那么容易中风呢?”   “没准!”沈白想到自己的打油诗。   晚上的三更天,就是现代的十一点以后,到四更末,那就到了凌晨三点。   沈白一家人,穿得满满当当的,带着便装的护卫一起出发去东市口。   马车在东市口停下,还没走到里面的牌坊下,就已经能够看到里面的热闹灯光,和人声鼎沸。   沈白系着普通的玄色披风,和冷少君还有子寰一起在护卫的前后拱卫下一起慢悠悠的逛着东市。   每个摊子就那么的直接铺上一张席子或是一块布,满满当当的放上东西,每个摊位前面都挑上一个小灯笼。   沈白好奇的看着一个个摊位,在一个摆满了旧书的摊子上停下来。   很多没有看过的新奇书籍都在里面,沈白随手捡起一本名为《浮生梦》的,第一句就是‘自从穿越到了这个奇怪的时空。’   沈白合上书本,对子寰说到:“把没有看过的新奇书都买下来,二哥店里可以用呢!”   子寰点点头,丝毫没有想到沈白一下买这么多就是为了混淆视听,以防被盯梢了。   从东市慢慢的走进去,因为人流量的增大,而慢慢腾腾的挪不开步子。   沈白走到一个卖各式乐器的摊位,旁边还有很多的乐谱连着。数个摊主一排坐开,丝毫不在意买卖和路人,挤在一个店铺的台阶上一起坐着。每个人面前一个小瓷碗羊头肉羊杂碎,人手一只酒葫芦,五个大汉一口小菜一口酒的聊着,泯着。   沈白好奇的蹲下,为了防止书生带拖在地上,他把书生带搭在胸前来。   卖的乐器稀奇古怪,不少竟然是西方的乐器。   还有冬弦,胡琴,以及芦笙等少数民族乐器。   沈白拿起一个欧洲古老的小竖琴,仔细的看着琴弦。   “这个是什么奇怪的乐器?连调音的都没有一样?”子寰也好奇的问。   “这个有乐谱吗?”沈白问到。   摊主在一片红晕的脸里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蹲在的人,晃悠悠的起身,带着一身酒气过来,从另一个的摊子里拿起一本乐谱递给沈白。   沈白看看,好在不是五线谱,竟然是改良成中国的工尺谱。   沈白照着谱子,抓着里拉琴,双手十指并舞之下,竟然弹出了优美的音乐。   音乐曲调带着欧洲音乐的纵情于娴静,悠悠的琴音使得来往的路人都停下脚步看着。   那五个喝酒的摊主都瞪大眼睛看着沈白,沈白一个眼睛看着曲谱,一只手飞舞的弹奏。   弄懂了竖琴的音律变化之后,他没有看乐谱,而是琴音一变,弹奏起今天和宇文拓一起唱的四季歌。   子寰看着沈白像个孩子一样满足的玩弄着乐器,一旁的护卫却着了急,普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街道本来就不宽阔,这下可给他们的护卫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这个怎么卖?”沈白看着琴和旁边的乐谱问。   “您?”五个摊主蹲过来看着沈白,其中一个忍不住问:“你是悠扬郡王吧,我看过您?”   沈白看瞒不住点点头,街道上的百姓们不少都围了过来。   “王爷,您不能辞官啊,我家儿子还在北原从军啊,没有您,契丹人打来怎么办?”一个老头在沈白身后喊到。   “王爷,我儿子也在中书啊,您不管他们了吗?”挑着豆花叫卖站在旁边的老妪也悲伤的说到。   “王爷,王爷!”街道上的百姓们纷纷喊了起来,看着沈白留着泪花。   沈白看看左右,心情很低落,但还是挤出笑容喊到:“大家放心,朝廷已经有了安排,除了契丹之外,我们目前没有大敌。边境的数十万大军都是好样的,他们一定能戍边卫国,大家要对他们有信心,要给他们鼓励。天佑我朝,天佑圣上,我们的边境安宁已经指日可待了。” 第136章 艰难任务   “指日可待?”王名章一大早坐在书房里,因为习惯了天天早起去早朝,今天也是天不亮就起来了,但是却无所事事。坐在书房正生着闷气,管家来回报昨天晚上在鬼市发生的事情。   “这个狗东西,还去鬼市显摆去了,故意弄出点动静来好臭老夫,这个十足的小人。”王名章骂道。   “胡子长,帮倒忙;   会做文章会龇牙。   东也管,西也管,   说是清流大主管,   一把年纪不下台。   西边虎,北边狼,   南边还有黄鼠狼。   为争权,为霸位,   赶走帅才用蠢材,   可怜百姓无处埋。   老天爷,睁睁眼,   左边这位不要脸。   拉山头,养走狗   祸害忠臣不眨眼,   苍天求你快开眼;   送他一程别瞎眼。”   汴京的百姓四处传唱这首歌谣,一时之间满城尽知。   “昨天晚上沈白去买了什么东西?”宇文拓问着暗卫。   “回陛下,沈郡王买了好多东西,书籍,乐器,乐谱,还买了不少小物件。另外他还在市集弹琴了,被百姓认出来给围住了。”   “朕知道他被围住了,朕是问他是故意的吗?”宇文拓追问到。   舒昱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在思量沈白的行径。   “不是,沈郡王就是看到一个没看到过的西域乐器,好奇的看着乐谱弹了弹,这才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而且沈郡王的头巾,这样长的书生巾,汴京也就是他独一份。”暗卫统领回答到。   宇文拓摸摸下巴,挥挥手让暗卫下去。   “他还真是有心思玩,看来拿得起放得下啊!”宇文拓问舒昱。   舒昱笑笑:“沈郡王玩了十几年,真正拿起才多久呢?”   “嗯?”宇文拓看看他,手指指他笑:“还会说冷笑话了,王名章有什么反应啊?”   “没有,今天起了个大早,才想起来不要上朝,早上坐那骂沈郡王呢!”   “哼哼!”宇文拓听了哈哈的笑笑。   “皇上!”安国公急匆匆的跑来:“不得了啦!汴京的百姓都在编着歌谣骂王名章呢!”说完他递给宇文拓一张纸。   宇文拓看看,又给舒昱看看。   “不押韵,却很上口,看来还真是百姓们传的,谁这么损,竟然这么骂王名章呢?”宇文拓笑着说。   舒昱摇摇头:“不好说,不过结合昨天晚上的事情,和今天的歌谣来看,沈郡王在民间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宇文拓摸摸自己的眉头:“不止是民间啊,很快这样的歌谣也会传到禁军之中。”   “臣会派人盯着的。”舒昱回答到。   宇文拓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沈府三个人,包括沈白在内,睡到快中午才醒。   “唉,这也算是舒服啊!”沈白拍拍子寰的翘臀说到。   子寰踹他一脚:“起来了你就去龙源寺,不是说今天去看看吗?”   沈白伸伸懒腰,半天才起来:“一起去,难得我们都没事,现在都是失业的人。”   用过很晚的午餐,沈府的马车载着沈白他们三人一起去龙源寺。   沈白看着车窗外轻轻飞扬的雨珠。   “今天还好没带那么多人出门,竟然下起雨来了。”   “可这样不安全呢?你不怕王名章让人杀你吗?”子寰打趣到。   “不怕,就怕他不敢,皇上的暗卫就在旁边呢!”沈白笑着看着左右的山坳说到。   “哼哼,你倒想得开。”子寰摇摇头。   “当然!”沈白拿出昨天买的小竖琴,慢慢的弹奏起来,琴音悠悠荡荡的传递,伴着马车外面的细雨。   山谷之间,青山已经碧绿。那个人工水库的水面上,被雨点打出的层层涟漪不断泛滥,山风吹拂之间,带着一种凉爽,却不是那么的咄咄逼人,而是一种爽咧。   许多大树的枝杈上已经长出了嫩芽,山谷青涩之间不时传来鸟鸣的回转。   沈白的琴音控制在低音之中,丝毫无间的穿插在其中,跟着他的暗卫们叹口气,悠扬郡王轻车简行,累坏了他们不说。   车里的几人还这么的悠闲,简直是踏春一样。   马车到了龙源寺,沈白在前面广场下车,小沙弥看到他,摸摸脑袋站在山门前笑。   “小师父好,我们来芙蓉谷看看!”沈白有子寰和冷少君给他打伞,一副大老爷出行的惬意。   “沈施主,师父圆寂了。”小沙弥看着他说。   “我知道,他给我托梦了。”沈白走到山门天王殿说。   小沙弥摸摸脑袋:“哎呀,师父怎么不给我托个梦呢,我还想问他我前年做的风筝放哪去了。”   沈白看着他瘪瘪嘴:“下次我要梦到他,我就帮你问他,怎么样?”   小沙弥点点头:“好吧,好吧,我带你们去芙蓉谷吧,那里我每天都打扫的。”   沈白跟在他身后:“那有劳小师父了。”   山涧里一片春晖,细雨之下粉色的野花遍地盛开,沈白他们一起走到凉亭。   “我去给你们打水烧茶!”小沙弥说着去石桌拿茶壶。   “咦,这里怎么有个卷轴,我昨天来都没有啊!”小沙弥拿起卷轴说到。   沈白看看,上面写道:“沈施主启!”   “给你的,沈施主!”小沙弥把卷轴递给沈白,一蹦一跳带着顺子去打水。   子寰和冷少君好奇的看着沈白手里的卷轴,沈白却从容的笑笑:“大师法力无边,很正常。”   说着他打开卷轴,竟然是从这里到外谷的设计图。   “咦,在寺前修建寄语塔,寄语前世思念的人!”子寰小声的读着卷轴上面的字,十分不解的问:“谁知道自己前世思念谁呢?”   沈白看着卷轴却若有所思,带着他们坐下:“没准有很多人会如此呢?”   “慧光大师真是非常人!”子寰忍不住赞叹到。   沈白看着三米长的卷轴,上面精细的建筑和蝇头小字的提醒,从谷外就延伸到龙源寺门口,不仅感叹:“慧光大师把咱们要建的东西,全部都标注了出来,这下就省事了。”   子寰看看图:“你倒是省事了,你知道这些要多少银子来修建吗?”   沈白倒是非常轻松的看着画卷:“没钱就慢慢修,先修寺周和山谷口,这样总有修通的一天。”   回到沈府,赵普带来了东市楼面的契约还有从古渡茶楼传来的信函。   信是萧起写来的,密密麻麻三张纸,全是各式的数字,沈白一看差点没晕过去,把子寰和冷少君抓来,一人一张纸,坐在书房翻译一样的忙活了大半天才看到整个信的内容。   信的内容很多,包括开春之后,倒春寒的袭扰,室韦内部已经乱了。几个部落都纷纷向契丹劫掠,边境一片战火,打得难解难分。而东海女真借机发难,被他屡次击败。西北的变化,耶律安其似乎早有了察觉,大军可能随时攻打过黄河,望沈白多加提防。   倒是因为责任的划分,与中书的对战交由了契丹北院负责,为了表表态度,新集结的北院大军派驻了六万在边境驻守,贾世清会意,也派出部队对峙,形成胶着态势,以堵悠悠众口。   沈白看完书信,最后问的是‘琼州事宜何时解决,君何日可至高丽及女真?”   “要是萧起知道我失去了权势,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沈白放下书信说到:“可惜了,室韦劫掠之前,我不能和其中一部结盟,这是一大损失!”   子寰很不理解:“为什么你这么执着要和室韦一部结盟?”   沈白比划到:“西夏,契丹,女真,室韦,西北的四个强势者。虽然国土未必都互相连着,但是有一点,他们之间可以互相牵制,谁强,弱的可以牵制强的。我们国家虽大,人口虽多,但是百姓根骨不如他们,久战难胜,无非是消耗而已!”   冷少君恍然大悟:“阿白是要他们自己拖住自己,我们国家就被战火所遗漏!”   “不是战火遗漏,而是他们无暇兼顾,同时,边境驻军数量不减,有坚城高壑的防守,敌长我亦不消,他奈我何?”   “汴京这几天开始传诵的歌谣有十几个,都是一边倒的在骂王名章,而且大有把清流也给拖下水的可能性。”舒昱在南书房向宇文拓回报到。   “一边倒!”宇文拓摸摸下巴:“看来沈白的民心之强,大大的超乎了我们大家的预料。”   “那眼下要不要想想办法,堵悠悠众口恐怕是不可能的了。”舒昱小心的提醒。   “沈白这几天在忙乎什么呢?”宇文拓突然问到。   “招工!”   “招工?招什么工?”宇文拓不禁好奇。   “木匠,瓦匠,泥匠,说是要先在龙源寺修建佛塔。”   “喔?”宇文拓笑笑:“不是要做书院呢,怎么修起了佛塔呢?”   “我派人去打听了,说了慧光大师的意愿,还留了副画卷出来,让沈白照图索骥的建!   “画卷?”宇文拓挥挥手:“晚上去沈府看看。”   “这个就是慧光大师送你芙蓉谷,要你帮忙修建的东西?”宇文拓看着画卷啧啧称奇:“这么长的画卷,说是修建阿房宫朕也相信啊!你别说,慧光大师还真是高看你,这是准备把沈府以后的积蓄都用在建筑上去,以后汴京的泥瓦匠木匠都要靠你养活了。”   “皇上快别打趣了,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修完呢?”沈白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说到。   “别啊,这个寄语塔,想法就新鲜,不修怎么行?”宇文拓看着图卷有点热切的说到。   “可皇上也说了,我沈府拆皮剥骨也修不完这么大的工程啊!”沈白打趣的说到。   “朕把禁军分作数批,效仿你在中书的练兵法,让他们帮你开山劈路,这样也能帮你顶不少事情。”宇文拓笑着说到,看着画卷上的建筑群觉得万分惊奇。   “也只能这样了。”沈白看着画卷叹息一声。 第137章 天选之地   回宫的路上,宇文拓心情很好,到了南书房留舒昱陪他喝茶。   “本以为沈白只是说说,没想到啊没想到,慧光大师帮了朕一个大忙!”宇文拓兴奋的说。   “皇上是说,沈白以后数十年的精力都要耗费在那上面?”舒昱会意的看着他。   “当然,这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事情吗?要不是沈白手眼通天,慧光恐怕都不敢托付给他,别说是他。就是托付给朕,朕也不会去接。”宇文拓不禁感慨的说到。   “那沈郡王怎么做的到呢?”舒昱非常不理解慧光大师的做法。   “慢慢来呗,之前朕还担心沈白布局那么大的生意,将来会富可敌国,现在好了,这个消耗性的工程在,朕心已安!”   “您就不怕沈郡王不做吗?”舒昱疑惑的问:“连皇上都说不会去做,何况是他?”   “他不一样,他受慧光的救命之恩,又被他托梦交待,他不敢不从!”宇文拓十分肯定的说到。   “那沈郡王也是碰到了鬼!”舒昱不禁感叹。   “这是福分,百年之后,他要做成了这个事情。王名章谁还会记得,但是他沈白却不一样,人人都会歌颂他的功绩,这就是造化和福气!”宇文拓喃喃的说到。   宇文拓嘴里的福气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享受点了,甚至是愿意去享受的。   但是沈白却认真了起来,仔细的研究起慧光大师的画卷,以期许在里面看到些什么重要的规划,例如‘寄语塔‘这样的建筑。   慧光大师的画卷里前后的建筑群落有一定的要求,其实大部分的建筑并不多,而重在一个‘借重山势,以景取静’。不主张过多的去破坏山体的构造,甚至是老树枯藤都是他心里的一景。   前面的建筑群落里,有大的讲堂,群居的院落,还有其他的藏书楼之类的场地,看来是可以用作书院使用。   看了一下午,沈白心里有点了然。   傍晚时分,他起身伸伸腰,坐了半天人都累了。让顺子找来从西北带回来的一袋子辣椒,取了仔,交代人去催芽,试种。   然后就着鼎炉牛排,放进去混合了蒜泥加了滚油一激的辣椒糊,鼎炉的牛排汤色变成了艳红,加上香料,白色胡椒粉同煮,顿时香气四溢。   觉得来了兴趣,他让顺子赶紧去买了块猪肉,就着白水一煮,然后削成薄片,拍碎了蒜泥加上香菜末,让人把辣椒舂成末,加上热油一淋后做出辣油,一起倒进去加盐拌匀。   吃饭前,安国公父子跑来商议事情,听说沈郡王在下厨,黄六七露出哈哈大笑的表情,拉着儿子坐等吃饭。   黄即庵看看一副好奇表情又坐看热闹的父亲,不禁有点莞尔。   沈白忙碌完,用香皂洗了手,让人送菜上桌。   看到黄家父子,立即让顺子去拿自己从西北带来的葡萄酒。   “来,尝尝我的手艺。”沈白拉着他们坐下。   黄六七看着鼎炉里咕嘟的牛排发出的奇异香味,还有一大盘蒜泥白肉不禁好奇:“啧啧,王爷,你吃的都这么奇怪啊?”   “这是从西北带来的香料,味道之妙,呵呵,估计侯爷你吃了以后就忘不掉。”沈白夸张的说到。   “真的?”黄六七夹起一块蒜泥白肉,闻着蒜香和辣椒油混合的味道:“还真香。”然后他把肉放进嘴里,晶莹透明的肉香为化在嘴里,让他不禁感慨:“香,香,说不出来的想,就是舌头热热的,这个是?”   “辣味!”沈白解释到。   “过瘾!”他一拍桌子,一筷子夹起几块大快朵颐。   “吃,吃!”沈白招呼黄即庵还有子寰,少君。   黄即庵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父亲好歹也是侯爷了,还是汴京首富,竟然吃得这么的吃相难看。   沈白知道他在尴尬什么,给他亲自布菜:“吃就是,来了我这里别搞得和赴宫宴似得,以后都是这样吃,随意就好!”   黄即庵笑笑,尝了口肉,辣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觉得肥肉在嘴里层次分明:“这个是什么肉啊,竟然这么好吃。”   “猪肉!”沈白说到。   “猪肉能这么好吃,真真是不易。”黄六七说到,举杯与沈白他们共饮。   “嗯,酒也是好酒!”黄六七感叹到。   “西北边贸开启了,这个酒,侯爷就能够销往全国了。”沈白笑着说到,引起黄六七的无限向往。   “果然是天下之大,各有所长,我们作为商人,能够做到货通四海,就是为天下人谋求了福利啦!”黄六七不禁饱含感情的说到。   “嗯!”沈白举起杯子:“侯爷这话有点贤商的意思啦!”   “贤商!”黄六七听了点点头:“嗯,比儒商要好听多了,还实在,这个称呼好!”   “好就干几杯!”沈白和他豪迈的碰杯笑道。   热气腾腾的鼎煮牛排已经非常的入味,众人吃了以后又是另一种味道。   “牛排这样煮真不错,这样的香料您还有吗?给点我带回去。”黄六七吃了后忍不住问。   “不多,我看看能不能种,你想要就要去西北运来了。”沈白不敢辣椒流出去,怕引起宇文拓的怀疑。   晚饭完毕,黄家父子酒足饭饱的坐着清思堂和沈白商议。   “已经有消息从西北传来,庆发号茶庄的茶叶在西北被赶了回来,西夏和吐蕃除了安顺茶行的茶叶一律不收,这下可引起了轰动,王爷的茶行再不开业,恐怕就不妥当了。”黄六七说到。   “嗯,择日不如撞日,你看什么时候开业好呢?”沈白问他。   “就后天,我们做好准备。”黄六七算算日子说到。   “行!”   悠扬郡王不当官,开了茶行的风声一下传开了。   东市三层高的气派店铺,牌匾上遮了块黄色的绸布,门前舞龙舞狮,热闹非凡。   万金侯父子,还有舒殿帅一起在店门口陪着悠扬郡王沈白,慎亲王子寰等人一起看着门口的热闹非凡。   “咱们去二楼看着。”沈白说到,带着大家去二楼,居高临下看着下面。   “吉时到。”唱礼官喊到,街道旁的鞭炮声隆隆的传来,黄绸布落下,御笔题写的“安顺茶行”四个大字金光熠熠。   十大茶行派来喝彩的人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赵普作为管事,和一干人马在下面招待得井井有条。   红色骆驼图案,安顺茶行四个字的包装纸包裹的各式茶叶在店里的货架上异常的显眼。   “砖茶,三两!”低于供货三两五的价格让不少茶庄的人都看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茶叶卖得如此便宜。   店铺里很多位置整套的景德镇来的各式茶具摆放得玲珑满目,还有各式的茶托。   影青瓷的荷花盏还有马蹄碗,本身都是一种艺术品。   汴京不少名流对摆放的各式茶托非常有兴趣。   “景德镇的瓷器联系得怎么样了?”坐在二楼沈白问黄六七。   “齐活,您放心,那里好的瓷行我都有联系。”黄六七拍拍肚子自信的说到。   “景德镇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开始叫的呢?”沈白不解的问,这里又没有宋真宗,哪来的赐年号呢?   “前朝啊,前朝皇帝叫刘景德,赐的名字。”安国公帮腔说到。   “哦!”沈白点点头,心里不禁猜想,难道这个时代很多因为时空错乱的事情,会被慢慢的扭转过来吗?   茶行生意火爆,来订货的西夏客商还有吐蕃客商最为显眼,三两一块的茶叶被他们订下不少,这个时候的砖茶一块就有两斤重,够一户人家喝上小半年的。   十大茶行的看看,都默不作声。   沈白晚上回到府里,赵普就来回报:“少爷,有两家茶行同意一两九向我们供茶。”   沈白点点头:“越到后面和我们谈的价格越压,我要给他们立立规矩。红茶还有其他的发酵茶问得怎么样了?”   “那个都谈得很好,今天西夏的客商就定了一批红茶,合到了一两不到一斤茶。”赵普兴奋的说到。   “好,打开多元的出路,黄家组织的镖局怎么样了?”   “报名火爆啊,三千名额要不是要筛选,一会就满了,还是舒殿帅推荐了几个退役的千户来做头头,非常的不错,干练精明,还认识不少沿途的地方官兵。”赵普翘着大拇哥说到。   “好啊!”沈白感慨:“你招募的修塔工匠要快,让人知道我的重心在这里,好转移视线。”   赵普点点头:“少爷放心,我一丝都不敢懈怠。”   “嗯,忙的话多带点人出来,以后家大业大!”沈白打趣的说到。   赵普离去,沈白还是想到那个景德镇名字的话题。   找出鬼市买的那堆书,找出那本《浮生梦》。   “穿越来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留学西洋,以躲避国内的军阀混战。而来之前,碰到从翡冷翠来的一个传教士,他第一眼看到我就说‘你是个天选的人物’。我当时以为他说的是传教的荤话,并未当真,只是笑到‘我是耶稣吗?’他丝毫不生气,说到‘你的未来不在这里’。   说来好笑,穿越来之后,我想到他说的话,心里很是复杂,他说得很对。我穿越而来的地方是秦朝,和我说这个词的,也是穿越而来的,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他告诉我,我们是‘天选之人’,负责开启流放之地。我问他为什么叫‘流放之地’,他告诉我,这里是被天选的实验场地,只为了证明人心的‘好坏悖论’。”   沈白看完按下书本,对“天选之地”四个字开始产生浓厚的兴趣。 第138章 太妃去世   整本《浮生梦》里记载的是一个穿越的商业人生,这个叫做刘静安的穿越者,带着本体而来,开始了在秦朝经商的历程,包括和当时的名流,商贾的交道。   而穿越者的群落里,出现了不少精明的人,开始避免大秦帝国的轰然倒塌,他们开始在南方大规模的经营。   并且在秦朝末年成功的使得南下的五十万秦军驻守,没有在帝国分崩离析的时候,选择大军回防函谷关。   大秦倒塌的变化,没有使得楚汉之争影响到南方。   以八闽大地和两广为地域的南方,被单独的划分成一片净土。   刘静安认为一种大的改变从这里开始,穿越者无一超越了商业的地位,始终奇妙的保持在这一领域。   能够保持以商贾地位而影响政治,只是他们中的第二代的子女们受到了影响。   刘静安认为这是第一次‘天选’,是对商人性格的考究。   穿越在秦时明月的人群,前身各行各业都有,哲学家,教育家,商人,政客,还有低劣的肩客,狡猾的匪徒。他们来自不同的时空,消失于必须消失的时候。如果不穿越来也会死于意外,这成为一种‘救赎’性的穿越。   每一个地域而来的穿越者身上,是一个监督角色的神职人员,他们不属于单一的宗教,来自于不同时空,但是却奇妙的以本真的身份出现,来现身说法。   以隐喻性的说法来劝导穿越者,进行某种隐秘的目的。   浮生梦的全文记载了很多奇妙的人物,和很多历史曾经发生的必然事件,和这些事情被微妙改变后颠覆性的结果,以及最后又回到一个巧合的历史重叠点。   沈白合上书本,脑子很乱,如果‘天选之地’的目的是如此的话,那么他这一代穿越者的时间,本体都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单一区域来的穿越者,出现了更多的时空和星球,不再是身体的穿越,而出现了重生灵魂穿越和夺舍的灵魂穿越。   这样的混乱不管效果怎么样,只是在增加其‘实验’的复杂性。   这就如算术题一样,先是一加一,现在是高等数学,变化无常。   沈白写了信函告知萧起,自己在汴京已经失去了权势,但是一切的事情都可以照常进行。包括对‘天选之地’的详细告知,整个函件整整五页纸,沈白叫来子寰和少君一起帮忙翻译。   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发送去古渡茶楼。   为了避免宇文拓的注意,他还给贾世清写了一封长信,关于汴京皇储之争的起因,还有他决定退隐的事情。   整个信件真实还原了站在他的立场上看待这个问题的想法,同时也警告了贾世清关于契丹的事情,要他在云州要学习西北的经验,把村落形成堡垒,坚壁清野之间,形成一个漫长的缓冲防御圈。   信函送出之后,宇文拓就接到了信件原文的誊抄版。   “沈白能够作为优秀的统帅,就在于他对各处的事物,一旦觉得有用的,他会活学活用。”宇文拓说着,把信函递给舒昱看。   舒昱看了,表示认可:“沈郡王不断强调契丹的威胁,不像是无的放矢,应该是有一定的消息来源。”   宇文拓用手枕着头靠在龙椅上:“他是在等琼州的消息所带来的冲击,谁也不确定接连失败受挫的耶律安其会怎么做,沈白未雨绸缪的早做准备。之前他在西北安排人员的驻守,一下任命了四个镇守使。朕仔细的询问过,每一个任命之后,都是为了合兵一处,援助京兆和北原,这是朕为什么没有干预的缘由。”   舒昱点点头:“原来皇上一直都洞若观火。”   宇文拓轻笑下,伸出一个手指说到:“他在北原,西北都提醒了杨敬禾和肖墨要小心,我们收复琼州之后的耶律安其就会像是逼急了的野狼,丧失理智的出击。”   “耶律安其麾下的战斗力,的确非常的惊人,不过臣以为,契丹北院的黑狼军也不容小觑。”舒昱想起之前在辽东之战遇到的对手,包括敬泽民的战死。   “的确是心有余悸啊,不过契丹北院恐怕是有心无力了。”宇文拓想了想线报说到:“沈白够狠,一战毁了人家的根基。而且女真和高丽都起来了,今年春天就和中都打了不下五场,萧起手上,十二万人还是后面凑齐的。”   “他被拖住了。”舒昱会意的说到。   “不止是他,还有契丹上京。”宇文拓轻轻磕磕龙书案:“今年室韦春季没有雨水,冬季一过,几条大河干涸,还烧了几场春火。雪上加霜,牲畜死伤无数,瘟疫流行。为了活命,室韦多部都向契丹进行了劫掠,契丹边境北部边陲,一半陷入战火。”   “那如果照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没有威胁吗?”舒昱想到契丹的形势,还有已经平定的西北说到。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啊!”宇文拓说到:“朕也在契丹有探报,上京几次催促耶律安其分兵救援,可他就是按兵不动。这还不能说明事情的诡异吗?”   “这?”舒昱哑口无言。   “没有人说得清,对我有利还是对敌有利,总之耶律安其纹丝未动,如果不是西北扳回一局,朕已经要你在汴京做好城防的动员准备了。”宇文拓说完看着舒昱,舒昱波澜不惊的表情下,并不能猜测他在想什么。   “皇上,华阳宫来传信,说是贤太妃不太舒服。”汪公公从外面着急忙慌的过来回报。   宇文拓看了舒昱一眼,起身说到:“去华阳宫!”   “芙蓉谷附近的建筑都用竹寮的建设,一处竹楼,一处再是其他的建筑。我们住的主院落不要靠近芙蓉谷,但是可以通过回廊连接,把书房安置在芙蓉谷前。”沈白看着规划说到,他在不停的做着变化。   “你这么喜欢芙蓉谷,怎么不把卧房靠着他呢?”子寰问到。   “芙蓉谷清尘之地,我们卧房靠着,还怎么恩爱呢?”沈白看他一眼:“远离着点才好,反正也不是很远。”   子寰被他说得无语。   正说着话,宫内的钟楼敲响,子寰示意他不要说话,钟声响彻汴京,足足敲了九下才停下来。   “大内出事了,可能是哪位去世了。”子寰说到。   没过一会,快马沿街呼喊。   顺子听了一会跑过来说到:“少爷,贤太妃去了。”   沈白想到这个传奇女人,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到舒昱。   “按照惯例,我们要怎么安排?”沈白问子寰到。   “还没开始,我们什么都不用安排,只须准备白灯笼就可以了。”子寰对宫里的规矩非常的清楚。   “不用进宫吗?”   子寰摇摇头:“无宣,说明太妃去得很快,我们只有等传召。”   贤太妃的确去得很快,宇文拓和舒昱去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   迷离里喃喃自语了几个字,只有坐在床沿的宇文拓听了个明白。   勋贵们被传入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安排到的人要进行守夜,其他人进宫吊唁后也要准备轮替。   ‘即夕礼’流程繁琐,必须经过一层层的来。   宇文拓追封太妃,贤昭虞德端佑太后。   这样的封号不长,但是毕竟是太后,大内宫闱一片白色,长长的白色灯笼笼罩汴京。   百姓须素装,一切酒肆等歇业一月。   龙旗上挂上了白色的布番,沈白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丧礼有点应对不及之感。   第二夜的守夜就是他主礼。贤太妃无后嗣,舒昱作为侄子,代表儿子一样,守着灵堂。   夜晚的汴京因为连日的春雨透发着阵阵的寒意,家家户户门口的白色灯笼使得这个百万人口的伟大都城笼罩在沉寂之中。   因为国丧,夜晚的汴京进行宵禁,除了特许的车驾之外,官道上安安静静。   沈白从宫外慢慢前往宫内的灵堂。   这个时候宇文拓前来上香,安国公今天白天负责把守灵堂,而舒昱则已经坚持了两天时间,除了晚上在灵堂偏殿休息一下,白天几乎都要在灵堂撑着。   殡宫门外一片漆黑,宫人们在忙碌的点燃数目繁多的宫灯。   一阵狂风从殿内离奇的吹拂起来,大殿内房梁上垂吊下来的白色布条被风吹得摇摇摆摆,随时可能掉落一样。   “抓着,不要和火烛靠在一起。”宇文拓说到,惊讶的看着丝毫不受风影响的十几个油灯树,反倒是白色番布好像随时要抖落一样。   沈白刚刚走到大殿台阶口,就听到里面的一片惊呼。   走到门口,里面一阵大风吹出来。   “怎么大殿里面刮风呢?”跟来的顺子小声的说到。   沈白走进依然灯火通明的殡宫,大殿里惊恐的人群发现门口正中间站着的人,纷纷回头看着。   宇文拓压下心里的惊讶,看着被风吹得披风抖动的沈白,沈白踏进大殿的一步,风就停了下来。   “沈,沈郡王?”安国公看着沈白喘着粗气。   “怎么了?”沈白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走进来,看着脸色泛白的宇文拓,还有气喘吁吁的安国公,还有盯着自己看的舒昱。   “没,没什么。”安国公说到:“你一来风就停了,神了。”   “晚上辛苦了。”宇文拓打量了沈白几眼,转身带着安国公离去。   沈白走到牌位前,看着被风吹乱的白色布番。   “把布番都收拾利落,不要大惊小怪。”沈白吩咐到,对负责的太监头说到:“门外放四个护卫,内门两个公公,灵堂左右轮班放四个人。”   负责的太监刚刚被吓得魂都掉了,一听沈白吩咐,看了眼舒昱,后者点点头表示都听他的。   沈白点起三支长香,在香炉前插上。   火盆里的纸钱已经熄灭了,沈白让顺子守着,一个时辰烧上一点。   “你吃了东西吗?”沈白坐在舒昱旁边问到。   舒昱摇摇头。   “你去吃点东西,睡一下,我替着你守着。”沈白劝慰到。   舒昱点点头,带着疲劳的神色起身。 第139章 雷雨夜守灵   沈白坐在灵堂看着静寂的气氛,顺子跪在前面烧的纸钱青烟淼淼,殿外则一片电闪雷鸣。   春雷滚滚之间,暴雨砸落下来,雨滴掉在宫前的广场上,乏起哗哗的声响,头顶上的瓦片也是一阵的轰鸣之声。   但是狂风没有再离奇的从殿外或者是殿内刮起来。   “轰隆!”一道巨大的闪电在殿前广场劈在地面之上,引起一阵雷光火石。   沈白起身,慢慢的踱步到殿门口。   守卫的侍卫和太监们被那道雷惊得不轻,看到沈白走过来,心里安定了些许。   沈白背着手,昂头看着黑色夜空之中乌云之内不断变化的电云。   “王爷,你不怕吗?”站在内侧宫里的小太监低声问沈白。   沈白笑笑:“雷如果要劈谁,躲也躲不了。要是没事,再响也劈不着,不用害怕。”   他的声音很温润,像是黑夜之中对抗风雨的虫鸣一样,不激不扬,却异常的镇定。   舒昱吃完东西走回来,看到负手殿前的沈白,不禁问到:“王爷带了琴吗?”   “怎么,在这里抚琴合适?”沈白忍不住问。   “她身前喜欢丝竹,我想她会喜欢的。”舒昱说到。   “阮琴没带,顺子,去车里把竖琴拿来。”沈白吩咐到。   顺子起身出去,过了一会拿回那把在鬼市买的竖琴。   沈白和舒昱坐在灵堂前的蒲团前,看着牌位前的香烛。   “这个是西域的乐器,我在鬼市买的。”沈白笑着说到。   首领太监送来热茶,放在他们的脚下。顺子坐在一旁守着,屋外的大雨更加的狂暴。   “这好像是汴京入春以来最大的一场雷雨。”沈白看着屋外说到。   “是啊!”舒昱一声叹息的看着太妃那个已经改为太后的牌位。   沈白十指轻轻的撩动,悠远的琴音如同吟唱的诗经一样悠悠的传荡开来。舒昱坐在沈白旁边的蒲团上,与他一起闭上眼睛,聆听那延绵的惆怅。   一首曲毕,殡宫前后的宫人们都忘记了屋外春雨的湿腻,而陷入各自的情思之中。   “你还记得那天和皇上一起唱的四季歌吗?”舒昱问到。   沈白点点头,喝了口温润的红茶:“在这里弹不合适吧?”   舒昱摇摇头:“那是太妃生前喜欢的曲子,她唱得比皇上还好听。”   沈白听了之后,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说:“你会唱吗?”   “会!”舒昱点点头。   “我不记得词,但是却记得弦律,我弹你唱吧!”沈白笑笑。   琴音悠悠里,四季歌的旋律慢慢的呈现。   老实说,舒昱唱歌的喉咙是沈白听过最好听的一个,磁性的声音,和忧郁的属于少年才有的神情。   沈白缓缓的弹着琴,看着微闭着眼睛陷入伤感的舒昱。春夜的雷雨就在这样一个奇妙之中慢慢的度过,这次春雨夜的琴音也如同是祭奠的礼仪一样,伴随着暴雨,缓缓的绕梁一夜。   带着一夜的疲乏,沈白坐在车驾从宫里慢慢的回去。   天微微擦亮时,沈菲儿让人送来了加了牛肉末的羹汤,还有滚烫的牛油烧饼,炸得酥脆的见风酥,以及细致的腌制拆骨醋泡鸡丝。   带着暖暖的胃,坐着车驾离宫,车外是已经细小的银丝春雨。   顺子喝了碗羹汤,手里拿着两个烧饼,坐在车驾前吃。   五月的汴京就在这场国丧之中开场,沈白睡到了下午,头有点疼,起来吃了碗羹汤,两块糕点后,就坐在书房喝着今年的新晋绿茶。   黄即庵和赵普过来。   “王爷,福缘胜茶庄在西夏走私砖茶,被查了,运送的全部被处死,茶叶也烧了。西夏和吐蕃都发布公告,说他们是奸商,使得边民生活疾苦,但有此类者,格杀勿论。”黄即庵对沈白的手段敬佩万分,恭敬的说到。   “咱们第一批茶叶送出去了,我也已经手书了两封信,他们以后只认我们的茶行和镖局。边界关卡也会如此,属于我们的砖茶专供已经到了。”沈白说到。   赵普露出欣喜的表情。   “宋家兄弟在女真有消息吗?”沈白问到。   “已经有了消息,来人送来黄金过来,定了一千箱茶叶。他们目前还是只在高丽和两方女真进行商贸。”赵普把通信内容告诉沈白。   “好啊,西北到辽东已经联成了一线,等琼州平定之后,我们就可以南货北贸,此后的生意会大到无法想象。”沈白对商贸的期许非常之大。   “瓷器,丝绸,船队,还有各大州府的商行的联系都要建立起来。我们没有办法面面俱到,但是可以坐在汴京俯视下面的州府路。而各式的港口更是我们的重要保障之一,镖局的招募和分局的建设却可以大胆一点,最好是大的州府都有我们的镖局。”   “禁军已经在龙源寺帮忙,我们主要要求他们做些什么呢?”赵普提醒到。   “开山劈路,运输,烧砖瓦。工匠就用请的。”沈白想到一些建筑细节,还是要自己等国丧结束后去现场。   黄即庵想了想:“我们家想捐一万两给龙源寺,算作供奉!”   “好,我会给你们捐一个大殿的。”沈白感谢的说到。   国丧进行之中,安顺茶行的买卖却异常的火爆。   十大茶庄吓破了胆子,剩下的八家只有来求赵普和黄家。   价格被压倒了一两七钱,整个供应量却要求加大。安顺茶行对中书和北原的贸易卡死了砖茶的出处。   “把大理的内乱要给我查清楚,一定要看看是怎么回事?我不希望那里出现疏漏!”沈白对南方的大理也非常上心。   既夕礼在安置了七天之后,进行出殡。   出殡的前一天,天气放晴,但是阴霾一片。   宇文拓看着天空,有点担忧。   次日的一早,整个汴京的百姓都早早起来,聚集在街道,看着这场先帝去世以后最大规模的国葬。   已经在汴京设立馆驿的西夏国,吐蕃国,羌部,高丽,还有两地女真,还有契丹。这些外国番邦都派出了官员进行送行。   凌晨夜,两个宫女就手举着蜡烛站在殡宫门口,里面的拆除灵堂在悄然的进行。   上朝的前殿广场上,汴京官员们跪了一地,这样一场国丧对所有人而言是一场马拉松似得体力活。   前后要下跪的次数有九十多次,总计跪地的时间超过三个小时。   勋贵和一品大员们站在殡宫内,除了三大都护府的大都督之外,贾月楠都从大名府赶了过来。沈白白色的莽龙袍已经成为了标志,每人一件白色的长对开襟长孝袍。   越王宇文真不在,子寰是勋贵之首。   文官里韩冬为首,已经变成太师的王名章站回了勋贵里面,排在沈白之后。   撤灵堂的步骤会细致而繁杂,一刻都不容出错。从四点开始,到八点左右才出殡,运往皇陵安置。   可到了八点左右,也不见传唤他们跪拜起灵。   “怎么回事?”群臣们低声的讨论。   安国公看看屋外,小声的问:“现在几更天了。”   “什么几更天啊,早就天明了啊!”万金侯回答到,一扭头看看宫外黑得如夜晚一样的天空,惊讶的合不上嘴。   汪公公疾步走过来,在韩冬耳边说了几句,韩冬转身出去。   不一会,在众人的瞩目下,韩冬走回来,对沈白说到:“沈郡王,您去看看外面的太阳。”他的话声音不小,沈白跟着出去,朝臣勋贵们纷纷跟着出去。   屋外的太阳是在天上不假,可巨大的一个黑影笼罩在太阳中央。   “日全食?”沈白看着天空诧异的说到。   “钦天监说,从未有过记录如此过。”韩冬说到。   “那怎么办?”   韩冬看着他:“皇上说你在西北薛家甸怎么做的,他希望你照做。”   沈白被他说得一愣:“这可不一样啊,要是不灵呢?”   “皇上说不怪你,上午不起灵就是大事情,王爷一试吧!”韩冬补充道:“汪公公?”   “皇上说沈郡王尽管一试,有用则重重有赏,无用则恕您无罪。”汪公公小声的说到,传达宇文拓的原话。   沈白被说得无奈。   跟着他们一起到前殿,宇文拓和群臣守在他前面。   子寰露出担忧的表情,沈白心里叹息一声。   解开白色的丧袍,一咬牙,再解开自己的长书生带。   宇文拓转身看着太阳,所有的群臣们都看着天空的日食。   沈白披头散发,微风吹过,显得诡异无比。他举起手,看着天空之中的日食,狂风大作。   “慧光大师,莲花大师保佑。贤太后保佑!”沈白在心里默念。   一片黑色幕天的高天之上,红霞在黑云里散开,巨大的莲花瓣红霞出现在太阳周围。   露出真容的太阳闪耀着光芒,像一颗宝石一样被红色霞光拱卫。   “跪!”汪公公拖长声音唱到,汴京的百万百姓们看着天空之中的异景,惊讶得磕头跪拜。   太后的灵驾在这种奇异的景色里起灵,三百人的僧团,三百人的尼姑,三百人的道士,九九归一的前出队伍,后面是皇旗,皇伞开道。   身穿白盔白甲的将士手举长白布七星番开道,数十里之长的送殡队伍拉开了这场在祥瑞里开场的浩大国丧。   沈白坐在车驾里系上发带,出城之后,车驾还要行径三十几里才到皇陵。   子寰看着身旁的沈白,按捺下心里的疑问,看着送葬队伍的规模,还有漫天飞舞的冥纸。   沈白扭过头,让子寰帮忙绑好头带,他们这些随员都坐在马车里面。   前进的队伍里因为有大批的步行僧侣开道,而显得很慢。靠在马车上的软枕垫上,前方的阵阵鼓声和战鼓不一样,这样的丧鼓更为沉闷和压抑。   指尖还泛着阵阵的酸痛,想起昨夜的合奏,沈白看着竹帘前的队伍,想起和宇文拓合唱四季歌时舒昱异样的神情。   一首歌曲里,前后不同的情愫,还有贤太妃神秘的地位,以及足以让沈白好奇的身份。   一切一切,如同今天早上的天气一样,黑色的太阳前笼罩的那个圆球,诡异气象里的不可思议,和不可琢磨。 第140章 静待变化始   大丧之后,汴京的各股势力都憋足了力量,静静的等待。   虽然很多人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但是却都了然的按捺下心里的热火,还有官场上肾上腺素的翻涌。   只有譬如宇文拓,舒昱,沈白和王名章还有韩冬这样的顶端人物才知道,大家都在静观南边海上的一举一动,琼州的变化,影响了地缘政治的变化。   同时也是汴京人物命运的起伏的一个重大转折。   “你说汴京关于王名章的歌谣已经出现了多个版本?”宇文拓看着暗卫统领:“最多的有多少呢?”   “之前是七个,现在多了九个。”暗卫统领说到:“要不要都念给皇上听听?”   宇文拓伸出手表示不用。   “查了源头吗?”宇文拓问到。   “前面的太过复杂,后面的查过了,各路谣言都有传播源头,甚至连汴京的乞丐都专门的编了这样的莲花落的快板来唱这个事情。现在,这个话题成了汴京城内的一种风气一样,被百姓茶余饭后议论不休。”暗卫统领小心的回答到:“不过!”   “不过什么?”宇文拓问到。   “先生说,谁是既得利益者,谁就是源头!”暗卫统领低着头说到。   宇文拓深吸一口气:“话是没错,不过,效果没有达到。”   “那属下要怎么办呢?”暗卫统领问到。   “替沈郡王帮帮忙,把这个歌谣传到王名章耳朵里,朕要看看,王名章的底牌是什么?”宇文拓自信的说到。   “可先生们的意见?”   “无妨!”宇文拓:“事易时移,王名章太过捧高了沈白的名誉,这也是一种坏事。”   “是!”暗卫统领恭敬的回答到,悄然的退下。   宇文拓看看外面:“你说沈白守灵晚上,信文和阿白在灵前抚了一夜的琴?”   “是的皇上,老奴的徒弟负责的殡宫,专门和老奴说了。”汪公公回答到。   宇文拓半翘着嘴唇笑笑:“是该给信文找个媳妇儿了,你去把汴京勋贵大臣家里待字闺中的姑娘名单整理一个给朕。”   “是!”汪公公点头倒退着走出去。   “前面的建设已经开始了,烧砖瓦的,还有运输木材的,从中书起运的大批木材也已经过来。为了帮助咱们建设,贾大都督还调来了五千人的运输队伍,说是民工,其实就是帮咱们一个月的,一个月以后继续替换。”赵普兴奋的说到。   沈白叹口气:“这就好,琼州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没有!”黄即庵摇摇头,他现在天天要来沈府报到,目的就是协助沈白挑起半边大梁来。   “也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关键还是海上,联系的办法都没有。”赵普也说到。   “对了王爷,我在西北的弟兄们运货也回来了,您看是协助咱们,还是去帮助黄少爷的镖局呢?”赵普口里的弟兄就是宋家兄弟那伙人马。   “再暗地里组织一个人马,分散到各个商号里面,隐匿一千来号人,在汴京的商号里面,以备不测。”沈白看看黄即庵。   “那好办,我安排到我码头上去当护卫。”黄即庵说到。   “也别全是这样,东市,南市都分别开设点店,茶叶,香料,皮货,还有瓷器,丝绸。最重要的一点,组织他们秘密的成立个据点,专门通过你的渠道放债。”   “放债?这可是大生意,钱和人一个都少不了。”黄即庵手下做这个的不少,但是对这行还是有点顾忌,毕竟现在黄家的地位和沈白与日俱增的声望已经不容有太多的污点。   “我不光是要他们放债,培养人马,还要的是知道汴京放债的地下渠道有哪些人在做。”沈白说到。   “为什么?”黄即庵不解的问。   “暗的不死,我明的要开的钱庄怎么活命?”沈白的话说出来,黄即庵和赵普都露出佩服的表情。   “去忙吧,以后的事情很多,我们有权,但是被限制了。只有借助不同的力量来办这个事情。”沈白心有余悸的说到。   冷少君对书院的事情很是上心,沈白给他交待了自己的想法,招募穷人,殉职的禁军子弟优先,免除学费。学习文武,骑术,剑术,弓箭,还有经商;学有所成,根据能力推荐去有关系的州府任职师爷,或是禁军里当参随,再或是下面的商号负责。   这样的全面培养人才,冷少君想都不敢想,沈白的步伐已经加大,在快速的转型之中。   而对冷少君而言,最大的诱惑是,招募的学生不但没有学费,甚至每个月根据优异能领取生活的补助。   另外,书院的吃住都免费,不过学生们还有参加劳动,甚至种地。   “不知天下事,不知农商苦,顶多只是书呆子,这样的人没多大的用处。”沈白直言不讳的说到。   顺子送来云南的情报给沈白,其中包括一封告示。   沈白看着李鲁收集到的情报,云南大理国土司段宜生在楚雄起兵,推翻了大理国主段正云。   “今大理之地,神仙福地,国富民强。然兵甲甚弱,上有宋之强势,侧临吐蕃蛮捍,国之不宁,祸之不远。我国南下,有暹罗之弱,交趾之骄,国力相当,然其地利人口远逊于我。我国圣境,应以艺术之都而广耀千秋,民众安乐,歌舞诗乐不绝于耳。战士勇猛,以开疆扩土为荣。暹罗原始,交趾寻死,我当占之,奴役其民,借助奴隶制度,助力我国之辉煌鼎盛。哲者好学,乐者好乐,佛者静心,诗者游吟,不为生计而奔波,不为五斗米折腰,成千年明珠,南国圣地!”   沈白看完,心里是“天选者”三个字,又是个穿越者。   “还来了一个希腊式的哲学家,哼!”沈白忍不住拍拍桌子,喃喃自语道:“这个游戏的制定者,是要玩死这个时代的人?这个时代的存在吗?”   沈白起身看看周围的一切,心里对这个扭曲的空间产生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人生如梦!”沈白看着外面:“不外如是吧!”   “开炮!”肖衍看着前面的升龙城,炮火隆隆里,一片的火光冲天之景。   “侯爷,对面升龙城的守将派人前来投降,愿意开放城门让我们进去。”前军千户来回报。   “晚了,让他们绑着他们的王室成员出城,否则把这里夷为平地。”肖衍冷然的说到。   “皇上,广东急报!”早朝上,加急信使前来。   “怎么了?”宇文拓坐在龙椅上心里有点急切。   “回皇上,琼州大捷,何逆被杀,人头已经在路上了,不过越王爷在对战中被交趾降兵诱骗,为流箭所伤,目前在琼州修养。英云侯统领全部的舰队及十万大军南下攻伐,已经在围剿交趾国都升龙城,另外大理趁机在陆路攻击交趾,交趾国内大乱败局已定。”   “恭喜皇上,收复琼州!”群臣们一起贺喜到。   “等打下交趾,朕再与卿等同贺!”宇文拓笑着说到。   沈白接到宫里的奏折,仔细看了看,汪公公交待要他批复后再送回大内。   沈白提笔写下:“交趾兹尔小国,屡犯国威,天威浩荡岂容宵小蔑视。攻伐之后,可占据升龙,固守此城,为我国南下港口,其他国土密林,我国不占,尽由乱寇自相残杀。此外,交趾王室不杀,天下不服,越王殿下不安!”   宇文拓接到沈白的批复,直接签上自己的名字:“就照这个意思发回去,告诉肖衍,占了升龙城,守住城池,控制港口,做长久驻军的准备。”   他说完后,看看奏折,传来了安国公等大臣。   “你们都说说大理怎么回事?”宇文拓问到。   众位大臣们一问三不知,宇文拓露出不悦的神情。   “信文,你去问下沈白。”   舒昱转身出去,半个时辰后拿回一张纸,宇文拓看看,让大家传阅。   “你们那,对周围的情况一点不敏感,还不如一个赋闲的王爷。”宇文拓骂到。   韩冬他们互相看看,低头不语。   “看来云南是变了天了,不过段氏好像只想南下,对我国不敢兴趣,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吧,但是边境的防御要加强,尤其是各州府的驻军要暗中加强。”   “那边贸呢?”韩冬问到。   “不要停,继续交易,让大理国主对我们没有怀疑。”宇文拓自信的说到。   “皇上圣明!”众臣回到。   “对了,最近汴京还有什么大事情吗?朕指谣言什么的?”宇文拓不经意似得问到,引起在座的几个有心人怀疑。   但是有不知道情况的中枢省官员起身说到:“两个事情,风头不减。”   “什么事情?”宇文拓故作不知的问。   “一个是关于王相的,歌谣唱王相把持朝政,陷害沈郡王。”   “第二个?”宇文拓挥挥手。   “是贤太后出殡那天的事情,有不少大臣们也四处说沈郡王的能耐,说得他法力高强,实在有点夸张。”   宇文拓抓抓眉头:“朕还欠他一个赏赐呢,也该给他了。信文,你和汪公公去办了吧!”   舒昱点点头。   众大臣不免好奇的,但是却丝毫不知道宇文拓的赏赐是什么。 第141章 冷少君遇袭   沈白跪在地上,看着所谓赏赐的一个大箱子。   “王爷请起。”舒昱说到,指着那个大箱子:“这个是太后生前交待的,把她的一些东西折换成了黄金,这里是两万两黄金,用来捐建‘寄语塔’的。”   沈白看着箱子,脸上表情虽然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却有很多的想法,至少证明了‘太后是穿越者的说法’。   最近沈白疯狂的收集,查阅自秦以后的天选者的痕迹,只是因为国丧期间,鬼市没法开,他不能派人去采购书籍。   “太后生前听皇上说了寄语塔的事情,特意交待了这个事情,只是无缘得见寄语塔建成了。”舒昱低声的说到。   “佛塔建成之后,太后若知,会高兴的。”沈白安慰他。   舒昱浅笑了下,回宫去复命。   沈白看看大箱子,不禁感慨,打开来看看,里面有宇文拓留的字条“塔顶留两个位置!”   “嗯,倒还真是活灵活用。”沈白看看字条感慨。   让人把箱子抬回了书房,沈白继续研究历史课题关于天选者的话题。   “少爷,刚刚冷公子被他的同窗叫去坐去了。”顺子过来说到。   沈白想了想:“他的同窗就是王名章的学生咯,派人跟着了吗?”   “派了,咱们的暗卫也跟着的,还有四个贴身的护卫。”   “万事皆小心,大牛在忙什么呢,又一天没看到他。”沈白想到大牛问到。   “您不知道啊,玲珑有喜啦,在家里修养呢!”顺子打趣的说到。   “噢,玲珑有喜了,这个傻大牛,傻人有傻福啊,你去叫月梅来。”沈白吩咐到。   月梅过来,沈白问到:“宫里赏的燕窝还有吧?”   “有的少爷。”月梅知道沈白的意思:“要不我给他们家送去?”   “也行,我去不合适,你顺便看看他们家做的小生意怎么样,要是不好,就让赵管事帮帮他们,给他们点货源。”沈白毕竟身份不一样了,随意去民间人家走动不太好,何况他现在还是汴京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从宫里来的消息里,只有越王的受伤提要,另外肖衍讨伐升龙,而对于其他人一概没有提。   这在奏折里也属于正常,奏折是广东上过来的,只提及大事。当然,一般奏折的形式也不会太过拖沓。   可沈白对于杭、岳两家以及三哥许进还是颇为关心,毕竟他的安危一无所知。   许进离开的这五个月里,发现的事情多得不胜枚举,但是他不在,沈府里终日都是安安静静,丝毫没有生气可言。   “少爷,出事了!”顺子奔跑过来,冲着沈白喊到。   “怎么了?”沈白看着顺子诧异的问。   沈府的前厅,被抬上来的护卫全身是血,进气多出气少,恐怕是凶多吉少。   “冷大人呢?”沈白在他身边问到。   护卫抬起血淋淋的手,想说什么,一口鲜血喷出,血溅在沈白脸上,护卫的手垂落下去,一命呜呼。   子寰和舒昱一起赶回来:“出了什么事情了?”   “冷公子被人抓了!”顺子哭着脸说到。   沈白看了一眼舒昱:“冷少君身边没有安排暗卫吗?”   舒昱被他一问,转身问身边的人,不一会禁军过来回话:“殿帅,冷少君身边的暗卫被人杀了。”   “几个人?”沈白问到。   “四个人!”禁军回答到。   “我的护卫,加上暗卫,加上我的四个暗卫,十二个人,都死了,汴京还有这样的力量吗?在光天化日之下,抓走冷少君?”沈白问到。   “给我一个时辰!”舒昱转身出去,脸上冰冷得如同严冬一般。   “我们,要不要也派人出去找?”子寰看着舒昱的背影问到。   沈白摇摇头:“汴京城,舒昱找不到的人,我们也找不到,我现在只要结果,不要经过。”   “只要结果,不要经过?”宇文拓坐在南书房,面前坐在韩冬、安国公和万金侯。   “逼急了沈郡王,他敢杀了王名章!”韩冬提醒到。   宇文拓凤眼一皱,双眸里透出寒光:“把约见冷少君的人给朕带来。”   “主要约的人已经死了,中毒身亡;另外的我派人去抓了。”舒昱从外面进来,看着宇文拓:“没有冷少君的消息,臣无能!”   “好精准的一把火。”宇文拓冷然的笑了笑。   冷少君睁开眼睛时,人在一个山林的小屋里,身旁站着几个黑衣人。   “冷大人,您醒了?”冰冷的声音从一个白眉毛的人口里传出来。   冷少君抬头看着坐在矮墩上的人:“你是谁?”   “你猜猜?”白眉的人戏谑的说。   “你们想干什么?”   “你说呢?”白眉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玉壶,泯了口酒说到:“王相要你考虑的事情,你考虑好了?”   冷少君白他一眼:“你以为我傻,你们是王相的人吗?我才出门就抓我,让王爷捉着把柄发难王相是吗?”   “哼!”白眉毛笑了下:“我是谁的人不重要,我要知道这个是写给谁的,写的是什么?”说完他丢出一张纸,上面全部是数字。   冷少君看了一眼,知道这是沈白写给萧起的信。   “你们是皇上的人?”冷少君试探的问。   “我是谁的人不重要,关键是你要合作!”白眉起身蹲在冷少君对面:“你看看这几个是谁?”   外面的黑衣人带进来几个哆哆嗦嗦的人,冷少君一看失声喊到:“舅舅,舅妈?”   冷少君的舅舅一家看着他,嚎啕痛苦:“少君,救命啊,他们把我们从家里抓来,一路上动辄就是一顿毒打啊!”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冷少君气得哆嗦起来,他就这么几个亲人,却没想到被他连累了。   “我说了,我要的是这封信的内容,还有沈白知道的穿越者是谁?”白眉看着冷少君说到。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冷少君摇摇头说。   “嗯。”白眉抽出腰上的匕首,在他舅妈的手上一扎,匕首扎进肉里,冷少君舅妈发出一声哀嚎,昏死过去。   “少君,少君!”冷少君的舅舅跪在地上,哭得鼻涕都滴落下来:“你知道什么就说吧,别让他们杀了我们,你救救舅舅啊!”   “你们杀他们有什么用,我不知道,我只是沈郡王的男宠而已。”冷少君喊到。   白眉拔出匕首,对着他舅舅:“我再问一句,你知道不知道。”   “君哥,君哥,你是我爹带大的,你忍心看着他死吗?”冷少君的堂弟喊到。   冷少君咬着牙摇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杀杀我吧!”   “状元郎,你还装?”白眉从身上掏出一张纸丢在地上:“这是个沈府书房的废纸,这是谁的字?一样都是数字,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冷少君看到自己翻的沈白写给萧起的信函,这张纸是写错了数字,他替换时压在书桌下的。   “少君,你疯了吗,你为了沈郡王,就要舅舅一家死吗?”冷少君的舅舅嘶喊到。   冷少君闭着眼睛:“我不能说,我说了,天下就没救了。”   白眉毛看着他点点头:“果然疯了。”说完他一刀扎进冷少君堂弟的脖子内,鲜血顺着刀口溅了出来。   “辰儿!”冷少君的舅舅哭喊到:“天杀的,要杀就杀了我吧,我们一家人要死就死在这里。少君,你什么也别说,他把我们弄来,就没准备让我们活,来,杀了我吧!”   “哼!”白眉笑笑:“都是一家的疯子啊!”   冷少君昏死在地上,天旋地转的,也不知道多久。   脸贴着地上,湿漉漉的,手指上传来微微的疼痛,他轻轻的睁开眼睛,看到舅舅一家躺在地上,他舅舅双眼睁着,就那么的看着他,一动不动,已经死得僵硬。   “里面的人怎么样了?”门外传来声音。   “冷少君誓死不说,他十个指头都砍断了也没吭声。”白眉毛的声音传出来。   “哼!”一个不屑的声音冷冷的说到:“杀了他,嫁祸给王名章还有宇文拓。”   门吱的一声打开,一个冰冷的硬物在背上穿刺进来,冷少君一动不动,感受死亡的逼近。   汴京的雨像幽灵一样,在黑色夜空里悄无声息的滴落下来,只有落在瓦片的那一瞬间才发出滴答声。   黄家父子,秦玉,都坐在沈府的大厅,守着沈白。   沈白双眼不眨,看着香炉悠悠的冒着青云直上的青烟。   耳朵听了落雨声,沉默不语。   沈府外面,打更的“梆、梆。当,当的声音传来。”   “二更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沈白悠悠的说到:“顺子,派出五十人保护二哥一家,从城外调三百人进来。”   秦玉欲言又止,看着沈白退了出去。   南书房里,宇文拓端坐在龙书案前。   “暗卫都派出去了吗?”宇文拓问到。   舒昱坐在太师椅上:“都出去了,不过还没有消息。”   “挑拨离间,还是苦肉计呢?”宇文拓喃喃自语道。   “总之要死人了,除非有奇迹!”舒昱看了他一眼说到。   “他真有这么痴情?”   舒昱低下头:“龙的逆鳞,摸了的一定要死。”   “朕才是龙!”宇文拓冷然的说到。   “他是天之骄子,谁也抹杀不掉。”舒昱也不与他争辩,自顾自的说到。 第142章 冷少君亡   凌晨时分,暗卫统领进来。   “陛下,在城外二十里的青云山发现了冷少君。”   “怎么样?”宇文拓微微睁开眼睛问。   “他,他和他舅舅一家都死了,他被人砍断了十指,死的很惨。”暗卫统领看着宇文拓说到。   “混账!”宇文拓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南书房传来一片破碎的声音。   “陛下息怒!”暗卫统领跪在地上说到。   “你们!”宇文拓手指着他:“查不到对方的痕迹吗?”   宇文拓的袖子沾着砚台里的墨迹,神色冷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   “查不到,对方非常的厉害,撤退的时候,脚步分散成二十多股,最后都悄无声息的不见了。”暗卫统领说到。   “把尸体拉回来,送去沈府。”宇文拓坐了下来,侧对着暗卫,脸色阴晴难定的说到。   “轰隆!”惊雷炸响在汴京的上空,暴雨如注之下,沈府安静得如同一个潜伏的巨兽,让前来的汪公公心里很压抑。   舒昱在清思堂和沈白说了一会,安国公和万金侯父子坐在大厅,看着屋外搭好的灵堂前放着的一摞尸体,两个心有灵犀的相互看看,做好准备要拼死劝住沈白,免得他提剑去砍了王名章。   从清思堂出来,沈白看了眼众人,再看看外面搭建的遮雨灵堂。   “把大堂清理好,把少君的尸体运进来。”沈白吩咐到。   “可少爷,这样不吉利。”下人们也只有忠伯敢出言劝阻,沈白摇摇头说:“没事,让他进来。”   “我去一趟清水楼,子寰张罗好家里的事情,让人去打芙蓉谷荷花池的水来,等我回来给少君擦洗身体。”沈白平静的叮嘱到。   “少爷,让大牛去一棒子打死王老头吧!”大牛红着眼睛喊到。   “大牛,别瞎说!”安国公和万金侯都忍不住同时说道,唯恐他的话激怒沈白。   “打什么打。”沈白拍拍他:“都是要当爹的人了,孩子落地前,都不许杀生。”   大牛举起袖子擦擦眼泪,沈白拍拍他,没有说话,转身跟着舒昱去清水楼。   禁军关押囚犯的清水楼里,沈白走到刑房的大堂前,看着被压来的给事中丁茂,他是唯一还活着的人。   “王爷饶命,冷大人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啊!丁茂哭喊着说到:”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当街劫走他啊。”   “本王知道,本王只问你,你们叫他去和他说了什么?”沈白坐在唯一一把太师椅上看着他。   “没,没说什么,就是叙叙旧。”   沈白闭上眼睛:“来啊,拿个大水缸来。”   禁军搬来一个巨大的水缸,在下面搭好架子,支上木头,点上火。   噼啪的烧柴声与屋外的雷鸣形成鲜明的对比,燃烧的青烟不断的冒着,空着的大水缸发出白色的诡异青烟。   “把他鞋脱了。”沈白说到。   “王爷,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丁茂吓得哭喊着,声音都变了。   两个禁军过来,把他一提,踩掉他的鞋子。把他往水缸里一丢,刚刚发烫的水缸,被他跳得摇摇缓缓。   两个禁军过来扶住缸,另外两个压着他。   “王爷饶命啊。”丁茂脚底滚烫,脸都变形了。   “说实话。”舒昱在一旁劝道。   “王相,王相让我去的,他让我去说服冷兄,让他把王爷的把柄告诉王相。”丁茂满头大汗的喊到:“放了我吧,娘啊,救命啊!”   “还有什么?”沈白冷然的问。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王爷,我就知道这么多!”丁茂裤腿里,疼得大小便失禁,水缸发出滋滋的声音。   “烤死他,送去王名章府里。”沈白起身说到。   “这?”舒昱看着他。   “有事我担着。”沈白看着说到。   南书房里,宇文拓看着舒昱:“他真这么说的?”   “是,臣劝他留下证人,他说不必了。”舒昱低头说到。   宇文拓轻叹口气:“这是要不惜一切报复了。”   舒昱看看宇文拓,试探的问:“王名章居心不良,是不是?”   宇文拓摇摇头:“我去沈府。”   舒昱出去备车,这是他第一次在宇文拓登基后听到他称呼自己‘我’!   沈府大厅里,子寰和沈白帮冷少君掀开盖着的白布,冷少君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沈白从旁边的盆子里拧干毛巾,大厅的人都被他遣了出去,只有他和子寰。   拿着毛巾,沈白慢慢的帮冷少君擦干净脸上的污浊。   子寰站在一旁,拿过剪子帮冷少君剪开里衣。   “阿白。”子寰让沈白看冷少君的肚子。一个个血迹的字,‘我没说’。   沈白看着冷少君身上的字,终于忍不住抱着冷少君发出一声低沉的悲嚎,子寰也扑在冷少君尸体上和他一起悲鸣。   宇文拓和舒昱走到沈府前厅,听到里面沈白的哭声,看着站在门口的黄家父子,还有秦玉,赵普他们。   “少爷说了,不让人进去。”大牛看着宇文拓说。   宇文拓点点头,看着大厅不说话。   沈白帮冷少君慢慢的擦拭身体,看到他十指齐断的手掌,眼泪滴落的说到:“十指连心,你就算是出卖我又怎么样呢?”   “阿白!”子寰看着沈白:“指头都找到了,下葬的时候放一起。”   沈白点点头,帮冷少君换好衣服,再帮他梳好发髻,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用只有子寰的声音说到:“不管是谁杀的你,我发誓,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会给你报仇。”   大殿里微微的风轻轻的摆动,吹得里面的烛火晃动。   沈白解下自己的翠玉发簪,插在冷少君发髻上:“我知道你听到了,一生很短,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说完他盖上布巾,看着门口:“开门吧!”   顺子和大牛在外面小心的打开大门,沉重的朱漆木门发出死寂而拖延的声响,最后停止于沉重的撞击声。   清思堂里,宇文拓,舒昱,子寰,黄家父子和安国公一起坐着,看着坐在主座的沈白。   “你把丁茂的尸体送给王名章,已经有三十七位文官站出来参你目无王法,在还没有定案时就威胁当朝太师,当今国丈。皇后现在就跪在南书房里面不肯起来,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你到底要怎么样?”宇文拓看着沈白问。   “我,没有要报复王名章。”沈白一字一字慢慢的说到。   “这还不叫报复?”宇文拓看着他,忍住要发火的冲动。   “你知道我的报复是怎么样的?我要报复,现在人就不在汴京了。”沈白说到。   “放肆!”宇文拓喝到。   沈白站起身,手一挥桌面,桌上的书本掉落一地。   “王爷,阿白!”屋内众人都起身劝到。   “我要放肆,今天汴京就会血流成河,大宋边境就会永无宁日。”沈白狠狠的说到:“我知道冷少君不是王名章害死的。”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宇文拓忍不住骂到。   “我就是要王名章的党羽都跳出来。”沈白喝到:“你不是要平衡吗?我给你平衡,既然还有第三股力量,他们就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骂我的跳出来一个死一个,让全天下人都以为是我沈白下的手,我要看看谁在坐收渔利。”   安国公惊呆的说不说话。   宇文拓看着沈白:“你疯了?”   “是疯了,我都要退出了,竟然还有人舍不得,那好,我就带着满是的鲜血归隐!”   “你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宇文拓站起来指着他说到。   “皇上息怒!”万金侯父子和安国公都跪了下来。   “这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要谁死都可以。但是我保证,现在我死,汴京一半大员就要陪葬。”沈白手指着自己说。   “把他关在沈府!”宇文拓挥袖离开。   安国公和万金侯看了沈白一眼,跟着离去。   子寰坐在沈白旁边:“我们赌不赢!”   沈白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握着他的手:“无所谓,死也死在一起。”   “咚!”次日的汴京一片阴霾,大内禁宫前的广场,官员不断击鼓请朝的声音隆隆不断,如同春雷一样。   宇文拓坐在南书房,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后:“你跪了一夜了,回去吧!”   王皇后看着宇文拓:“皇上不宣旨杀了沈白,臣妾是不会起来的。”   宇文拓看了她一眼:“都学会威胁朕了,哼哼!”   王皇后看着宇文拓:“皇上,全汴京的官员都在看着,看着他借机威胁当朝太师。威胁天家的威严,臣妾是六宫之首,被他一个妃子的弟弟欺负,而且是欺负臣妾的爹,可怜我爹今年已经年过花甲了,您要臣民们如何看待我们皇家的威仪呢?”   “说的好!”宇文拓点点头:“你的爹让人去劝冷少君出卖沈白。你的爹为了一己私利,霸着权利不撒手。你的爹,为了私斗甚至和党项人眉来眼去。还是你的爹,和顾昌勇图谋不轨,朕才三十岁,就在算计朕身后的江山。”宇文拓怒吼到:“你的爹死上十次都不为多,如果不是朕,现在沈白就去你爹府上一剑劈了他你知道吗?”   王皇后第一次听到宇文拓这样说自己的父亲,激动的辩解到:“这都是污蔑啊,我父亲已经一人之下,他怎么会这样做呢?”   “就是贪心不足,觊觎皇权,你还有什么好替他开脱的,朕知道冷少君不见得是他杀的,但是谁叫他蠢,蠢到给人提供这样一次挑拨的机会。”   宇文拓还要骂,韩冬和舒昱一起进来,韩冬恭敬的对宇文拓行礼到:“皇上,汴京百姓知道了沈府出事,自发的去吊唁,现在有十几万百姓从南市口堵到了宫前,把击鼓请朝的那些文官也给围住了,臣怕出事,把他们带进了大内,还请皇上拿个主意!”   宇文拓冷眼看了眼王皇后:“你愿意跪就继续跪。”   说完他拂袖而去。 第143章 计中计   沈白被关在府里,悠扬郡王府里的下人们守着内侧。门外的禁军看着街市上黑压压的百姓,一个个头大如斗。   “宫里有消息了吗?舒殿帅怎么说?”把守的千户问到。   副千户看着人群,小声的说到:“有消息才怪,路都堵死了。”   宇文拓在大殿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十几个文官。   “皇上救命啊!”他们一看到宇文拓声泪俱下的哭诉到。   “你们要朕救你们什么呢?”宇文拓反问到。   “昨天参沈郡王的人里面,今天早上,五个被人勒死在家里,三个被毒死了,还有两个死因不明。臣等不来求皇上,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啦!”带头的文官哭诉到。   “昨天沈郡王就说过,你们的性命会成为栽赃他的工具,你们现在要朕相信谁呢?”宇文拓想到昨天晚上沈白的话,心里生起一种惊恐的感觉。   “皇上,这就是沈郡王的计策啊,他是要故意的混淆视听,贼喊捉贼啊!”   宇文拓冷笑笑:“朕面前的贼太多了,你们要不是王太师的党羽,又何至于此。现在宫门前,十几万百姓在等着你们,你们自己去和他们解释!”   “皇上,皇上,沈白挑唆民变,他这是携民自重,这是要激起民变啊!”   宇文拓看着他们,冷冷的说到:“民变已经起了,你们现在说还有什么用,朕现在要的是安定,你们说该怎么办,朕是杀你们还是杀他?”   “皇上,我们不是什么王相的党羽,我们只是王相的门生啊,我们也没有结党营私啊!”   “把他们先关在宫里,免得出去被人打死了。”宇文拓挥挥手,不想听他们多说。   沈白坐在大厅里,看着大厅里的棺椁,微闭着眼睛,听顺子在汇报外面的情况。   “这样下去,会不会引发动乱?”子寰在沈白身边问到。   沈白摇摇头:“我没有魅力,让汴京百姓来为我造反,只是这样做可以使外凶手摸不清形势,露出马脚来。”   “舒殿帅来了。”顺子在外面说到。   “来得好。”沈白睁开眼睛,露出一片清明的神色。   舒昱从外面走进来,看着稳如泰山坐着的沈白。   沈白起身,请他到清思堂去。   “百姓分作两队,一队进,一队出,不得停步,不需上香,鞠躬即可。”千户在外面喊到:“这是沈郡王的命令,希望大家不要让我们为难,让沈府难堪。”   “只要让我们进去祭拜就行,我们要见沈郡王。”百姓们纷纷回到。   赵普在府门前看着百姓,深深的一鞠躬,站起来喊到:“汴京的百姓们,王爷知道大家的心意,感激万分。但是,冷状元是被奸人所害死的,死得很惨。王爷悲痛欲绝,而且为了避免混入刺客在人群里,王爷不方便见大家。但是他交待了,等冷大人出殡以后,王爷会在龙源寺举行法会,为万民祈祷,为大家祈福,请大家见谅!”   百姓们看看,一起喊到:“王爷节哀,我们就不入府了。”喊完的百姓纷纷跪下,对着沈府大门‘悠扬郡王’金字牌匾磕上三个头。   人潮涌动之间,半个时辰就退得干干净净。   宇文拓站在宫门前的城楼上,看着前面街道的一举一动。   “沈白甚得民心。”宇文拓喃喃自语的说到。   他身边只站了韩冬一个人。   “汴京的百姓服他,但是却不会为他造反。君王没有施暴,任何人也不值得下面的百姓为其谋反。”韩冬背着手,一派道法自然的说到。   “你怎么看王名章这一局?”宇文拓问他。   “他一开始就错了,和顾昌勇勾结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果。不够聪明不要紧,就沽名钓誉好了。面子和里子都不要了,倚老卖老,狗都会嫌弃他。”韩冬看着汴京的烟雨,难得下面的百姓没有一个人打伞,这样对沈白的情谊,实在是感人甚深,但是同样也让宇文拓顾忌。   “知道王名章错在哪吗?”   韩冬抬头看看汴京上空的阴霾:“他被沈白造的谣给压死了,注定翻不了身,臣不在意这个,只在意这次的意外。”   “不会是沈白的苦肉计?”宇文拓反问到。   韩冬看他一眼:“如果是苦肉计,昨天你就杀了他。而且,你杀不了他。”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定会很诧异,甚至吓死,因为韩冬称呼宇文拓‘你’。   “何以见得。”宇文拓果然不悲不喜的问到。   “慧光会把芙蓉谷给他,他就注定在你们之上,你们杀不了他的。”韩冬看着远方说到。   “他如果也是天选者呢,不会取而代之我吗?”宇文拓手抚摸在被雨淋湿的城墙问到。   韩冬叹口气:“芙蓉谷的主人,与天下缘分不断,但是情分太浅,不可能出得了帝王。否则,今时今日,你早就败在了他的手上。”   宇文拓听完以后,露出黯然的表情。   “你是不是很失望,没有了一个好的对手?”韩冬问到。   宇文拓摇摇头:“我不一定是他对手,不过他这次的对手太可怕,我估计也是天选者。”   韩冬转过头盯着宇文拓:“如果不是你动的手,你最好小心,这第三股势力,足以摧毁大宋的基业。”   宇文拓甩甩手,慢悠悠的走下城楼:“该来的总要来。”   大理寺少卿周相德的家里,沈白在舒昱和子寰的陪同下,走进被禁军围得满满当当的周府。   “就这四个人,不过他们牙齿里有药,都服毒自尽了。”舒昱佩服的看着沈白。   在沈府被百姓围着的时候,沈白断定了那里面一定有刺客在,想借着吊唁来暗杀他。所以他借力打力的让大部分百姓主动离开。   而又在这之前和舒昱商议,假装舒昱在沈府处理百姓围府的事件。   实际上,舒昱回到清水楼,调动大批便装禁军前往参沈白的幸存者家里。   除了去宫里的,三个人留在了府里。   周相德就是一个,果不其然,杀手还是暗中潜伏了过来,而且身手了得,四个人杀了足足七个禁军,才被拿下。   周相德被人一刀割喉,血溅十步,死前连喊都来不及喊。   “他们身上搜出了什么来吗?”沈白问到。   舒昱摇摇头。   “抬一具尸体在桌上来。”沈白看着周府书房的书桌说到。   “你这是要干什么?”子寰不解的问。   “有时候尸体最能说话。”沈白回答到:“扒光他。”   “是!”四个禁军一起动手,把尸体扒光后一看,一个个都傻了眼。   “是太监?”舒昱忍不住感叹到。   “翻过来看看?”沈白说到。   翻过来的尸体,什么都没有。   “其他的也解开。”舒昱手一挥,禁军纷纷上前,解开尸体的衣服。   “都是太监!”禁军们喊到。   “翻过来!”   翻过来的尸体,其中一个臀部什么有一个奇怪的纹身。   沈白蹲下,看着云纹的天空图案,红色的图案非常的黯淡。   “大牛,朝其他几具尸体同样的位置拍。”沈白吩咐道。   大牛力气大,啪啪啪的打了三下,同样的纹身慢慢显现出来。   “这个是什么?”舒昱忍不住问到。   沈白看他一眼:“要是皇上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你怀疑皇上?”舒昱皱皱眉头。   “我没有怀疑他,可大内,不是应该在他只手遮天之下吗?”沈白挥挥手比划到。   “那现在怎么办?”舒昱问到。   “不要问我。”沈白渡着步子走到门口,回头看看他,声音冷然的说到:“舒昱,如果他们不是皇上的人,那么我只提醒你,这些人的威胁,比契丹还大。”   沈白说完,带着子寰,大牛和顺子,还有大批护卫离开。   舒昱看着尸体上的纹身,大牛转身回来,手里拿把匕首:“我们少爷说割一块纹身给他。”说完,他一刀下去,割走一块皮肉。   “你估计是谁?”回府的马车上,子寰小声的问。   “要我猜,我都会怀疑是不是宇文拓还有兄弟没死。”沈白看着子寰说到。   “不可能,这绝对没可能!”子寰难以置信的说到。   沈白叹口气:“不管是谁,我一定要杀了他们。把少君火化后,放在芙蓉谷,芙蓉谷的竹寮赶紧做,我们去芙蓉谷坐看汴京的死局怎么斗。”   “还要斗?”   “我退走了,王名章不死也伤了。你说这些人的目标是谁?”沈白问到。   “皇上?”子寰倒吸口气的说到。   “宇文拓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他们一定跟宇文拓很近,宇文拓可不是那么好斗。”沈白说到。   “可他昨天没有杀你?”子寰想到昨天的事情心有余悸的说。   “你真有把握?我死了,契丹和西夏还有吐蕃不会联手灭宋?”沈白转头问到。   子寰被他说得心里一惊:“你这么有把握?”   “不是有把握,这就是一把多头的称,我在中间坐着,哪头的便宜都占得到,但是哪头都占不全。他们是称坨,都很了不起,但是没我玩平衡,他们都要摔死。”沈白绘声绘色的说到。   “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天下了!”子寰吐了口气说到。   沈白躺在他身上:“已经几百年了,不是今天的事,你看不懂才是正常的。” 第144章 宫内搜查   宇文拓在清水楼看着四具尸体,眼睛里透着一丝寒栗。   “关闭宫门,把所有的太监都关在各个宫里。包括太监,宫女,全部安排脱衣检查,一旦发现这个标志,立即拿下。”宇文拓发狠的说到:“不要调暗卫,你还有安国公各调一千禁军,从城外调来,立即去宫里。”   “是!”舒昱和赶来的安国公赶紧去安排。   大内宫门紧闭,冷宫内数个太监鬼鬼祟祟的赶来。   “怎么回事?”白眉毛的太监问到。   “刚刚收到了消息,说是皇上去了清水楼,有可能是暴露了天组的人。”前来的太监说到。   “用滑竿吊杆立即送他们走,送不出去的,就让他们服毒。”白眉太监说到。   “是,公公!”其他太监都退下。   大内的太监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聚拢叫在一起。毫不知情的被通知脱了衣服。大批的宫女也被分别安置在各自的宫院里,有专门的老宫女前来检查。   “打!”被脱了衣服的太监被按倒在椅子上,莫名其妙就被按倒一顿噼里啪啦的打,看看没有异样再被放。   “汪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啊?”几个首领太监都纷纷拉着汪公公问,他们最先挨打,算是起带头作用。   汪公公在他们身旁小声的说了几句。   “刺客?”负责敬事房的德公公愣了愣。   “怎么了,你知道什么?”汪公公敏感的问。   “不好,难怪有几十号人不见了,赶紧排查没来的人。”德公公喊到。   “还有人能跑了?”汪公公一愣,一挥拂尘带着他们去找舒昱。   南书房里,宇文拓端坐茶盏看着舒昱,安国公和汪公公。   “你们是说,失踪了三十一个太监?”宇文拓问到。   “对,可能是得到了消息。”安国公回答到。   “朕的大内什么时候变得可以来去自如了呢?”宇文拓把手里的茶盏砸在桌上,发出啪的声音。   “皇上息怒!”三人跪了下来。   “搜查大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宇文拓一拍桌子说到。   大内禁军严防死守的把守宫闱之内的各个要道,在大内的官员都被限制行动。   而各宫的嫔妃也被要求待在宫里。   宫女也被抓去挨打,提前结束的回到主子宫里,汇报这场莫名其妙的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了?”静妃坐在沈菲儿的宫里,焦急的说到,自从北原之战结束后,两个人的关系就更加要好。   沈菲儿摇摇头:“都是多事之秋啊,冷少君被杀,我想出宫去看看,汪公公回话,外面不安全,皇上不许。”   “那王爷呢,他就没让人捎个话进来给姐姐你?”静妃好奇的问。   沈菲儿摇摇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小声说道:“我听说,阿白执意要找王名章报复,被皇上禁足了。”   静妃皱皱眉头:“皇后在皇上那跪了一夜呢,说要惩罚沈郡王才罢休。后来听说,被皇上训斥了一顿。”她越说声音越小。   沈菲儿叹口气:“阿白要去龙源寺住,这是好事情,我倒希望他平安就好,什么权利啊,名望啊。在手上过过就可以了,他树大招风,太过招风了。”   静妃点点头:“我爹说,沈郡王知道这些事情,他早就想退了。可没想到王家父女竟然,唉,怎么说呢!”   沈菲儿摇摇牙齿:“是够可恨的,我们家阿白没有后嗣,我也就忍了,可却连他身边的男人都容不下,这是要往死里逼他啊。”   “做太绝,恐怕这局结不了啦!”静妃感叹的说到:“姐姐您看吧,这还只是开始,想想真可怕。以后,我宁愿我们笙儿封个地方的郡王,我跟着他出去养老就好了,这汴京,我待着都害怕。”   “别泄气,现在就怕了,那我们以后在这宫里就没法活下去。”沈菲儿劝到:“得学学贤太后。”   “是得学学太后,生前不争,纤尘不染。死了以后,该有的一样不少,尊尊敬敬的走。”静妃听了有感而发。   “什么,人跑了?”宇文拓看看安国公和舒昱:“你们怎么不说人飞了呢,朕的大内是荒村野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吗?”   “皇上,臣等封闭各宫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不见了,而且还是敬事房的德公公在和汪公公交谈后意识到不妙。”舒昱解释到。   “汪公公,怎么回事?”宇文拓看着站在一旁的汪公公。   “回皇上,舒殿帅说得不错,在我们封闭宫门之前就有人失踪了。”汪公公在龙书案前恭敬的回答。   “封闭宫门之前,是多久?”宇文拓手托着下巴:“是一个时辰,是半天,还是在刺客在周府被杀之后?啊?”   宇文拓连珠炮一样的问题问出来,虽然很生气,但是却头脑清晰。   “传。”宇文拓一拍桌子:“传敬事房的德公公!”   “是!”汪公公恭敬的说到。   德公公匆匆从敬事房赶来,撩袍跪下:“参见皇上万岁。”   还没等他说完后面的“万岁,万万岁”,宇文拓就急不可耐的摆摆手:“好啦,好啦,德公公免礼吧!”   德公公站起来,宇文拓看看他:“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以前是负责薪炭司的对吗?”   德公公赶紧的说到:“哎呦,皇上真是好记性,老奴在先皇那会就是负责薪炭司的。”   宇文拓点点头,手指指他:“说一说,这些失踪的太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失踪的?”   德公公肯定的说到:“就是宫里下令各宫的宫女和太监集合的时候,老奴才发现敬事房一批小太监都不见了。后来老奴以为是出来什么偷窃的事情了,就又问了其他几个管事的太监,发现每宫几乎都有这么几个,好像就是贤太后当时宫里的老人们一个没少,对!”   舒昱看着他,冷静的问到:“敢问德公公,这些失踪的太监都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德公公有点不理解的问。   “就是说有什么相似之处吗?”宇文拓补充到。   “还真有,因为老奴在皇上登基之后负责敬事房,所以这些个太监后来都是老奴手上招的,宫里其他人认识不全他们,可老奴却记得。”德公公精细的解释到:“他们都是三年前那一批招的,全是新进宫三年的,因为今年的还没开始招,所以老奴记得特清楚。”   “都是同一年的吗?”宇文拓问。   “对,而且老奴问了名字以后,还记得一个细节,觉得挺可疑的。”   “什么细节?”舒昱皱皱眉头问,宫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这个禁军统领有莫大的责任。   “因为当时敬事房负责新的太监的训练,然后才把他们分配到各宫去当差。咱们敬事房除了老奴,还有三个分管的太监,巧的是这些失踪的人,全部都是玉公公当年一手带出来的。”德公公说到。   “玉公公?”汪公公忍不住说到。   宇文拓看看他:“你知道这个人?”   “是!”汪公公恭敬的回答:“他是先皇贴身是个太监之一,但是只负责先皇寝宫,在先皇病逝之前就调走了。可他,怎么说呢,可不是一般的公公!”   “这话怎么讲?”舒昱问到。   汪公公回答:“舒殿帅不知道,他可是有功夫的,而且还非常不一般。先皇当年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贴身侍卫其实都是太监组成的,有三十个人,个个身手了得。就这玉公公,当年老奴的师傅曾经说过,他看过玉公公单手夺刃,对付四个禁军千户。”   舒昱叹口气:“难道,还真让沈白说对了。”   “他说了什么?”宇文拓愤愤的问到。   “他说这些刺客即便皇上不认识,也是皇上身边的人。”舒昱看看在座的各位:“现在看看,都是宫里的,而且还是先皇时候就留下来的。”   宇文拓看看他们一言不发,过来一会才说到:“安国公和舒将军去偏殿坐下,朕有话问他们。”   他们离开之后,宇文拓看着汪公公:“汪恒,为什么朕没听你说过这些事情,尤其是这些太监的下落。”   汪公公看着宇文拓:“陛下息怒,他们!”汪公公看看一旁的德公公:“他们就和皇上您的暗卫一样,是神秘无痕的。别说您,就是老奴,也是略听到一二。更何况你登基之后,整个大内这批人里面就剩下三位,而且都是年过六十。”   “哪三个人?”   “玉公公,折公公和白公公。”汪公公回答到。   “他们人呢?”   “玉公公病逝了,就在去年,折公公在行宗二年就死了,在御花园那湖里淹死的。白公公就更离奇,失踪了,有人说他也死了。”   “失踪!”宇文拓倒吸口气:“好你个汪恒,大内随便就失踪人吗?还是你手底下就是这样?”   “陛下息怒,这白公公可和人不一样。曾经是大内内卫里的顶尖高手。”德公公帮着解释到。   “朕见过吗?”宇文拓问。   “不好说,白公公是白眉毛的,这很少见,而且嗜酒如命,而且还显得很年轻,看起来就是四十几岁的样子。”汪公公描述到。   “腰里还别着个玉葫芦。”宇文拓喃喃的说到。   “对!”德公公忍不住问:“皇上您有印象。”   “岂止是有印象,先皇身旁站在远处的总有他,舒昱还说,这个人一看就像个高手。”宇文拓想到白公公说到。 第145章 隐没的人   “这么说,这些公公都是先皇留下的人?”舒昱问到。   宇文拓没有回答他,而是盯着安国公看着。   “皇,皇上,你别盯着老臣看啊?”安国公被他盯得不自在的说到。   “安国公,你是先皇时代的老臣,也是朕的舅舅,更是先皇的伴读,你别告诉朕,你对这几个公公一无所知。”宇文拓问到。   “这个!”安国公抓抓头:“还真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说说。”宇文拓看着安国公。   “他们留下来的都是花甲之年的,其他的都在先帝陵殉葬了。”安国公说到。   “殉葬?”宇文拓看着安国公:“何以见得?”   “千真万确,这件事情还就是先帝吩咐的。”安国公看着宇文拓:“那个,先帝他,和沈郡王一样,有点隐疾,殉葬的这些都是。”   宇文拓冷笑几句:“朕在宫里白活了这么多年。”   安国公劝慰道:“先帝和你有一点相似。”   “什么?”宇文拓好奇的问到。   “不该说的,几乎没人可以知道。”安国公说到。   宇文拓叹口气:“连贤太后都没提过啊!”   “是,这些人,在先帝走后,全部都神秘的殉葬,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安国公说到。   “那?王名章知道吗?”宇文拓问。   “他?”安国公想想:“应该知道。”   宇文拓抚着额头:“你去沈郡王府里,问问看,他怀疑是谁干的。”   “是!”安国公作势就要走。   “要让他以为是你问的,别听出是朕的意思,朕要听他心里的话!”宇文拓在后面吩咐道。   “是,万岁!”安国公回头应到。   宇文拓看看舒昱:“调动所有的禁军,把整个大内,无论什么犄角旮旯,统统搜查一遍,一定要仔细。”   舒昱点头应下,转身出去。   安国公赶往沈白的府里,冷少君已经装殓好了,他舅舅一家人已经提前出殡,在京郊下葬。   月梅看安国公到来,领他去清思堂。   沈白背着身子在收拾书籍,整个清思堂的地下都是大樟木箱子。   “查到了少君的户籍吗?”沈白背对着问赵普。   “他是洪州人,正经的进士之乡,但是他们家族在当地不强,是个五十几户人的穷村庄。”赵普回答到。   “他们那的人知道冷少君和本王的事情吗?”沈白看了看最近收罗的历史书,整齐的码放在一个箱子里,他收拾东西不喜欢假手于人,免得到时候自己找不到。   “应该不清楚,他那就是个小地方。”赵普回答到。   “以本王的名义,去他们家的村子,修一个气派的牌楼,制式要高,除了御赐之外的亲王规格,以本王和慎亲王的名义一起修。”沈白说到。   “那属下立即去办。”赵普低头退下,转身看到安国公:“国公爷来了,快请进。”   沈白闻声看了眼安国公。   “沈王爷,您这是?”安国公走进来,看着空空的书架,还有一些箱子上贴的封条,上面写着‘乐谱’。   “龙源寺后谷的竹苑已经修好了,我准备过去住。”沈白说到。   “您现在去?汴京可不安全啊?”安国公劝到。   “中书五千运输的步兵到了,我把他们留了下来,都是久战的老兵,护卫我没问题。”沈白说到。   “可是,这又超越了驻军的律法了不是吗!”安国公为难的说。   “他们在从新北门,到山谷,每一里修一个茶驿和酒楼,以后你们去我那,沿途都安全。这不违法吧!”沈白问到。   “不违,不违!”安国公摇摇脑袋。   “在进谷的周围都有工地,他们帮助建设,不违法吧?”沈白又问。   “不违,不违!”安国公继续摇摇头,旋即说到:“可这悠悠众口!”   “还有人说三道四,对本王?”沈白看着他:“本王都去庙里了,他们还不自在吗?”沈白拿着本书,冷然的说到:“那可别怪本王要拔一拔多嘴之人的舌头了,不管是谁的,别怪我沈白发狠!”   安国公悻悻的看着他,摆摆手:“别说您,老夫也不喜欢。”说完他想到自己的目的:“这个宫里可大搜查了,出大事了?”   “揪出一批乱党来?”沈白放下说问。   “比出乱党还可怕。”安国公拍拍手掌:“消失了三十一个太监,就在搜查前一刻。”   沈白皱皱眉头:“这么说,还真不是一般的人,消息掌握得这么准。”   安国公点点头,一副认可的样子:“先皇身边的太监!”   “啊?”沈白这倒真惊着了。   “先皇身边的护卫太监,个个都是高手,估计是剩下的几个领的头,但是也说不清。”安国公说到。   沈白叹口气:“坐下说。”   两人在八仙桌,挤着满屋子的箱子和书籍一起说了起来。   “这就奇了怪了您知道吗?”安国公一脸诧异的说到:“殉葬的那些,我看着他们服毒的!”   “有没有可能,我说的是可能,他们是假服毒。”沈白反问到。   “不可能,地宫的门,是我们看着关的,还有越王还有慎王他爹。”安国公辩解到:“而且,地宫的升龙门,那块石头,一万七千斤,谁能打得开呢?”   “会不会有地道呢?”沈白想到过去古代的墓葬问。   “这更不可能啦。”安国公说到:“先帝的墓很特别,凿开了一个花岗岩的山体,十五年才修成的,旁边全是花岗岩,别说地道,耗子都别想打洞。”   沈白点点头:“那就是活着的这几个人里面了。还有几个活着的呢?”   安国公说到:“就一个失踪的白公公,剩下的都死了。”   “可你说玉公公去年才死的,折公公是淹死的,是不是有人要杀人灭口呢?”沈白问到。   “这可不好说啦。”安国公想了想:“可这玉公公的身手我知道啊,虽说是个太监,练的却是硬家功夫,鹰抓手,手能捏断人手骨,一般人还真杀不了他。”   沈白摇摇头:“杀人不一定要武力,何况是大内。”   “那怎么办?”安国公被说得也没了主意:“您看是什么人?”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沈白说到:“不过结论虽然对,却不符合常理。”   “什么?”安国公来了兴趣,好不容易套出他的话来,一定要问个究竟来。   “我先从结果来说,你说既有能力在宫里留有这样力量的人,又能在我和王名章冲突里获得好处的是谁?”沈白问到。   “您不是怀疑皇上吧?”安国公一脸诧异的说到。   “不是他,我有预感不是他。”沈白断然的说到:“他巴不得我和王名章休战,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让我们死灰复燃。”   “对!”安国公赞同到:“好不容易让你们都赋闲了。”   “你说,皇上有没有兄弟没死啊?”沈白问到。   “啊!”安国公被问得跳了起来:“我先回宫,回宫商议一下。”   沈白看着他:“这个话你和皇上说,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他亲兄弟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在北原被万箭穿心。剩下还活着的,哪还了得?”安国公心有余悸的说到:“你是不知道,皇上当年怎么对他的手足的,说出来都是大忌,唉,我先去了。”   沈白看着安国公悻悻的离开,坐在清思堂楞了。   还牵扯到了先帝身边的太监?还是一个个身怀绝技的太监,这也太扯了一点,如果有人能组织起他们来,无外乎三个人。   一个是宇文拓本人,一个是宇文拓的手足,最后是太监里有天选者。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其他的种种来。   看着角落一箱子天选者的书籍,他可以确定一个事情,每一个天选者,或者说每一代天选者,使命一样。但是身份,方式,和达到目的的手段都不一样。   这就是天选最复杂的地方,就像一个只有答案,没有过程的白卷一样。   关键是考试的人有多少,这个世界上,恐怕没一个人知道,或许除了圆寂的慧光大师。   “朕的兄弟?”宇文拓忍笑道:“他怎么想的,除了越王和慎亲王,还有活着的皇室宗亲的王爷吗?”   安国公不禁疑惑,实在想不出什么人来。   正要说话,汪公公领着人进来。   “启奏陛下,契丹皇帝驾崩,立萧起为帝。”来人正是贾世清的弟弟贾世安。   “怎么回事?”宇文拓一听心里一惊。   贾世安递上兄长的奏折。   宇文拓看完,递给安国公。   “契丹皇帝被室韦围攻,耶律安其按兵不动。耶律部为此被众部摈弃,为服众,立了萧起为帝。”宇文拓说到。   “那耶律安其肯定不干啊?”安国公说到:“契丹搞不好要内战,这样一来,咱们北原之围可就解了。”   宇文拓满意的点点头:“是啊,北原这下子就没有事情了,待交趾国都升龙被肖衍攻下,天下可就安定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啊!”安国公高兴的说到。   宇文拓点点头:“这些事情,沈白还是有功的,龙源寺那里,你多关照他一点吧!”   “是!”安国公知道在喜事面前,宇文拓终于恢复自信,驾驭天下了。 第146章 火化   “皇上,又有发现。”舒昱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宇文拓看着他:“信文别急,有事情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舒昱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会,宇文拓又恢复了春风得意的样子,但还是严肃的说到:“在北宫发现了一个房间,里面有七具尸体,都是失踪的太监,而且臀部的那块肉都被割了。”   “喔?”宇文拓听了一愣:“欲盖弥彰?还是混淆视听?”   “也有可能是转移视线,栽赃嫁祸。”安国公在一旁小声的提醒到。   “这些太监有什么特征吗?”宇文拓问:“除了那块纹身之外。”   “他们都是庄妃娘娘的宫人。”舒昱回答到。   “庄妃?”宇文拓想到被自己打入冷宫的庄妃,长出一口气:“故作伎俩,把庄妃处死。”   “可没有确凿的证据啊,皇上?”安国公在一旁说到。   “不需要证据,全是她宫里的太监,那还说什么,你们假设是人家栽赃她。那么朕假设不是栽赃呢?”宇文拓反问到。   “庄妃是在两家相斗后,可以得到渔翁之利的人之一!”舒昱理解宇文拓的意思。   “对!”宇文拓点点头:“不管是不是被人冤枉,朕也不想给有嫌疑的人,一个欲盖弥彰的机会。更何况,不杀她,朕怎么安抚沈王两家呢?”   “皇上英明!”   出京的路途上,秦玉借着帮助送行,偷偷递给了沈白‘萧起的国书’翻本和密信。   大批的车驾一起出新北门,浩浩荡荡的护卫,引得百姓们驻足观看。   而队伍后面的棺椁则暴露了沈白的身份。   “沈郡王别走!”百姓们站在街上喊到。   沈白的车驾却没有停,一直出城而去。   “他不出殡,而是这样离开,为什么呢?”新任的兵部尚书接到旨意秘密护送沈白安全,坐在出京新北门的街市茶楼的二楼看着下面,忍不住问韩冬。   “他也不想引起刺客的注意,更不想百姓尾随,所以连车驾都不下,就想闷着头离开汴京而已,这没什么。”韩冬喝着茶说到。   “可皇上让我在沿途安排了上千的禁军护卫呢!”兵部尚书辛落忍不住感慨。   “不应该吗?他要是出了事情,百姓们能饶得了咱们吗?”韩冬叹息一声的说到。   沈白在马车里仔细的看着萧起的国书,心里还是有所疑惑,毕竟还是不知道目前耶律安其的打算是什么,对决之间,瞬息万变。   从冷少君被杀之后来看,他对天选者的怀疑最大。   而且从书籍的记载来看天选者的任务变化,目前越来越接近,让他们相互之间,隔代或者是同代相杀已经成了一个可能存在的命题。   越是如此,他对之后的布置就越为上心。   在之前,沈白的概念里,宇文拓是最大的对手。而在接连的事件发生之后,他发现宇文拓的短板应该很多,或者说他也知道天选者的存在,并且与自己有着一样的担忧。   龙源寺后面的芙蓉谷内,一大片在现代而言是属于环保建筑的竹楼群落建立起来。   大批的侍卫,在远处的山坳之间,扎下营寨,布防四周。   而进谷开始的沿途道路上,林立的营寨把道路一侧的山坳都驻扎满了。前面山谷的建设,和龙源寺山门前的寄语塔的建设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为了方便视野,外围山一侧的部分林木都被砍伐,进行烧砖。   沈白站在木头脚手架搭建的第一层塔基前看着寄语塔的建设,地下的塔基由巨大的石块堆砌。   寄语塔将建设九层,取九九归一的意思。   这也是慧光大师图里标注的。   冷少君的棺椁会在寺内停留一夜,诵经祷告之后才火化。   沈白前往芙蓉谷,沿途的山路都被铺上了石头的铺垫,变得平整,站在高处看到四周活动的人影,沈白心里总算安宁下来。   芙蓉谷内的荷花池里,荷叶已经展开身形,一个个碗口大小的荷叶碧绿无间的出现在湖泊的周边,却把中间的位置安全留给了水面。   飞来飞去的蜻蜓在水面不时的驻足,留下蜻蜓点水的涟漪。   阵阵微风吹过来,再也不是冬日时咄咄逼人的寒意。而是一阵阵暖意的清新空气,夹杂着绿草青青之气。   在芙蓉谷的远处山坳处已经可以看到大片的竹楼,而湖面前端也有一个静坐的茶室对着。   “修建的挺好的!”子寰赞誉到。   “慢慢的修吧,冬天的时候还要改过,不抗风。”沈白解释到:“希望能修一个依山伴水,安度余生之处。”   子寰陪他在竹寮的台阶上去,屋子故意高于地面可以防止潮湿。   两人对坐在里面的地毯上的软垫上,顺子送来热水,给他们沏茶。   “怎么说话这么悲观呢?就余生了?”子寰问到:“你的人生,或许都不应该说算是开始。就何谈余生呢,岁月静好,之后的时光还有大把大把的。”   沈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对着他轻轻的笑了笑:“我们,又好久没有谈论过人生了吧?”   子寰摇摇头:“是好久没有这样的谈过了。”   茶盏摆放在桌上,冒着淼淼的雾气,就像是一层看不到的白纱一样,若隐若现的隔断在两人的中间。   但那双目光对视的一刻,沈白感觉好像一切都如往昔,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改变,这中间发生的事情也如泡影一样,他可以用手指头一个个轻轻的去戳破他们。   夜幕降临的时候,沈白和子寰都沐浴更衣之后,简单的用过晚饭,一起坐在佛堂的大殿上。   棺椁的油漆色泽泛着浅浅的光线,大殿的油灯很明亮,盘香和竖香各自冒着直线的青烟。   僧人们念诵着祝祷的经文,木鱼滴滴嘟嘟的敲打声,如同是沉闷的鞭挞一样,敲在人的心里,反复在述说人生的无奈与苦短。   沈白坐在长条书桌上,让顺子铺好长卷轴,拿出一本佛经,就着蝇头小楷,慢慢按捺下心思,静静的抄写。   那一刻下,狼毫小笔的笔尖,仿佛是与人的血脉相连,通过一书一画的变化来沟通人与字的情感。   半夜时分,诵经结束。   沈白誊抄了长长的五米长卷,纸张上满满的经文,看起来很赏心悦目。   坐直了身体,让顺子拿过阮琴。   “今夜不适合在大殿弹琴吧!”子寰过来说到。   “没事!”沈白说到:“守最后一个夜晚,不弹就没机会了,佛祖会原谅我的。”说完他看看子寰:“来的去的,不论如何,少君此生修行圆满,我们让他在雅乐里走吧!”   子寰闻听点点头:“好,让他在雅乐里看到弱水的对岸。”   沈白轻笑笑,点点头。   两个人在静夜之下,众人瞩目里,一起合奏,合奏所有熟悉的曲子。   琴音悠悠里,是无尽的思念与依恋,还有一种倾诉。   次日清晨的天气,难得的一片天高云淡。   微风轻抚下的龙源寺后,搭好的木架上,放上棺椁。   沈白在点点头之后,寺里的僧人帮忙点火,熊熊燃烧的大火升起。   沈白把自己的佛经长卷扔进火里,看着烧着的纸变为灰尘,被热气冲到高处,湮灭于风中。   “不消不散,和光同尘。不离不弃,永生我心。”沈白轻声的说到,脸上不悲不喜,沉静得像海一样,让来的众人们看得很放心。   “他去了寺庙住,看来心境都平稳了很多啊!”宇文拓坐在南书房听安国公回报,葬礼安国公也专门去了。   “再不能出事情了,两个王爷要退隐,就好好的保护着,越王在外也受伤了。现在全天下都在看着汴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周边的国家。”安国公提醒到。   “安国公说得很对啊,西夏的稳定,吐蕃的通商,还有琼州的收复。眼下边境之乱已经安定了许多。”宇文拓舒心的说到:“对了,你和兵部对大理国出兵交趾的进展一定要有一个严密的监视,一定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既要他们互相消耗,又要在他们野心勃发之时,御敌于国门之外,明白吗?”   “皇上放心。”安国公说到:“现在兵部专门针对西南布置了缜密的探查,一定不会出现西北的事情。”   “嗯!”宇文拓看看他:“沈郡王之后,你暂时出任太尉。要把防御的事情放在心上,既要学沈白的分化敌人,又要把边境的驻军力量强化起来,只有边境稳如泰山,内部的争斗才会仅仅是家人吵架,不至于你死我活的。”   “是!”安国公想了想说到:“契丹的事情要不要给沈郡王送去,早上臣看他治丧,就没有找他说话。”   “送去吧,也让他了然,毕竟还是国之重臣嘛。即便是赋闲也得知道时事,不但送这个,以后每个月的《要闻月刊》你也让人送过去给他看看。一旦国家有事情呢,这些人都能派上用场。”宇文拓大度的挥挥手说到。   “皇上圣明,运筹帷幄,既能稳住朝廷内部,又能做好准备预防万一。”安国公拍马屁的说到。   宇文拓笑了笑,突然变脸严肃的说到:“先帝的皇陵,还是要去看看的。看看,巡巡,如果发现什么不妥,最好就看看,那些太监的尸体还在不在?”   安国公一惊:“要开穴?”   宇文拓摆摆手:“没有问题,就当然不要。但是凡事以防万一,懂吗?”   “臣明白,明白!”安国公后背泛出了汗,心里对宫里这次的事情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第147章 摊牌交底   沈白坐在芙蓉谷前的茶室,翻看着天选者的书籍。旁边山涧,鸟鸣声不断,春意盎然之间,初夏已经快要到来。   “贾世安到了汴京,但是来了两天之后就回去了,也没有过来,你说?”子寰坐在一旁给沈白倒茶。   沈白接过茶盏:“无妨,我本来现在就要避嫌,世安不来是好事,来了反而惹人非议。”   “你倒是越发的想得开了,不怕人家是看你失了权势而故意躲着你吗?”子寰打趣他到。   沈白喝了口茶:“贾家不出这样的人,想来是有一定原因的。对了,把萧起的信找来。”   子寰把萧起的密信给沈白。   两人就着战国策翻译。   “沈兄见字如唔,如弟所料,安其按兵不动,实则图谋不轨。我虽为帝,然发现两大问题,一为上京权力已散,非大帝昔日时所精诚。二为,室韦诸部中可能有安其盟友,以协作分割我国土为目的。本可与弟借安抚女真为契机,转向北方,恐目前形势不利你我。弟退守佛寺,实则仍在人砧板之上,随时待宰。我虽为帝,则国空力弱,仅能苦守。内外交困,恐宇文拓还以为此为灭辽良机,两国绝无议和之势。如何破局,急待弟授,望早日回信。切切,兄,萧起!”   “萧起倒是对您掏心掏肺啊,沈王爷?”子寰打趣的说到。   沈白撇撇嘴看看他:“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慎王爷。”   “怎么,你觉得还是不妥,或者说是怕契丹灭亡?”子寰好奇的问。   “你不懂这盘棋啊。”沈白悻悻的说到:“我和萧起还有赫连天骄三个人要是倒在一个方向,哼哼,这个天下也就要完蛋。”   子寰听了不解:“说起来,我知道你有秘密,但是从来没问过你,你和他们到底有什么关联?”   沈白看看左右,想了想:“我现在说给你听,你做好心理准备。”   子寰诧异的打量沈白:“你,不会真是神仙下凡吧?”   一炉檀香慢慢的燃烧完,清茶悠悠的,热茶变得温润。   沈白的话才讲到一半,仅仅是讲完自己,子寰已经呆了,沈白每次看看他,他都挥挥手,示意沈白继续。   “一梦黄粱之间,天地已然变色。”沈白说完自己的事情,感叹到。   子寰看着他浅浅的笑笑:“或许要感谢命运,要不我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沈白呢?”   沈白点点头:“可这一代天选者的命运实在是太过惊人,都是冲着皇位去的,已经知道的,宇文拓,赫连天骄,还有大理的国主。现在还存在未知数的萧起和耶律安其,你说说看,我怎么能不惊心呢?”   “你说,会存在萧起现在称帝,但是随后耶律安其踢下他,也被命运眷顾到的事情吗?”子寰好奇的问。   “这正是我看不穿契丹的地方,也是我担心自己和皇帝宇文拓的事情。”沈白心有余悸的说到。   “可,你得到了芙蓉谷,难道就不存在已经跳出了这个三界的可能吗?”子寰提醒到。   沈白看着他,脸色平静的说:“我每天扎在书堆里,就是在找寻这个答案,看看有没有破解过这个局的例子存在。”   “目前看呢?”   沈白不确定的叹口气:“有记载的暗示者,都是贤人大德,超凡入圣之流。除了慧光大师和莲花大师存在于传闻和眼见为实,目前其他的还没有一个这类人出现的书籍里,或者说是有生平传记式的记载。”   子寰露出深思的神色:“我想,我们应该看看历朝历代,高僧大德的传记还有各类宗教经文讲义里出现的神奇人物,或许他们里面会有天选者的教化人存在。”   沈白点点头:“有道理,那你去调,调所有的这类书籍来。”   “好!”子寰应下。   “啊?”宇文拓诧异的说:“他们买了多少书?”   “快六千本,全是宗教类的,我的天,拉了几大车啊!”暗卫统领说到。   “慎亲王亲自去的吗?他怎么说的啊?”宇文拓问到。   “慎亲王就说他和沈王爷要修心,所以大肆的采买书籍。”   “皇上觉得这有问题吗?”舒昱忍不住问到。   宇文拓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感慨啊,他们是真要修佛了。”   “这个皇上不是已经再三确定了吗?”舒昱反问到。   “不相信!”宇文拓放下刚来起来的杯子:“换做是任何人,都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一个是亲王。另一个是权倾天下,超越所有大臣的人物。你相信他们就这样青灯古佛一辈子吗?”   “相信不相信,不是臣说的算,得让时间来见证。”舒昱提醒到。   宇文拓伸出一个手指头,指指舒昱:“说得有道理,时间才是检验一切的东西。”   “那?”暗卫统领问到。   “你下去吧!”宇文拓挥挥手,然后对舒昱说:“信文啊,你把宫里的佛道书籍都让人找出来,孤本的就誊抄一份,让汪恒统统送过去。”   “臣去送吧?”舒昱问到。   “你不用去。”宇文拓摆摆手:“都避避嫌的好!”   舒昱听了点点头退下,宇文拓一直注意他的脸部表情,看着他离开。   “汪恒呐,朕要你找的各家闺秀的名单准备得怎么样了?”宇文拓问旁边伺候的汪公公说到。   “准备妥当了,这不是皇上最近事情多,就没有来得及和您说吗?”汪公公回答到。   “嗯,你去拿来朕看看,要好好帮信文选个媳妇,他可别再掰弯了。”宇文拓喃喃自语的说到。   “掰弯?”汪公公不解的看着宇文拓。   宇文拓笑笑:“说了你也不懂,去拿名册吧!”   五月下旬的汴京城,好消息如同沸腾的天气一样,不断的翻涌出来。   尤其是何远通的头颅送到了汴京,整个汴京炸了锅,这才知道,在不知不觉之中,琼州已经被收复了,而且英云侯还挥军南下,在攻打交趾的国都升龙城。   “听说了吗,皇上运筹帷幄,决战于千里之外。”汴京的东来茶社,是普通百姓爱去的地方,每天都是人山人海的。   “不能不知道,这次收复琼州,还是鬼帅的能耐!”有茶客说到。   “这怎么说到呢?”有人不解的问。   刚刚说话的茶客一拍桌子:“傻啊,咱们的英云侯是谁的人?”   “沈郡王的护卫,中书军的人马。”茶客们纷纷的说到。   “听说了吗,这收复琼州的大军,还有舰队都是中书出发的。”   “喔!”众茶客们纷纷点头。   “可惜啦。”为沈白说话的茶客叹息到。   “打了胜仗可惜什么?”有人不解的问。   “可惜咱们的鬼帅,吃斋念佛,被某些人给逼到了龙源寺去了。”   “这个老东西,真是个祸害!”众茶客纷纷骂道。   沈白在芙蓉谷看到贾世清的密信,说是宇文拓不许贾世安去芙蓉谷见他。   如果换做他人,或许还会多心,但是换做沈白,对他的话可以理解。   挑战人的疑惑底线,历来都是宇文拓喜欢做的事情。   沈白挥手直接用明信回答到:“契丹局势诡异,室韦与契丹有所结构,欲破上京而助安其,兄当自决。若然有失时,援上京会宁,盟萧起收人心,效法愚弟,逼其牵城下之盟。而灭安其,北路可平亦。”   子寰放下手里的佛典注释,不解的说到:“你这不是明显的让皇上看到你的信函吗?你就不怕惹出话题来?”   沈白搁下毛笔:“就怕他不偷看,我就是要给他提个醒,让他知道个好歹。”   子寰认可到:“这个是对的,这样你也自在。”   “我在想,萧起现在注定不好过,否则信里不会这样隐讳的向我诉苦,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帮助他一把。可惜了,我没有决策权,否则北原逼,西北援攻,中书赴中都,我要契丹立马就变天。”   “啧啧,我的悠扬郡王,您还是好好的看书吧,来吧,抄这段佛注看看。”子寰把书递给他,笑着说到。   宇文拓看到沈白写给贾世清的书信,一拍桌子:“契丹肯定有问题。”   韩冬一个人在南书房坐着,看着宇文拓:“是不是说,契丹要内战呢?”   宇文拓伸出手指指上方:“沈白肯定知道什么?”   “皇上的意思,沈郡王有特殊的消息来源,比之暗卫都强大?”韩冬反问到,有点不可置信。   “暗卫在内可以,对外有屁用。”宇文拓憋着火说到:“沈白打仗,历来是主张‘知己知彼,御敌于外,以多打少,围点打援。小胜既是大胜’的理念。”   “嗯,皇上说得还真是面面俱到,这还真是他的风格。那么就是说,他对外的手伸得很长?”韩冬想了想问。   “这个人人缘很好,西北夜宿古堡,都能凭借一把琴和白兰羌的王子扎布成为朋友,最终成功说服羌人出兵,并且让吐蕃的赞普同意与我国结盟。”宇文拓分析到:“他的优势就是善于分化敌人,团结一切可团结的人,这也是他可怕的地方。”   “您的意思,他在契丹?”韩冬话说了一半。   宇文拓摆摆手:“别不说,就是你想的那样。在你们眼里这叫做通敌,在他那里这就是分化对手的办法,就是和契丹皇帝坐一起,他也敢说个天花乱坠,要人相信他可以帮助人家消除异己。”   韩冬忍不住笑了下:“难怪人家叫他鬼帅,不是说他是个‘鬼’,而是鬼头鬼脑啊!”   宇文拓一拍桌子:“知道为什么朕放心他的归隐了吧!”   “即不会真闲下来,又不会站出来。”韩冬总结到。   宇文拓点点头:“这才是为什么有人咬着他不放的缘由,有这样一号人物在,汴京的山头里,有谁可以动摇他们沈家的地位。”   “也包括三皇子的地位?”韩冬问道。   “甥凭舅贵!”宇文拓看着韩冬:“这个词,第一次听吧!” 第148章 室韦再变   王名章坐在府里,看着满屋子的书发呆,不禁的叹气:“唉,这就是人走茶凉啊,现如今,这帮学生们,都避之不及,再也不来了。”   他的对面坐着的人,手里握着小玉葫芦,轻轻的泯了口酒:“王相,你应该在这件事情里面去学会思考,甚至是揣测!”   “揣测什么?”王名章看着白公公。   “揣测是谁让你丧失了眼前的一切。”白公公轻蔑的看他一眼,如同是猎人盯着猎物一样。   王名章习以为常眼前这个人的眼神,从先皇时代起,这个人就是如此,对任何人都充满了一种鄙夷,说得好听是鄙夷,说得难听是他自大,目空一切。   “还不都是沈白那个死狗吗,否则我会这样?”王名章抱怨到。   白公公轻轻的笑笑,声音低沉的说到:“你错了,不是他,而是你的女婿。”   王名章半侧着身子,看着白公公:“白公公,你别说得这么独断。从你出现开始,老夫就知道,这个局里有你的影子,你敢说那个冷少君不是你们的人杀的,然后来嫁祸老夫。”   白公公拍拍手掌:“嗯,都说王相老奸巨猾,果然名不虚传。”   “这也就是你们自以为是,你们真以为沈白把帐记在老夫头上了?”王名章冷笑几下:“不见得吧,你们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在宫里的人折了进去。”   白公公点点头,泯了口酒:“你说得不错,我们的确是小瞧了这个沈白。”   “从你们出现开始,不要说他,就是老夫,也在怀疑这第三股力量的存在。”王名章自信的说到:“消失了这么多年的白公公你都出现了,也别兜圈子。人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白公公起死回生一次更不容易。说吧,什么事情?”   白公公看着王名章:“我们要代表先皇,拨乱反正。”   “代表先皇?”王名章冷笑笑:“先皇已经驾崩快十年了,皇子都死完了,怎么拨乱反正呢?”   白公公站直身子,看着屋外:“自然是,天罡伦常,长幼尊卑!”   “你的意思?”王名章好奇的看着他。   “我要支持大皇子上位!”白公公坚定的说到。   “你要?”王名章冷哼几句:“我还想要呢,可你看看,我的山头,旗帜都没树起来,山就崩塌了。白公公,今时不同往日了,先皇在世,都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去传位,今天皇上大权在握,外患已除,他是不会坐看内患而不管的。”   “谁告诉你外患除了?”白公公冷然的看着王名章:“外患才刚刚开始!”   沈白坐在芙蓉谷前的竹寮里看着书籍,丝毫不知道宇文拓竟然来了。   但是在宇文拓前面,还有赵普带着从高丽匆匆赶回来的宋之杰。   宇文拓看着赵普他们在前面匆匆的骑马过去,他坐在马车里不动声色的和舒昱以及安国公聊天。   “刚刚过去的是沈府的赵管事吧?”宇文拓问到。   “是的,好像过去得还很急!”安国公看着说到。   “待会到了龙源寺什么都别说,也不许通报,咱们就在后面悄悄的过去,朕要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宇文拓玩笑口吻却心如明镜的说到。   “他不会发现咱们吧?”安国公看看舒昱,毕竟他是高手。   舒昱挤出一点笑容:“不大可能,咱们轻车简行,连护卫都没带。”   宇文拓看看周围的湖光山色:“这里现在的防卫怎么样啊?”   “不说三步一哨,四步一岗,臣还真对不起太尉的职务!”安国公得意的说到。   “哼!”宇文拓笑了笑,没有接话。   “大哥要我赶紧来回报,室韦出事了?”宋之杰看到沈白急切的说到。   “别着急,出了什么事情?”沈白让他坐下,示意顺子收走方桌茶几上的笔墨纸砚。   宋之杰等顺子收走东西才说到:“室韦连年混战,一直是一盘散沙,之前我大哥和您说到的达勒古台就是室韦靠近东海女真的大部族首领。”   “嗯,本王还有印象,他的势力范围从莽哥河一直延伸到额尔古纳河对吗?”沈白问到。   “对对,王爷好记性。室韦虽然一盘散沙,但是在中部草原上,却是以达古列大汗为首的势力,拥有骑兵不下十五万,部众三十余万,是诸部之中的老大。”宋之杰介绍到。   “达古列,本王还是第一次听,他的部落怎么了?”沈白问到。   宋之杰喝了口顺子递过来的水,用惊讶的语气说道:“他被自己的儿子朱颜杀了,这个朱颜首领假父亲之名,邀了各部首领议事,用伏兵斩杀了多部的首领,并且在短时间之内统一了多部草原。达勒古台在路上被伏击,现在已经大败,退往了贝加尔湖一带。”   “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宇文拓的声音传来,带着舒昱和安国公出现在竹寮前。   “这是?”宋之杰吓得看着他们。   “这是我朋友郑老爷。”沈白坐着看着外面三人说到。然后用随意的语气说道:“郑老爷来了就请进来坐。”   宇文拓脸上笑容微微跳动:“哈哈哈,阿白客气了,这位是?”   宋之杰不知道皇帝宇文拓的身份,可赵普知道啊,跳了起来,看看沈白再看看宇文拓:“郑老爷请坐,小的这就给您和两位大人泡茶。”   “好好。”宇文拓大马金刀的坐下,看着宋之杰:“这位兄弟继续说。”   沈白看着宇文拓不揭破身份,翘了翘嘴唇露出一丝笑容说到:“这是宋之杰,赵管事的结拜兄弟,我去西北之前派了他们去女真和室韦探探路。”   “喔!”宇文拓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宋之杰拱拱手:“辛苦了,宋兄弟你继续说。”   宋之杰再年轻,也看得出眼前坐着的这主不是一般的人物,只有看看沈白。   沈白点点头:“继续说吧。”   宋之杰尴尬的笑了下。看着沈白安心的说到:“大哥之前已经按着王爷的意思和达勒古台的人有了接触,一开始呢,达勒古台有点不相信我们的诚意。后来不是要王爷发了大批的茶叶过去吗,其中五百箱就是底价卖给他的。”   沈白点点头:“不错,你大哥办事很利落。”   说完他看看宇文拓:“郑老爷您看有什么要问的吗,之杰是自己人,知无不尽。”   宇文拓咂咂嘴:“达勒古台之后的动向呢?”   宋之杰继续说到:“他兵败之后,迅速转移部众,向贝加尔湖撤退,避免了朱颜首领的追袭,保住了实力。然后他的人就紧急的过来,向大哥带话,请王爷救救他。”   宇文拓皱皱眉头:“沈王爷,人家向您求救呢,您看怎么办吧!”   沈白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一副思考的样子:“得让贾世清和萧起会盟才好。”   “嗯,你肯定早有了准备,说说看吧!”宇文拓问到。   沈白摇摇头:“我已经退隐,该说的就是这些,其他的事情是朝廷和皇上的事情,与我无关。”   宇文拓对赵普看了一眼:“你们都先出去坐吧,安国公留下陪我和沈郡王叙叙旧。”   赵普拉拉宋之杰,和舒昱一起出去。   “室韦突然统一起来,对付契丹,这算不算是天赐良机,让我们扫除外敌呢?”宇文拓等人走后说到。   “皇上是扫除外敌,还是帮耶律安其铲除对手呢?”沈白直言不讳的接话。   “都不是好东西,朕完全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阿白你不觉得这样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办法吗?”   “皇上你觉得,谁能成为黄雀呢,或许说黄雀之后,不会有猎人吗?”沈白反问到。   安国公一看两人的话题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赶紧说到:“沈郡王,沈郡王,您直接说正题,把您想的说出来,别兜圈子,老臣听着迷糊呢!”   沈白和宇文拓都看着他笑笑。   “室韦入春之后就猛攻契丹上京会宁府,直到契丹大帝去世,传位于萧起。在明里是因为,耶律安其没有救驾,有怯战自保的嫌疑。但是如果他是勾结了室韦的话,不说如果,就是事实的话,那么他会怎么做?”沈白问到。   安国公想了想,抢答到:“他肯定要联合室韦,夹击上京和中都啊。”   “对,他的目的是契丹的皇位。”沈白一针见血的说到,说完他看看宇文拓,宇文拓露出个了然的表情,显然对这些都清清楚楚。   “可契丹皇位之争,和皇上说的一样,对咱们而言可是好事情啊,我们可以等他们打完了,再挥军直上,两路出击,北原攻下单于府,中书打下中都城。”安国公一副完事的表情:“这样一来,大事可期啊!”   “是啊,然后契丹和室韦的联军扫平女真,分兵两路,鲸吞中原。”宇文拓替沈白说到。   “这!”安国公难以置信的看着宇文拓:“他们没这么交好吧,还一起鲸吞中原?”   “万事皆有果,这个因我们已经种下了,可能结的就是这个果。”宇文拓闭上眼睛感叹的说到。   “还有大理,这个时候也换了皇帝,不是空穴来风,更不会无风起浪。”沈白断然的提醒宇文拓。   宇文拓看看沈白:“所以这次冷少君被杀,也是事出有因?”   沈白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看屋外,石柱铭文条下的冷少君的埋葬之地。   宇文拓站起身,皮笑肉不笑的挥挥衣袖离去。   “额,皇上,还没议论出个结果呢?”安国公起身说道,宇文拓理都没理他,穿上靴子离开。   “王爷您看?”安国公一脸不解的看着宇文拓。   沈白笑笑,挥挥手,示意他离开,然后拿起一本书,继续低头看着。 第149章 自然法则   “所以说,沈郡王的情报已经先我们一步证实了契丹的内乱是两厢勾结的结果?”南书房里,只有韩冬和宇文拓在,两人对坐在八仙桌前,守着茶具,闻着茶香袅袅。   “的确如此。”宇文拓端起杯子,声音磁性的说到。   “沈郡王他,会不会是有意为之的呢?就为了显示他对外界的掌控能力,吸引您的注意?”韩冬试探的问到,虽然连他都不肯定这话的真实性。   宇文拓摇摇头,悻悻然的说到:“他在给朕示警!”   “给皇上示警?他是有意为之?”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叫朕‘郑老爷’就已经在表演,这个人优点和缺点都在这里,永远都活在自己的戏里,不愿意用真面目示人。”宇文拓抬起手揉揉眼睛:“可他的用意却掩饰不了,或者说,他不喜欢掩饰。”   “那他的臆断可靠吗?”韩冬有点好奇的问。   “应该准确,他在用自然法则演示周边的变化规律。”宇文拓微微的眨眨眼睛说到。   “自然法则?”韩冬不解的说到:“他?用我们道家的自然法则?”   宇文拓看韩冬一眼:“不相信是吗?朕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皇上说。”韩冬自信的说到。   “如果你在荒野郊原碰到了一只老虎,或者是一群狼,你觉得哪个更可怕?”宇文拓慢悠悠的说到。   韩冬笑了笑:“都可怕!”   “哼!”宇文拓笑了下,指了指韩冬:“知道狼和虎的区别是什么吗?”   韩冬被问得一愣,想了半天:“区,臣真不知道。”   “老虎是独闯天下,独来独往,有王者的霸气。而狼呢,是群起攻之,疾驰如风,进退有度。”   “那这和沈郡王的警示有什么关联呢?”韩冬好奇的追问。   “他一直在驾驭虎狼,你知道驾驭虎狼有什么不同之处吗?”宇文拓看看韩冬,肃然的说到:“虎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的袭击,猛虎下山,一击毙命,但是如果不能,猛虎就会退走,绝不纠缠。”   说完他伸出手指:“而狼,是群起攻之,对付老虎就要勇猛,敢于拼命攻击老虎的弱点。而对付狼则不同,狼群是有狼王的,狼王从来不冲在前面,它只有是行进时走在前列,攻击时,它躲在后面,用嘶吼来指挥群狼的进攻。所以对付狼群,就要在群狼里找到狼王,一击即中,狼群就会退走。”   韩冬想了想:“狼王毙命,狼群就怕了?”   宇文拓摇摇头:“不,狼群勇猛无比,无所畏惧。”   “那它们怎么会退呢?”韩冬十分费解。   “因为狼王一死,狼群里年轻力壮的公狼就会退出战斗,以保存实力,好争夺新狼王的位置。”   韩冬听了长出一口气:“畜生尚且如此,就无怪乎人了。”   “对。”宇文拓喝了口茶:“沈白从不歼灭对方的皇帝,甚至不与之交手,就是知道这个道理,狼王死了,一样还会有新狼王出现。”   “他是要把狼王当做老虎,把狼群还是当做各有异心的公狼?”韩冬有点醒悟的说到。   “这就是驾驭虎狼之术,吓着老虎,惊跑狼群。他不喜欢狼群不断的洗牌,这样新狼王里不断由强者上位,他未必是它们的对手。”宇文拓直截了当的说到。   “这个理论也太过精致。”韩冬感叹到。   宇文拓叹口气:“我们那个时代,对自然的研究甚为优化。在进化论里,就提出人是猿猴变的。而且后世的很多东西的发展,都是人观察动物所学来的。包括学鸟在天上飞,鱼在水里游。”   “那皇上就是断定,沈郡王不断和狼王或者是新狼王结盟,目的就是为了稳住狼群?”韩冬臆断到。   “对,他在提醒朕,和萧起结盟就如和赫连天骄结盟一样,他们都是老狼王,已经害怕失败,所以对我们会毕恭毕敬,借助微妙的力量变化,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沈白说简单点,一直都是在借力打力而已。”   “所以他一直和耶律安其死扛?”   “耶律安其的布局,不就是把整个天下都当做了他的群狼吗?沈白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人物出现,所以他才主张我们结盟萧起。”   “那萧起明白这个道理吗?”韩冬问到。   “他如果不明白,就不会和沈白眉来眼去了。”宇文拓断定的说到:“他登基递给我们国书,说明理由,就是在示好,朕没有说穿,是想看看局势发展。沈白看懂了不说,是想给朕演一出世外高人。”   “那如果萧起败了,契丹人肯吗?毕竟是耶律安其出卖了他们。”韩冬问到。   “你知道我们人类的近亲,猴子是怎么选猴王的吗?”宇文拓问到。   “猴子有猴王吗?”韩冬有点惭愧,他竟然全然不知道这些,还号称道法自然。”   “猴群的竞争比狼群还要激烈。狼群里,老狼王失败之后,会被驱逐,而不会被杀死。可猴群不一样。有一个岛屿,猴子都生活在上面,老猴王渐渐老了,年轻的猴子准备夺位。大战一触即发,老猴王被两个年轻力壮的公猴兄弟打败,被打入水里,受伤却不重。可你知道老猴王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韩冬被激起好奇的问。   “老猴王哀鸣的掉入水中,那些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群猴们立即守住小岛的四周,不许他登上岸来,最后老猴王被淹死在水里。”宇文拓悻悻的说到:“只有他死了之后的数天,新猴王才准许老猴王的妃子去捞老猴王。”   韩冬叹口气:“果然是自私自利,见风使舵。”   宇文拓摇摇头:“猴子和我们人,还是相较甚远的。和人相近的猿猴就不一样了,他们会主动杀死群体里不合群的那一个。只要是意见相左,群猿就会群起攻之,杀了它,撕了它,以恢复秩序。”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契丹诸部只会尊重强者,而且会树倒猢狲散?”韩冬恍然的说到。   “对,你终于看清楚沈白的警示了。”宇文拓首肯到。   “那沈郡王竟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一定也是天选者咯?”韩冬再次说出这个想法。   “不管他是还是不是,现在朕作为狼王就没有必要去杀他这个落单的老虎。借虎驱狼,他在和朕比驾驭的气度,谁能驾驭周围虎狼的气度。”宇文拓插着手:“这也是朕对他的保留,不过朕要的是绝对的答案,所以朕才会同意贤太后的要求,给他两万两黄金修建寄语塔。”   “他竟然知道寄语塔的意义,那他也可以选择放弃暴露?”   “就如你说的,朕杀不了慧光的托付之人,但是他也一样摆脱不了慧光留下的迷阵。”宇文拓自信的说到:“慧光生前留下的佛偈谜团,朕只有解开了,才能看到谁是敌人,谁是误会,否则朕迟早会被取而代之。”   韩冬长出一口气:“皇上无杀他之心就是好事。”   “老虎已经避战了,穷追不舍,就会连敲山震虎的机会都没有,就得面对鱼死网破,这不值得。”宇文拓闭上眼睛,认命的说到。   “你今天为什么不把对外的解决方案完全托底,这样皇上也不会有其他的意思?”子寰坐在沈白对面说到。   沈白摇摇头:“我的意见没有意义,他才是决策者,才能决定整个战争机器的转向,他不对付耶律安其,单靠我指挥贾世清,只会害了他和萧起。”   “但是你只称呼皇上郑老爷?”   “我就是要逼他就事论事,而不是顾左言而言他,不想和他过虚招。”沈白断然的说到。   “那你说,契丹会打成什么样子?”子寰好奇的问。   沈白摇摇头:“我在想,大理和耶律安其的关系是什么?”   “即便他们是盟友,我们有皇上,有吐蕃,还有契丹和西夏,他们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子寰自信的说到。   “你,没看懂世事的变化法则。”沈白摆摆手:“如果耶律安其,还有何远通,还有室韦的新大汗朱颜,还有大理国皇帝,都是天选者,那么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所有天选者,都是冲着皇权霸业而来?”子寰醒悟的说到。   沈白点点头:“你告诉我,怎么破这个局,这是杀几个人可以解决的吗?如果是前赴后继,不停的来这类人呢,而且来的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们怎么办?”   “所以你想,平衡各方的力量?”   沈白抓抓鼻子:“我是想在守恒里面,寻找破局之法。让各方都没有输家,各方都没有赢家。”   “不输不赢,这在一个国家都办不到,何况是这么多国家,由南到北,由东到西的。”子寰觉得沈白给自己设立了一个完成不了的任务。   “那慧光大师何以要我建立寄语塔呢?”沈白突然问到。   “这,有什么隐喻吗?”子寰不理解。   “九九归一,我觉得是九九归一。”沈白说到:“一是开始,也是结束。我有一种预感,天选者也好,天罚之地也好,可能都要在‘一’里结束。”   “你怎么判断慧光大师给你的是一呢?”子寰百思不得其解。   “就凭这里的建设现在就是一个从来都没有的开始,是第一次完全的开放了天选者的一个调子,否则寄语塔为什么几百年来,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出现?” 第150章 许进被抓   “皇上今天开始专门针对寄语塔派来了五千人的驻军,就寄语塔进行建设的援助。”子寰从寺庙那里走过来说到。   沈白给他倒茶,从书堆里抬起头来看着子寰:“他这是要试探我的底细,之前来的都统齐景冉就已经说了,他们是奉皇命前来帮忙,提前完工寄语塔,以安慰太后的在天之灵。”   子寰盘膝坐下,山谷之间呼呼轻荡的山风,让人心旷神怡。   “你说皇上是为了试探你的底细,那么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呢?”子寰问到。   “照写不误,他知道我寄语的是谁?他知道我寄语没寄语?龙源寺还是我的控制之下,他的人来了,做做苦力可以,想借我过桥,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沈白自己举杯喝了口茶,放下杯盏肯定的说到:“何况,慧光大师的大徒弟嘉祥大师说了,龙源寺和寄语塔必须还由他们管理,佛门净地,不容权贵沾染。”   “那芙蓉谷?”子寰反驳到。   “谁告诉你芙蓉谷属于龙源寺呢,这是慧光大师的私人物件一样,他们心里的恭敬,看此处,如看大师法相。”   子寰点点头。   “就是你提出来在书本里找真相实在太过繁浩,六千多本买的书,还有皇上送的一千多本。”子寰感叹到。   “那也得继续看书,你没听过‘天变地变人也变,奇事书万千’这句话吗?”沈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么一句来,但是却对这些书籍充满了信心。   “对了,你二哥秦玉说,你既然天天看这么多书,就选点书给他印刷再版吧,让同源书店补充一些书的来源。”   沈白点点头,看看谷内的石柱:“这个事情,要是少君在,他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哎,可惜我们都事情很多,忙不过来。”   “人已经随风而去,多说也没有用。”子寰劝到。   龙源寺前的广场,大批的禁军的加入使得石料还有砖木的运输速度要快了许多,毕竟是九层的石塔,在质量是也会有不凡的要求。   浩浩荡荡的工程有点热火朝天的感觉,完全由谷口铺开到后方,连成一片辉煌的汴京一景。   因为沈白落足龙源寺,庙里的香火开始火了起来,只是沿途的防卫到芙蓉谷前的防御变得更为的紧密。   舒昱的部将因为这个事情,几次来与沈白请教,但是都被沈白以不能影响佛寺而拒绝。   六月初的时候,舒昱终于忍不住前来。   “从您来这里,到现在为止,我们抓到了三批企图前来暗杀您的刺客,您是不是考虑不要香客来龙源寺进香呢?”舒昱坐在沈白对面看着他问。   沈白放下狼毫笔,让顺子收走桌上的东西,送来茶盏。   “你最近瘦了很多,为什么呢?”沈白看着对面而坐的舒昱问。   舒昱没想到沈白突然问自己这个,解释到:“或许太累了吧!”   “人累还是心累呢?”沈白给他的荷花盏里加入清茶,影青瓷的茶盏里,茶汤清凉,香气四溢。   舒昱端起杯子,轻轻的闻了一下,就在茶的热度慢慢的泯了一口:“好香。”   “茶好,景好,风也好,自然一切都好!”沈白说完看着荷花池里已经壮硕的荷叶,露出满足的浅笑。   “刺客的事情?”舒昱不敢接他的话题,转向问到。   “由他们吧,杀得了我的人,恐怕只有老天,且随他们去吧!”沈白无所谓的说到。   “怎么能随他们而去呢?这批刺客,一波波的都非常厉害,十分的精锐,只要突破芙蓉谷外,对您就是威胁!”舒昱不满的说到。   “那就让他们来送死好了,我就是要看看他们有多少这样的刺客。”沈白如老僧入定一样不缓不急的说到,眼睛却如清泉一样的看着舒昱:“听说,你拒绝了皇上的两次说媒。”   舒昱放下杯子,看看沈白眼里的自己:“她们不合适!”   沈白给他添茶,也给自己添茶:“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人总会变,变得学会去适应这个世界。”   “那你变了吗?”舒昱问到。   “变了,你也变了。你曾经没有多少话可以说。”沈白举起杯子说到。   舒昱低下头:“最近好像心里很烦,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找个人倾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沈白看着他说,手指在杯沿轻轻的转动。   舒昱看着沈白的手掌,如玉一样的,非常的好看。   “你就准备拿自己当陷进吗?”舒昱问到。   “我挺喜欢你叫我‘你’的,或者说我听不喜欢王爷这个称呼的。”沈白涩然的说到。   “为什么?”   “不想背负着什么,皇上一定说我手伸得太长,的确也是,这都是一种背负。”   舒昱感受着山谷微微吹来的凉风送爽,直白的回答到:“你是皇上最小的负担,他对你的伸手,喜欢多于忧虑。”   沈白点点头:“人生便是如此,一念之间,总觉得世人总会害你一样,其实最终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   舒昱听着沈白语带双关的话,敏感的抬起头:“那么,你是准备?”   沈白砸吧一下嘴:“我没准备什么,只是你或者是皇上,如果想抓到幕后的那些人,那些身上有特殊纹身的人,这未曾不是一个好机会。”   “末将明白了。”舒昱起身离开。   “大婚记得说句,我不去,礼也会到的。”沈白的话让舒昱觉得很刺耳,加紧脚步离开。   顺子过来帮沈白从新摆好书籍,笔墨纸砚,书里夹着封密信,他手点点提示沈白,把舒昱的杯子收走。   沈白打开信函,拿出战国策来查看。   “贾世清授意结盟,宇文拓相邀我赴汴京,妥否?”   沈白合上战国策,烧掉信和纸,背靠着贴地的矮踏靠背处,看着芙蓉谷外的安宁。   半响之后,提笔翻书回到:“城下之盟即可,以国事不安为由拒来,汴京风雨,几多忧愁,群敌环视,生死未可知。”   宇文拓在南书房看着截获到的沈白信函的誊抄,手指指信函:“谁知道这是写的什么?”   暗卫统领低头说到:“实在是不知道,只知道是转到中书省的。”   “那是给谁的呢?”宇文拓不悦的问。   “也不知道,难道不是给贾大都督的吗?”   “你们怎么截获的信函?”宇文拓反问。   “是有人通风报信的,说是古渡茶楼有沈郡王的密函来往。”   宇文拓一拍桌子:“打草惊蛇了吗?”   “回禀皇上,绝对没有。”暗卫统领惊恐的回答。   宇文拓扶着额头,看着信函上的数字:“知道沈白最近看什么书吗?”   “这个实在无法知道,他的芙蓉谷内,防御之严,不次于大内。”   宇文拓看看汪公公:“找几本孤本的书,晚上朕去芙蓉谷坐坐,叫上沈贵妃和安儿。”   “是!”   晚上的芙蓉谷内的石柱宫灯由远到近,连附近的山涧都有,形成一个不错的景观。   宇文安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一步三跳的往竹寮跑。   沈白桌上摆放了十几本佛典,正低头誊抄部分经注。   “阿舅!”宇文安喊一句,惊得沈白提起头。   “你这个小捣蛋,怎么跑来了,快进来。”沈白搁下笔笑到。   宇文拓和沈贵妃姗姗而来,走进竹寮,沈菲儿闻着竹寮的清香不禁赞到:“嗯,真是不错,竹香依依。”   宇文安躺在沈白身边,舒服的打滚:“这里好凉快。”   沈白把他抱起来放在身上:“小心着凉了,越来越重了。”   宇文安咯咯的笑。   宇文拓拿起书本:“阿白果然是苦读经文,难得啊!”   说完他看看沈白誊抄的经注,慢悠悠的翻看着。   “在这里都习惯吗?”沈菲儿看着沈白问。   “一切都好,可以静心读书,也是不错。”沈白轻描淡写的说到,只字不提冷少君的死。   沈菲儿点点头,微闭双眸以示蔚怀。   “子寰呢?”宇文拓一边翻书,一边不经意的问。   “洗澡去了,他今天去汴京采买书籍去了。”   “喔?”宇文拓看看他:“没事也出去走走啊,不必天天呆在这里静坐。”   沈白浅笑不语。   几个人说着话,宇文拓已经把书架的书看了个遍,书籍太多,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子寰换好衣服过来,给他们泡茶,还没喝一会,赵普急忙的跑来。   “少爷。”他一句话说出看到宇文拓和沈贵妃。   “没事,你有事就说,我们不过来做客而已。”宇文拓负手看着书,头也不回的说到。   沈白看他一眼:“有急事吗?”   “文岚先生在回来的路上被大理国主给拿下了。”赵普急切的说到。   “为什么?”沈白问到。   “他说文岚先生长得和他很像兄弟!”赵普回话到。   “就这些?”沈白问到。   “是!”   “哼!”沈白冷笑下:“段宜生是想死要紧!”   宇文拓转头看看一脸冷然的沈白,再看看自己儿子在沈白怀里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的阿舅。   “阿白你全权处理,可以代表朕。”宇文拓知道沈白对许进的感情直接说到。   沈白看一眼赵普:“写两封信出去,一封给肖衍,提前对外宣布他要班师的日子之后,按兵不动以为疑兵。另外,一封给段宜生,就说六月我看不到二哥回汴京,我就要大理亡国。”   “是,少爷!”赵普看着沈白的霸气,恭敬的回到。   “子寰,你代我写一封信给吐蕃扎和木托,让他陈兵六万在大理边境。”沈白断然的说到。   “好!”子寰看他一眼,有点不明就里,为什么沈白在宇文拓面前这样布置。 第151章 虚虚实实   “你做这样的安排,怎么就直接在皇上面前做呢?不怕他顾忌你的影响了吗?”宇文拓一走,子寰就抱怨他。   沈白笑笑,让顺子继续铺放书籍:“你不懂,我在这件事情上不能显得有半点迟疑和软弱。”   “为什么?”子寰诧异的说:“说树大招风的是你,现在说不宜迟疑的又是你,我实在是看不懂你。”   “你看不懂的除了我,还有皇上。”沈白淡淡的笑着说。   “你能和皇上比吗?他是天家,喜怒不藏谁敢拿捏他呢?可你现在什么都露出来,而且一言不合,就要灭大理,皇上怎么想呢?”   沈白看着子寰,拉着他坐下:“你想想,对外面而言,我沈白的党羽少吗?”   “当然不少啊,你以为自己的山头小吗?”子寰没好气的说到。   “对了,许进和我是什么关系,他的安危我都是不阴不阳的,不温不火的,宇文拓会怎么揣测我呢?”沈白肃然的问到。   “你就不怕他说你,太过霸道了吗?你是王爷,适合这样吗,那么我们退隐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在重要的人和事情上,我寸步不让,才是对所有的所谓沈白党羽的负责,只有这样,他们不管怎么样,我不倒,就让外人莫敢欺。”   “可皇上那你得藏锋啊!”   “你以为对他可以藏得住吗?”沈白反问到,子寰被一问,哑口无言。   回程的马车上,宇文拓摸着宇文安的小脸蛋:“觉得你舅舅怎么样?”   “嗯!”宇文安点点头。   “嗯是什么意思呢?”宇文拓逗他。   “今天阿白可能是激着了。”沈菲儿帮沈白说到。   “无妨,你看看咱们家阿白,这才是男子汉,分分钟就说要灭了人家国家,哈哈哈!”宇文拓哈哈的笑着。   宇文安拍拍小手:“我以后也要这样。”   “哦?”宇文拓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你也要学你舅舅啊?”   “嗯,安安长大了要当英雄!”宇文安大声的说到。   回到宫里,韩冬和安国公处理完政务,被宇文拓叫了过去。   宇文拓一副打趣的样子和他们讲了这个事情。   “长得像就被抓了,这个大理国主果然是欺人太甚啊!”安国公忍不住说到。   “你们说沈郡王的信,它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韩冬细细的想着,问安国公和舒昱。   “以朕看,段宜生只要没疯,就要放人,即便许进真是他的兄弟,他也不敢认亲,要等许进平安回来后再说。”宇文拓断定到。   “吐蕃对大理可是一直不满意,大理遏制了他们的砖茶进出,如果不是沈郡王从羌人那里突破,吐蕃的百姓还得喝高价茶。”安国公分析到:“以老臣看,吐蕃就得卖他的帐,说不定借机找大理麻烦。”   “可?沈郡王让英云侯按兵不动,这合适吗?”韩冬说到:“毕竟沈郡王现在不是太尉。”   宇文拓摆摆手:“三天无所谓,更何况,这个段宜生以朕的看法,他是在摸我们的底,也好让沈白代替朝廷给他交交底。”   “皇上是说,借力打力。”安国公佩服的说到:“皇上真是高明。”   “不管是借力还是打力,反正咱们不出力,且看看这次的危机能以什么结果解决。大理嘛,国家虽然不大,但是这个段宜生的野心不小,如果没人和他杠一杠反而不好。”宇文拓运筹帷幄的说到:“何况,沈郡王赋闲这个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他办到了呢,咱们也得个便宜。没办到,罪责在他,不在于朕,他也没代表朕。”   “皇上说得对,这样朝廷进退自如。还有回旋的余地,也能敲山震虎。”韩冬活学活用,讲出敲山震虎这个词。   “嗯,看看不战而屈人之兵,奏不奏效吧!”宇文拓肯定到。   “那,我们要不要调集边陲的军队,向大理施施压?”安国公担心沈白一人之力不够,建议到。   “不,沈郡王自信十足,朕就要对他信心满满。”宇文拓似笑非笑的说到。   十天之后,沈白接到消息,说是许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宇文拓坐在南书房,像是打赌得胜的赌客一样,看着安国公还有韩冬他们,得意得笑容满面。   “皇上还是对沈郡王知人善用,才会算到这个结局。”安国公拍马说到。   宇文拓手指轻轻的磕着龙书案上的茶盏盖:“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诸位爱卿想听哪一个?”   “还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不是大理的吧?”韩冬不可置信的说到。   “好消息是契丹皇帝萧起和贾世清签订了城下之盟,并且和女真和解,还了女真的沿海土地,只是以会宁府和中都为界线。”   “这可是好消息啊,契丹安定了。”安国公高兴的说到。   “别太高兴,坏消息来了。室韦朱颜大汗的二十万铁骑直下契丹,恐怕要在会宁决战了。”宇文拓的话一说完,众人脸色一变。   “我们不管,契丹就完定了。”韩冬想到宇文拓的虎狼之术说到。   “可我们一动,耶律安其的四十五万大军就会动,我们?”安国公脸色难看的说到:“中书加上北原两个都护府,恐怕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舒昱脸上波澜不惊:“让沈郡王去吧!”   宇文拓扫他一眼没有说话,半天之后才拿出国书:“这是大理的国书,许进走了没几十里,又被段宜生请了回去。段宜生来了国书还有私信,一封给朕,一封给沈白,说是仰慕沈白已久,想请他在十万大山一线一见。”   在座的三人都傻了眼。   “这个段宜生,九成九是有问题。”沈白坐在被命名为‘观湖苑’的书房看着被宇文拓原封不动打包来的三个人。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沈郡王您准备怎么办呢?”安国公看着沈白急切的说到。   “皇上的意思是什么?”沈白反问到。   “皇上说,随你自己的意见,不过就一句话交待,慎亲王必须留京。”韩冬说到。   沈白点点头:“契丹的事情,你们准备怎么办?”   安国公看一眼韩冬:“想联合女真还有高丽,一起在会宁府会战,北原军拖住耶律安其。”   “王爷什么看法?”舒昱看着沈白直截了当的说到。   沈白一只手伏在方形茶几上,手指轻轻的敲打思虑着。   “我只怕北原有失。”沈白半天之后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怎么守,哪里是关键?”舒昱也简洁明了的问。   “夏州和太原,一个在黄河以西,一个在黄河以东,都是汴京的咽喉,此二城不失,京兆和西北军就可以援助夏州。汴京和中书军就可以援助太原,形成困局。只要契丹有突破,耶律安其就变成了孤军奋战了。”   “那要会宁府守不住呢?”韩冬提出质疑到。   沈白看他一眼,自信的说到:“我相信萧起的军事才能,天下能排前五。”   三人沉默不语,离开时也没再多说。   “皇上在这个时候让你自己决断,这里面有什么深意吗?”子寰不无担忧的说到。   “你赶紧给琼州去封密信,务必要越王及早的回来。”沈白说到。   “为什么?”子寰看着他:“要是皇叔身体还没好呢?”   “那你就要顶着前面,随时有可能代天出征。”沈白断定的说到。   “我守太原?”子寰问到。   “你会守夏州!”沈白看他一眼说到:“如果我是宇文拓,就会让你守夏州,到时候不愁肖墨和李鲁不拼死救援你。”   子寰叹口气:“如果你不出京,是不是你会去镇守?”   “想得美,我去大理是没有军权的,空架子接活。他会给我在北原坐镇一府,指挥三路的可能吗?把快六十万大军的指挥权都给我?”沈白忍不住说到。   “大理的段宜生如果是个疯子呢?”子寰想了想。   沈白摇摇头:“他绝对不是疯子,而且不但不疯,还是一个少有的攻心高手。他要我去十万大山,在时间上配合了耶律安其有所交待。在策略上,可以试试我这个‘鬼帅’的虚实,同时可以和我套套近乎。”   “那他一定和耶律安其有盟约,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子寰悻悻的说到。   沈白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宇文拓有底牌,就在汴京。他期待着大决战的来临,好一次性的解决所有的问题。”   “何以见得?”   “直觉!”沈白说到:“可我在想先皇留下的那些人,那些神秘的势力,他们太可怕。我有种不好的感觉,大内恐怕不是什么铁桶一样。我怕宇文拓的溃败是从内部开始的。”   “要不要提醒皇上?”子寰想了想。   沈白闭上眼睛,轻轻摆了摆头:“没用,我猜他已经在查,只是有些东西,他一定不知道。”   “为什么?”子寰好奇的问。   “因为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所有参与者,必定死守秘密。”沈白断定的说到。   “那在汴京我们怎么办呢?”   “这里,还有码头!”沈白说到:“要有两万人的后备力量在,在关键时刻保住关键的人。我们就有三个都护府做后盾,来一场力挽狂澜的表演。如果关键人物丢了,那我们就是天下第一大乱臣贼子,死无葬身之地。” 第152章 廷议打赌   六月初十,廷议的大日子,沈白出京已经四天。   子寰坐在左边上首,似在非在一样端端正正的看着前方,可眼睛却是一片的空明。   “女真两部希望他们能够统一建国,在建国之后,才对会宁的危机进行驰援,算作是师出有名。”安国公滔滔不绝的介绍情况,关于契丹东部和北部分裂的情况。   “耶律安其就没有反应吗,来个清君侧,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理由,以契丹南院来干预两都的事务?”宇文拓坐在龙椅上议着别人家的事情,倒是多了几份自在。   “皇上,关于契丹的事情,微臣有事情要启奏!”文官里有人站了出来。   “什么事情?”宇文拓慢慢的喝了口茶问。   “有茶商上报,说是咱们的悠扬郡王勾结大理国主段宜生,垄断对外的砖茶贸易,谋取暴利,引发了吐蕃等多国的不满。”   群臣们议论纷纷,韩冬看那文官一眼:“李大人,你说这话有何凭据啊?”   文官看一眼韩冬:“就凭沈郡王偷偷出京,去私会大理国主。”   宇文拓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人,心里却在揣测,半只手撑在龙椅的扶手上,看似毫不在意,实则他的心里百转千回。   到底是谁呢?这么准确的拿住了沈白离京的这个秘密呢,来就此的栽赃嫁祸。   “慎亲王,你是勋贵之首,你怎么说?”宇文拓看一眼子寰问到。   子寰漫不经心的看那文官一眼:“沈郡王就在龙源寺清修,谁告诉你,他离京了,本王怎么不知道呢?”   宇文拓一听心里暗赞。   “王爷没说笑吧,沈郡王离开汴京去大理可是人尽皆知的啊,您竟然说不知道,不会是真有什么秘密吧?”文官不依不饶的说到。   “哈!”子寰抬头笑了下:“人尽皆知?你说得言之凿凿,那就随本王同去芙蓉谷看看如何?”   “可以!”文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子寰点点头:“好,本王就成全你。安国公,沈郡王有过什么交代?”   安国公起身回答:“沈郡王说过,他已经退隐,如果还有人揪着他不放,那他就要拔一拔这些人的舌头,好让他们知道沈白不是好欺负的。”安国公大声的说到,顿时让朝堂之上安静下来。   “各位,本王现在就带这位大人去芙蓉谷,是真是假,一会便知。不过,本王堂堂亲王,沈白是郡王,就这么被人非议,不妥吧?”   “不妥!”众勋贵和武将们异口同声的回到,声震明堂。   “行,如果沈郡王出京了,本王和他认罪。如果他被冤枉?”子寰站起来,看看身后的勋贵和对面的部分武将:“你们不答应吧!”   “不答应!”众臣们一起向子寰鞠躬行礼。   “好,李大人,走吧,走之前还有谁要和你一起参沈郡王的就站出来,等本王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灭你们九族!”子寰一摔衣袖,单手负后,傲然的说到。   “这。”被唤作李大人的文官看看身后低头的同僚们,吓得一激灵:“慎亲王,臣也只是道听途说的,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要在意?”   “嗯?”宇文拓坐在龙椅上非常的不满:“什么叫道听途说,说实话,朕昨天还叫人送了佛经给沈爱卿,你们这些人啊,朕还真想拔一拔你们的舌头!”   宇文拓的话如同判决一样,吓得李大人跪在地上:“陛下饶命!”   “哼!”宇文拓冷哼一声,手一挥示意子寰坐回去。   “不要好的不学,学人瞎说。你们前有祁百里,后有顾昌勇,别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宇文拓训到。   “皇上圣明!”群臣勋贵一起向宇文拓回礼到。   南书房里。   “皇上,还真别说,连臣有那么一刻,都怀疑沈王爷没有出京!”安国公看着宇文拓说到。   坐在他对面的韩冬露出思索的样子。   “韩爱卿在想什么?”宇文拓看着韩冬的样子问到。   “觉得后怕!”韩冬看着宇文拓慢慢的说到:“沈王爷出京,只有几个人知道,现在竟然就成为了人尽皆知,哼,这汴京还是皇上的汴京城吗?”   安国公脸色一变看着同样表情严肃的宇文拓。   “朕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宇文拓生气的皱着眉头:“你说说看,到底是哪些小人在后面布这些局?”   “不管这个人是谁,就是盯着沈王爷来的,而且也害怕沈王爷所做的一切。”万金侯也忍不住说到。   “老黄,你怎么这样说呢?”安国公惊讶得直呼其名的问。   “你看看,沈郡王的砖茶边贸,多大一盘活棋,下得周边诸国俯首帖耳,还为朝廷增加了收入,你知道上个月到现在,边贸一开,京兆和西北两府所收的赋税是多少吗?”黄六七伸出手说道。   “多少?”韩冬都忍不住问。   “七十万两!”黄六七用手比了个七字。   “这么多?”安国公忍不住看一眼宇文拓,后者点点头。   “可偏偏是这样,他们都可以张口白话的说,吐蕃对沈郡王的砖茶贸易不满,谁不知道赫连国主,为了这个事情,已经三次在国内降价,还把砖茶卖到了花拉子模去了。”万金侯如数家珍的说到:“整个西北多国,有哪个不对我们的新边贸策略心服口服啊!”   “的确如此,赫连国主和吐蕃赞普都向李鲁和肖墨写了信函,让他们向朕致谢。”宇文拓说到。   “如果不是慎亲王厉害,今天来了一招死不认账,把他们镇住,那有心之人,抓住沈郡王私自出京的事情,可就得大做文章了。”安国公感慨当时的情况说到。   “慎亲王本就是厉害的主,只是平日不喜欢出头罢了。”韩冬客观的说到。   “你今天的话,是自己想的呢,还是沈白真的说过?”宇文拓看着安国公问。   “他真的说过。”安国公解释到:“就是他搬去龙源寺的前一夜,亲口说到,说有人要让他退隐都不自在,他就要这些人,知道他沈白的手段。”   “哼哼!”宇文拓笑笑:“这小子,匪气十足!”   韩冬看看宇文拓:“皇上,这文官的山头,恐怕要平一平才好啊!都说沈郡王势大,其实他路上的人都是本身不凡之辈,如贾家,如万金侯,如肖家,如李家,都是底蕴深厚。而且这些家族都是国之望族,皇上能把他们一杆子都打成沈白党吗?”   宇文拓看着韩冬,再看看一脸尴尬的万金侯,还有一脸正气的安国公,忍不住说到:“还真不能,他们都是豪门望族。”   “对啊,可文官的山头,这些年可偏颇得有点厉害了,你看看一个祁百里,再看看顾昌勇,还有天天在家叫骂的王名章,哪个山头低了呢?”   宇文拓没有说话,而是思考京中的人事。   “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宇文拓有点疲劳的说到。   “把汴京所有的文官的监控加深一层,另外把他们平日交集的规律整理出来,不要等朕来问你们,否则要你们有什么用?”宇文拓看着六个暗卫统领骂到。   “皇上息怒!”暗卫统领们低头认罪的说到。   “朕要知道,谁是后面的推手,谁泄的密,谁是谁的党羽,给你们三天时间,做不到,你们就自裁!”宇文拓一挥手说到。   “是!”暗卫统领汗颜的退下。   舒昱在他们退下后进来:“皇上,韩大人来说,先帝皇陵有点发现。”   “喔?”宇文拓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刚刚他没说,看来趁着廷议派人去果然是对的。”   “先帝陵里,那些太监的尸首都在,果然有四个不在。根据腰牌,就是失踪的白公公和一个神秘的景公公不知道踪迹。另外,先帝留有一个手札,专门提醒您,小心他们。”   “你刚刚说什么?”宇文拓站起身看着舒昱:“先帝有手札?”   “是!”舒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   “你坐一下,其他人都下去。”宇文拓让汪公公接过手札说到。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黄色的折子,打开来,果然是先帝的字迹。   “拓儿,朕思量,百年之后,你称帝的可能性最大,亦如你手谈时说‘当立天地间’一样,朕之身后如何,朕无心过问。然,朕有生之年,惊觉一事,关于天选盟之事,可惜朕发觉之时,已无力查验,陪朕殉葬之人,皆为朕之怜人,非天选盟者。而朕去之时,密旨是处死全部贴身近侍,但有不在者皆为其人。天选盟野心极大,秘密深远,存在时日比之我朝更甚,你心缜密,务必小心!”   宇文拓合上奏折,惊叹不已。   “折子后面,还有先帝记录天选盟秘密的藏书地点,臣已经在大内密库取出送来,就在外面。”舒昱提醒到。   宇文拓看看折子后面,点点头:“好,信文,你办得好。”   满满一大箱子就书籍被抬了进来,宇文拓让人急宣韩冬进宫,一场针对天选盟的布置在宇文拓心里紧锣密鼓的开始。 第153章 明修暗渡   “王爷,再往前就是洞庭湖,走水路,进湘水直下,然后到梧州,就快到十万大山了。”黄即庵露着酒窝笑着说到。   “前方的布置怎么样了?”沈白问到,这次黄六七不知道是不是感觉有什么事情,千托万请的要沈白带自己的儿子同行。   “前面的水师,我们秘密布置了六艘战舰,其中一艘五层的大舰可以陈兵数百,足够防御。”黄即庵这次负责沈白的一切联络事宜。   他办事利落,果断精干,让沈白大为赞赏。   他们一行人,由陆路,在三千禁军暗中护卫下出发。准备从长江进洞庭,沿湘水直下,到灵渠,走离水进粤水进桂。   沈白看着前面的大河感叹:“走桂州到十万大山,还有一段山路崎岖,时间上耽误太多,沿途的传信点都设立了吗?”   “设立好了,我们的后续人马都在沿途跟着设立定点。”黄即庵难得跟着沈白出巡,不免有点高兴的说到。   沈白心里却有很多思量。   他们一队人马在江州上船,沿江之上,这是的景致与之前沈白南下时完全不同。   江南夏初的大雨时来时往,阴晴不定的天气,使得江水上涨。   黄色的江水滚滚而流,不少渔船却在这个时候收获丰饶。   坐在主舰上,沈白身披大衣以御阴冷。   船上的饭食很不错,都是江鱼河虾,因为辣椒的介入,滋味十足。   沈白看着地图,在走的时候,他给会宁发去了信函,要萧起放低姿态,团结女真和高丽,和贾世清一起抵御室韦的铁骑。   肖墨得到了宇文拓的授意,很敏感的出动了部分兵力前往北原交界驻防,以应万全。   在北方大战阴云笼罩的时候,他却在大江之上,看着滚滚长江东逝水,这种命运的变化实在是令人感到难以捉摸。   会宁城外,萧起在高大的城墙上看着对面人数众多的室韦骑兵,心里虽然并不担心会宁的防守。可却对整个国土的其他区域的安危深感担忧。   现在女真人以救援为名义,在后面大兴安岭一线形成了一个屏障,看似要断掉室韦军的退路,实则是深有远意的。   他们没有在正面为自己抵住敌军的锋芒,甚至没有会师出击的意思,却是在后方摇旗,这个动机本身就可笑。   进一步可以在室韦败退的时候坐收渔利,扫灭朱颜残军和他的辎重,并且和在贝加尔湖的达勒古台一起瓜分边境的两国地盘。   退一步,他们可以在会宁危机的时候,和达勒古台组成联军,抄室韦的后路和大本营。   而不管怎么打,上京都是一个诱饵,牢牢钉住室韦军的诱饵。   “皇上,中书有消息来。”部将紧急的送来信函。   萧起打开一看,是贾世清的亲笔信:“一万援军在路上,今夜你军出五万驰援接应,需万分稳妥。”   “这宋军是什么意思,就来一万人救援,那能有什么用呢?”左丞相萧法有点不满的说到。   “二叔不要急,这个中书省的大都督是沈白的结义兄弟,他坐拥二十几万人马,眼下这样干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不管怎么样,先把他们接进城了,自然就有见地。”萧起安慰到。   “那怎么接呢?”将领们问到。   “出兵十二万,在前沿布置陷阱,接他们的继续接,在城外好好的夜战一次,让朱颜开开眼。”萧起笑着说到。   “是!”   夜色下的会宁府三门大开,大批的军队趁着夜色悄然出城。   “大汗,对面的大军从三个门出来,看来是要偷袭咱们!”室韦的前军都统回报到。   朱颜坐在大帐思考了一下:“左军出,就打他一面。”   “不全军出动吗?”前军都统看着朱颜。   “他们三面而出,谁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不是袭营呢?咱们在大营布置,等他们来送死看看。”朱颜生性多疑,对任何战场判断都有着自己的看法,尤其这一次的对手是以狡猾出名的萧起,还有诡诈而闻名的中书军。   “对面只出了一路大军,我们是不是全线打掉他?”探马回报后,契丹的将领们询问萧起。   萧起摆摆手:“他们来了,乱箭齐发,其他路不要动,疑神疑鬼的,让朱颜不敢肆意妄为才好。”   “桑坤的接应一到,就让外面的大军全部点起火把回城。”萧起看着城下的夜色说到,月亮全无,黑云密布,真不是个什么夜战的好日子。   “点起火把?那咱们不是暴露了吗?”萧法不解的说到。   萧起奸诈的笑笑:“就是要让朱颜搞不清,咱们到底有多少援军来了,我想中书的军队只派一万人来,肯定有目的。接应的话,也不需要在晚上,还指定我们的人数,我猜他们的目的也是这个。”   “难道他们的一万援兵是幌子,大部队在外面埋伏着?”萧法有点兴奋的说到。   “还真有可能,你想想中书军打仗,向来喜欢伏兵出击。”萧起的话,让众将都有了很大的信心。   “而且女真和高丽不卖咱们的帐,可不得不卖中书贾世清的帐吧?”萧起反问到。   众人闻听一起点点头,眼下宋军势大,还控制了边贸的主动权,的确是周边不敢轻易得罪的。   “杀!”室韦军趁着夜色几番冲杀,都被弓箭阻止。   朱颜站在瞭望塔上看着,其实他也看不清楚,毕竟夜色太黑。   “会宁一点动静都没有,连城楼上的篝火都少了一半,看来是有诈啊。”朱颜万幸的说到。   “大汗说得有道理,我估计他们是想诱使咱们出兵,好来个前后夹击也说不准。”室韦泰赤乌部首领说到。   “咱们后面的女真人现在是怎么样一个动静?”朱颜问到。   “鬼着呢,都在林海里猫着,我看是要和达勒古台会师啊!”泰赤乌部首领说到。   “还能断咱们的后路,或者从后面袭击咱们对吧?”朱颜问。   “嗯!”泰赤乌首领点点头:“大汗,这个耶律大王不讲信用啊,到现在还不动,咱们可是千里远征啊。哦,他就坐那看,等咱们拼完了,再来收拾萧起,用咱们室韦人的尸体垫脚?”   朱颜冷哼到:“再打打,意思意思,就逐步的后撤,就和女真纠缠纠缠,完成了任务,照顾照顾他的面子就行。”   “对,草原上还不稳定呢!”泰赤乌部首领担心老营,急切的说到。   朱颜点点头,表示心里有底。   夏季的上京,天亮得较早,四更天就已经变得一片明亮。   大批中书旗帜的骑兵和军士纷纷的进入会宁府。   “咦,不是说只有一万人吗,怎么这么多人,还有队伍中间挤这么多人干什么?”萧法他们熬了一夜,看着城下的队伍十分费解。   “你仔细看看,带队的将领是谁?”萧起说到。   众将一个个伸出头看,发出大笑。   “嗨,这不是桑坤这个大狗熊吗,到哪借了这么一身宋军的盔甲,更像个草包了。”萧法骂到。   “皇上看下面的队伍,里面全是马车,后面还拖着东西。”有人说到。   “咦,马车还全是四马拉的,这中书军不简单啊!”萧法说到。   萧起看着黑乎乎的大炮,心里顿时明白了:“快下去迎接,救星到了。”   “臣贾世君奉悠扬郡王及中书大都督贾世清之名,带一万炮兵,火炮六十门,火药八千桶,前来支援陛下。”贾世君军礼参拜到。   “贾将军免礼。”萧起一把扶起他:“多谢将军了。”   贾世君直起身子:“沈郡王有信函在这里。”   萧起接过他手里的信,点点头:“将军辛苦了,你们先休息,晚上朕给你们接风洗尘。”   “多谢陛下!”贾世君谨遵交际的礼仪,只能称呼他‘陛下’,而非是‘皇上’。   陛下的恭称,皇上是尊称,意义不同。   在皇宫里,萧起打开沈白的亲笔信函。   “炮兵一万,抵十万步兵,骑兵活络,兄当灵活出击,不没黑狼军威仪。草原宽广万里,兄当团结女真及高丽,重心北移,建立幅员辽阔的帝国!”   萧起看完哈哈大笑,让人把信念给众位臣工们听。   “这个什么炮,真的就这么厉害?”萧法等人不可置信的问。   “你问问桑坤他们这些人。”萧起说到。   桑坤咂咂嘴,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派神气的说到:“津口之战,就是被他们的炮兵给轰的,进入港口的四万弟兄,就几千人活着出来了。”   萧法他们一听:“这么厉害,那咱们赶紧试试?”   “这要炮兵操作的,别急,等朱颜那大傻子来叫阵,让你们看看大炮的威力。”萧起笑着说。   贾世君睡到下午就起来了,安排人在城上布置大炮,萧起赶到,看着一门门架起来加了木塞的火炮,他知道中书的炮兵,在水平上和火炮保养上都已经是佼佼者了。   “你们皇上知道炮来会宁的事情吗?”萧起问贾世君。   “回禀陛下,皇上要是知道,火炮就来不了会宁。”贾世君恭敬的说到:“这是沈郡王的鈞旨,而且这些火炮也是咱们中书自己造的。”   萧起感动的点点头:“多谢你们了。”   贾世君笑了下:“这事情暂时不能外传,否则汴京就会怪罪下来。”   萧起看看众人:“都听到了吧!” 第154章 白狼出击   朱颜可汗的反击来的果然不是盖的,次日一早,萧起被请到城墙上,看了一眼差点没笑摔下去。   三面城墙这里都有室韦骑兵的阵势,骑兵散得和个凹字的包袱一样,但是仔细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大部队还真不在这里,朱颜可汗带着十万人的中军在后面老远的位置吊着,居高临下,平视会宁。   “这个算作什么阵势呢?”萧法十分惑解的看着萧起问:“这是要全面攻城啦?”   萧起手拍拍城墙剁:“这叫做敷衍战法,糊弄鬼的。”   说完他看看贾世君:“麻烦将军三面各二十门炮,陪他玩玩就行了。”   贾世君点下头,手一挥,炮兵迅速转移炮位。   契丹的将领们跟在炮兵的后面,看新鲜的样子溢于言表,一个个守着一门炮,看着炮兵拔木塞,放火药,装膛线药引。   “这就完了?”桑坤也是第一次看装火药,看着皮袋里的满满一袋子火药倒进去,再看看脚下木箱子里十几个皮袋子。   “这灌得多麻烦啊,干嘛不拿勺子舀呢?”他忍不住问。   “防潮,防火,控制定量,目前确定的位置是三百步,居高临下,所以这些刚好。”单个的炮兵操作长介绍到,周边的契丹将领们似懂非懂的都点点头。   “大汗,对面这是干啥呢。一个个黑洞洞的东西对着咱们?”泰赤乌部首领问朱颜。   朱颜摇摇头:“你问我,我问谁,那个耶律安其什么都没交代。”   “那怎么办,打打看?”   朱颜握紧手里的马鞭,手一指前方:“打,出三千骑。”   “嗯!”泰赤乌首领刚要应下,转头看看他:“大汗,你刚刚说出多少人?”   “三千!”朱颜大声说到。   “这三千人去,在人家城下打马玩吗??”   “试试看吧,看看他们的城防如何。”朱颜挥挥手里的马鞭。   “前军,一半一半的一半,给我上!”将领们喊到,室韦骑兵呼啸的冲出,挥舞手里的马刀,发出愉悦的叫声。   “陛下,您看这?”贾世君一看下面室韦骑兵的数量,真有点大跌眼镜,难怪沈白嘱咐一万炮兵去救援就可以了。   “你们拿主意,轰他几炮看看吧!”萧起满不在意的说到。   “单向诸元,放!”贾世君说到,单数的火炮同时点着。   契丹的将军们一个个捂着耳朵,露出即激动有害怕的表情。   “轰轰轰!”城垛上一阵火炮轰鸣,下面的骑兵感觉不妙,转身要跑,火炮在地上连串的开花,炸出黑色的烟雾。   “好!”契丹将领们一个个呐喊叫好,看着城下的爆炸,高兴得像是点着了炮仗的孩子一样。   室韦的骑兵被这一番轰炸,纷纷立住战马,前端的战马被一拉缰绳,双蹄悬空,再一转缰绳,灵敏迅捷的转身。   “大汗,怎么样,撤吧?”泰赤乌首领看着朱颜问。   朱颜可汗还是看着刚刚被大炮轰出的坑洞,心里有点回不过味来。   他正要作答,远处传来阵阵角号的声音。   “轰,轰!”城西侧的大炮,分段打出,城西处一片沸腾。   “这是怎么了?”朱颜可汗看着城西,手一挥,身边的骑兵过去看。   他在两翼的骑兵迅速的汇拢过来。   “大汗,大汗,白狼军来了。”退回来的将领喊到。   朱颜脸色一变,破口大骂:“白狼军来了,你们跑什么?”   骂完他一挥手:“去看看!”   数万骑兵跟着他一起赶过城西,当然,他们绕开火炮的射程,小心翼翼的打马而行。   十万白狼骑兵,少有的以方块的阵型,分散的前来,层层叠叠的骑兵队伍旌旗飞舞,烟尘蔽日。   白狼旗帜上一个银色的啸月狼非常的显眼。   “这是耶律安其的部分主力,看来沿线的部落已经被他祸害了。”站在城墙上,萧起看着城下的动静说到。   “让末将带五万人去冲杀一阵吧?”桑坤是萧起身边的猛将,主动请战到。   “不急!”萧起看着城下两军汇合,揣测的说到:“我就不信,白狼军动了,他们宋军三个都护府会没有反应。”   萧起口里的三个都护府此刻正是局势瞬变。   北原都护府,杨敬禾被大批的亲卫围着。   “爹,赶紧撤吧,否则谁都走不了。”杨幕劝到。   “我不走,我要问问,为什么汴京来的使者竟然通敌,竟然打开了都护府的城门。”杨敬禾留着眼泪说到。   “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如果你不走,您就是千古罪人,百口莫辩啊!”杨幕说到。   杨敬禾擦掉眼泪:“儿啊,你赶紧去夏州,爹不能走,爹要战死在这里,为了杨家正名。你到了夏州给汴京上奏折,另外一定要给沈郡王写信求援知道吗?”   杨幂一看自己的父亲,跪在地上:“爹,我不能走,要走也是你走。”   “快别推了,你还年轻,要为为父报仇!”杨敬禾一把拉起他,大喝到:“走啊!”   “将军,北原丢啦!”京兆府内,李鲁接到传信,登时傻了眼。   李崇放赶来,看着李鲁:“杨老将军怎么样了?”   李鲁看着他:“爹,杨老将军殉国,北原都护府丢了,三十万白狼军已经渡河了。”   李崇放叹息一声:“爹替你接应后续的人马,你带领十二万人去夏州吧!”   “好!”李鲁恭敬的给父亲行了个礼。   “开门,快开门!”汴京的深夜,安国公府的大门被打得梆梆直响。   “来了,来了,这是怎么了?”看门的人从床上爬起来,披着衣服赶紧过来,拉开门栓一看,大队的禁军举着火把和灯笼站在门口。   “各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皇上有旨,急招安国公入宫议事!”禁军正色说到。   同时被急招进宫的还有几位。   来到南书房门口,安国公看了一眼韩冬:“韩大人,这是怎么了?”   韩冬也看了一眼:“不清楚,我看八成是边境出了什么急事。”   “各位大人,皇上宣你们进去。”舒昱佩剑走出来,看着他们说到。   “舒大人?”安国公边走边看着舒昱,以期问点什么。   “北原丢了,杨敬禾殉国。”舒昱小声的说到,但是却如同平地一声雷一样,炸得跟着后面的几个人魂飞魄散。   “北原丢了,一夜之间的事情,来得太快。”宇文拓坐在龙书案后说到。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在北原都护府不是有二十多万大军吗?”安国公不解的问。   “杨敬禾的儿子杨幕上报说,是汴京的宣旨团打开了北原的大门,让敌军趁机入城的。”宇文拓说到。   “这,这怎么说到呢?”安国公不解的看看众人:“汴京什么时候派了人去呢?这个北原都护府外围难道没有任何的前敌防御吗?”   韩冬冷静的在脑子里理清头绪:“别急躁,这一定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可能有什么阴谋。”   “里应外合!”宇文拓不假思索的说到:“肯定是里应外合啊。”   “问题是,是谁做了这个混蛋局呢?”安国公忍不住骂到。   “不管是谁,这个火后面怎么烧才是关键。”韩冬一声叹息的说到。   “后面会怎么烧,你们如何看待的?”宇文拓看看众人。   “沈郡王离京时说的话,大家可还记得,北原有失。”舒昱在一旁提醒到。   “对啊,他说北原有失,就要死守夏州和太原两线。”安国公一拍椅子扶手说到。   “可关键在于,谁去守?”韩冬看了一眼宇文拓:“夏州守的人,要能支配北原残部还有京兆和西北的部分大军。太原的留守要能支配,中书和汴京的部分援军。”   “我觉得韩大人说得有道理,主要是这两城镇守的人选,要代表天子,又能节制都护府的大军。”安国公也支持到。   “越王在哪里?”宇文拓问到。   “还在海上,要最快到津口的话,最少还有一个多月。”安国公回答到。   “你们怎么看?”宇文拓看了看韩冬和安国公。   “夏州嘛,最好的防守人物是慎亲王。”韩冬直白的说到:“肖墨是忠臣,什么都好说,一定会死战。但是京兆李家就不一样了,他们两家本来就是连襟。可就是怕,一旦夏州有失,那沈郡王回来了,可不是用‘雷霆之怒’可以形容的。”   “莫不如让我去夏州?”舒昱问到。   “你要去太原。”宇文拓手指指他:“禁军的你的羽翼,你守太原,就能保万无一失,而且贾世清和你也并肩作战过,更好沟通。”   舒昱闻听,也无言以对,这样的安排的确是合情合理。   “那老臣去吧!”安国公看着宇文拓说到。   宇文拓叹口气:“你去了,后面的大军集结,物资调运怎么安排?”   安国公也无话可说,宇文拓把他支到太尉的位置上,一是因为他是皇帝的舅舅,是自己人。二呢,他和黄六七关系很好,可以左右沈白对黄六七的影响,在关键时候不失偏颇。   “那怎么办呢?”安国公思量再三的问。   “只有慎亲王去了,都是为了国事,沈白没有什么可以发怒的。”宇文拓微闭着眼睛,睁开时,不怒自威的说到:“国家不存,哪来的什么人情世故。”   “师出有名,用贤不避亲,我看可以。”韩冬也支持到。 第155章 同胞兄弟   “第五批了。”黄即庵来回报。   沈白看看被乱箭射死的刺客,还有被舒昱派的七星刀阵的禁军高手砍死的两个黑衣刺客,心里不禁唏嘘。   “老规矩。”沈白说到。   周边的禁军上前,扒衣服,然后在身上拍打。   眼前的刺客已经不完全都是太监,而有正常人在里面,但是他们身上的刺青却变换了位置,在胸口的位置,不过刺青的内容还是一样。   “给汴京发了信函,通告这一情况了吗?”沈白问到。   “回王爷,已经发了,纹身也拓了下来,绝对错不了。”黄即庵应到,自从他来,沈白身边的琐事几乎全部被他包揽过去,精干、高效,都是黄即庵的优点。   大楼船的高层舱房里,沈白坐在书桌前看着地图:“从进入洞庭湖开始,此刻就层出不穷,看来有人是要我回不去才满意,要是能设法抓到活的就好了。”   黄即庵看看一旁的七个高手禁军之一的统领周全:“周护卫,有办法吗?”   周全抱着雁翎刀在怀,摇了摇头:“很难,我们查过,这些人口里都有毒,随时可以自尽。”   沈白叹口气:“可惜了,敌人在暗我在明,传令下去,食材还有饮水都要务必小心。”   周全抱刀回礼到:“王爷放心,船上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   沈白回他一个安心的表情。   周全退下后,沈白问黄即庵:“北边可有消息?”   黄即庵也有点奇怪这件事:“没有半点消息,按理说不应该啊!”   “可能会宁已经打起来了。”沈白想着萧起说到:“萧起称号天耀帝,希望他能得到老天庇佑吧!”   黄即庵诧异的问:“王爷和天耀帝关系很好吗?”   沈白笑笑:“不错,应该能混个亲王当当吧!”   “呵呵!”黄即庵被沈白逗乐:“您这个话在汴京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无妨,他给我半个龙椅我也不感兴趣,早上四更就要上朝,多累啊!”沈白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倒是咱们在那边的生意以后可以做大,造福于民,让两国百姓少一点对立,多一点依存才好。”   “嗯!”黄即庵深有感触:“要都如王爷这样,这世人,这天下,可就好多啦!”   船队到粤水之上,沈白站在这个以后被称为珠江的大河。   心里感叹这里的不平时空,还有世事的多灾多难。   谁又能知道天选者之间,到底是要一个怎么样的鱼死网破,才能结束这个时空‘天罚之地’的变幻莫测呢?   到达十万大山时,边界的三万边防军都被调动起来。   宇文拓的密旨下到,要求严防死守的保卫沈白的安全。   “刚刚接到消息,肖衍在升龙城外教训了打到跟前的大理军队,估计段宜生看到您,脸色不会好看!”黄即庵看完情报说到。   “哼!”沈白负手看着山外青山,不禁失笑的说到:“他还敢找我算账,眼看到了六月底了,这么个旱季跑到西南来,我还没找他麻烦,他已经算是万幸。”   “吐蕃那边也传来消息,扎布王子亲自在交界处和大理摩擦了几下,估计大理国上下现在有点人心惶惶吧!”黄即庵整理着消息,一边对沈白的布置深感佩服。   “怕,段宜生倒不像是个会害怕的主,他要害怕又怎么会在放走许进之后,还套住我呢?”沈白饶有兴趣的看着行进的队伍在一个依山伴水位置停下来。   “王爷,到了界河,对面就是大理了,大理国主约了您在这里会面。”桂州总兵是沈白半个老熟人,广德楼选才女的岑少堂他爹,岑春宣。   “安排扎营。”沈白走下马车,看看对面河滩处的鹅卵石和冲击的河湾,碧绿色的河水清澈的流动,不宽,但是两岸却一派的生机。   “末将让人在河中放下来三十艘竹排以应万全。”岑春宣是个五十多岁的战将,在西南扎根已久,皮肤都变得黝黑。   “辛苦岑将军了。”沈白谢到。   上游的位置飘下大批的竹筏,上面都是白色武士服的大理武士。   “防御!”岑春宣一声令下,边军训练有素的在河岸严阵以待。   竹筏在河中央的位置停下,一个竹筏慢慢的撑过来,站在前面的竟然是许进。   “三哥,你在大理认了亲戚,怎么没封个亲王啊?”沈白负手笑着走过去。   来人仔细的打量沈白,白色书生袍,内嵌绣的龙纹熠熠生辉。长长的书生带下,是浅浅的恬淡笑容。   “沈王爷果然不凡,似天人之姿。”来的‘许进’张口说到,口音却不是许进的。   “段宜生?”沈白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打扮都与许进一模一样的人。   “正是!”段宜生双手举扇客气的笑着回礼。   “被骗了吧!”另一个许进在对面的竹筏上冒出头来大声喊到,看着沈白哈哈大笑,旁边还站在杭青青,肯定是许进无疑。   “三哥!”沈白没好气的看着河上竹筏的人骂道:“还不滚过来。”   “哦哦。”许进咂咂嘴看看杭青青:“他生气了。”   真许进跳下岸,一步三跳没正形,还真是许进的风格。   “四弟,想我了吧!”许进拉着沈白说到。   “我现在就想掐死你,知道吗?”沈白看着他咬牙切齿:“你知道现在北方打乱了套了,你竟然让我现在为了你的玩笑来大理?”   许进和段宜生对视一眼,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的说到:“有这么严重。”   “一个个说!”沈白看着眼前两个许进头都是大的。   “哦!”两人还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嘿嘿!”杭青青在旁边挺着大肚子捂着嘴笑。   “杭小姐这是?”沈白看着她的大肚子。   许进一副害羞的表情:“在海上太无聊,没事总得找点事情干对吧!”   两边既然不是交战,就在河岸扎营。   沈白让黄即庵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段宜生起先脸色还好,越到后面脸色越难看。   “段国主?这个天选者,你不会不知道吧?”沈白看着他问到。   段宜生看看好奇宝宝表情的许进:“沈王爷,咱们借一步说话。”   “好!”沈白起身准备跟他出去。   “不行,不行!”许进像个懒猴一样挂在沈白身上:“段宜生,你一来就和阿白说悄悄话,他以前可是不背着我的,什么事都是?”   沈白叹口气:“三哥,你和段国主到底谁大啊,真是双胞胎啊?”   “真是!”许进叹口气:“这还有假,但是谁大真说不清,得问我娘,可我娘早死了。”   “那他没封你一个‘长得像我王’?”沈白拍拍身后的许进,最近重了不少。   “他要封我皇弟,我没干,哪有在你那好玩呢!”许进得意的蹭蹭说到。   “你好玩,我可要被你害死了,好了,我们真的有些秘密要说,以后会告诉你的。”沈白安慰道。   “那好吧!”许进无奈的放沈白离开。   两人来到一个空的大帐,看着河谷。   “沈王爷所料不错,我正是天选盟中的一个,可是天选盟里全是从蓝月星球穿越来的,你怎么不在呢?”段宜生好奇的问。   沈白脑子轰的一下,喃喃自语的回答:“我是地球穿越的,看来我们的斗争是相对的啦?”   段宜生看看他:“你知道谁是这一代天选盟的盟主吗?”   沈白摇摇头:“不知道。”   “就是耶律安其。他要求我们都配合他的动作,彻底的击垮以宇文拓为首的地球穿越者。”   沈白抓抓头:“有没有折中的方式,就必须要你死我活了吗?”   “你们的引导者是谁?”段宜生问到。   “慧光大师吧?”沈白不确定的说到。   “我们的都是莲花大师。”段宜生说完,沈白楞了。   “莲花大师不是圆寂了吗?而且莲花大师还引导过宇文拓呢?”沈白反问到。   “得其法相者,得引导之职。”段宜生说完看着一脸发呆的沈白:“您怎么了?”   “他法相的莲花池就在我手里,我的引导者慧光大师授意我修建‘寄语塔’。”说完沈白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解释了一遍。   段宜生露出深思的表情:“你应该可以结束我们之间的纷斗,但是宇文拓和耶律安其都要斗死为止,才有可能结束‘天罚之地’。”   “你为什么做这样的断定呢?”   “因为莲花大师曾经有过预测的玉碟,宇文拓的名字和耶律安其都在上面。”段宜生解释到:“实不相瞒,我的崛起都并非偶然,而是早就做了安排的,天选盟对宋国的渗透也早就开始了。”   “就如白公公?”沈白想到他露出杀气来。   “你怎么知道他?”段宜生用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沈白:“他那一代人全部穿越成了太监,非常的惨。”   “他的余生会更惨,因为他杀了我的人。”沈白恨恨的说到。   “我的天啦!”段宜生拍拍脑门:“越来越乱了,我怎么对整个局势有点失控的感觉呢?”   “这就叫失控吗,你知道现在北方已经被耶律安其搅动,如果你说的属实,那么宇文拓一定知道他和耶律安其之间决斗的事情。所以才会一再纵容我的存在,他在寻找盟友,来对抗你们。”沈白把对宇文拓之前的判断全部都想通开来,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你能结束这一切?”段宜生看着沈白。   “怎么结束?”沈白看着他。   “杀了他们,你有芙蓉谷和寄语塔,可以号令所有穿越者!”段宜生确定的说到。 第156章 摊牌交易   “直说吧,你这次突然变化除了因为耶律安其还有什么原因?”沈白直截了当的问到。   段宜生露出了玩味的表情:“我在想我自己的敌人是谁?你知道吗?我怀疑过三个人,一个是你的爱将肖衍,一个是西夏国主赫连天骄,还有一个是我的手足许进。”   “你们为什么会同胞而不同命?”沈白就许进的身世问到。   “我们的娘。”段宜生看了眼沈白,一种思念的表情说到:“我娘的性格就是许进,你明白吗?她是庐州人,却因为逃婚而出来游历,后来认识了我们的爹,再然后又跑了,为的就是自由。很长时间我都在想,她会不会是穿越的?”   “事实呢?”沈白好奇的问。   “是,她留了本书给我,叫做《古希腊的文明之光》,是穿越的一个哲学家写的,我成了作者穿越时空的学生,开始向往建设那个艺术之都的文明圣境,想象把大理建设成这样的净土。”段宜生露出向往沉醉的神态。   沈白从他的表情里判断,他的话应该没有假,这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那为什么许进跟着你们的娘走了,你却留着了大理当你的土司?”   “他鬼着呢,小时候就是调皮。我有记忆,他却没有,可他天生就是个鬼头鬼脑的,我一直以为他是装的。三岁的时候,我娘要落跑出去游荡,他竟然发现了,和我娘讲,你带我去,我就不告诉爹。”段宜生露出感慨的眼神,看看沈白:“所以,你说我怀疑他,不是无的放矢吧?”   “不是,可他肯定不是。”沈白做出结论说到。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只是一直以来不知道他的消息。后来他从陆路回来,去看我爹,就是升龙之战结束后。我才发现他已经是天下闻名的文岚先生了,所以我才怀疑他可能是穿越者,否则他怎么会如此优秀呢?”   “有些人,天生就是天才,当然天生也是个玩闹。”沈白想到没正形的许进说到。   “总结得太对了,难怪他说,你是天下最懂他的人。”段宜生笑着说到:“我真的让他留下来,给他皇弟,他理睬都不理睬,就一心要去找你。”   沈白也笑笑:“那是因为我对他的包容,从来对他没有太多的要求。”   “可他的只言片语里,让我断定了你穿越者的身份,同时也在怀疑你的穿越地点。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是我们星球穿越来的,因为你和宇文拓一直在虚与委蛇。”   “我一直在他面前表演。”沈白叹口气说到:“其实,没有天选者之间的斗争,他未曾不是一个好的皇帝,尤其对宋国这样的中央帝国而言。”   “可你在西南的布局却手眼通天,我的大理国可能随时都有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段宜生试着和沈白沟通这个话题。   沈白给他倒了杯茶:“你不觉得你现在的外侵战略和你的文明艺术之都的构想是相背驰的吗?”   段宜生接过他的茶,谨慎的说到:“大理需要绝对的生存空间,和强大的财富支持。”   沈白看看他:“你知道地球古希腊时代的历史,但是你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吗?”   “了解过一点。”段宜生点点头回答到。   “谁能质疑希特勒的聪明,他的第三帝国的财富和公民福利之高,谁敢忽视?他要让世界成为他的养料,而他的帝国之都将成为千年的艺术文明之都,把世界所有文明都搬迁过来。他说过,第三帝国的首都将没有工厂和工业,只有博物馆,音乐厅和人类文明的全部辉煌。可他失败了,败在他与世界为敌。”沈白手指指段宜生:“你有把握征服整个南亚吗?你是蓝月星球来的,来到错乱的地球时空,你有把握战胜之后的地球穿越者吗?他们比你更加明白这个星球的一切,就如我对南亚地理环境的了解一样。你的军队会死于瘟疫,死于南亚的糟糕气候,死于南亚诡异而神秘的原始森林。并且在你失败数次之后,被你的邻国反击,被你下面的土司推翻。你将成为亚历山大大帝的翻版,成为波斯大流士三世的后续,成为大理国的悲伤史诗。”   段宜生被沈白说得无法反驳,只是悻悻的说了句:“所以你不支持?”   沈白摇摇头:“我无所谓,我只是看到了你的败局。”   “设定一个目标,如果我达不成,我主动退却。”段宜生不死心的说到。   “暹罗与高棉文明吧,他们相对较弱,但是我相信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被压迫到了极致,他们所能做的反击和反弹,力量将是巨大的。最少是压力的对等数值,这就是侵略者所畏惧的。”   “我需要吐蕃的和解!”段宜生直白的说到。   “砖茶已经是我在垄断,这在宋国是不传之秘,你要和解,我就要说,我给你利益,你给我什么?”沈白知道他们的对话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候,也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沈郡王就直接说吧,利益是相互的,何况我和许进这一世也真的是手足兄弟,你又是他结义的兄弟。我不说和你套什么近乎,但是却希望你能终结这‘天罚之地’的悲剧。”   段宜生的话让沈白认可。   “砖茶贸易,不是我一家在做,赫连天骄,吐蕃的赞普和白兰羌也有分成,这里面还包括宇文拓和边军。”沈白手比一比:“这是一盘大棋,不是你和我单独在下,而是多个国家,多个地域,多个人物在操作。”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段宜生好奇的问:“你在气质上来看,不是一个贪财的人,我看人很有一套。”   “和平。”沈白放下茶盏:“希望所有穿越的这一批强者之间找到共同相处之道,能够平衡他们的关系。”   沈白看着段宜生:“就算是耶律安其赢了又能怎么样?天罚之地不断丢弃来‘天选者’目的是什么,就是对人性的鞭挞和考验,我们都是实验的小白鼠而已。但是如果我们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自己都要玩死自己的同类,那么我想问问你,后面再来穿越者呢?这一批的穿越者都是强者,被安置在了最靠近权力的位置。那么下一批穿越者的角色是起义呢?”   “下一批穿越者?”段宜生喃喃自语,陷入惊恐的思考之中。   “我不知道天选盟是谁创造的,但是我可以断定一点,天选盟的创立者是极其聪明的人物。他企图团结所有的蓝月星球穿越者,来对抗命运。但是可以说,他的终极对抗目标是这个游戏的制定者,而绝非是地球穿越者。或许他们那个时候,都不知道地球穿越者的存在。但是他们已经在试图自我救赎,自己来拯救自己的命运。”沈白看着段宜生,轻叹一口气:“西夏也好,女真建国也好,所有的历史都在由变化走向正途的轨迹,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历史上就有宋国,只是皇帝不姓宇文,但是历史的车轮就好像是在对抗‘天罚游戏’的控制着一样。他们好像一对对手,一个在改变行径的路程,一个在坚持不变的目的地。”   “历史的车轮?”段宜生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白。   “历史就好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而我们也好,还是天选者的控制者也好,都是外来的不规则物质。”   “这就好像是主人不欢迎陌生人突然来自己家一样?”段宜生问到。   沈白点点头:“没有人喜欢不请自来的客人,更没有喜欢喧宾夺主的客人。”   “那你要怎么办?”段宜生醒悟的说到。   “坚持最小化的影响原本的秩序。”沈白说到:“我在想,龙源寺也好,芙蓉谷也罢,还有寄语塔,未曾不是一个收容所,收容一切的天选者。”   “你比我还要理想化。”段宜生笑到:“这在地域上,和任何一方面都不可能实现。”   “可至少我的目的比你们更明确,你们呢?在各自的地盘上成就一番宏图伟业?然后再等待着自有后来人的惶惶不可终日?”   段宜生神色严肃的看着沈白:“你或许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但是你一定是一个好的说客。”   “砖茶贸易按照你的要求来,我们大家一起分账。”段宜生说到。   “吐蕃和升龙的威胁我替你解除,但是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穷兵黩武。”沈白也说到。   段宜生点点头:“北方安宁,我还给你南方的安宁。”   “好。”沈白伸出手和他握到:“天选盟那里,我希望你替我说话。”   “寄语塔出来,我想所有人都会有感悟,尤其是芙蓉谷内莲花大师的秘密。”段宜生断定的说到。   “耶律安其你接触过吗?”沈白问到。   “接触过,我去契丹单于府呆过一段时日。”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可以说服的了吗?”沈白好奇的问。   “他?”段宜生看看沈白:“他和你一样,深邃如黑夜,丝毫看不清,如果你今天不自己说出这些话,我会将你和他等同视之。”   “没有可能讲和?”   段宜生撅噘嘴摇摇头:“你有你的理想,他也有他的理想,你们根本就是两个轨道上的不同人物,或许你们的终点是一致的。但是你们从出发开始,就已经在赛跑。我可以肯定,耶律安其的脑子里,有一套近乎完美的结束这一切的方案,只是他从来没有宣讲过而已。”   沈白俯下身子看着段宜生:“这也就是天选盟历代精英们研究出来的核心机密?包括创立天选盟的那位所察觉到的秘密吧?”   “对!”段宜生肯定的说到:“而且这是盟主才知道的绝密!” 第157章 夏州之围   “前出的白狼军在黄河沿线阻挡了西北都护府的五万援军,肖大都督指挥大军和他们胶着在黄河沿线,看来不能轻易的动弹。”杨幕对李鲁说到。   “我军前出在左右两线,和白狼军短暂交手,对方异常的勇猛,看来这一次耶律安其在不藏私了。”李鲁想到来的路上所发生的战役,心里还是非常的忐忑不安,白狼军骑兵的战斗力之强,让久经沙场的京兆军有点吃力。   “我也收到了消息,贾大都督六万步兵在云州一线前出,但是白狼军丝毫没有在意,看来耶律安其是铁定要吃了我们再说了。”杨幕死守待援,对周边的局势有所了解。   李鲁看看他手上的黑色孝圈,坚定的说到:“西北都护府五万军是肖大都督亲自率领的。京兆十二万大军全部压了过来,但是沿线诸城还是要防守,等汉中的军队和镇戎军过来,京兆军就可以汇拢在夏州防守。”   “可惜夏州的城墙并不高大,对我们的防守将会有很大的影响。”杨幕恨恨的说到,手一锤桌子:“可恨北原失守,我只带了不到十万弟兄突围。”   李鲁看着杨幂,不知道从何安慰,只有直接问到:“杨兄,我一直想问你这个问题,北原城高壕深,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失守了呢?”   杨幕一听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六月二十六日,汴京派来了大批的人马运送火药,这在以前也是常有的事情。这次领头的却是宫里的公公,说是带来了皇上的亲笔密信。密信的内容是皇上说沈白勾结萧起,意欲以砖茶贸易作为工具,控制周边多国,达到不轨的目的。”   “这样的信函,你们就相信了它是真的?”李鲁不可置信的问到。   “它真的是皇上的亲笔信。”杨幕从书桌案里找出一本书,从里面抽出一个信封递给李鲁。   李鲁拿出信函,抽出里面的纸,第一印象就是这个纸张的尺寸太小:“这个好像不是宫中的信函用纸吧?”   “这有什么不对吗?”杨幕好奇的问到。   “这个纸是剪裁下来的。”李鲁扬一扬手里的信纸:“宫中的御用文房四宝,慎亲王有数套,还送过给我。玉管笔,龙脑墨,凤眼砚,金凤笺啊!”   杨幕愣了一下,理了理思路:“对啊,我姐姐也送过给我,那这个是?”   “你如果说字是皇上的字,那么这个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何况退一万步说,字是可以仿的。”李鲁提醒到。   “这件事情至关重要,所以我才不敢把这个送回汴京去。”杨幕说到。   “不妥,如果我们在夏州战死了呢?那么杨老将军岂不是白死了吗?”李鲁提醒到。   “那你说怎么办?”杨幕看着李鲁,双眼泛着泪花。   李鲁想了想,叹口气:“杨老将军不能白死,你带着信函和亲兵去一趟汴京,我在这里等你。”   “可我是败军之将,无诏不得回京啊!”杨幕一想到北原的战败,痛心疾首的说到。   “你要为了杨家的名誉,我也写信力荐你回去。而且你想一想,如果这个信真是宫中流传出来的,那么这个人岂不是皇上身边的人吗?一旦有事,这还得了吗?”李鲁劝到。   “李将军!”杨幂单膝跪下:“杨某不怕死,但是不想家父枉死,多谢李将军成全。”   李鲁扶起了杨幂:“你我都是边界战将,也是武将世家,守土卫国马革裹尸,都不可怕。但是绝不能让奸人得逞,让忠臣枉死。”   “多谢!”杨幕感激的说到。   “王爷,前面发现了一对两千骑兵的人马,好像是杨幕将军的。”前军千户前来回报。   “让他过来。”子寰的五万禁军带着一百门火炮还有两万桶火药前往夏州,走出了河南路,听到了前军的回报。   “慎亲王!”杨幕打马过来,看到子寰的车架,翻身下马大礼参拜。   子寰下车,扶起他来:“夏州莫不是有事吗,杨将军这是?”   杨幕摇摇头:“末将有事情要回去,是李鲁将军授意的。”   子寰思路敏锐,让他上马车:“你细细的说来。”   看着手里的信函,子寰的手抖得厉害。   “王爷?”杨幂一看,大惑不解的问到。   子寰的激动在于,这个字的确是宇文拓的,如假包换,而且绝对不是仿的。他如此激动,是因为上面的内容,不管这信函的来源,都是对沈白绝对不利的事情。   “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看到了这个信函,你直接去汴京吧,把我的金牌带去,可以连夜进城,最好做到悄无声息的,这样对你们杨家才好。”子寰拿出自己的金牌递给杨幕。   “王爷?这个字?”杨幕有点激动的看着子寰。   子寰摇摇头:“别问,我也不说,你回去就说告诉了我要回来汇报内奸的事情,没有给任何人看这个证据。”   “末将知道,多谢王爷。”杨幕含着眼泪说到。   “一切多加小心。”子寰小声的嘱咐到:“最好半夜进城,现在的汴京诡谲莫测,一旦有事,就去找安国公和万金侯。”   “是!”杨幕接过子寰的金牌:“王爷的大恩,我们杨家一定会报。”   “去吧!”子寰看着他。   “快开城门!”夏州城下,禁军前哨紧急的在城下喊叫。   “是禁军传令兵,快带去见李将军。”城门值更官说到。   “报李将军,慎亲王殿下的大军已经到了五十里外,他让您安排军队进行接应大批的火炮和火药。”禁军传令兵看见李鲁说到。   “你刚刚说什么??”李鲁惊讶的看着他:“谁来了?”   “皇上已经任命了慎亲王为三府路行军大总管,北伐代天大元帅,统领西北、京兆和北原所有大军。”   李鲁一屁股坐在椅子是:“为什么来的是他?”   “李将军?”禁军传令兵不解的看着他。   “传令下去,出兵五万,接应慎王殿下。”李鲁手里二十二万大军,京兆军十二万,北原撤回来的陆续有十万多。除了分散出去的九万人,其他都在夏州驻守。   城墙之上号角吹响,大批军队整齐的出城,面向东南方向集结。   慎亲王的紫电麒麟旗飞扬之下,五万禁军在五万骑兵的保护下陆续到来。   李鲁打马上前,看到子寰从车驾上下来,忍不住喊到:“子寰。”   “云甫。”子寰喊到李鲁的字。   “你?”李鲁看着他,心里纠结万分。   “呜呜!”城墙之上号角吹响,李鲁回头一看:“前哨有敌人过来,迅速进城。”   他们的十几万人马迅速回城,城北方向,烟尘蔽日。   地平线之上,一面巨大的白狼旗迎风招展,白狼旗上是一个金质的啸天狼雕饰。   “耶律安其来了。”李鲁带着登上城墙的子寰,看着地平线上的灰尘说到。   “为什么看不到他们呢?”子寰问到。   “他们的位置比我们低。”李鲁说完,对着副将说到:“赶紧架炮。”   “咚咚,咚咚,咚咚!”夏州城内,鼓声不断。   地平线那头,一字而出的白狼军铺天盖地,气势恢宏,排山倒海而来。   耶律安其高坐奶花踏乌马,身披黑色挂肩披风,在中军的护卫下,带着三十万大军浩荡而来。   “幸好你们进了城,不过我们现在的麻烦不小了。”李鲁看着下面的白狼军说到。   “城内粮食有多少?”子寰问到。   “有一年的常备粮,是前段时间,朝廷急调的。”李鲁已经摸了夏州的底。   “我带了大批的粮食过来,你安排人入库,还有火药一定要看管好。”子寰嘱咐到。   “知道,眼下我们只有据城死守了。”李鲁看下向城外分散,呈包围阵型的白狼大军,不由心生无奈。   贾世清在云州一线看着战报,心里不免焦虑。   “有沈郡王的消息吗?”他问贾世卫到。   后者摇摇头:“没有,我怀疑路上的情报被截获了。”   贾世清长出一口气:“都什么时候了,国内比边界还乱,妈的,这是要亡国于内吗?”   “大哥慎言!”贾世卫劝到。   “慎言什么,只许他们做,还不让本帅说吗?”贾世清暴怒到。   “大哥,眼下咱们还是要掌握主动,等沈郡王回来,就可以在后方调度掌控局势了。”贾世卫劝解到。   贾世清叹口气:“希望夏州城防强悍,我们现在除了四万步兵去太原之外,剩下的十万大军全部去会宁,务必击溃朱颜部和银白狼。到时候集结数十万大军,直捣黄龙。”   贾世卫点点头:“也只有这样,才能集中优势,形成我众敌寡的局面。”   “大军转向开拔!”贾世清手一挥说到。   他的大军在云州边界走了一遭,目的就是要疑惑对面的契丹西京的守军,让他们以为中书大军要突进攻击西京,但是其实大军却是去救援会宁。只有会宁的围困解除,他们才可能大举直下,抄了耶律安其的大本营。 第158章 汴京混乱   “你真的不留下来吗?现在中原可是大战连连啊?”段宜生看着许进问。   “留什么,留什么,我才不留呢,中原大战,正是我显英雄的时候,对吧阿白。”许进看着沈白咧着嘴笑,然后神乎其神的对段宜生变脸说到:“你好好当你的皇帝吧,可别和宇文拓一样的坏。”   沈白蹙蹙眉头,一脸看热闹的问到:“你们真不知道谁大,谁小吗?”   “其实我大。”段宜生说到:“只是他不承认罢了。”   “我当然不承认,谁说得清,爹都死了。”许进嘚瑟的拉拉沈白:“走吧!”   杭青青挺着大肚子对段宜生说到:“大哥,走啦!”   段宜生点点头,含笑的看着杭青青:“但有危险,就回来。”   大队人马,从十万大山返回粤水,准备登船回去。   前出十万大山不久,岑春宣就让人来回报,说是汴京有使者前来宣旨。   而岑春宣的人汇报时对沈白小声的提醒:“岑大人说,来者不善!”   沈白冷哼一下,车驾继续前行。   “悠扬郡王沈白接旨!”上百人的队伍在前方等候着。   沈白宣开马车的围帘,对周全说到:“你去看看,他们可能有问题?”   周全抱着雁翎刀带着几个弟兄一起上前,看着眼前的宣旨队伍。周全抱刀的姿势明显狂妄,但是却气势逼人。   “诸位大人,沈郡王呢?”领头的太监问到。   “你们是什么人?”周全声音冰冷的说到。   “我们是宫中的特使。”   周全看着他:“特使?那个宫里的,可认得我?”   “我们是南书房皇上跟前的,并不认识大人。”为首的太监趾高气扬的说到。   “撒谎!”周全一声喝出,雁翎刀也随即拔出,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你们?”宣旨的队伍顿时乱了起来。   “杀!”周全一声怒喝:“他们是假的!”   护卫的禁军立即抽出百人队伍配合周全,一阵斩瓜切菜的,把来报信引路的桂州府千户吓得够呛。   亲王卫队火拼传旨队伍,他们只能两不相帮最好。   “怎么回事?”沈白坐在车里问到。   周全抱拳回到:“王爷,宫里的宣旨太监人数有限,不认识我的有,但是不认识我的金雁翎刀的没有。所以,他们一定是假的,竟然连我的身份都不知道!”   “可查看了他们的圣旨?”沈白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但是却好奇那个假传圣旨的内容。   “悠扬郡王里通卖国,立即擒拿,押解回京!”周全看着圣旨的内容说到。   “你的密旨是什么?”沈白看都不用看假圣旨,直接问周全,他赌周全手里一定有密旨在。   周全丢下假圣旨:“末将的密旨是,问罪即是假。”   “哼,问罪即是假!”沈白笑笑:“好一个‘问罪即是假’!”   许进从后面的马车急切的跑过来,跳上他的车,拉着他:“阿白,是不是狗皇帝要杀你,不行咱们回大理,我让段宜生把皇位让给你。”   沈白和周全都汗颜的看着许进,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以为自己的猪八戒,不行就回高老庄啊?”沈白拉他坐进马车小声的骂道。   “猪八戒是谁?这么奇怪的名字?”许进好奇的看着他问。   “你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放屁,宇文拓才是狗,我不是!”许进骂到。   沈白摇摇头:“你不想人家杭家遭难,就别胡说八道,外面可都是他的人。”   “杀!”白狼军对夏州的围攻没有想象中的准备打围城战,而是一开始就火力全开的攻击。   “开炮!”守城的将领嘶喊着,城上炮声隆隆,下面的白狼军依然是四涌而来。   “这是要死战了?”李鲁在城墙上看着。   “战就战吧,咱们城内的守军数量也不少。”子寰毫不在意的看着下面,似乎能从远处的军阵里看到那窥视的目光,让他觉得不适。   “报将军,城内经过几次排查,已经没有任何的奸细存在。”城防官来说到。   “一定要小心,不能大意,幸好城内只剩下八千百姓,否则就够咱们忙的啦!”李鲁心有余悸的说到。   夏州打成这个样子,京兆从新集结的八万大军可犯了难。   因为假传旨的使团像是不怕死的一样,层出不穷的。   如果不是肖墨来了信函通知,京兆都分不清真假了。   “混账!”宇文拓在汴京知道这个情况,忍不住破口大骂到。   “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了这么多假使团,由南到北的,这可不得了啊!”安国公看着战报说到:“中书,夏州,桂州,榆林,还有太原,西北,京兆都有回报。”   “这些人一定要彻底铲除才行,有了锁定的目标了吗?”宇文拓问舒昱。   “传旨的路数非常的高明,而且都是禁军的身份出去,已经查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舒昱看了眼宇文拓。   “谁?”   “就是户部。”舒昱说到。   “户部?”安国公咂咂舌:“我的妈呀,这是被人策反了,还是造反了呢?”   舒昱摇摇头。   “查,查清后顺藤摸瓜,杀!”宇文拓冷喝到。   汴京的指挥中枢出现的问题一下乱了防御的阵脚,中书开始执行沈白规定的明暗文书法。   贾世清的大军在路上收到这个消息,对汴京的局势也不甚看好:“这下是城内失火,要殃及我们城门外的人了。”   “麻烦,整个指挥系统混乱,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耐呢?”贾世卫忍不住问。   “不管是谁,他都有一半是冲着四弟去的,等四弟回京,整个对外的作战就算皇上不许,也会是他来指挥。”贾世清想到夏州的情势说到。   “不断拖延咱们的步伐,看来耶律安其是要拿下夏州了。”贾世卫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李鲁也不是个软柿子,你命令云州出击,不管那么多,打他的西京!”贾世清豁了出去。   “不知道太原守备到位了吗?否则咱们一边出击,肯定不够看的。”贾世卫担忧的说到。   “为什么暗卫系统现在发挥不了作用呢?烂了吗?”韩冬坐在宇文拓面前说到。   宇文拓摇摇头:“朕也不明白,你说怎么办呢?”   “皇上不要慌张,汴京还不是他们说了算的。”韩冬安慰到:“只有你肯下决心!”   “你是说,王名章那里?”宇文拓看着他。   “虽然不中亦不远。”韩冬点点头。   “你亲自带队,朕给你一万人的指挥权,不予收回,关键时刻有自决的权利。”宇文拓看着韩冬说到。   韩冬摇摇头:“太原需要人,你知道现在汴京最需要的是谁?”   “你是说沈白?”宇文拓看着他。   “以郡王之尊,能够号令天下军队的,只有他一个人。”韩冬提醒到。   “不行,他的嫌疑还没有解除。”宇文拓并不认同这样做。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皇上,汴京不能出乱子了。”韩冬毫不客气的说到。   “你去办吧,王名章的事情。”宇文拓闭着眼睛说到。   汴京夜,喊杀之声不绝于耳,百姓们开始对局势出现一种盲目的感觉。   王名章府被攻,里面竟然藏了三千死士,和韩冬的人马厮杀一夜,若不是舒昱来支援,更为混乱。   宇文拓接到消息,即刻派人前往文华殿,才发现里面人去楼空。   “完了,都跑了。”宇文拓接到回报惊出一身冷汗。   “皇上怎么了?”舒昱看着他不解的问。   “有一批重要的囚犯都关在文华殿的,现在竟然全部不见了,信文,你必须亲自去抓他们,格杀勿论。”宇文拓心里混乱的说到。   安国公也被急招进宫。   “你赶紧的控制周围的禁军动向,确保军心无恙。”宇文拓对他说到。   安国公想了想:“皇上,禁军里,眼下受到中书步兵训练的绝对没有问题,可以进行替换,把城内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   “好,你马上安排,城内开始实行宵禁。”宇文拓紧急的说到。   韩冬赶回来:“皇上,王名章不在府里,已经不知所踪了。”   宇文拓一听冷哼到:“那皇后呢,去看看她跑了吗?没跑就处死!”   “是!”韩冬领命而去。   汴京一夜之间大换阵,让很多人不明就里。   而此时的沈白刚刚上船返回。   “收到了大批皇上传来的信函,您快看看。”周全把宇文拓的信函给他,   沈白一一查阅,才对汴京的失控有所了解。   “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沈白大惊失色。   宇文拓的信函里直言不讳的说到,他关押的十一个天选者全部消失,其中就包括蜀中发明肥皂的刘拢。   “宇文拓果然没把穿越者杀了,而是囚禁起来,但是却出了纰漏,估计他们被天选盟给渗透了。”沈白喃喃自语的看着信函说到,心里对汴京的混乱局面可想而知。   “加紧修建寄语塔,圣塔一出镇九州!”沈白提笔写下这句话,让人加急送我往汴京交给宇文拓。   黄即庵过来回报:“被弄乱的传递信息已经恢复,在陈州的信息站被攻破了,人都死了,现在已经被我们的人秘密夺回,并且在追击对方。”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舒昱的班底是不是也参与进来了?”沈白问到。   “对,舒殿帅派出了禁军最精锐的三千金枪值出来。”黄即庵对沈白的预料非常佩服。   许进坐在旁边看着信函,抬起头来:“阿白,我怎么看不明白了?”   沈白看了一眼:“你就别添乱了,我的三哥!” 第159章 各有盘算   “皇上突然调了这么多人去龙源寺修建寄语塔,这里面的目的肯定不单纯啊!”王名章此刻坐在距离汴京七十多公里的小镇,和白公公商议着。   “他们是想釜底抽薪。”白公公抱着他的小玉葫芦,一副满足的神情。   “不管是什么目的,能不能想想办法破坏掉呢?”王名章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是针对韩冬和那个神秘的慧光大师的。   “我说王相,现在适合去破坏一座佛塔吗?何况沈白和慎亲王都不在那里,我们攻击那里有什么用呢?”白公公诡辩到。   “可你刚刚不是说皇帝想釜底抽薪吗?”王名章不解的看着他。   白公公叹口气:“我是说,他想凭借慧光的影响力,修这么个佛塔来安抚人心而已。”   “就这个能有什么安抚人心的意义呢?”王名章不屑的看他一眼:“倒是这个慧光大师,在百姓里面口碑不错,但是也是少数人知道他的名声,不过,在玄门而言,他的地位可能很超然,连韩冬这个家伙都对他推崇备至的。”   白公公轻泯一口酒:“说起韩冬,你对他了解多少,他在玄门的地位到底如何?”   “全真龙门的人,出世来寻求因果的,此人学识过人,算是一个孤僻的人物,不过他在佛道界地位很不一般。”王名章解释到。   “不尽然吧?”白公公白了他一眼:“据我们所知,他可是三皇子宇文安的老师,专门教授佛道思想。”   “那就是沈白那厮搞的鬼,他的目的就是拉住这些人,来为三皇子抬高身价而已。”王名章愤愤不平的说到。   “眼下看来他的方法是奏效了,连退隐的地方都是精心选择的。”   “也不尽然吧?”王名章用他的话反驳到:“慎亲王去夏州可是韩冬推荐的,还来个什么举贤不避亲的,你看沈白回来怎么死磕他,对了,沈白回得来吗?”   白公公冷哼一声说到:“这个还真不确定。”   “为何呢?他的行踪不是被咱们掌握得一清二楚吗?”王名章有点费解。   “舒昱把七星刀阵给了他当贴身护卫,你应该知道这七个人的厉害。”   “七星刀阵!”王名章听了叹口气:“这家伙总是这么好的运气。”   “我会禀报盟主的,就用你的方法,务必攻克夏州,让宇文拓和沈白在汴京恶斗一场,届时,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白公公看看王名章赞誉的说到。   王名章认同的点点头,想到汴京忍不住问到:“白公公,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白公公瞄他一眼:“放心,你生死不明,又不能证明你是叛国,皇后娘娘会有什么事情呢?”   王名章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不再多说什么。   “我们对宇文拓还是认知不够啊!”景公公看着刘拢说到。   “他心狠手辣,不是一般的人物,我们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刘拢看着满脸皱纹,如枯树皮一样的景公公说到。   “是啊,对自己的发妻能说处死就处死,丝毫不等证据坐实,这个人的心的确够硬,就是不知道他对阵沈白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如此?”景公公看了眼走进来的白公公:“那老家伙安抚好了?”   “安抚好了,不过他要是知道王皇后的事情,那可就不会这么听话了。”白公公回答到。   “所以我们一定要万分的小心,此人的凶狠不是一般的,对待天选盟,我看他是不会有任何的遐想空间,只会死战到底。”景公公想起宇文拓的种种,不禁唏嘘道。   “那对付沈白呢?”刘拢想到慧光大师,心里有点担忧:“慧光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真的是超然于世的存在。”   “你在慧光那专程拜访,你怎么看待他?”景公公接过话题说到。   刘拢摇摇头:“不好说,但是我猜他知道我不是地球穿越来的,他曾经和我说过,芙蓉谷内只有两棵芙蓉树,一棵年年开花,开的是白色的和红色的花。还有一朵很奇怪,只开蓝色的芙蓉花,逢单的年份才开。”   “你是说,他借芙蓉花来隐喻我们的存在?”景公公问到。   刘拢撇他一眼:“很有可能,我认为他心如明镜一般。所以我对能除掉沈白始终留有自己的看法,觉得此人的命运恐怕比咱们要好,或者说他站在漩涡之下看漩涡。”   “可就算杀不掉他,也得拖住时间,我们现在的重头戏是什么,宋国内斗。”白公公分析到:“我们让王名章这个老家伙离开汴京是为什么,就是要转移矛盾的焦点,把沈白的一切注意的视线集中在宇文拓身上,凭借他们的体量而言,汴京这场内斗,是轻而易举可以收场的吗?”   景公公点点头:“说得有道理,这也是耶律盟主连西京都不要的原因。”   白公公看他一眼:“这就是差距,耶律盟主隐忍不发,坐看皇位丢失为的是什么呢?宇文拓坐拥中央帝国,自然就心系于内而不在外,从他设立三大都护府开始其实他就已经输了。看似进攻,实则是自保的表现。”   “嗯!”刘拢也认可白公公的话:“这个说法是对的,耶律盟主心系天下,所以才不在意一城一地的丢失,而萧起也好,宇文拓也好,都在计较眼前。可这也就是咱们要对付沈白的主要原因,这个人进退自如,一个没有欲望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些什么?”   “洞庭湖上,做最后一搏,我们的力量全部都撒出去了,二十年的积累。”景公公看看他们:“所有的人马都出去了,一万多精锐啊。”   “陈州的通信站被他们夺回了,我们的人全数被除掉,时间越长我们暴露的可能性越高啊!”白公公想到陈州的事情就心疼。   “是不是舒昱在较劲?”景公公问到。   “嗯!”白公公叹口气说到:“他把禁军三千金枪值都调出去了,你要知道,这是我们一直没办法渗透的人马,是从先皇时代就严密组织的。”   “哼!”景公公冷哼一声:“总有结算的日子,我们这样一出手,他汴京中枢就已经混乱了,说明宇文拓的布局还是欠火候,怎么比得了盟主的心思。”   “中都的守将已经前来迎接,我军是否做出停留?”贾世卫打马回头来问。   “告诉他们不要停留,全军继续前进,派去联系女真两部和高丽联军的有没有动静?”贾世清金盔金甲,骑在卷毛青棕马上看着前方问到。   “东海女真的大军在林海一带,联络需要时间,但是宋家兄弟已经在安排。渤海女真和高丽已经回信,他们的五万人会在中都前面等我们。”   “好!”贾世清看着前方赶来迎接的契丹将领:“和他们叙叙之后,就去会一会盟友,准备在会宁打一场漂亮仗。”   “贾大都督,契丹北院大王耶律安平就在前面等您。”契丹迎接的官员前来说到。   “哦?契丹新的北院大王竟然是耶律家族的人,看来天耀皇帝非常懂得平衡之道啊!”贾世清赞誉到。   “报督帅,南方传来消息,英云候已经返程了。”传令兵来说到。   “好,正是时候啊!”贾世清看着前进的大军,心里不由感慨,中书因为人口的便利,和商贸的开通,发展起来的军队之快,让整个地缘力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恭迎贾大都督。”耶律安平和萧起年岁相当,头带契丹人的双尾帽,人也显得分外的精神。   贾世清和他抱拳行礼:“耶律大王这是铁面无私啊,能够在关键时刻与耶律安其划清界限。”   耶律安平笑着回答:“契丹不是谁家的,是我们整个诸部的,不能任由他勾结外敌来对付自己人。先帝是我亲叔叔,我也要分辨是谁害死了先帝,使得家族的名誉受到了损失!”   贾世清点点头:“听大王一席话,的确能感受到贵国勇士的精神,也能想象七十年前,贵国在草原崛起的必然。”   “朱颜此人,能弑父夺位,本身就不是一个守信之人,不是失信,而是无耻。”耶律安平话语里透露出的忠义思想,显示契丹深受中原文化的影响。   “是啊,一个连自己父亲都能下手的人,又怎么能相信他的盟约呢?我看耶律安其是在借虎驱狼。”   “好一个‘借虎驱狼’。”耶律安平称赞到:“不过还请贾大都督想想,虎毕竟是过山虎。而狼,可是群居的,有情有义,令行禁止。”   贾世清微笑到:“言之有理,耶律大王果然是个有趣的朋友,日后你我比邻,希望能多多接触。”   耶律安平恭敬的单手摸肩行礼:“大恩不言谢,我契丹人,恩怨分明,贵军的情谊,我们铭记在心。”   中书军越境而去,耶律安平看着大军的行进,心里不禁感慨。   强大的契丹竟然变得如此四分五裂,而一切罪责的由头竟然是自己的本家。 第160章 会宁前沿   渤海女真和高丽的联军果然在中都前三十里的位置等候贾世清的大军。   汇集了大军的贾世清反倒没有急着出击,而是召集大军一起商议进兵的策略。   “眼前会宁的敌军将近三十二万,如果会宁被围,我们不做好万全,就这样出击只会成为室韦骑兵的攻击目标。而届时,会宁守军救我们就会成为被敌军破城的大好时机。我们救援不成,反成为了累赘。”贾世清仔细的分析到。   高丽将领金东奂钦佩的说到:“中书大军身经百战,是百胜雄狮,我王有指示,要我们遵照贾大都督的指令出击便是,还请大都督发令就是。”   贾世清抱拳回礼:“多谢金将军的支持和贵国王上的理解。”   渤海女真在中书的支持之下,采取了双民制,就是女真的百姓即可作为女真人保持民族特性和自由往返边境的权利。而在两地生活和贸易的百姓,只需要按照边贸进行课税,还有按照三年之后按土地付税的政策生活即可。   这样使得渤海女真的活动范围扩大,但是又巧妙的在两国之间生存下来。   而现在新的渤海军的领袖几乎都脱胎于中书军的五虎卫。   这次联军里,女真军队两万骑兵的指挥就是金破狼。   “敌军的两支队伍已经集结在了一起,只是营寨分作了两个方向,我们的正面现在就是银白狼在驻守。”前军探报统领回报到。   “那么我想向会宁靠拢的话,就要面对十万白狼军的打击,和室韦军的虎视眈眈?”金破狼说到。   “能不能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呢?”贾世清比划到:“我们在中路突袭,切断白狼军和室韦军的连接点,利用炮兵的优势,在城下和他们进行决战?”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可骑兵就施展不开了?”金破狼说到。   “我不准备把你们放在城下,而是在关键时刻,从白狼军的后背杀过来。”贾世清说到。   “贾大都督,我不明白,贵军怎么有把握在三十万骑兵的中间穿过去,走到城下呢?”高丽王的小舅子朴中在边贸里大获利益,这次救援之战他也没有缺席,目的是希望能再压对一次宝,凭借这次的救援和契丹皇室建立联系,在之后,打通东北的整个区域贸易。   “中书步兵的强悍之处在于战阵,不是单兵的作战,而是整体的协调。炮兵,弓箭手,长戟,重盾,刀斧手和抛矛手组成的巨大万人阵,可以万人出击,也可以十万和数十万大兵团集结作战。最不怕的就是对方的人多势众,和骑兵的速度优势。”贾世乐在沈白手里从事军事训练,对步兵的强悍充满信心。   与会的高丽将领们纷纷佩服的点头,而女真的将领都是中书骑兵出来的,自然知道中书现在的优势是步兵强于骑兵。   “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大都督的意见,是以中书军的十万弟兄们作为移动堡垒,吸引敌军的主力,然后再配合城防军和我们的偷袭一举挫败敌军。”金东奂总结的说到。   “嗯,当然,如果这个时候在林海的东海女真八万骑兵能从后面夹击室韦大军。本帅可以保证,室韦军几乎回不去草原。”贾世清抛出诱惑的提议说到。   “完颜京这个胆小鬼,竟然这么没有种,实在是丢我们女真的脸。”金破狼愤愤的为自己的东海弟兄们不耻。   “我的人在做他们的工作,还有室韦英雄达勒古台的,如果能成就我们的军事意图,那么五国三地的形势就会彻底的扭转,这对我们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件喜事,一件幸事。”贾世请补充说到。   金东奂看了一眼金破狼,后者点点头,让他有话就说。   “大都督,您身先士卒,末将佩服,但是有两件事情,我们要问一问。”金东奂说到。   “金将军请讲。”贾世清大致知道他们要问沈白的事情,也想就此看看他们的口风如何。   “这第一件事情就是悠扬郡王沈白殿下,我王上要我问问大都督,为什么贵国皇帝陛下要削去沈殿下的职务,他这样做,我们这些兹尔小国心里不服,也不同意。”金东奂直言不讳的说到:“人说得人恩惠千年记,沈殿下为我们所做的事情,我们不敢忘却,所以得问问清楚,我们是为何人而战?”   贾世清起身,恭恭敬敬的对众人三鞠躬:“多谢大家的深情厚谊。沈郡王要我转告大家,这是为了大家的和平而战,为了所有国家的共处而战。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任何国家再欺压我们的朋友。”   “那沈殿下?”朴中也忍不住问。   “是龙得盘着,风起云涌,潮涨潮落,大家放心,别说你们对他的不公不服气,就是我们中书三百万百姓,二十万大军也不服气。他没有发话,我们不能陷他于不忠,但是本帅有句话,他要是被人害,我们也绝不会不义。”   “说得好!”朴中等人为贾世清喝彩到。   “贾某不以私利而妄为,忠于国家,此为忠!不为个人之事,连累门庭,此为孝!但是,贾某愿为五国四部的安宁而战,此为仁;愿为结义兄弟抛头颅洒热血,履行誓言,不求同生当求同死,此为义!请诸位见证贾某誓言。”贾世清一番话说得情深意重,让在场的众人为之钦佩。   “大都督忠孝仁义,我等愿随!”众人一起呼喊到。   这也成就了贾世清在诸部的名望,在沈白之后脱颖而出。   “这第二件事情,是契丹内乱平定之后,我们大家之间的和平?”金东奂直接说到。   “实不相瞒,萧起陛下的称帝,背后有沈郡王的扶持,目的就是一个,求同存异,平息战火!”贾世清话说完,众人露出焕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我们的万金侯的贸易和宋家兄弟的贸易可以在契丹都畅通无阻,大都督,我们高丽对北的贸易,都靠你的庇佑了。”朴中抱拳说到。   “朴兄弟客气,你在汴京的贸易,为沈郡王提供了大量的支持,他对你也是当做兄弟的。”贾世清睿智的回答到,给足了这个高丽王小舅子面子。   “没有王爷,我们高丽人怎么能在中原大地成为一等商人,自由无阻呢?”朴中对沈白,那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大汗,中书军十五万人马快到了,这下可不好办了。”泰赤乌部首领看着朱颜说到。   “会宁城内有十几万契丹军,再加上宋军之前的六万援军,现在又来十五万,人数已经比我们还多了啊!”室韦部的将领们说到。   “你这是不懂契丹啊!”泰赤乌首领说到:“契丹能在突厥之后,建立草原自匈奴和突厥以来的第三大帝国凭的是什么?是他们实行的强征法则,十三岁以上的少年都要在军中服役。你们别忘了,我们面前的是会宁府啊,东北第一重镇,六十余万百姓,至少一半的男丁是拉得了弓射得出箭的。”   “这个耶律大王实在是不讲信用,自己就十万人过来,当得了什么事情呢?”朱颜也有点后悔,自己长途远征上千里路,却换得四面受敌的局面。   “现在是白狼军挡着他们的来路,我们走已经不成了,中原的局势这么复杂,谁能看清谁得天下呢?耶律大王的军队已经围住了宋国的慎亲王守的夏州,听说打得异常激烈,不日就可以破城了。”有人也持中立的意见。   “唉,叫白狼军的统领耶律天佐来商议吧!”朱颜可汗挥挥手说到。   “大王的大军已经在夏州形成了优势,要我们在会宁做好歼敌和拖延中书军的准备。一旦夏州城破,宋军的西北都护府和北原都护府就不复存在,届时只有这个中书军是唯一的死敌,但是他们孤掌难鸣。我军破除夏州了,十五万攻太原,二十万攻汴京,宋国不支,要么亡国,要么迁都。届时黄河以北,将尽为我们两国左右。”耶律天佐侃侃而谈,让朱颜可汗他们心里的想法又慢慢消弭下去。   “可咱们现在的压力太大了,一旦有失,女真,高丽,还有会宁守军,都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泰赤乌部首领忍不住说到。   “脱脱首领,夏州之战结束,耶律大王在契丹国内的声望就会如日中天,届时一举废了萧起,周边的女真和高丽都是见风使舵,到时候我保证,将协助室韦军劫掠他们,一洗此恨。”耶律天佐是安其的坚定拥护者,也是左膀右臂,能独立率领十万白狼军而来,本身也是厉害的人物。   “好吧,如果中书军来咱们咱们打?”朱颜可汗问到。   “我军正面迎战,室韦军十万协助。打击他们的侧翼,务必使他们首尾难顾。而剩下的十万金戈铁马就等城内援军出来之后给予雷霆一击。城外援军破除之后,他们士气大跌,我们两军一鼓作气拿下会宁,有此大城在,何惧周边的肖小鼠辈。”耶律天佐说出作战计划,引得朱颜可汗的认同。 第161章 江湖之上   “果然是夏季了,看看这烟雨洞庭的景致,一片雾气蒙蒙之间,满是心旷神怡。”许进站在船头,手指着烟波浩渺的洞庭湖,摇头晃脑,又是一副书生气的痴迷样。   “这烟波浩渺里也可能存有杀机,我的许大仙人,你最好别靠太近,流箭可不长眼睛的。”顺子给沈白送茶,看着站在船头淋雨傻笑的许进忍不住出言戏弄到。   “啊呸!”许进扭过头,一脸不满的走回来,爬上瞭望楼舱:“他们杀我干什么,我许进又没杀人放火。”   “那三哥就是说我杀人放火了咯?”沈白端起茶喝了一口,配合顺子说到。   “也不是,这都是奸人,我们是好人,哪那么容易死呢,对吧!”许进满脸是水,油光满面的看着沈白。   “赶紧去换衣服吧,仙人,别待会伤风了。”顺子都不屑的看看许进,露出好笑又无奈的表情。   “王爷,鄂州总兵已经率水师下来,准备在江湖的交界口接替护卫。”黄即庵过来说到。   “形势有多么严重呢,鄂州总兵是谁?”沈白放下茶杯问到。   “是陶梦龙大人。”   沈白单手半撑着头,看着船外飘着的大雨,思路却如同吹进来的凉风一样透彻:“我们从江州过来,不见他护卫,现在却大费周章的从鄂州过来,你们说说这是皇上不放心了呢,还是敌人太狡猾了?”   周全被沈白看了两眼,低头回到:“王爷,舒大人这里没有指示过来。”   沈白沉默的轻叹口气:“他去了太原吗?”   “没有,目前乱党的事情还没有平息?”周全回答到。   “那是谁在守夏州?”沈白突然问到,让周全很是诧异。   舒昱的密信里专门交待,不可在路上说出这件事情,他就怕沈白一生气直接去了夏州,到时候落下一个‘擅离职守’的罪责。   “是李鲁将军。”周全谨慎的回答到。   “哼,老李家怕是要急了。”沈白想到周边的形势有点头痛,他现在行程不断的变化,沿途的信函因为陈州以上的斗争而变得时断时续的,很多信函不能及时到他手里。而为了谨慎再谨慎,贾世清除了一封阐明自己战略的信函给了宇文拓,宇文拓又转给了沈白之外,目前沈白对局势的变化所知并不能与时俱进。   这对一个统帅级的人而言,是一件困惑的事情,就像是贝多芬一样,是个音乐家,却把耳朵给搞聋了。   因为风浪太大,船队行进的很慢,他的楼船要宽大许多,抗风浪要好很多,而周边的护卫战船则颠簸不少。   这一点沈白倒很佩服杭青青,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却依然如故,这可能和她是江南水乡人,家里又从事贸易,把她当儿子培养有关系。   “就快七月中旬了,这一反一复的时间真是太快,也不知道会宁之战打得如何了?”沈白坐在船舱,和黄即庵,杭青青以及许进一起准备用晚餐。   夜幕下的洞庭湖,大雨变成了小雨,寒风依依里,不在是白天的凉爽,而是一种透彻的阴冷。   “我爹也没有消息来,他希望我能够躲开这场汴京的动荡。”黄即庵也想着汴京有点发呆。   “这就像是一场暴风雨一样,只有雨都落下来了,才能换来天晴。”沈白看着下人们开始上菜,举杯和他说到。   “我们黄家,在这场风暴里面已经跻身于中间的位置,无法逃避。”黄即庵举杯和沈白碰了下:“而且汴京那么多工人还在等着我们活命。”   沈白和他一起干了杯中酒:“不是你们一家,夏州有失的话,汴京就是战场,黄河这一头的所有人,都会一夜之间掉入漩涡里,将自己的命运与国运捆绑在一起。”   “可我爹有种不好的感觉。”黄即庵欲言又止的说到。   沈白给他倒上酒,也给自己添满:“我也一样,这就如黑夜里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你一样,你不知道黑暗处什么时候飞出一把刀,刺向自己。其实真要被刺到了反而还无所谓,往往就是这种不知所措,比之中刀还要难捱。”   “哪有你们说得这么悬乎啊,怎么就感觉没了活路似得,汴京形势有这么可怕吗?”许进不置可否的看着他们两人,脸上一副我不信的样子。   “说句大不敬的话,连冷公子都有人敢下手,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黄即庵看着自己最大的福星许进,忍不住脱口而出。   “冷公子?什么人啊?”许进对冷少君的事情毫不知情,自然全然不知。   沈白给他也满上一杯,慢悠悠的就在凉酒说出冷少君的事情。   许进由惊讶的表情,到沉默,再到悲伤,拉着沈白,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清楚的话语。   喝醉的许进趴在桌上,一个手拿着杯子,不停的用手中的杯子捶打着桌子。   杭青青拿出帕子,给许进擦了又擦眼睛里流出的眼泪。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没心没肺的活着。我就看过他哭两次,一次是他娘去世,再就是现在了。”杭青青看着沈白。   “但他终归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沈白看着杭青青淡淡的笑笑:“而且我很想看看以后小许进是个什么样子。”   杭青青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露出温柔的笑容,伸手在肚子上摸摸:“孩子有你们这些叔叔伯伯们,自然不会平凡,但是我却只想他平平安安就好,不管男女都行。如果我们这一代人不能平息纷争,我也希望孩子能够躲避出去,不再饱受事实纠纷。”   沈白看着她笑:“有个武士,期待着自己的下一代能够远离江湖的纷乱,远离刀头舔血的人生,于是选择逃避和归隐。但是有一天,他发现自己错了,有人告诉他‘你的下一代忍受不了习武的诱惑,又拿起刀剑,怎么办?有人就有江湖,有恩怨就有江湖,怎么逃避呢?’”   “说得好!”黄即庵举杯对着沈白说到。   沈白喝干了杯中酒,想起了电影版的《东方不败》,自己那个年代的人,曾经多么痴迷这部电影啊。   不是因为电影追寻经典,而是它本身就是经典。   经典的音乐,经典的人物,经典的表演,和那始终贯彻全片的‘烟雨遥’的情怀。   他记得自己的不少同龄人,都记得清电影里的某些台词,记得那节奏缓慢单一弹奏的‘沧海一声笑’。   “再也不能一起唱笑傲江湖了?”沈白想起自己一个少年朋友当年去英国留学时,给自己寄的贺年卡里写下的那么一句话。那位朋友在英国寄来了不少的明信片,其中雨中伦敦的那张他觉得很怀旧。   或许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叫‘怀旧’。   那位朋友后来很成功的在澳洲开了间大公司,自己瘫了的时候,妹夫郭奇曾经说过,那位朋友曾经托人找过他,很想帮他。   可他没有联系过他。   痛苦是一个人的,生活也是自己的,他从来不希望别人来怜悯自己。   “笑傲江湖,是曲子吗?”杭青青的话打断沈白的游离思路。   “要听吗,三嫂?”沈白看着她笑着问。   “让人收了碗筷,给你换茶再弹吧?”杭青青轻柔的说到。   “要把先生扶回去吗?”黄即庵问到。   许进抬起头:“我哪都不去。”   众人被他逗乐,看着他哈哈大笑。   次日一早,沈白被黄即庵敲门的声音喊醒。   “王爷,你去看看,有访客到了。”黄即庵对沈白说到。   漱口,洗面,沈白来到船前才知道黄即庵话语里的访客有多么的不容易。   大湖涛涛之上,三艘中型船被围在中间。   大牛拉着周全,一副劝架的阵仗。   沈白疑惑的看着他们,走到船头,看了一眼求见者从容不迫的神情。   “金管事?”沈白失语到,竟然是子寰枫醉园的金管事。   “王爷,老奴回京兆帮忙,王爷怕你沿途不适,让老奴带来了点药材,送给您。”金管事看着沈白谦卑的说到,丝毫不在意周围禁军的凶悍阵势。   “王爷,此人去京兆却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可疑,还是请王爷三思?”周全有点紧张,一旦这个金管事口里说出了慎亲王在夏州,哪还得了。   “老奴不上去了,就把药材给王爷就行,里面有主子的便签。”金管事理解的说到。   “呈上来。”沈白冷然的命令到。   周全不敢为难,让人接过,当着沈白的面打开,木盒子里一个个油纸包着的药材,上面一张便签,子寰的字写着:“外出劳苦,太医抄了方子给你,泡水喝即可。”   周全看纸条没有问题,对沈白说到:“王爷,属下让人看看药材。”   沈白点点头,看着金管事。   金管事在周全的注视下对沈白行个礼:“老奴就取道去京兆了,王爷路上当心,前面河道上好像有点不对劲。”   沈白对他笑了下:“你也当心,到了京兆,问李老将军好,告诉他,我不会坐视不理夏州的事情的。”   “是!”金管事应下,指挥小船杨帆离开。   沈白返回房间,拿出随身带的战国策第一卷 ,这是他和子寰约好的。   看着便签上的药材数量数字,简单的几个字出来‘上知你与萧事’   沈白看完纸条,叹了口气。 第162章 争分夺秒   洞庭湖与长江交界的水域,密集的商船渐渐多了起来,这里是南北的重要通道之一,是中部与西南的水路枢纽。   沈白坐在楼船瞭望船舱看着一大队运送木材的船队,前方是双帆的大乌篷船在开路,后面的木材绑在木排上,长长的木排五艘一队跟着乌篷船后面,这样的船队长达几百米。   “即庵,这是你们黄家的船队吗?”沈白看着船队前面‘黄’字的旗帜问到。   黄即庵观察了一眼,就立即回到:“是黄记下面镖局的。”   黄家因为皇商,和黄六七不凡的爵位,还有沈白的政治影响力。所以黄家商队在各个州府都很吃得开,受到为难的时候也比较少。   “让咱们的队伍等下,你去和他们说句,让他们就在咱们两旁行进,护卫左右,必要时有大用处。”沈白吩咐到,周全和黄即庵立即去安排。   “你就这么断定前面有问题,或者说你怀疑鄂州的总兵陶梦龙,再或者是很相信老金的情报?”许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看着沈白。   杭青青给他们送茶来,看着沈白毫无不耐烦的神色,再看看一脸唠叨状的许进,不禁感慨他们倒真是兄弟。   “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沈白接过杭青青的茶:“三嫂不必亲自麻烦,这些事情就让下人做好了。”   杭青青笑着回答:“走一走好,免得天天坐着难受,怀个孩子这么辛苦,实在不容易。也不知道贾大哥的孩子出生了吗?”   沈白想起季卿,叹了口气:“还没到月份吧,还好也是一月怀的吧,希望她们母子一切都好。”   “会好的,你们兄弟都是这么好的人。”杭青青递给许进茶。   船队进入河道,因为身份的特殊,又是五艘战舰护卫,周围的商船都被停在内湖,半个时辰后再行进,唯一随着的是两旁长长的木排船队。   大批的战士站立在战舰的两旁,做好防御的准备。   前面的开道快船回来:“周大人,前方的河道上商船都被清空了,但是航道里很多稻草。”   周全看了一眼沈白,准备听后他的指示。   “让乌篷船和木排调个位置,让木排在前面成雁形状冲开稻草,让人送点稻草过来看看。”沈白吩咐到。   木排船队迅速调整队形,单排的木筏冲进稻草堆,缓慢吃力的行进。   “把木筏列成三排,乌篷船在后,扬起帆,在后面推,安排弓箭手配火箭过去。”沈白看着人送来的稻草,试着丢进火盆里竟然呼呼的燃烧起来了。   “这个黑色的油脂是什么?”周全看着冒黑烟的稻草问。   “这是火油,对面不管是谁,格杀勿论。”沈白下令到。   船工队伍也被组织起来。后排的两百多船工撑着长竹竿,帮助顶稻草堆。   一列三十艘的战舰在江面一字排开,站在前面战船的将领看着被推动的稻草,急切的喊了起来:“你们是谁,我是鄂州总兵陶梦龙。”   “陶大人图谋造反,暗害朝廷御史,立即束手就擒,否则格杀无论。”周全站在前面的木排上喊到。   “冤枉啊,末将要见王爷。”陶梦龙喊到。   “你说冤枉,为何整个河道都是沾了火油的稻草?”周全冷哼到:“可惜你棋差一着,王爷要我告诉你,看看这是什么季节。”   陶梦龙不解的看着周全。   周全退回乌篷船:“点火!”   木排前的稻草被点着,滚滚浓烟就着南风向上游的战船吹去。   “妈呀!”陶梦龙一声惊呼,才反应过来,这是夏天,刮的风不利于他们。   “用力撑!”船工们一起呼喊着,用力撑着乌篷船,顶着前面的木排向前推进。   “放箭,后退!”陶梦龙喊到。   “嘿咻,嘿咻!”船工舍了命的拼命撑船,号子声在江面之上震耳欲聋。   快速接近的木排烧着的顶着稻草堆挤在前面的战船前,引发熊熊大火,战船的船工因为下风的原因,被熏得苦不堪言。   大火粘上战船,火焰点燃旗帜和风帆,引发更大的火焰。   “杀!”从两旁冲出的禁军向江面混乱的战船射出火箭。   小船也在两旁的河道挤过去,大江之上,一片大火,后面的商船纷纷赶来,护卫在沈白战舰的后方。   “说吧,怎么回事?”沈白看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陶梦龙。   陶梦龙低头不语。   “派人去鄂州,诛他九族。”沈白喝到。   “王爷饶命。”陶梦龙抬起头,看着威严的沈白。   “是王相下的命令!”他颓废的说到:“我的职务是王相当年安排的。”   沈白冷眼不语。   黄即庵看着他:“王名章在哪里?”   “他,在汴京七十里处的大邮镇。”陶梦龙说到。   “前面还有埋伏吗?”周全也问到。   “有三处,都是我安排的。”   沈白叹口气:“他们这是要拖延我归去的速度,周全,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   周全低头不语。   沈白扭头看黄即庵,后者摇摇头:“王爷,我也没有和汴京联系过。”   “陶梦龙你说。”沈白看一眼陶梦龙。   “末将不明白!”陶梦龙还真的猜不透眼前几人打的哑谜,他更不可能知道沈白的疑惑,竟然是不知道慎亲王去了夏州。   一次哑谜,打得知道的都不明白,不知道的全不知道。   沈白气的无语,手一挥,让周全押人下去。   整齐划一的步伐,伴着刀斧手撞击盾牌的声音在平原上传荡开来。   白狼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整齐划一行进的三角形巨大战阵。   战阵由重盾保护外围,第二排是长戟和战车。   中间战阵里人群涌动。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泰赤乌首领脱脱看着好奇:“这人数可不少啊?”   “看白狼军要怎么干,咱们别急。”朱颜可汗丝毫不在意的说到。   三角阵稳健的向会宁城方向走。   “他们要进城?”耶律天佐喝到:“给我冲,打散他们。”   白狼军全速出击,中书军阵发出指挥的声音和号角:“左弦有敌,五百临近,开炮。”   中间的炮兵对准左弦五百步的方向开炮。   军阵里的平地大炮只能打到军阵三百步外,时间和速度刚好对准,炮弹在正面冲来的骑兵前炸开。   受惊的战马呼啸的转向,和后方的战马撞做一团。   “八臂弓放!”步兵指挥一声令下,三人操作的大弓发出呼啸的弓弦声,一米长箭由高处射出,在混乱的战马圈里钉出一片尸体。   “让室韦军冲,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耶律天佐喝到。   他身后的通信兵发出信号。   “让咱们冲呢?”泰赤乌首领说到。   朱颜可汗一咬牙,拔出战刀:“孩子们,给我冲!”   “呜呜!”室韦骑兵排山倒海而来。   “旋转前进。”贾世清一声令下,巨大战阵开始向前旋转移动,每转到一圈正面临敌时火炮和弓箭都发射一次,两面开火的同时,有一面一定处于停歇的时间,可以拉弓等待。   萧起站在城上看着下面的三角战阵。   “皇上,中书步兵真是神了。”萧法忍不住赞誉到。   “桑坤!”萧起喝到。   “末将在!”桑坤站出来。   “你带两万人,从东门悄悄出去,绕到室韦后面,不要管他的十万中军,就冲杀进他们动了的人马,我要他们乱起来。”萧起说到。   “是!”桑坤早就忍不住了,冲贾世君笑一下:“兄弟,我去救你大哥啦!”   贾世君对他笑笑:“你会放羊吗?”   “啊?”桑坤一愣:“老子可没放过羊啊!”   “把他们像羊群一样赶到咱们城上火炮射程来,一千步左右。”贾世君看看他。   “喔!”桑坤点点头,大喝一声:“弟兄们,跟老子放羊去。”   “准备两万人,在正门准备,朕要亲自出击。”萧起看着下面说到。   萧法拦着他:“皇上,不行,要去也是我去,您在这指挥。”   萧起摇摇头霸气的说到:“我们契丹的皇帝,没有死在马背上的。”   “杀啊!”桑坤的人马从东门出去,室韦中军还没动就看他们一溜烟的向主战场冲去。   留守的将领问脱脱首领:“怎么办?”   “不要动,他们上当了。待会我们把握时机攻城,拿下会宁!”脱脱首领兴奋的说到。   “往死里挡住,不要他们旋转。”耶律天佐看着巨大的十万人步兵阵头都炸开了,对方就像是一个刺猬一样,让他们这群饿狼也无从下嘴。   三角翼的第一角尖靠近城池只有八百步,耶律天佐有点急了:“骑兵居中放箭。”   “放箭,放箭,射他们的里面。”白狼军的将领们喝到。   双方的临界点,重盾撞上战马,长戟从后面刺出去,抛矛手死命的抛矛。   “转不动了。”贾世乐说到。   “方形阵,削过去。”贾世清喝到。   “杀!”巨大的喊杀声中,中书步兵向城下直逼,双方短兵相接的地方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中间还夹着中央阵地炮兵的隆隆轰炸。   战阵越打越靠近城池,城上准确的发出命令,炮声齐鸣之中,城下的骑兵更加混乱。   “杀!”白狼军后面,五万联军的骑兵一字杀出,女真旗帜和高丽的旗帜在队伍的最前面。   “开城门,随朕杀出去。”萧起一喝,带着十员黑狼军悍将下城。 第163章 会宁首战   “杀!”会宁城内正门突然打开之际,城墙上二十门炮同时开炮,惊雷一样的巨响让战马一惊,爆炸就在两旁的外层全面炸开。   黑色浓烟沸腾的一刹那,城门打开,吊桥放下,萧起带领两万骑兵冲杀出来。   贾世清一看城内冲出人来,心道不好,爆喝一声:“长戟出击,攻击左侧。”   重盾兵一转身,露出一个个一人的位置,后面的长戟兵举着长戟直冲出来。   最外围的战马和人被五米长戟刺倒,人仰马翻一阵混乱。   有被扎痛的战马一扭身子,四蹄乱踢,周围的友军可就倒了血霉了,被马蹄挨到的,非死也是重伤落马。   十万中书军阵里的六面战车巨鼓同时敲响,一百个长号手同时吹响骑兵行进曲。   “贾大都督来了信号,死战银白狼。”金破狼在五虎卫里锻炼过,对沈白麾下的骑兵进行曲熟悉得不能再熟。   一扭缰绳,带着骑兵像钢刀一样,舍了命的向白狼军的后阵冲。   “一半人掉头,一半人掉头,挡住后面的人!”耶律天佐喊到。   “耶律天佐,狗贼,拿命来!”萧起看到白狼军的帅旗,高喊契丹话,对着他的帅旗就冲过去,两万黑狼骑如旋风一样死跟在后面。   “萧起出来了,杀了天耀帝!”耶律天佐一看萧起兴奋的不顾自己刚刚发出的命令,手一挥,又让全军向萧起冲去。   刚刚已经分了兵冲向女真联军的白狼军这次没听到耶律安佐的指挥,一半人马已经转向去对付高丽人和女真人一左一右的联合打击。   战马四蹄狂奔之下,他们看到的是对面骑兵的冲击阵势。   “大哥,这里打成了这个样子,咱们怎么变阵。”贾世乐和沈白数战强敌,在负伤之后又训练了大批的步兵,已然是一员站在战场谋指挥的将帅,而再非是一个只会横冲直撞的武将。   “我指挥六万人冲击白狼,你的四万人在城池交界下,向对面的敌军进行掠阵,他们如果不冲就不要妄动,如果过来,你们配合城上世君的火炮,一定要抵挡住室韦的后军。”贾世清看着已经陷入死战的桑坤人马,决定先打一面,再对付后面。   两个十万人的骑兵军团面前,他也只能快速做出取舍,要想十万步兵两面开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桑坤这样打要拼光的,那土那布,你带五万人出城去,绞杀室韦的朱颜。”萧法在城墙上根据战局判断形势说到。   “命令城内的后备守城力量把守城门内街,所有军队都分批上城墙。剩下的骑兵分作三股,每股两万人,随时准备出去救援。”萧法对众将领说到。   城上的人更加紧张萧起的安危,而此时的萧起一马当先的带着精锐黑狼军,狂风扫落叶一般的向前突进。   “妈的,这么多人杀不了萧起,派人去告诉室韦的中军,萧起在这里,让他们也全部动,杀了他和攻下城没有两样的区别。”耶律天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被包围了,有点急切的呼唤到。   要去传令的兵士一看,前后十数里都成了战线,三十几万人挤在一起,自己要过去就要绕一个大的路途过去。   而中间和城上的炮火隆隆,自己这边旗语兵和号角兵都没有半点办法可以使信号传过去。   而在战阵那头最安逸的泰赤乌首领脱脱视野有限,看着被绞杀得不算厉害的桑坤两万人马逐渐被己方淹没,心里还不由得意。   东门再次大开,五万骑兵鱼贯而出,直冲室韦朱颜可汗而去,救援桑坤的意图明显。   “脱脱首领,怎么办?打吧?”周围的将领一看对方人数众多有点急了。   “打?”脱脱看着对面的城池和另一方的大战场地:“是打城池呢,还是救援大汗?”   “救大汗吧,弟兄们,跟我冲!”周边的将领大多数是朱颜可汗的心腹,一看脱脱首领这个扭扭捏捏的态度就火不打一处来。   室韦骑兵的前排才刚动,马背上的他们就感觉身后一阵的地颤感传来。   草原上的骑兵都知道,这是后背来人了。   脱脱扭头一看,远处烟尘四起。   “防御后面!”脱脱喝到,一半人马转向看着后面。   羊皮旗帜灰灰的颜色,上面绘画的是山峰的图案,旗帜上吊在长长的六节白狐尾巴做中军装饰。   领头的汉子人高马大,手持一把黑色的重矛,矛后有挡血的金环,金环上吊着长长的黑色马尾穗。   “朱颜,达勒古台讨命来啦!”领头的汉子用室韦语如炸雷一样的喝道。   他身后的骑兵速度快得身子都半鞠向前,以减少风的阻力。   “逑,逑!”室韦人独特的赶马声不断的发出,战马阵越过山岗,如海潮一样冲击下来。   “达勒古台来了。”脱脱首领一喊,马鞭一指:“给我挡住。”   他身后的骑兵迅速分散做半月阵冲击出去。   会宁城外,由北到东,一片喊杀,愣是把炮声都压了下去。   “挤过去,保护契丹天耀皇帝!”贾世清拔出虎贲配剑,带着亲兵冲着耶律天佐那里夹击过去。   耶律天佐面前的亲兵被压得身都转不过来,顿时挤下马踩伤的人员比前面被砍的人还多。   “转身,走,向北汇合。”耶律天佐一看不妙,转向从高丽联军和中书步兵直接撤出,丢下后面靠近城墙的骑兵挡住死敌。   “大汗,撤回去,脱脱首领那也打起来啦!”冲来救援的部分将士喊到。   朱颜双眼通红,带着身边的军士:“孩子们,冲着北方,给我杀回去。”   他正面的中书军只有四万人,都是以重盾阻挡,凭借弓矢火炮还有长戟和刀斧手扛着,丝毫没有太多的短兵相接的意愿,更没有追击的实力。   朱颜的正面压力较小,只是桑坤的残部和后面来的五万人马对他有一定威胁。   桑坤浑身浴血,就像是地狱里出来的恶修罗一样,手里的大金背砍刀都砍缺了刃口,从身后拔出两个短狼牙棒在手里左劈右挡。   室韦骑兵无心恋战,飞速的穿插后退。   萧法在城上一看:“打开城门,全军北出!”   朱颜可汗汇合接应的军队,打马狂奔向前:“前面是谁打来了?”   “是达勒古台的人马。”   “给我冲过去,一路向北撤。”朱颜可汗喝道。   正说着,有人喊到:“大王,白狼军退出来的向咱们过来了。”   朱颜一看,五万多人的白狼军向自己奔来。   “妈的,先去救脱脱,让他们自己过来汇合!”朱颜可汗手一指对面的达勒古台,火气就遏制不住。   这种临阵时,‘恨熟不恨疏’的心态实在常见。   白狼军残部的几万人拼死的在包围圈里混战,为逃出去的五万弟兄们争取了时间。   高丽联军和女真军已经堵住了中书步兵之间的豁口,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皇上,皇上!”萧法的六万骑兵一起出来,向萧起靠拢。   “刚刚后面怎么乱了起来?”萧起敏锐的问。   萧法说到:“我派了五万人救桑坤,室韦中军后面冲来五万多人,异常勇猛,和室韦大军打得不可开交。”   萧起打马与贾世清碰头一说。   “可能是东海女真的弟兄们,你的骑兵冲过去。”贾世清当机立断的说到。   “那冲!”萧法怕萧起又身先士卒,他抢忙转身,手一挥,六万骑兵全速出击。   “让四万步兵分作四个万人军阵,向北进行策应出击。”贾世清说到。   “领命!”贾世卫一拉缰绳,带着万人阵出发。   达勒古台的一轮冲击冲得泰赤乌首领脱脱的人马支应不全,要不是朱颜可汗的大军三路围过来,他大有翻船丢命的可能性。   “首领,朱颜在那里。”达勒古台的部将手一指说到。   “朱颜狗贼,纳命来!”达勒古台一看,丢了黑矛,拔出背上的宣花长斧,大喝一声,骑着黑云踏雪良驹,下山虎一样的冲杀过去。   “自不量力,给本汗杀了他。”朱颜可汗也双目充血,手中的马鞭一挥,指挥人马冲杀过去。   “杀!!!”背后的六万契丹黑狼军冲杀回头,桑坤的残部里有战斗力的和救援的五万军转头冲杀过去。   “朱颜可汗,不要纠缠,向后撤,稳住阵脚再说。”耶律天佐带领骑兵打马过来,老远就喊到。   朱颜看着山坡那头,拿着宣花长斧杀人如麻的达勒古台,再看看已经杀到身后的十几万契丹黑狼军,还有远处不断紧逼的中书步兵阵:“孩子们,撤!”   “呜呜!”会宁城上所有的号角同时吹响,预示着这场前后快五十万人参与的大会战的结束。   “胜利咯!”城下的五国军队会师在一起,发出雀跃的欢呼声。   会宁城上下一片沸腾,为这场决定会宁生死的战役而庆贺。   “损失了多少人?”耶律天佐带着人马和朱颜可汗一起在城外三十里驻足扎营。   “我损失了四万多人。”朱颜可汗暴怒的说到。   耶律天佐白他一眼:“我丢了五万人,你十七万人加上我的五万,咱们还有二十二万,足够再战。”   “还战?”泰赤乌脱脱首领忍不住问。   “达勒古台都来了,不战,你们活着回得了草原吗?”耶律天佐一看朱颜可汗,阴阳怪气的说到。   “战!”朱颜可汗一摔手里的酒碗:“妈的,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草原之上,只能有一个太阳!” 第164章 翻脸前夕   汴京以北七十里的大邮镇,地处在云州和汴京之间,另一头又连着太原,对跨过黄河就到了北原都护府的范围,是正所谓的‘四通八达’之地。   金枪值的人马暗中的快速向大邮镇靠近,舒昱身穿武士劲服,看着之前派出的探报统领回来。   “怎么样了,锁定了目标吗?”舒昱看着天边已经快要擦黑的夜色说到。   “报殿帅,已经查到了他们的位置,大概有六十多逆贼在把守,就在镇北的一个大院落里,现在盯梢的兄弟们已经在暗处把他们包围。”   舒昱看看天色:“入夜之后就动手。”   “是!”   夜色里的大邮镇,百姓们早早的歇下了,只有镇中心的麻子面摊才刚刚起火,准备做晚归的客人的生意。   镇北的院落一片大火,引起打更的胡二大声惊呼。   百姓们纷纷起来,但是谁也不敢过去。   “别过去,别过去,那里的人可凶了。”麻子在街上对看热闹的人说到:“我前天晚上走那过,想问问要不要送面,差点没挨他们打。”   “都是些什么人啊?”有好事的问。   “一色的黑夜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这么长,夜里都冒寒光!”麻子比划到,打消了看热闹的百姓的兴头。   “报督帅,里面的人全部都死战,我们拼死杀敌,但是却发现了王名章的尸体。”手下的千户来报,舒昱一听赶紧说到:“前面带路。”   王名章的尸体被吊在孤零零的大梁之上,双眼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舒昱伸手摸摸王名章的腿:“还是热的,他死了没多久。你们看到有人跑出去吗?”   “没有看到。”   “肯定有地道,给我搜!”舒昱横着眼说到。   “这一去就是半年多,再回来时已经是草长莺飞的,莺红柳绿了啊!”坐在回汴京的船上,看着前面已经出现的皇城掠影,许进一阵感慨。   “已经通知了车驾来接,王爷是直接回府还是?”黄即庵来问到。   “回龙源寺!”沈白看着依然忙碌的汴水说到。   汴京的码头上,一组千人的禁军卫队全副武装的把守在周围,中书的五百人虎卫守着车驾等候沈白。   “恭迎王爷!”码头的迎接级别可以说几乎为零,没有官员,没有百姓,甚至没有看到安国公这些老面孔,也没有宫里的人在。   “行情不好啊!”沈白看了眼一副挤眉弄眼的许进,起身下船,上车驾。   马车行进之间,迅速的穿越城门,前往龙源寺。   “少爷!”月梅在龙源寺前迎接沈白。   “你怎么来了?”沈白把她安排负责城内的沈府,看到她多少有点意外。   高大的九层寄语塔已经完全建成主体,围着塔身的竹架子上忙碌的工人们在刷着白色的石灰。就连塔顶的拱顶也已经完工,四个留有风铃的位置正在悬挂风铃。   “建得怎么快?”沈白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人,赵普点点头:“皇上收到您的信,下令抢建,日夜不停,天气也帮忙,晴多雨少,工程进度就上来了。”   “质量这么样?”沈白看看塔下的广场已经开始在重新铺设青石地砖,围着塔身一个巨大的莲花瓣的雕塑地砖围绕四周,估计站在塔上居高临下的看下来,一个完美莲花图案一定能呈现出来。   “质量没有问题,绝对够好,而且地下的莲花图案也是嘉祥大师建议的。”赵普看沈白留意地面解释到。   “那这以后就不能走马车了?”沈白好奇的问。   “皇上有旨意,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车驾不得进前场。”赵普回答到。   “嗯。”沈白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宇文拓很在意自己的意见。   “王爷,属下先回宫去复命了。”周全他们上前行礼到。   “不吃饭再走?”沈白打趣的看着他们。   周全低下头:“不用,皇上等着呢!”   “辛苦你们了,去吧!”沈白看着一个个急切的侍卫有点好笑,也不愿为难他们。   周全果然一副得到大赦的样子,带着人赶紧离开。   “走吧,回家!”沈白带着许进和杭青青一起进去。   小沙弥抬着个头,坐在前殿外的一个石墩上,伸手拉住个风筝,饶有兴趣的看着天空。   沈白顺着他的手里线看去,一个黑点在天空之中。   “小师傅,找到你的风筝啦?”沈白过去看着小沙弥。   “沈施主,找到了。”小沙弥露出开心的笑容:“我师傅藏得可好呢,和他的药放在一个大木箱子里,我找了好久才找到。”   “嘿嘿!”沈白把从南方带来的素饼给他吃:“慧光大师还会治病呢?”   “会啊!”小沙弥伸手接过沈白给的饼,另一只手拉着风筝:“就是上次给你吃的那种。”   “喔!”沈白感慨:“那可是解毒的神药啊!”   “什么神不神药的,就剩下两粒了,你要回头我送你。”小沙弥晃着光脚丫,一副天真的,丝毫不把慧光的药丸当回事。   “好,回头我要就找你,饼还有,你待会找顺子拿。”沈白对他笑笑。   回到芙蓉谷,许进看到修建得越发满当的建筑,前面是竹楼后面是院落,嘴里不禁感慨:“阿白,你这里是神仙福地啊,以后我也要住这里。”   沈白看他一眼:“随你吧,不过你不要去苏州看看岳父大人啊?”   许进被他说得老脸一红,挥挥袖子:“别取笑。”   走进竹楼,赵普送来茶盏:“贾大都督在会宁第一场大胜了。”   “喔!”沈白和许进相对一笑:“总算有了好消息。”   “月梅来了更好,安排三嫂去后面歇息。”沈白接过茶对月梅吩咐。   “夫人请。”月梅强作欢颜的带着杭青青往后走,杭青青察觉不对,但是忍住没问。   “子寰呢?去上朝了吗?”沈白终于忍不住问:“今天二十一,昨天廷议了啊!”   赵普被他问的心里一颤,啪的跪下:“少爷,慎亲王在您去大理之后,就被皇上派去镇守夏州了,现在镇守夏州的是他。”   沈白手里的茶盏啪的一下掉落在桌上,茶水顺着缝隙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时间如静止一样,赵普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完,月梅赶回来,看着沈白,也忍不住跪在一旁。   沈白的心里咚咚咚咚的响得好像可以听到回音一样,半天一言未发。   “阿白。”许进看着他,一脸的担忧。   “现在夏州被围多久了?”沈白一字一顿的说到。   “快一个半月了。”赵普回到。   “传安国公,韩冬和万金侯来。”沈白闭上眼睛,手有点哆嗦的说到。   “你说他在大船上弹过一次曲子?”宇文拓坐在龙书案前,看着跪着的周全。   “是,中途慎亲王的管家还给他送过药材,但是没有透露夏州的事情。”周全回答到。   “朕让人给你安排的乐师在船上吗,当时?”宇文拓盯着他问到。   “带了,乐谱在这里。”周全递出乐谱。   宇文拓看了眼汪公公:“拿琴来。”   汪公公送过一把琴来,宇文拓看着琴谱单手拨琴,琴音悠悠里,周全回到:“就是这个曲子。”   “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宇文拓停下手冷哼一声:“后天,寄语塔建成,告诉他朕要去见礼。”   周全看着宇文拓:“王爷知道慎亲王去了夏州,不会着急去吗?”   “他走不了,你说了这个话就行。”宇文拓侧着身子,冷然的说到。   暗卫统领过来回话:“皇上,沈王爷刚刚召集了安国公和万金侯还有韩大人去芙蓉谷。”   “随他,后天你们准备一下,朕如果出塔后直接回宫,你们就杀了他。”   周全一愣看着宇文拓:“眼下?”   “欲断不断,不断则乱。”宇文拓悠悠的说到:“这个天下还是朕的。”   “眼下夏州已经战火不断的打了很久,肖墨死战只突进了一百七十里,就被顶住了。”安国公是太尉,对战局了如指掌的说到。   “王爷有什么想法?”韩冬看着沈白,谨慎的问到,他内心有点好奇,因为现在沈白的表情非常的平静,一如平常一样。   “京兆不是集结了后面的八万大军吗,怎么样了?”沈白想到公孙燕和韩逊他们。   “他们在夏州前被耶律安其的大军阻止,在城前的前山岭无法前进。”   沈白叹口气:“太原守备舒昱没到,那么现在夏州就是无法救援咯?”   “救援是在不停的,杨敬禾的儿子杨幕也已经领了五万禁军赶赴战场,可局势有点混乱,而且白狼军现在有点疯狂。”安国公解释到。   “有点疯狂?怎么个疯狂?”沈白问到底的看着他。   “云州八万军兵临西京城下,耶律安其不管不顾的,这还不疯狂吗?”安国公说到。   “知道了!”沈白看着自己的手背,如玉一样的皮肤上丝毫看不出一丝操劳的痕迹。   “让云州军过河,夺取北原都护府原址,抢回后,就直下夏州。”沈白说到:“让肖墨留下疑兵,悄悄的去前山岭汇合公孙燕他们,一次性打过去,再让杨幕抓住战机。”   “您要不要和皇上一起商议下?”黄六七看着沈白小声的提醒到。   沈白摇摇头:“你们去说吧,我等你们消息。”   三人看看,以为沈白累了,点点头应下。 第165章 朕即天下   “他就说了这些?”宇文拓坐在南书房里,手里不停的在批阅奏折,丝毫没有抬起头来看看从芙蓉谷出来的三位股肱之臣的意思。   “就这些。”安国公小心翼翼的说到,从宇文拓满不在乎的语气里,实在是太难判断出他此刻的心情好坏,还有对沈白的意见指向。   “他刚刚回来,难得对夏州也应该要上点心,就按照他的意见办吧!”宇文拓写完一本折子,搁下笔看了一眼韩冬:“后天寄语塔要落成,你安排一下钦天监和礼部,要把落成仪式办得好点,既不要过于铺张,又能够体现这座塔的含义。”   “含义?这塔有什么特殊的或者说是过多的意义吗?”安国公忍不住看着宇文拓问到。   “下去吧,朕有点累,韩爱卿留下。”宇文拓从新拿起笔,丝毫没有接他的话。   安国公和万金侯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安国公看看宫里的宫灯火焰,竟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皇上好像心里有事情?”韩冬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手中茶盏的浅刻飞凤纹,语气平常的说到。   “并没有什么烦复的心思。”宇文拓用朱砂笔在奏折上写完字,把笔又搁下。   “您如果对沈王爷的战略安排不满意,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他。”   “不满?哼哼!”宇文拓摇摇头,长出一口气:“他心里有不平,朕何必去不满他呢?而且就策略上,他也没错。以朕看,他还会给西夏和萧起送信,指挥他们有所动作,以拯救慎亲王。”   “皇上难道不希望慎亲王平安无事吗?”韩冬好奇的问。   “朕希望夏州军民都能无恙。”宇文拓广义而宏观的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夏州有失,只怕会威胁汴京,要不要舒殿帅去太原,指挥军队跨河出击,若是能在夏州歼灭耶律安其,一切的问题都不成问题。”韩冬建议到。   “一切的问题都不成问题?”宇文拓重复他的话:“韩爱卿的话很富有哲学性啊!”   “臣只是就事论事,依照时局变化尽自己的本份。”韩冬问心无愧的说到。   “嗯。”宇文拓点点头:“这次他的大理之行,即是万分危险,又是轻松简单,你怎么看待?”   “危险是内在的,也是积蓄已久的一个祸害,已经到了不得不除的时候了。而简单轻松,皇上是不是有其他的看法?”韩冬对后面一个问题有点费解。   “许进和段宜生是双胞胎兄弟,你怎么看?”宇文拓侧着头,看着韩冬说。   “喔,那只能说沈王爷的确是好运气,所结交的朋友都不是一般人。”   “是不是一般人,他都不一般,否则怎么能成为当今天下最大的获益者呢?”宇文拓冷不然的说到。   “获益者?”韩冬不置可否的看着宇文拓:“夏州可有他最牵挂的人在啊!”   “所以朕很想问问你,单独的问问你,为什么当时推荐的是慎亲王而非是他人?”   “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一个人选,臣还是那句话‘举贤不避亲’。”韩冬正直的说到。   宇文拓认同的点点头:“的确,眼下整个西北和京兆在舍命救援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你知道朕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皇上是怎么想的?”韩冬被宇文拓问及,有点惊叹转瞬之间,为什么眼前的人在态度上有这么大的变化。   “朕很想试试水,看看他和耶律安其之间,到底是谁厉害。有那么一刹那,朕在想,这有没有可能是本地天才与穿越的天才之间的惊世对决?”   宇文拓嘿嘿的笑了起来,抬起头看着韩冬:“朕错了,朕又错了,这是穿越者与穿越者之间的对决。”   “皇上已经确定了?”韩冬惊讶的看着宇文拓,悻悻的问到:“您不是想屠天吧?”   “屠天?”宇文拓深吸口气,手指着韩冬:“这个词用得好,谁是天,他吗?”   “您应该知道他代表了什么?”韩冬这时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自己认为很了解的人,心里其实很阴暗,或者是说藏得很深,深得他根本只窥见到他的井口却‘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已经望穿秋水。   “他代表的慧光就是‘天’对吗?”宇文拓看着韩冬:“你知道,我们那个时代最平凡的一句狂背之话是什么吗?”   “什么?”韩冬忍不住问。   “我命由我不由天!”宇文拓昂着头,脸部表情在烛火里投射出一种自信的姿势,但是那个姿势之下的脸部表情却平静得如同是波澜不惊的深潭一样,完全流露不出一丝情感上的变化。   韩冬想到了自己有一年修道时在深山遇见的蛇。   那是一条通体黝黑发亮的眼镜蛇,蛇身高昂,浑浊的眼珠就那样盯着对面席地而坐的韩冬,一动不动,使它的头部与韩冬保持一致的高度。   然后,它慢慢的盘着身体,倒退着回到草丛,自始至终蛇头都警惕的对着韩冬。   韩冬那次没感觉到恐惧,却第一次隐约感到死亡的擦肩而过。   眼前的宇文拓就是如此,自信且强大而富有攻击性,却警惕且敏感而充满了多疑。   “您不应该对慧光的传人动手?”韩冬最后的劝说到。   “那就是在坐看着他毁灭一切。”宇文拓拍拍龙书案上的一摞书籍:“天选盟,来自一个叫做蓝月星球的人建立的组织,目的就是要摧毁另一波穿越者,他们是谁?”宇文拓站起身指指自己:“他们的代表是朕。”   “那慧光大师不至于是天选盟的吧?”韩冬不可置信的说到。   “但是他没有渡过朕,莲花大师却渡了朕,为什么朕和沈白的引导人都会不一样呢?”宇文拓的话让韩冬无从辩解,只有沈白在场才知道宇文拓犯了一个多么大的可笑错误。   宇文拓本能的把自己划归为地球穿越者的代表和捍卫者,而对沈白的种种来历做了无数份猜想之后做出了一个搞笑的决定。那就是‘宇文拓认为沈白是来取代自己的地球穿越者,一个带着‘沧海一声笑’来的人物。’   莲花大师是慧光的法相引导者,慧光是沈白的引导者,那么在宇文拓看了,天选者一内一外的对抗里,他有两个敌人。   一个是对外的蓝月星球的代表耶律安其,另一个是内在的地位威胁者沈白。   “还不相信?”宇文拓看一眼韩冬。   “只是难以置信。”韩冬长叹口气。   “或许,你听一听他说的就不会诧异。”宇文拓拍拍手,一个侍卫走过来,如果沈白在一定认识,他是七星刀卫中的老五。   “把你听到的,关于段宜生和沈白的对话学给韩大人听。”   “是!”侍卫拱下手对韩冬说到:“段宜生说,耶律安其和沈郡王都有结束天选的可能,耶律安其所有的是天选盟的最大秘密。沈郡王结束天选的方式只有一个。”   “是什么?”韩冬急切的问。   “杀了皇上和耶律安其。”老五一字一句的说到。   “杀了,皇上!”韩冬重复他的话,面如死灰一般。   “朕重来不相信谁能代表天在行事,即便是,那也是邪恶的天。因为他把这里当做了人间炼狱,当做‘天罚之地’!我们穿越者有何过失?这里的人有何过失?为什么要承受这种不知何日为末日的‘果’,却不知是谁在操纵这一切的‘因’。”宇文拓一步一下的敲打龙书案,对七星卫的老五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所以皇上一直在等,等他们现形?”韩冬看着宇文拓问到。   宇文拓老神在在的点点头:“是在等他们全部跳入朕的圈套,隔岸观火、借刀杀人?错,不是,朕是要‘一战功成’!”   “可沈郡王的确没有要与您为敌的意图啊?”韩冬对宇文拓的解释找不出错误来,却对本质问题有不同的看法。   “对啊,他是没错啊!”宇文拓耸耸肩:“可你为他创造了造反的理由,守夏州慎亲王的确是上上之选,也是最好的人物,这都不错。可错在沈白对他情根深种,又丧失了冷少君这个后备,沈白不会回头,左拥右抱都没了,他只有迈着腿走,不管往哪走,都是往和朕对抗的道路上走。”宇文拓手指指韩冬:“在刚刚你来之前朕只有八成的杀心,但是你们说完他的布局之后,朕已经没有回头路,大理、中书、西夏、契丹。还有哪里,还有谁?你说他的盟友怎么厘清?”   “所以说是臣害死了他?”韩冬面色如土的说到。   “不对,这是命,是命害死了他。就算你不说,朕也会在权衡再三之后派慎亲王去夏州。唯一算漏的一件事情!”宇文拓伸出一个手指头比划:“就是天选盟的这些人,抓住了这个机会,要让朕城门失火,坐看汴京的内斗大戏,哼,他们怎么想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对吗?”韩冬醒悟的说到。   “不错!”宇文拓双手负手,傲然的说到:“当真以为朕怕谁?耶律安其的三十五万人马可以让朕迁都?笑话!”宇文拓一甩手:“朕九年,还有两百万的预备军力,席卷八荒结束天罚,谁敢匹敌?” 第166章 夏州   “皇上要在后天就举行塔成的仪式?他怎么想的,外面的塔身上,刮白都还没结束?”许进听到宫里的传话,忍不住吐槽到。   沈白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然后低头边吃饭边解释:“你去看看外面灯火通明,就能立竿见影的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可,可你要去救夏州啊,哪有时间在这里耽误这些鬼事情?”许进忍不住骂到。   “你,这里是佛寺,别乱说话。”杭青青忍不住白许进一眼,他把佛塔落成说成是鬼事,实在是太过不敬。   许进低头扒饭,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   “别说三哥,他也是好心。”沈白笑笑轻声的说到:“眼下我再如何也不能片刻之间解夏州之围,我已经给西夏国主赫连天骄写信,要他发兵十万驰援。三哥你别忘了,我没有出京的特权,即便有,夏州城外的所有军队也是皇上的,这是谁也不能喧宾夺主的主次问题。”   “可你不担心子寰吗?”许进放下碗筷说到。   “担心又有什么用?”沈白叹口气:“我走之前就有这个判断,怕守夏州的是他,可还是发生了。”   “都怪我,如果我不去大理就没这么多事情了。”许进自责的说到。   “你去不去那里,我和子寰都不是坐视天下大乱而不理的人,这是命之使然而已。”沈白坚定的说到。   “白狼军和疯了一样,不停的攻击,幸好他们没有火炮,否则咱们的城墙都被轰掉了。”李鲁从城墙上下来,灌了一大碗水说到,他在城上指挥喉咙都烧着了。   “这是一件怪事情?”子寰有点不解的说到。   “为什么?”李鲁看着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他们快速拿下了北原,连杨敬禾都仓促战死,可以说北原的城门是被里应外合拿下的,白狼军怎么会没有火炮呢?”子寰反问到。   “会不会是被耶律安其运回了契丹的西京,进行防御,毕竟西京是他们的大本营啊!”李鲁分析到:“而且,我猜耶律安其很怕云州和西夏抄他的后路。”   子寰摇摇头:“我们虽然被围城,但是却能通过信鸽进行传信。中书那边说,贾世清为了解我们的危难,急调八万中书步兵攻击西京。按理说,耶律安其是会调一些人马回去救援,可你看看城外的敌军有减少的迹象吗?”   李鲁理了理头绪:“是没走,而且他们的攻城气势不减,士兵竟然半点都不疲劳。我看是他把军队分作了几批,进行轮番的攻击所致。”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每天都在思虑,把耶律安其比之阿白,想他要怎么干。”子寰说到。   李鲁听到沈白的名字,叹了口气:“按理沈王爷已经回到汴京了,按着老金从京兆来的消息,但是现在却没有看到他的动静,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你知道原因的,只是你因为我在夏州,比我还要心乱。”子寰看着他轻笑一声说到。   李鲁被说得一愣:“我也知道汴京的斗争比之我们这里更为严峻,丝毫不亚于战场,可是皇上按理来说,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如此啊!”   子寰叹口气:“皇上的心思,永远都琢磨不透的,何况阿白在明里已经是退隐的,永不录用。”   李鲁咬咬牙齿:“都是什么时候了,还在权衡这些东西。”   “越是此时,就越是权衡得厉害。如果会宁一败涂地,阿白就有四成机会领兵,现在?一成都没有。”   “皇上怕沈郡王功高震天。”李鲁认同的说到。   “岂止是震天,六十万大军在他手里,加上契丹和西夏,谁敢保证皇上不多想。”子寰轻轻挠挠头:“我们是很难想他亲自来救援,那个期待他带领大军出现的事情是一个难以企及的美梦。不过以他的能耐,底下的动作会不断的。”   “火药和炮弹却开始吃紧了。”李鲁有点头疼的看了眼子寰:“打了一半了,弓箭都是省着用,真要开始城头拼杀,那就是在刀口上玩命,一旦涌上城头的敌军没有被挡住,我们都会有破城丢命的可能。”   “所以耶律安其才会如此死攻,他要耗的不是我们的粮食,而是弓矢和火药。一旦我们有所不济,或许他的炮兵才会出现,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子寰断然的说到。   李鲁想象城破的画面,忍不住说到:“咱们突围吧,我在正面攻击,你退往京兆府。”   子寰自嘲的笑了声:“肖墨来救我们,连西北都护府的范围都突不出来,现在四面围城,我怎么可能逃得出去?何况,就算是出去了,那汴京的那把刀,也一样要掉落在我脑袋上,我是代天出征,可以殉国,但是绝不能逃跑。”   “这哪是代天出征啊,分明是送死啊!”李鲁一拍桌子骂到。   “说这些已经毫无用处,你看杨幂回去以后,朝廷为杨敬禾举行了国葬吗?他这么高的级别的一品大将军,不就是因为丢了北原,他无法向举国交待啊?   “可他是战死的,他也是皇上的岳父啊!”李鲁有点心寒的说到。   “岳父?”子寰看李鲁一眼:“云甫,你可能忘记了,我们宇文家的先祖是怎么夺的皇位。”   被子寰唤作字的李鲁愣了下:“他是夺了自己女婿的位子。”   子寰点点头,沉默不语,结束了这次谈话。   “大王,会宁传来了消息。”城下的白狼军营里,耶律安其在召开伤亡的统计会议,巡更的将领前来回报。   “慌什么?打败了?”耶律安其的话让很多心里原本着急的人立即冷静下来,耶律安其都这样说,他们还敢乱说什么话呢,谁知道他是赌气呢,还是胸有成竹呢?   不容置疑的是,耶律安其是一个具有极其智慧的统帅,能够在转瞬之间就把控形势。   契丹的将领和官员们与宋国的不一样。   虽然宇文拓九年以来全面的提倡‘文武并重’的官场氛围,企图彻底颠覆开国以来的‘重文轻武’的打压策略,可不管如何,读书人的地位,文官的地位始终在朝廷上下是一个无法压缩的巨大力量体系。   尤其是讲求策略和智谋的文官们,加上以王名章这种人物居多的‘政治山头’的存在,使得在做出战略抉择时,宇文拓更多的是言语交锋。   而契丹的将领和官员们的构建体系却不一样,以部族首领为第一位,其次是将领,再到后面才是受到中原文化影响讲‘之乎者也’的文官们。   所以长此以往的经历使得耶律安其练就了一个‘心理战’的超强能力,往往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寥寥数语取得绝得的掌控权。   “回大王,会宁城下,我军十万人马和室韦朱颜可汗的二十万人马汇合,宋国中书大都督贾世清带领十五万联军救援,在城内十几万骑兵的配合下与我军决战。关键时刻,室韦的达勒古台率领五万骑兵杀到阵后,致使我军退败,目前我联军二十二万人马依然在与他们对峙。”将领看着战马说到:“另外,天佐将军说到,朱颜可汗已经准备与达勒古台誓死一战。”   “好!”耶律安其丝毫不在意具体的战损,出口赞誉到:“朱颜可汗有决战的雄心,就足以拖住会宁的大军,我们这里只要不停的打击,把他们周边的援军都吸引过来,一一剿灭,汴京就会变成我们的跑马场。”   “大王,这夏州的防守还有兵力可是不弱啊,周边的军队又在死战,我们是不是要解了西京之围,调集人马过来支援啊?”   “不必啦,西京就是本王的圈套,要不怎么钉死了云州的八万军呢?刘拢已经给本王说了,他们这一出叫做‘围魏救赵’,是他们中原的古战法。我一旦分兵救援西京,慎亲王就会趁机逃出我们的包围。届时他振臂一呼,周围的宋军向他靠拢,在数量相当的情况下在拉锯战里和我军进行消耗。”   “大王,属下这就不懂了,这在野外作战不是咱们的强项吗?何苦被他们天天在城上吊着打呢?”   “哼!”耶律安其笑笑:“你们这些武夫,不怪宋人叫你们蛮子。我们现在把他们的亲王关在这里,这就是守着一个大猎物,还怕其他的小崽子不掉进来吗?”   “就是!”有将领附和到:“他们的西北什么大都督,五万人就敢来救援,被咱们的人守着,动都动不了,迟早要被我们吃掉。”   “你们那,眼睛都放亮一点,马蹄子都要跑远一点。不要只看着西京,西京算作什么呢?打下夏州,正面的京兆,左边的西平,右边的太原,还有再过去的汴京,哪一个城市不是富庶之地,够你们发家立业的。”耶律安其骂到。   “哈哈哈!”众将领一阵哄笑。   “可大王,眼前这个夏州城不好对付啊,咱们怎么不用火炮和他们对轰呢?”   耶律安其抬起一只手:“急什么,你们去接应景公公他们的队伍怎么样了,一定不能有失。”   “大王放心,已经护送他们过来的路上,最多后天就能到咱们这里。” 第167章 阴谋   “参见盟主!”看到前来迎接的耶律安其,景公公和白公公以及刘拢一起行礼。   “景长老一路辛苦了。”耶律安其扶起他:“其他的天选者都秘密的处死了吧?”   “是的,那些都是宇文拓囚禁在大内的,都是他们地球的。不过,实际上,那些人里面有不少厉害的人物,就比如火炮的改良方面的人才。”刘拢惋惜的说到。   “那个火炮改良的也杀了?”耶律安其有点诧异的问。   “就他没有,他去了中书,和中书的火炮制造大师进行切磋去了。”白公公对宫里出去的人了如指掌。   “有没有办法把他抓到呢?”耶律安其看了看白公公,他负责暗杀和宋国组织的培训:“怎么当时就没有想办法拿下他呢?”   白公公摇摇头:“他是中书大军保护着走的,我们丝毫没有机会。”   “而且中书省的那个秘密的制造处,是高度的机密。我们曾经在前段时间派出了五批人马去探查,都是有去无回。”刘拢也替白公公解释到。   “等夏州之战结束了,再做定夺吧!”耶律安其说到:“你们在汴京做的布局如何?”   “遵照盟主的意见,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而且沈白和宇文拓之间的矛盾爆发点在夏州之战和大理的事情上分别反映出来。我们走之前,是要把天选盟的浑水给泼出去,让宇文拓知道这件事情。”景公公说到。   “那个宇文拓真的去打开了他老子的皇陵?”耶律安其问到。   “真的打开了,而且还是先让安国公去假模假样的巡查,背地里却是让韩冬去打开皇陵的。”白公公不屑的说到。   “那么我们留给这个暴君的礼物他都看到了咯?”耶律安其问。   “当然,不过他或许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老子当年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我们天选盟给毒死的。最可笑的是,先帝竟然还留了封信函给他,把准备的一点书籍放进去,这才为我们加料做了铺垫。”景公公得意的说到:“将来到了地府,他们两父子都扯不清这笔糊涂账啦!”   “哼,这就叫做机关算尽也没用。”刘拢鄙视的说到:“这个暴君,历来不相信任何人,对谁都防了一手,所幸贤太后去世,否则这个老太婆倒是个明白人。”   耶律安其扭扭脖子:“他们这批穿越者在人数和素质上都层出不穷的厉害,如果不是我们天选盟的先祖厉害,今天这场天选之战,就是我们输了。”   “哼,说起来,倒是段宜生这个叛徒,一直都两面三刀,自诩什么深受‘地球古欧洲文明’的影响,不费一刀一兵就和沈白和解了,还和许进兄弟情深。”白公公愤愤不平的说到:“我们派出去的大批刺客都因此而夭折,损失了大批多年培养的好手。”   “他们毕竟都是一方霸主了,而且天选盟的穿越者都是分散到四地,你们谁敢说这个星球的另一头没有我们的人呢?他们或许都不会承认天选盟吧!”耶律安其感慨的说到:“也没准,欧洲的天选者之间一样有一场生死决战在,丝毫不逊色于我们。”   “盟主说得对,所以结束天罚之地的最重要的手法就在于‘替代’二字。这也是历代天选盟的先辈们总结的,作为另一股势力的我们被丢在这个地球的结构里,与地球本土的穿越者之间进行斗争,这就是我们的使命,只有完全取得了胜利,我们的天罚就会结束。”景公公想到天选盟的创建历史感慨的说到。   “各自有各自的任务罢了,只是我们蓝月星球的人比之他们要多了一种谨慎。从来到这个不知所措的地方开始,我们就面临着比他们的穿越者更多的困难,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历史,不同的地理,还有完全陌生毫无归属感的孤寂。正是这些东西成就了我们的团结,亦如宇文拓和沈白之流。说实在话,我是佩服他们的,他们两人不论怎么安排在怎样一个位置上,都应该是佼佼者,也就是中原人说的‘天之骄子’,可他们都太自信。”耶律安其指指头脑:“他们都带着强大的自信和对这里一切的熟悉而来,一个个都表现出了咄咄逼人的强大信念,并且不相信任何一个同样穿越而来者会是平庸和平之辈。”   “那么盟主怎么看段宜生和沈白的会面呢?他们会说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吗?”刘拢忍不住问到。   “恰恰相反,你们说段宜生是个叛徒,是个墙头草,其实不管怎么说,段宜生都是一个攻击性不强的人物。你就说他的那个什么狗屁檄文,在大理要建个什么奴隶作为底层,文人和艺术家还有哲学家在上层的公民社会?”耶律安其冷笑到:“这家伙很理想化,不过却忽视了很多问题。”   “我猜宇文拓一定把他认定为了地球的穿越者,而非是我们天选盟的人。”景公公也补充到。   “嗯!”耶律安其伸出一个手指指景公公:“景长老说到了重点,你猜得到宇文拓怎么看待沈白吗?”   “确定身份和明确他是取代者?”景公公准确的推敲到。   “对,你们记得莲花大师说过什么吗?”耶律安其笑笑:“他们的穿越者,最大的缺点就在于害怕被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尤其是上位者,最害怕被自己人所取代。”   “他们来的穿越者太多了。”刘拢想到芙蓉谷的芙蓉树说到。   “有一点,老夫四十年都没问过。”景公公看一眼耶律安其:“莲花大师圆寂之前的中原之行,真的只是为了和慧光见上一面吗?”   听到的人都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不敢去猜测大师的想法,就如我们不敢蔑视慧光大师的圣洁一样。他们都是非常人,已经超然于我们之间看待一切万法,对他们而言,我们只是诸法空相而已。”耶律安其总结的说到。   景公公感叹一声:“没有几个人说得出莲花大师的来历,包括数代盟主。”   “索性不管怎么样,宇文拓也迷糊了,只是慧光大师的寄语塔可能是个潜在的威胁,对我们天选盟可能形成冲击。”耶律安其担忧的说到。   “盟主放心,我在宇文拓那安插了一个大的隐患,随时可以致其余死地,他要是死了,那宋国也乱了。”景公公说到。   耶律安其陷入短暂的思考:“要是他死之前能杀了沈白,就是一劳永逸。如果不能,也要嫁祸沈白,让宋国的臣子们替我们杀了他,这样就是一箭双雕。”   “盟主高明。”   “果然开始在拆架子了,你说得一点不错。”许进从谷外跑回来,冲着沈白喊到。   “明天就是落成仪式,自然有把握。”沈白低头看多处传来的战报,分析周边情势的变化。   “少爷,舒殿帅来了。”顺子过来回报。   “请他进来吧。”沈白收好战报,让许进去泡茶。   “沈王爷。”舒昱坐在沈白身旁:“明天宝塔落成后,我就去太原,王爷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沈白感激的看他一眼:“太原有多少人马在?”   舒昱避开他的目光:“后面调过去的陆续有十二万人马。”   “你带九万人,分作三阵,时聚时分的跨过黄河,不要和他们硬碰硬,却可以偷袭他们的运粮带,截杀他们的巡逻队,杀一个算一个,务必杀得攻城的部队疲于奔命,人心惶惶。”沈白说到。   “夏州守得住吗?”舒昱忍不住问。   “生死由命,李鲁手里还有十几万人,而且夏州也不是毫无准备。”沈白自我安慰到。   “抱歉,当时我说了没有用。”舒昱指派慎亲王去的事情。   沈白轻轻的摆摆手:“谁说都没有用,这是时也命也,如果是我,也只能做出这个选择。”   “越王也已经到了封地,预计下月初回来。另外王名章已经死了,被他的同伙吊死的。”舒昱说到。   “那白公公他们肯定走了。”沈白并不意外是这么一个结果,毕竟对方准备充分,不似他们这里,散乱无章的在对抗一个神秘的对手。   “我的人发现了地道,是通往镇内的,他们回旋了一圈走了,地道里都是火油,我们等了很久才能进去。”舒昱解释到。   “这都是无奈的事情。”   “他们可能潜伏回了汴京。”舒昱根据他们逃跑回大邮镇判断。   “他们都是耶律安其的人。”沈白看了眼舒昱:“现在重点的不是他们,而是汴京大内,他们的余毒一定还在,怎么办?”   舒昱愣了下:“太监还是宫女的可能性大。”   “都有,而且存在的人物一定隐藏在一个绝佳的位置,在等候他们主子的命令,你要细细的排查宫内的任何一个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年纪。”   舒昱点点头。   “而且还要秘密的进行,你只有一晚上,你去吧,务必揪出这个隐患来。”   “好,我去找敬事房的德公公,他是老人,知道的事情要多点。”舒昱起身离开。   许进看看舒昱离开,对沈白说到:“这个人,比宇文拓厚道多了。” 第168章 佛塔落成   “咚,咚!”龙源寺的早晨,阳光如同赴宴的客人一样,早早的就悬挂在天际之上,山谷中微风拂面,丝毫不惧怕夏日的炎热。   从进入龙源寺山谷的建筑已经初见端倪,长长山谷之间,一头依山伴水,另一头袅袅婷婷之间已经看到楼台飞榭,虽然没有联成气势,却已经借助山势崭露头角。   “嘿,这个龙源寺好大的气派啊!”坐着车驾随同而来的官员们聚集在广场上纷纷议论。   “这是什么人掏的钱呢?”   “你傻啊,当然是沈王爷自己啦,前面打仗这么大花费,朝廷怎么可能拨这么多钱呢?”   “呃,贤太后捐了两万两黄金建佛塔的啊!”有知情的人说到。   “这个沈郡王还真是有钱啊。”不少官员小声的议论到。   有官员不屑的看说这个话的人:“你们那,就是傻,王爷再有钱能修得起这一座山谷,你们没看到都是在借山而建吗?而且就是因为没钱,才有主有次。”   “你说有这么多钱,丢这里有什么意思呢?”   “你们就是不懂,这是慧光大师的遗命,听说他救过王爷的命,你们说是不是得报恩呢?”   “这就不好衡量了,命是比钱重要。”官员们纷纷的说到。   “皇上驾到!”   在钟鸣鼓响声中,宇文拓坐在了御驾之上,由卤薄仪仗和殿步三司统领众将士们簇拥着。鼓角轰鸣,千骑开道,华盖牌杖,数里的行驾。   沈白身着郡王的衣服,白色书生带,紫金盘云靴,月白莽龙带,盘龙白玉碧,腰系龙吟剑。   舒昱一身金银错红纹线的殿帅甲胄,腾龙黄金冠,齐肩武士披风,如同天庭的战将一样,威仪不凡。   引得随员官员的家眷里,大量的女眷都眼黛含情,看得目不转睛。   沈白带领的僧侣一起前往中间的白莲花地毯上迎接,左右两旁的官员一起行礼,恭迎宇文拓和沈贵妃及静妃一起下銮驾。   慧光大师的首徒嘉祥大师,手持禅杖,宝相庄严之间,竟有乃师风采,站在沈白之后,自成一气,让汴京的权贵们看了暗自称奇。   沈白另一旁的许进身着黑色暗金竹纹袍,手拿窄边扇,一派书生气里,看向宇文拓的是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   “哼!”宇文拓首先笑笑:“文岚先生别来无恙?”   他说话的时候,手里拿的正是许进送他的扇子。   许进一看果然气不打一处出:“托皇上的洪福,还活着呢!”   宇文拓不恼不怒的看着他,和颜悦色的说到:“那先生得好好活着,否则这汴京就索然无味了。”   许进还要回答,另一旁的嘉祥大师单手行礼:“吉时即到,还请皇上准许见礼。”   宇文拓点点头:“可以开始。”   佛号声声之中,大量从外调来的僧侣随同龙源寺的僧人们一起念诵经文,“噹,噹!”声声钟声里,庄严的气氛异常,嘉祥大师手持莲花的花苞,在塔前缓缓的树立莲花。   莲花花苞缓缓张开,看得围观的人目瞪口呆。   “落!”嘉祥大师一声喝到,声震全场,塔前的牌匾上遮盖的红布落下,宇文拓手书的草书“敕造镇国寄语塔”七个大字出现在众人眼前。   字幕落下时,系在塔顶金铃上的红绳也掉落,金铃发出清脆的声音,一片祥和之气。   “陛下,凡人可登一二三,寄语可登四五六,痴情方临七层上,九九归一没一生!”嘉祥大师念出偈语,塔内的木刻对联也同时落下帷幕。   “前门进,后门出,前梯上,后梯下,无分先后,寄语牌已经在上面,注定了天选之人前世红尘,陛下可以先上了。”嘉祥大师手一请,宇文拓在诧异的表情下进去。   汪公公等人跟着,但是走到门口塔内就狂风大作。   “不是前尘人,莫踏前尘路,佛法无边地,无有高低人。”嘉祥大师说完,宇文拓回头看看他们:“都不要跟着。”   嘉祥大师行礼:“一层留一人,人人不相同,凡人皆可入,莫问君出处。”   跟着的众人楞了下,舒昱解下依云剑,第二个进去。   他进去之后,听着宇文拓的脚步声,但是却看不到他,走到第三层的位置,转角上去的地方出现一个石门,舒昱用力一推,门纹丝不动,舒昱看看左右四周,再没有上去的通道,他知道自己是上不去了,只得作罢。   走下下来的楼梯,每一步都有巨大的回音,回音之间,微风不断的吹拂,他有点晕眩,每走一步都异常的困难。   沈白第三个上去,走到三层同样的位置,手一推,门就转动了,石头门露出一个一人的位置,他走了进去看到楼梯,石头门又悄然的关上。   一步一个台阶,四、五、六层之间,每一层都是一个道场一样,燃烧的油灯,白玉的佛像,佛像周围全是一个个牌位,牌位上面是一个个名字,名字上写着“某某长生位”,长生为下面是小字的寄语人姓名。   沈白慢慢的看着,在第六层发现了刘拢的寄语长生位,白公公和景公公他们的或许在里面,但是他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知道姓,所以丝毫不能确定。   走到第八层的时候,他看到了赫连天骄,还有段宜生的寄语牌。   但是却始终没有他,耶律安其,还有宇文拓,以及萧起的。   沈白慢慢的走向第九层,第九层的青烟袅袅之间,空气都好像凝固一样,他感觉旁边有人在,但是声音,空气,还有视觉都像是混沌一样。   他唯一看得清的只有佛像,油灯,青烟袅袅的香烛,还有一个个字迹清晰的牌位。   牌位之间有一副对联“寄语前世遗落人,莫道天涯良性薄!”   沈白看到了自己的寄语牌,两块,上面写的是“王筱云,李月然!”   “哼哼!”沈白自顾自的笑到,心里却很惆怅,自己前世原来放不下的‘遗落人’是他们。   宇文拓在寄语塔顶看着晃晃悠悠的变幻,看到萧起寄语的不认识的名字,还有耶律安其的,他心里有点好笑。   “原来这个萧起竟然也是穿越的,怪不得这个狗沈白和他眉来眼去。”正暗自非议着,他听到了不确定的扭曲的声音,像是笑,也像是哭。   顺着声音看过去,好像有人在那,但是好像有没有,他的手往人影一捞,什么都没有碰着。   “寄语塔,果然是不凡。”宇文拓顺着人影注视的方位看过去,看到两个寄语牌位,顿时傻了眼。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正说着,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再一睁眼,人已经站在第一层的位置。   宇文拓快步走出来,汪公公迎了上去。   “沈白出来了吗?”宇文拓急切的问到。   安国公看着他:“没有啊,舒殿帅都没出来呢,进去五十个人啦,就您出来了,后面的我们都不敢安排进去了,这怎么回事啊?”   汪公公看着宇文拓,小声的提醒到:“皇上,您要不要立即回宫?”   “不用,我要等沈白。”宇文拓喘着气说到。   汪公公低下头,让人给宇文拓送来椅子:“皇上你喝口热茶吧!”   宇文拓接过,一口饮尽:“是渴死了。”   说完他看看一旁的许进:“先生怎么没进去?”   “阿白不许。”许进一副不爽的表情,看得宇文拓想笑。   “不去好,有得有失,没准就能遇到故人呢?”宇文拓笑着说。   许进不屑的别过头:“都不知道皇上你说些什么,你哪来的故人,上去的都是你的臣子部下。”   宇文拓轻笑一下。   沈白下来时,宇文拓跳起来,一把拉着他:“走,去芙蓉谷,朕有话和你说。”   沈白一脸不解,宇文拓用力的握着他,在舒昱等人的费解下,拉着他就进芙蓉谷。   “这是怎么回事啊?”许进看着一愣:“皇上,郑老爷,我也作陪呗。”说完他跟着后面着急忙慌的跑过去。   舒昱还有七星卫,以及汪公公和安国公他们都紧随其后,丝毫不知道这是怎么一个状况。   沈菲儿和静妃站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姐姐,你说皇上怎么了,看他抓着沈郡王的,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沈菲儿心里七上八下的:“妹妹你别问我,我现在心里也是一片迷茫,一点底也没有。”   沈白跟着宇文拓身后,被他拉进芙蓉谷,两人着急忙慌的脱了鞋,宇文拓看着身后吊着的一大队人,不由皱皱眉头:“统统站到山谷口,靠近者死。”   “一个人也不留吗?”安国公看着他。   “废话!”宇文拓一摔袖子,把沈白压坐在地毯的蒲团上。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席翰堂?”宇文拓看着沈白,直接问到。   “你怎么知道?”沈白愣了,想都没想就回答到。   “你小子!”宇文拓一把扑过去抱着他:“我是李月然啊,李月然,你这个狗东西,和我玩什么暗战啊!”   被压倒的沈白顿时傻了,任由身上的人的眼泪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流到他的嘴边,很咸、很苦,却很真实。 第169章 原来是你   “李月然你这个白痴,给我滚一边去!”沈白爆发的喊道。   “完了,完了,要打起来了,咱们快去救驾!”安国公做状要冲。   “等会!”许进一把拉住他:“李月然是谁?”   所有人被问得一愣,四目相对的看看。   “这里隔得太远了,要不咱们过去听听,坐凉亭那?”安国公推推舒昱让他带头。   “这里面两位,哪一个好相与,要不国公你坐过去,我们都在这等您?”舒昱看一眼安国公,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支持。   “我才不去,让我一个人挨雷劈,你们怎么想的!”安国公忍不住叫骂到。   “也就是说你是被郭奇给气得心脏病发死的?”宇文拓看着沈白。   “嗯,可以这么说吧!”沈白点点头。   “我早就说了,他不是个好东西,可你不信啊!从前为了这个事情还和我吵了一架,你看看。”宇文拓一拍桌子生气的说到。   沈白皱皱眉头:“世事难料,谁能知道你英年早逝呢,要是我不被他气死,咱们又怎么来这里聚首呢?”   “也是,咱们三个也算是命大的人。”宇文拓点点头感慨道。   “咱们三?”沈白从他的字里行间听出端倪,看看他。   “我是说舒昱。”宇文拓解释到,笑得有点没皮没脸。   沈白在李月然身上看到这个表情倒是长事,但是在宇文拓身上看到是首次。   “你骗人,他不是穿越的,他的名字不在寄语牌上。”沈白揭穿他到。   “你和他说过这个话题啊?”宇文拓反问到。   “我倒觉得贤太后是。”沈白的话说出来,宇文拓嘿嘿的笑笑:“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沈白怀疑的瞄着他:“不是穿越的,会唱四季歌?”   “就是穿越的人,也不是人人都记得四季歌的歌词啊,你这是什么判断呢?”   “你就不老实吧,宇文拓,你穿越来了之后脸皮之厚,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沈白讥讽到。   “我厚颜无耻?”宇文拓手指着自己,忍不住反击道:“我们两谁是影帝,你还要不要脸?你步步都是套路,我跟你比得了吗?”   “我不装影帝,不玩套路,我有命活吗?尤其是在你面前?我们之间死的人还少了吗?”沈白瞪大眼睛看着他。   宇文拓被说得叹了一口气,两人之间的热络的氛围一下冷淡下来。   “我不这样做行吗?”宇文拓看着沈白:“我从来都没有你知识渊博,也没有你见识广,你读书的时候就是一个充满了激情,喜好历史,辩才滔滔的人。而我呢,我只是喜欢一直都无所谓似得的过着自己简单的生活,你读书的时候最喜好去参加什么社团活动,去竞选。我呢,我每天只是沉迷在玩游戏,唯一一点算得上高雅一点的,就是会省吃俭用的去买正版的CD听喜欢的明星出的新音乐专辑。”   “我还送过给你呢!”沈白看他一眼。   “是啊,所以我一直都记得你的好,你是这么多同学里最会照顾人的一个,虽然你属于外向型的人,但是其实你心思很细。我冬天手生冻疮,你一句话不说给我洗了三年半的衣服。”   “那时候学校不是没有洗衣机吗!”沈白感叹的说到:“洗衣房又很远,大家都不愿提着桶去。”   “我就喜欢,我就习惯躲在你后面,就好像有时候考试了,坐你旁边心安理得抄你的题目一样。你政治思想道德课,明明可以凭借演讲过的,却为了给我抄而选择考试。”宇文拓轻出一口气:“可你知道我一直认为,你应该是我的后盾一样的朋友,虽然我知道这不现实。”   “所以你一毕业了就一个人去广州工作?”沈白问到。   “对,我就是要给自己压力,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帮自己的人就是自己本身。”   “你一直很坚强,但是却很淡薄,不市侩。我很难想象你穿越来的日子。”沈白想到如今的宇文拓,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宇文拓一副失落的表情:“我刚来的时候,只是一个婴儿,生母已经难产死了。”   “就是安国公的?”   “姐姐!”宇文拓说到:“是贤妃带大的我,还有舒昱,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她是穿越的吧?”沈白平静的问到,两人像是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后的老人一样,疲劳的看着彼此。   “她是王筱云。”宇文拓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样,让沈白瞬时麻木,头皮像是被灌入水泥一样,变成沉重而死寂。   “她的名字不在寄语塔?”沈白一字一字的说到。   “我想死了的人,名字是无法出现在这里。”   “我生她已老,算是玩弄对吗?”沈白有点伤感,却觉得没有遗憾,因为两人已经阴阳相隔,在这种境地下见面,相见不如不见,何况自己已经和男人好上,这要怎么去解释呢,说是宇文拓害的吗?   “你肯定不是重生而来,否则我们不会这么久见面不相识。”宇文拓肯定的说到。   “我是去年六月灵魂穿越来的。”沈白准确的说到。   宇文拓点点头:“对不起,在冷少君和子寰的事情上。”   沈白摇摇头,看着他:“换做是我,我早杀了自己这样的存在。天选之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这怨不得人。”   “段宜生说如果我和耶律安其都死了,这一切都结束了?”宇文拓问到。   沈白冷笑了几下:“如果这个词怎么能肯定的做结论呢?如果这一切依旧无止境呢,还有后来人?穿越个神过来怎么办?”   “那你要怎么做,你在怎么想?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隔阂,你就是要这天下我也给你。”宇文拓说到。   “一个个解决问题吧,我想能寻求平衡,或许就能解决目前的问题,至少在我们这一代,应该不至于来一个造物主的存在。不过,我和天选盟一些人的恩怨,一定要以血还血。”   “我知道。”宇文拓应到。   “你准备怎么对待耶律安其?”宇文拓问到。   “他如果愿意放弃争霸,或者是其他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可以同意他在西京一域称王。”   “如果?”宇文拓试探的问:“如果,夏州失手了呢?”   沈白微闭上眼睛,有点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沈白说到:“你是不是有一个判断性的答案了?”   宇文拓低了下头:“形势有点不妙,不是人为的,而是战略性的。”   沈白半鞠着身子,身体的重心都在方几上:“你今天是不是动了杀心,要除掉我?”   “对。”宇文拓直言不讳的说到:“在不知道你真实身份的时候。”   “为什么?”   “因为在先帝的皇陵里找到了一箱关于天选盟的书籍,其中有专门的记载。”宇文拓解释到。   “是关于替代者,和天选者之间相杀的记录吧?”沈白闭上眼睛,面无表情的说到。   “对。”宇文拓看着自己的前世好友,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沈白身上,好像有着一种魔力的漩涡一样,即便是他知道了沈白已经毫无威胁,但是却都能感到他身上的那种诡异的威胁气质。   “你这辈子,注定是侧漏着危险的气息,就像是与生俱来要与所有人为敌一般。”宇文拓忍不住说到。   “相貌不是我选择的,但是气质或许是浑然天成,也或许是后天而生,我并不清楚,也没有掩藏过它的存在。”   “那你此刻的心里到底潜伏着怎样一只巨兽呢?”宇文拓忍不住看着他小声的问。   “此时此刻,亦如彼时彼刻,你是不认识我了,还是不认识你自己了呢?”沈白突然睁开眼睛看着相貌与自己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李月然,甚至在气质上两个人都毫不相干。   “方糖,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死党不是吗?”宇文拓看着沈白,念出前世‘席翰堂’的外号,因为他有一次和他去喝咖啡,加了三块方糖,所以就有了这个独有的外号,也属于李月然一个叫的外号。   “我去夏州结束这一切,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想在龙源寺终老此生,或许会出去游历,但是不想再陷入权力的漩涡之中。”沈白看着眼前这个亲昵的叫唤自己外号的兄弟,想起寄语塔里‘遗落人’的牌位,心里却不禁的复杂。   没有见到时对李月然百般的想念,甚至在他去世之后不顾一切的赶过去,导致自己出了车祸,但是他在心里从未有任何对他的抱怨。   ‘席翰堂’对‘李月然’之间存在的,是义气使然的纯洁友谊。   “好,我答应你,给予你一切所需的权力去夏州,夏州回来不管结果如何,我…!”宇文拓说到这个‘我’字一按自己的胸口。   沈白看到他的脸色一下变白,突然有点紧张:“月然,你怎么了?”   李月然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一口鲜血喷出。   沈白摸着身上的血,扶住他,用尽全力喊到:“快来人啊!”   山谷口的人一听,跳了起来,全力奔跑过来。   安国公挤过头一看:“皇上怎么了?”   汪公公跟着后面,一看这个样子,大喊到:“沈王爷,你干了什么,刺杀了皇上吗?” 第170章 沈白监国   “周大人,皇上怎么跟你们交代的,你们都忘记了吗?”汪公公红着眼睛看着周全他们。   周全拔出雁翎刀:“王爷,得罪了。”   说完他举刀就要砍过去,一道寒光飞快闪过,舒昱一挺手里的依云剑,“咣”的金属碰撞声音相交在一起。   舒昱一手握剑,眼睛一横看着周全,用尽全力吼道:“放肆!”   周全握着雁翎刀,紧张的看着如发怒猛虎一样的舒昱,胆颤的说到:“殿帅,这是皇上的吩咐。”   “先去叫太医来,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我会跑吗?”沈白怒喝到。   “谁敢杀我们少爷!”大牛爆喝的声音传出来:“弟兄们,动手!”   上千中书军冲出来,围住竹寮。   “住手,快去叫太医。”沈白看着安国公,最后一句用吼出来的。   太医被火急火燎的唤来。   “皇上是中了一种奇毒,他的脉搏越来越慢,好像是血液凝固起来了?”太医一给宇文拓把脉,闻了闻宇文拓吐出的血说到。   “中毒?”沈白看着舒昱:“赶紧去找龙源寺的小沙弥来,叫他拿慧光大师留下的解毒妙药来。”   “不行,皇上的毒是怎么中的都说不清楚,王爷推荐的药可信吗?”汪公公出言制止到。   “本王说了,皇上有事,我又走不了,舒昱。”沈白看一眼舒昱,后者离开去寺门。   “汪公公,你今天好像很急躁啊?”沈白一眼扫过,看向急躁的汪公公。   “皇上有事,老奴当然急切。”   “安国公,皇上在这里坐下水都没喝一口,之前他最后吃过什么,喝过什么?”沈白问到。   安国公被问得一愣。   “皇上一出塔,汪公公不是给他一杯茶吗?皇上还一口喝了。”许进提醒到。   “文岚先生,你少血口喷人,你和沈郡王是结义兄弟,想给他开脱罪责,竟然还想陷害老奴。”汪公公看着许进喝到。   “皇上都没治好,吵什么?”安国公不耐烦的喝到。   小沙弥跟着舒昱后面,拿着一个小盒子过来:“沈施主,给您。”   “不行。”汪公公阻止到:“安国公,你不怕皇上有什么闪失吗?”   安国公犹豫不决:“这!”   “周全,你们忘了皇上的吩咐了吗?”汪公公看着周全他们喝到。   “果然是有问题,这么急不可耐的?”沈白怀抱着宇文拓对身边的人吩咐:“大牛,但有问题,杀了他们。”   大牛一声应下,手提双鞭走过来。   “殿帅?”周全看着舒昱,声音急切的喊到。   舒昱闭上眼睛,理了理头绪,把依云剑插在竹木上:“我相信沈王爷,皇上有事,我填命。”   “皇上的命谁能负责,舒殿帅,你不是真的喜欢沈王爷吧?”汪公公冷嘲热讽的说到:“你为了这么个人,连皇上的性命都不顾了,还是你们串通的呢?”   说完他看向安国公和周全:“今天就是沈王爷和皇上单独待了,之前皇上都好好的,安国公,你问问周全,皇上出发之前有过什么交待。”   “皇上有过什么交待?”安国公问周全。   “皇上说,他要是一出来就回宫,就立即杀了沈王爷。”周全低下头说到。   “一回宫,他回宫了吗?”沈白问到:“你们在这里左拖延,右拖延,是不是想害死皇上呢?”   “沈王爷,你少血口喷人,就是你暗害的皇上,你把皇上给我放开。”说完,汪公公就做状要抢宇文拓。   “把这个狗太监给我拿下。”韩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他就是景公公的徒弟。”德公公跟着后面:“老奴还是刚刚知道景公公也在失踪的名单之上。”   舒昱眼睛一横汪公公,后者往袖子里一摸,还没来得及伸出手来,舒昱的剑就到了,一剑划开他的喉咙,汪公公喉咙里发出奔涌的声音,咕咕几下,连带着袖子里的刀一起倒在地上。   “他果然是叛徒。”安国公大惊失色,周全他们吓得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沈王爷。”小沙弥抖抖手递给沈白盒子。   沈白接过,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药丸,塞入宇文拓的嘴里。   一息的时间,如同数年一般,宇文拓的脸色慢慢的好转,由紫色变成浅红。   太医一把脉:“有用有用,果然是神丹妙药。”   “皇上怎么样了?”沈白问到。   太医摇摇头:“拖得太久,只怕毒气攻心,短时间之内很难养好。”   “没有性命之忧就好。”安国公哭泣的说到。   “这还说不准。”太医的回答让所有人跌入谷底一般。   宇文拓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沈白,他此刻被平放在铺着的竹席之上。   “皇上?”韩冬紧张的看着他。   宇文拓伸出一个手指,指着沈白。   许进都有点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要说出什么不利的话来。   “监国。”宇文拓吐出这两个字,再无力说话。   韩冬马上追问:“皇上的意思是沈王爷监国?”   宇文拓微微的点点头。   “皇权独断?”韩冬聪慧的继续追问一句。   宇文拓再点了下头,终于晕死过去。   所有人紧张悬着的心,随着太医摇摇头示意宇文拓无恙,全部都放了下来。   而在知道宇文拓无恙之后,又明白沈白将是监国,所有人对国家命运的担忧又放了下来。   次日的早朝。   “各位臣工,大内总管汪恒勾结契丹耶律安其,是为契丹在我朝的最大毒子,昨日皇上为汪恒下毒,幸得龙源寺慧光大师所留神丹妙药脱离危险,现在龙源寺静养。皇上有命,国之不宁,外贼祸边,今命悠扬郡王沈白为监国,代天行事,皇权独断,处理国务。”安国公说完前半段,众位朝臣们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听到最后,一半脸白的人平复心情,还有一半人猜疑不定。   “恭迎监国。”韩冬在众目睽睽之下,代表中枢的宰辅,带头喝到。   沈白从后殿走出来,身着紫色白龙袍,头带玉冠书生带,手持龙吟剑,脚踏紫云靴。   “跪!”新的首领太监喝到。   “恭迎监国殿下!”满朝文武看到一脸严肃的沈白,不受控制的一起鞠躬行礼到。   朝臣里,万金侯黄六七最感慨万千,人生最大的赌注总算是押对了,将来为自己子孙换来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   沈白端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朝臣,舒昱带领十二员金银错的盔甲武将,八名紫龙蟒袍大内禁军副都统一起进殿。   “臣等参见监国殿下。”进殿的武将们一起行礼,代表汴京守备的力量全部投向沈白。   对沈白还心有怀疑的人,现在疑虑虽然没有完全的打消,却立刻的消弭了一大半之多,因为舒昱代表的禁军是唯‘皇权至上’的坚决捍卫者。   他们的顺从所说明的问题,实在是很明显。   “舒将军,汴京还有多少中央禁军?”沈白问到。   “回禀监国殿下,还有十七万。”舒昱回答。   “加封你为一品天授大将军,北伐平天大元帅,领太原路总指挥,领中央禁军十万前往太原,连同太原兵马五万,起兵十五万过黄河,解夏州之围。太原路再出兵六万,攻下西京,断契丹后路。”沈白吩咐到。   “是!”舒昱回礼到,带领十二员将领离开。   “汴京全面戒严,严查乱党,太尉安国公?”沈白看过去。   “臣在!”安国公出列。   “集结陈州,蔡州,庐州,江州,吉州等中原路兵马三十万,拱卫京畿。”   “是!”   “万金侯。”沈白看过去。   “臣在!”黄六七激动的应到。   “准备火炮一千五百门,火药八万桶,粮草两百万石,预备出兵北伐之计。”   “是!”   “韩冬加封宰辅,协理朝内事宜。柳学士?”   柳大学士出列:“臣在!”   “以本殿之名,写国书两封,着西夏出兵二十万,征讨夏州贼寇,沿途各州府一律放行。蜀中各郡集结二十万大军,驰援京兆为策应。   另着国书,吐蕃出兵十五万,集结大理边境,以震慑段氏。”   “是!”   “加封英云侯肖衍一品冠军将军,一到津口即领中书十万兵马,云集夏州,一个月后,本殿要代天亲征,讨伐贼首。”   “臣等遵旨,监国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朝臣终于信服沈白的巨大动作,将预示着开国以来最大一场战役的开启,这也可能是定边之战后,确定宋国霸主地位的一次绝佳机会。   “我已经做出了全国的军事动员,一个月之后亲征。周边的国家的军力已经调动,我们国家将以盟主的身份讨伐契丹南院。”沈白坐在芙蓉谷的竹寮地上,看着宇文拓。   后者的眼睛已经可以微微的睁开,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你不用说话,太医说你的肺管的血液都凝固了一半,现在喘气都困难。”沈白劝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耶律安其的。”   宇文拓手动动,沈白伸过手去,宇文拓的手指在沈白手上轻轻写了个:“去”字!   “你让我现在就去夏州?”沈白问到。   宇文拓眨眨眼睛表示“是!”   “太医说你现在还很危险,我不能走,一旦你有事,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沈白说到。   宇文拓懊悔的闭上眼睛,泪水在眼睛里流出来。   沈白伸手替他擦擦眼泪:“别哭,我还要感谢你掰弯我,否则我怎么会喜欢子寰。你掰弯我,说得都好笑。”沈白逗弄他说到。   宇文拓脸上动动,似笑非笑,但是沈白知道他被自己逗笑。   “我姐姐和静妃明天开始来照顾你,你安心养着,等我替你平定天下。”   宇文拓点点头,在沈白手上写下“平安”两个字。   “我知道,我会注意安全的。”沈白握住他手指会意的说到。 第171章 等人上钩   “轰!”汴京的盛夏里,一场暴雨如注,洗刷了一个月以来的干燥闷热,巨大的雷声里,山峦之间雾气腾腾。   白色的雾气在狂风的卷杂之下,像是升腾的巨龙一样,缓缓的腾空而起,汴京不少地方因为暴雨发生了短暂的内涝。   沈白坐在宫里南书房,听取万金侯说到排涝的事宜。   “临近汴水的部分排水渠有些堵塞,导致了积水排出去非常的缓慢,如果雨继续下的话,将是非常不利的事情。”黄六七手底下的工人们无一不是吃苦耐劳的好手,对疏通下水道的事情也非常的上心。   “大部分水淹区域都是什么地方?”沈白看着桌上的内城地图问。   “以城东和城西两侧居多。”   “城东和城西?”沈白看看地图,那些区域都没有什么大宅和府邸,甚至没有什么办公的机构在。   “都在平民居住的区域吧?”沈白问到。   “是的!”韩冬代替万金侯回答:“依臣下之意,这两个区域的内涝主要还是和周边百姓的生活习性有着莫大的关系。”   “怎么讲,韩大人细细道来。”沈白看了一眼顺子:“去叫许进也过来。”   顺子退下出去。   “这两处的百姓大多是穷苦人家,日常的生活污物都是倾倒进水渠之中,加之粪便等排污,致使了水渠的堵塞。”韩冬说完,沈白点点头。   没一会从中枢省帮忙画地图的许进过来。   沈白看看他,手指指地图:“在排清雨水之后,你带人在各个街道,是每一条街道寻找合适的位置,修建公用的厕所。另外对于垃圾也是一样,每条街道要有统一的垃圾丢弃处,掏粪工和清理垃圾的工人要分别安排,并由汴京府支付月俸。”   “这个主意不错,那么大概要多少人呢?”韩冬追问。   “根据区域划分吧,每两道三条街一个人。另外这次水患消除之后,立即派人去各个水淹的地方,监督百姓清扫淤泥,并由官府安排撒防疫的生石灰。并且派出一些太医在各城区监督。”   “是,监国殿下!”韩冬心悦诚服的说到。   “通告汴京百姓,朝廷设立建言箱,安置在四城各区域,由专人看守,凡是对任何事物皆有不满或提议者,均可建言献策。举报贪官,提议整改,民生民风,申冤申诉,但有冤屈者皆可由专属官员亲自查查。但有建议被采纳者,予以奖励,鼓励实名上书,也可以匿名。韩大人,你专门抽调二十个文官负责这个信函的查阅和转呈,设天听处,在大内办公,由中枢省统领。”   “是,监国殿下。”   “对内,开展一起‘百日新政’,要对地方州府的山头派系进行调查,派出大批的暗访官员。大胆的启用官声好,办实事的官员和士绅。在军事上,要做好最大规模的决战准备。行宗十年,要彻底结束周边的大战态势。”沈白一一罗列的说到。   韩冬点点头。   “皇上身体不适,在芙蓉谷的事宜要做好缜密的安排。最近的暴雨,山谷的水库排查要细致,不能出差错了。”   宇文拓的情况时好时坏,但是地方却对‘百日新政’出现了一种恐慌,尤其是官场之上,对于这些变革出现了反对和抵制的声音。   一早的早朝前,中书来回报说是肖墨已经到了,并且在整备军队,准备次日开拔,前往夏州。   “但愿来得及啊!”沈白喝完碗里的莲子羹,准备去上朝。   天际才刚刚透亮,宫里的灯火还没有全部的熄灭。   顺子跟在他身后,帮他抱着整理事物的条陈。   “监国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三呼里,沈白坐下,打开条陈,准备今天早朝的议事。   顺子站在后面,可以略微的打个哈欠,不怪少爷说,当皇帝是个累死人的事情。   “启奏监国殿下,近来因为皇上龙体欠安的事情,地方的州府大员都上书请安询问,对皇上的安危都极其的关心,还请监国殿下做一个统一的回复,以安悠悠众口。”户部尚书第一个出来说到。   沈白端起杯子喝了口泡得温润的绿茶:“除了这个就没有了吗?”   “有,就是地方的一些官员们希望能够求见皇上,以安其心。”   沈白放下杯子:“他们是对新政的不满吧,还是被查到了头上,开始害怕了?”   沈白的声音悠悠荡荡,不急不缓的传开。   “国之祸事前,为官者不能安民,勤政,备战,筹粮。却一个个在思量着自己的山头如何如何,甚至想借小话题来隐喻汴京的变化,他们是想试探本殿呢?还是朝廷的决心?”沈白漠然的问到。   “可监国殿下,陛下龙体欠安,就立即实行新政,的确是让不少官员们害怕。”有官员也出列说到。   “本殿知道你们说的是害怕什么,是害怕城头变幻大王旗,害怕大宋的天变了颜色。”沈白看着众臣:“韩大人昨天带领中枢魁阁去看望了皇上吧?”   韩冬出列:“回监国殿下,是的,皇上虽然不能言语,但是对殿下的新政予以支持。”   韩冬的话使得很多人燃烧的想法瞬间熄灭。   “这还是刚刚开始,就有这么多苗头,如果是以后呢?这把火恐怕会更加沸腾。”南书房里安国公看着沈白说到,言外之意有点劝诫他的意思。   “坏人必须有人来做,不破不立将会造成各个山头的隐匿,这是一个契机!”沈白回答他到。   “契机?”韩冬想了想:“殿下,你不怕这会是一场大火?”   沈白点点头:“所以我准备了一个大火药桶,准备随时起爆。”   韩冬看一眼安国公,露出了费解的表情。   “沈王爷这是怎么了?”安国公在出大内的路上和韩冬说到:“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大有一股皇上刚刚登基那会的劲头,一味的铲除异己。”   “你千万别问我,我也猜不透这位沈王爷的想法。”韩冬长叹一口气说到。   安国公一愣:“那您昨天单独和皇上沟通的时候,皇上怎么说的啊?”   韩冬白他一眼:“皇上能说话吗?都那个样子了,但是他有简单的指示,写在我手上的。”   “什么示下?”安国公急切的问。   “照办!”韩冬回答。   “照谁的办?”安国公打破砂锅问到底。   韩冬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我前几句都是百日新政,皇上写这么两个字,你说照谁的意思办?”   安国公恍然大悟:“这么说皇上是绝对支持的咯,哎,这汴京的风暴一点不比天下的小。”   “你知道就好,作为太尉,你对地方的驻军一定要有控制能力,再出一个何逆,可没了祁百里顶罪,你这个太尉可是全责。”韩冬提醒他到。   “知道啦,知道啦!”安国公不满的挥挥手,登上车驾回府。   晚上沈白用过晚饭,从各处暗卫那里送来的情报中翻阅,舒昱离京时留下了八个禁军副统领都是他的嫡系,而沈白在最快的速度下,对三千暗卫进行了大规模的排查和部分清洗。   许进从外面走进来,他是唯一一个不用通报可以自由进出南书房的人。   “万金侯父子在外面,等着想见你。”许进坐下说到。   沈白从文卷里抬起头:“他们有什么话要说吧?”   “不知道。”许进立马回答到。   “你会不知道,他们要见我,通报就是,却让你许大仙人通报,这是何解?”沈白盯着他看。   许进露怯的摸摸头:“你别这样看我,把我都看毛了!”   “说实话最好!”沈白戏谑的笑了笑。   “他们就是想和你沟通沟通百日新政的事情,又怕你不高兴,就让我来当和事老一起陪着。”许进一脸卖乖的说到。   “啧啧,要你文岚先生当和事老,你不是收了人家贿赂吧?这一得势就腐败,这可不好啊!”沈白看着他笑问。   “我,还得势?”许进手一指自己:“啊呸,我就当个翰林院协理,还是从没有过的职务,还叫得势?再说了,谁能收买我许进?”   “喔!”沈白打趣的点点头:“你让他们进来吧!”   许进瘪瘪嘴,不满的对顺子说:“去叫吧!”   万金侯父子一起进了:“参见监国殿下!”   “坐吧,不用多礼。”沈白合上卷宗说到:“你们晚上来,是想给我提一个善意的提醒吧,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黄六七一愣:“殿下果然明察秋毫,提醒不敢,但是最近民间却有不少说法,什么样的都有,您这?”   “说我挟天子以令诸侯,独断专行?蓄意铲除异己,企图改朝换代?”沈白一一说到。   黄即庵露出惊讶的神情:“王爷,我来之前就和我爹说,您多少知道一些,可却没想到你知道得这么详尽。”   沈白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是猜的。”   “猜?”黄六七差点气短:“您竟然猜到了,可为什么还一意孤行呢?”   “因为我在等人上钩。”沈白笑着说到。   “王爷,您说话太深奥了,老夫不是很明白?”黄六七忍不住说到。   黄即庵却一拍椅子扶手:“王爷,您是要铲除如鄂州总兵陶梦龙这样的人吧?”   “嗯!”沈白笑笑,指指黄即庵,对万金侯说到:“他以后准比你有出息,看来不是一个侯爷可以限量的。”   黄六七一听起身回礼:“我们家有今天,都是王爷的栽培。”   “你们是有付出才有的回报,就如我今天坐在这里一样,千夫所指无所畏惧,不怕明刀明枪,最怕暗箭难防懂吗?尤其是我出征的时候。”沈白看着他们轻声说到:“去告诉托你们问话的安国公,如果不是他性格犹豫不决,我又何须如此呢?”   黄六七一听,露出钦佩的表情。 第172章 决断时刻   “最近潜伏在帝国四周的阴谋家们都像是腐土之下的蛆虫,一个个忍受不了高压的态势,纷纷从腐土里冒了出来,企图把我彻底啃食。”沈白坐在宇文拓的身边,小声的对他说到。   宇文拓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珠的轻灵里透露着他思想的活络,可偏偏却应上了‘英雄气短’四个字。   大量淤积的血液如同堵塞的公路一样,此路不通,前路更是不通。只有等待后面不断冲击的血液帮助把前面的淤血给逐步瓦解,这个过程缓慢而苦闷,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巨大的风险。   沈白所讲的话题很让他关注,自己统治的庞大帝国里有那么多的隐患存在。更何况,在他这个现代人的意识里,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的领土有多么的庞大。   宋国,仅仅只有今天中国的三分之一左右。   “新政的后面是几方的势力的纠结,一方是支持你的忠臣保守派,我把他们叫做保守党。”沈白看着宇文拓笑着说,躺着的宇文拓很想回以一笑,但是却连挤出笑容都有些困难。   “那些保守党们始终坚持认为你的事情,是我下的黑手,他们始终坚持着阴谋论的论述。无尽遐想着把我打成最大的阴谋家。嘿嘿!”沈白轻笑说到:“这些人对我的新政论述非常的反感,认为是我在铲除异己,打压其他政治派别,甚至有否定你的意味在,我否定你?”沈白伸手掐掐宇文拓的脸,惹来他不满的白眼。   “第二批是既得利益官僚群体,怎么样,这个名头够长吧?”沈白得意的说到:“他们是曾经站过山头,得到了好处,腐败和久据一方的封疆大吏,自然不希望自己的任何利益被影响,哪怕是影响他们的政治传承也不行。”沈白伸伸懒腰:“现在呢,这些人已经在发动联名,或者是游说汴京的重臣来对抗我。或者想要我知难而退。他们亦正亦邪,不左不右,属于让人觉得棘手的一批人。不过比之第一批保守党来说却要好对付点,毕竟他们遵循私利,而非是出于对你的拥护。所以,我管他们叫利益派!”   宇文拓动动手指,沈白伸过去,他写了个“三”字。   “好吧,现在说说第三批人,乱臣贼子派。都是多少有点山头主义的,带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心态。其中不乏天选盟直接或者间接控制的人,他们正憋着对我放大招,来个揭竿而起,最好是能星火燎原,让我们在天选盟面前彻底败下阵来。”   宇文拓手指抖抖,写了个“杀”字。   沈白点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快刀斩乱麻,把威胁和影响降低到最小。”   宇文拓微微点点头,露出放心的神态。   “殿下,扬州太守朔钦安打出了清君侧,救天子的口号,于昨日在扬州谋反,这已经造成了江南的动荡,一旦有失将使得江南的富庶之地出现危机,这可是比何逆之乱还大的事情,请监国决断!”兵部尚书出列说到。   群臣们纷纷议论,看着沈白露出阴晴不定的各式表情。   沈白老神在在,对禁军副都统领暗卫‘决杀卫’负责的黄国点了下头。   黄国走出来,举着朝板念到:“扬州太守朔钦安谋反,昨夜已经被满门抄斩,经查其勾结宫内叛徒白公公,准备带头举事。另外,全国有此情况的州府九个,县衙二十一个,禁军将领十七人,地方驻军将领三十五人,已全部被擒拿,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朝堂顿时乱了,韩冬发声:“肃静!”   “韩大人。”沈白说到。   “臣在。”韩冬应到。   “对于这帮人,由吏部,刑部,三司,中枢省组成四堂会审,不可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一旦坐实了罪责,你去请示皇上,该如何处理由他定夺吧!”沈白说完,众朝臣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这个手法倒像是宇文拓的惯例。   沈白和宇文拓之间,接力配合,真真假假之间,很难让朝堂上的人做出一个判断。   夏州城,李鲁接到了飞鸽传书,赶紧前往太守府。   “子寰不得了啦!”李鲁几乎是跑着进来的。   “怎么了?”子寰抬起头看着他,心里十分的忐忑。   “刚刚得到了汴京的消息,皇上被汪公公下毒,差点出事。”   “什么?”子寰惊呆的看着他:“汪公公为什么下毒害他?”   “你想不到的,汪公公是耶律安其的人,而且你知道他在哪里下毒的吗?”   “不会是嫁祸给阿白吧?”子寰心里砰砰的跳。   “就是在龙源寺,不过皇上晕倒的时候,已经让沈王爷监国,皇权独断。”   子寰一愣:“这怎么可能?皇上怎么可能把大权给交阿白呢?你这个消息是不是假的啊?”   “这个是我爹从京兆传来的,你说有假吗?”李鲁反问到。   “怎么会这样呢?”子寰大惑不解。   “而且,舒昱的十五万大军在跨越黄河,前往夏州,肖大都督的人马也已经和韩逊他们汇合了。”李鲁对形势的扭转突然乐观起来,从汴京的统治者的调换到战略和战术的调整,已经能够明确感觉到沈白的决心和指挥风格。   “我现在什么都不担心,就是担心外面的大雨。”子寰看看天气,暴雨如注,火炮无法使用,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护城河的水也已经涨满,他们要攻城也不易,希望我们能挨过这一阵子,我看最多十天之内,首批援军就能接近我们夏州。”李鲁感叹的说到:“而且,现在是沈王爷当权,你突围出去,也没有人敢治你的罪,大不了我和杨敬禾一样,弃车保帅。”   子寰浅笑笑:“耶律安其打了这么多天,声势浩大,但是却伤亡不大,可消耗得我们非常的吃力,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让自己的猎物逃走呢?”   “盟主,大事不好了。”夏州城下的契丹军营里,白公公也急忙的步入大帐。   “怎么了,你慢慢的说。”景公公出言制止,枯树皮的脸上满是从容的神色。   “长老,咱们留着汴京的棋动了。”白公公说到。   “这是好事啊!”景公公露出喜悦的神情:“我留他四十年没有动,就是为了今天。”   “在龙源寺寄语塔的落成日,宇文拓原本准备杀了沈白的。但是却突然改变主意,在此之前,为了一箭双雕,汪恒给宇文拓喝了‘凝血晶’。”   “什么是‘凝血晶’?”耶律安其不解的问。   “这是一种奇毒,能让中毒者在一个时辰内全身血脉郁结,最后心脏会成为一个血晶石一样,所以有这么个名字。”景公公解释到。   “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这么厉害的毒。”耶律安其不禁感慨。   “这是我师父,天选盟的前任长老研制的,他就是生物专家。”景公公自豪的说到。   “哦,我说呢!”   “那宇文拓中毒了?”景公公问。   “中了,而且很厉害,但是却奇怪的没死,说是服了慧光大师生前留下的药丸。”白公公遗憾的说到。   “哎,这个动手的地方没选好啊,要是在大内,宇文拓神仙难救啊!”景公公激动的说到。   “宇文拓虽然没死,但是难道没事吗?”耶律安其冷静的分析到。   “他伤的不清,可是在昏死前指定了沈白监国。”   耶律安其长出一口气,脸色阴晴难定,半响才说到:“高啊,不愧是我们天选盟的头号对手,在昏死之前,都能这么厉害的指定一个与我们旗鼓相当的人来主持大局,保住宋国不乱。”   “可,依照宋国的体制,沈白未必能驾驭一切啊。”刘拢不解的问。   “你们不了解沈白。”白公公叹息一声说到:“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调度三大都护府军队的勋贵,也是唯一能让禁军殿帅舒昱效命的人物,舒昱对他有说不清的情愫。”   “哼,我们天选盟的大业岂能尽毁在这些喜好男风的人手里,从先帝这个混蛋开始,没想到现在又是如此,我们没有机会在像以前一样,又退缩回去,否则就会万劫不复。”景公公想到先帝生前最后的杀手锏,如果不是他们先发制人,天选盟恐怕当时就已经覆灭。   “如果天要亡我,就是天道不公!”耶律安其坚定的说到:“我们在宋国多年积累的人脉是不是可以冲击一下沈白,让他的执政的合法性受到质疑?”   “已经有人动了,有我们的人,也有心怀不轨的人。沈白一上台就实行了所谓的‘百日新政’,整顿官声,积极备战,准备亲征。我们下面的人四处拉拢人马,但是扬州的太守刚刚举义,当天晚上就被满门抄斩。沈白已经把暗卫和禁军进行了大清洗,现在估计就是宇文拓安然无恙,想要动他也非易事。”白公公震撼的说到。   “怎么会这样呢?”刘拢百思不得其解:“宇文拓我接触了很久,他绝不可能把权力委托给一个人,还来个什么‘皇权独断’的词。我可以这样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宇文拓信任的人。”   “世事难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机遇,对手和朋友之间都是如此,一下子的契机就会有颠覆性的改变,但是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完美无痕的人。对我们是危机的事情,一样有可能成为机遇。”耶律安其绝不认命的说到。   “盟主有什么解决之道吗?”景公公问。   “会宁之上,我已经给他们的联军留了一份大礼,很快萧起就会收到,届时他们的联军就会分裂,并且被牢牢的牵制。而在这之前,我们就借着老天的这场大雨,攻克夏州,狠狠的打击沈白,我就不信宋国中枢是一个毫无破绽的权力核心。”耶律安其露出阴冷的笑容。 第173章 分兵平北   会宁城外,驻扎的各路大军在进行会议。   “中都的部分军队已经向西京的沿路进行安抚,并且招募人马部众,力图在侧翼打通并消除耶律安其带来的不良影响。”萧起对贾世清说到。   “目前的事情来看,对我们是有利的,银白狼和朱颜可汗退却后,打法却很奇怪,并不追求大的接触,往往是不相上下就退走,你们看他们是准备耗住我们吗?”贾世清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贾世清正说着,贾世乐通报,说是汴京来了人。   “这个时候汴京来人,你们说是不是贵国皇帝有什么想法?”萧起对宇文拓半点好感都没有,如果不是碍着中书军的面子,他就会直呼其名。   “好的坏的,都得见不是吗?”贾世清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但是却不好多说。   “如果是要你们撤军呢?”达勒古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琢磨出了一点门道,他性格豪爽,直言不讳的问到。   “那我就只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了。”贾世清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换来了众人的点头理解和暗自钦佩。   汴京的使者是大内来的禁军。   “参见贾大都督。”禁军千户对贾世清行礼到。   贾世清单独接见他:“不知道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在龙源寺遇刺,幸得无事,但是身体抱恙,已经任命了沈王爷为监国大人,这就是沈殿下要我给您的信函。”禁军统领说完递给贾世清一个盒子。   贾世清一听,心情立即激动起来,手都有点抖动的接过盒子。一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黄色纸皮的秘折。   “国内已安,夏州危机由四府多路援军救援,兄当一心向北,平定北路敌首,后留语一句,兄交由萧起自阅。”   贾世清看完,立即转身回去,大帐里,众人还坐着等候。   “怎么了?”萧起问到,贾世清一来一去都没有一盏茶的时间。   “皇上遇刺,不过没事。阿白现在的监国殿下。”贾世清三言两语说完,众人纷纷目瞪口呆,竟都是反应不过来的神态。   “监国殿下?”萧起理理头绪:“那是不是说宋国现在是他说了算?”   “可以说是吧!”贾世清回答。   “太好了!”萧起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苍天有眼啊!”   “他在给我的秘信里带了一句话给你,让你自己看。”贾世清把秘折递给他。   萧起接过点点头,却没有立即看。   回到会宁城,萧起才拿出沈白的信函查看。   “女真和室韦的崛起,恐怕是历史的潮流,不是红尘中人可以阻挡的。兄当决断,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我知你是决断如流的人,故有此一劝,辽东是非地,莫不如迁都,我打下西京后,待你回音。白字!”   看着沈白熟悉的文字,还有现代的词汇。萧起动作缓慢的合上了折子,端坐在椅子上,眼神空灵的看着外面。   他从登基以来都在思考眼前的危机,还真就没有去过多的着眼思考未来的事情,但是对他而言,他不是不明白自己所面临的历史洪流。   会宁府也好,中都也罢,都太过靠近了女真,甚至和室韦的一部都纠缠在一起,这的确是一件值得考虑的事情。   他还记得,在温泉谷时,沈白劝过他的一句话:“如果不行,莫不如去做西辽。”   正思虑着,萧法又着急忙慌的跑过来:“皇上,室韦出事情了,请你过去商议。”   众人再次一起坐下,达勒古台朝他拱拱手:“刚刚接到我们部众来报信,东海女真的完颜京竟然袭击了我们的营地,劫掠了我们的部众。”   萧起一听有点出乎意料:“这东海女真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竟然做出这样不义的事情,这不是在我们联军后背捅上一刀吗?”   达勒古台对众人说到:“能与诸位英雄一起并肩与朱颜作战,是达勒古台的幸事,不过我的部众都如家人一般,我只有先行离开,前去救援了。”   贾世清拦到:“首领别急,如果不能制定一个方案,恐怕这是一个圈套,尤其是对面的朱颜联军他们之前的种种,很难说他们和这件事情没有联系。”   “这个倒是说得对,首领还是要考虑一下。”金破狼也劝到。   “男人顶天立地,为了保护家人和部众赴死,怎么也当得了天地的脊梁。多谢诸位的好意,我们室韦战士,就算战死,也不会退缩的。”达勒古台拱手谢到。   萧起沉默不语,在心中思虑。   “陛下有什么想法?”贾世清注意到他的异样,知道他是沈白的挚友,也是非常厉害的军事统帅,自然不想忽略他的意见。   “我在想女真和室韦后续的事宜,如果达勒古台首领去救援,中了埋伏,是不是东海女真和朱颜就结成了联盟了呢?”萧起问到:“还是他们一开始就有了接触?”   “这是我们女真人的错,我也愿意和首领一起去室韦,一起讨伐叛徒,以正我女真勇士的名誉。”金破狼说到。   萧起点点头:“今天沈白有一个建议,让我自行决定,我思虑了一会,现在就做一个决断吧!”   众人都不解的看着他。   “室韦的极北之地,还有女真都是纠缠在一起,还有我们契丹,三族之间一定有纷争有厮杀,这样就成了世仇。如果渤海女真能统一东海女真,协助达勒古台兄替代朱颜成为草原霸主。我就把上京让出来,给女真建国为都。”萧起的话说完,在场所有的人顿时都傻了眼。   “皇上,这?”萧法忍不住劝到。   “我们在中都和西京有广阔的区域,将来迁都西京,向西扩展,这样狭窄的辽东就不会成为三个游牧民族的厮杀牢笼。”萧起笑着说:“我这是符合沈白的长远之计。”   “陛下所言当真?”金破狼看看贾世清,再看看萧起似乎不敢想象。   萧起点点头:“君无戏言!”   金破狼激动的起身向萧起行礼:“多谢陛下成全。”   “要谢也不在现在,要平定的区域不少,我们还是计议一下怎么出兵吧!”萧起务实的说到。   朱颜可汗得到的消息是耶律安其传来的。   “宋国皇帝被我们安排的刺客下毒,现在生死不明,宋国是一片混乱,大王让我们在会宁视机而动,借助东海女真的帮助,想办法吃掉这里的敌人。”耶律天佐举着木酒碗和朱颜可汗兴奋的一饮而尽,大帐里煮好的羊肉被分发在各个木托盘里,送到他们的长条桌上。   众人拿起刀,大块的割下羊肉,丢在嘴里,油香四溢。   “还是耶律大王厉害,竟然能在宋帝身边安插刺客,难怪他面对强敌,还是能信心十足啊!”朱颜可汗手握一个羊小腿,用力的撕咬着说。   “这个是四十年前就布置的局,几代人的心血。”耶律天佐回到。   “嗯,那东海女真靠谱吗?”朱颜可汗有点对室韦后方的事情感到担忧。   “可汗放心,您不是答应了他们,把达勒古台的领地都给他们吗,他们本来就生活不易,而且生存的领地有限,前出就是上京会宁府。现在得了这么大的好处,有什么理由不拼命呢?”耶律天佐笑着说到。   “说得也是,我猜达勒古台这个家伙一定急坏了,他一走,咱们就在后面合围他。”朱颜可汗狠狠的撕咬羊腿,想象撕咬达勒古台一样痛快。   会宁的动作很快,大军分作了两路。   右翼是达勒古台和金破狼组成的七万人的骑兵,由会宁前往辽东,贴着边境进入东海女真的地盘。   率先解决女真本部,贾世清管这叫做‘各抄老巢’。   虽然之前达勒古台对这个提议有点接受不了,但是萧起的劝解很管作用。   “你现在回去,老营已经被偷袭过了,部众四散,你所能做的并不多。但是如果能先协助渤海女真统一女真,那么局势就会变换,完颜京就成了丧家之犬。草原部族被打散是常有的事情,只要你回老营的消息传开,部众又会从新集结归来,到时候一样能借助女真统一室韦。”   有中书军的统帅贾世清的谋略和契丹皇帝做后盾,达勒古台第一次对统一室韦这样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有了希望。   “咚,咚!”巨大的鼓声传递在清晨的草原之上。   朱颜可汗着急忙慌的从被子里钻出,光着身子边骂边穿衣服:“这是哪个王八蛋,天亮了吗?”   泰赤乌首领脱脱一步三跳的冲进来,看着光着身子的朱颜喊到:“大汗,前面出现敌军。”   “是达勒古台那个混蛋吗?”朱颜可汗穿好裤子,披上衣服,让人去召集军队。   “敌军来了吗?”耶律天佐也一脸不爽的跑来,看着朱颜可汗问。   朱颜可汗走出帐篷一看,破口大骂:“果然还没有天亮,这帮疯子。”   “大汗和将军要不要先吃了东西再说?”脱脱首领问到。   他刚说完没一会,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我熟。”脱脱抢先发言到。   “我也熟!”朱颜可汗气得一脸猪肝色,中书炮兵的火炮落在营地里,炸出一片火光。   “杀!”踏着朝霞的绯红,白狼军和室韦军冲出营寨,这个过程中还得冒着被迎头炮轰的危险。   骑兵们死死的用脚夹着马腹,手里的缰绳拉得很紧,生怕稍有不慎战马就受到惊吓,不受控制。   展开的骑兵还没完全的占领位置,对面中书军的七个万人方阵似移动的城墙一样抵在前面,旌旗飘扬之间,人潮的阵列和不时从阵列里传出的火炮火光让他们觉得头皮发麻。   契丹的骑兵左右两路分布,这是典型的步骑结合的阵型。   “左右突破。”耶律天佐对朱颜可汗说到。   “好,一人打一面,破他的两翼在中间汇合。”朱颜可汗一看阵势立即作出反应。 第174章 夏州苦战   “启禀监国殿下,东海女真偷袭室韦达勒古台部大营,室韦及渤海女真七万联军已经反击。契丹天耀皇帝表示,愿意迁都西京,将会宁划给女真建都。”中书信使在汴京的明堂汇报到,七月二十日,正是廷议的日子。   “好,告诉天耀帝,黄河以北,我军不再跨越,愿在两岸修建大桥,共通商贸,以为世代永好。”沈白心里悬着的事情总算落定了一半,他试着劝萧起迁都就是为了避免在女真和室韦他朝的崛起里陷入两难的境地。   契丹的统治者萧起和他一样都是穿越者,这对于穿越者之间的平衡是至关重要的。但是沈白却不敢忽视了,女真铁骑还有未来的蒙古铁骑的威胁之大。   辽东之地,狭小的区域都已经挤满了三族的纠缠。未来三国在这里,就算是室韦可以全身而退一步,契丹和女真的摩擦也会不少。   会宁是女真人的龙兴之地,可是祖居一样,又怎么会和平的放任契丹人霸占呢?   “眼下边境的事务开始逐步的明朗起来,我军只剩下夏州之围了。”韩冬坐在左上首的位置说到。   沈白点点头:“沿海的各大商贸港口可以发出圣旨,鼓励百姓跨海贸易,所得的赋税可以参照津口的比列,要把这件事情当做头等的大事,国富则民强,民富则国盛。外出的商船要鼓励他们配置武器,确保安全,沿岸的水师的规整,分作五个部分,中书水师,江南水师,福建水师及广东水师,最后是琼州水师。”   “加固海防是预防交趾之流窥视的一个好办法。”安国公作为太尉最有发言权。   “现在升龙是谁在镇守?”   “是水师监军的贾世国。”安国公回答到。   “任命他为升龙总督,领交趾大都督,总领当地的军政事务,但是朝廷要派出文官去治理,告诉他,什么时候当地的贸易火了,向朝廷上交赋税了,就是他的大功一件。”   “是!”安国公回到。   “监国殿下,老臣实在有所不解,您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不急着调度大战之事,却都在处理内务和开放海禁呢?”南书房里,韩冬问到。   陪同一起的还有三个老头帮里的另外两位,安国公和万金侯。   “你们都这么认为的吗?”沈白看向他们。   三个老头点点头。   “我先问你们一件事情,对了韩大人,为什么你带头称呼我为监国殿下呢?”沈白突然对自己的称谓较起劲来,十分费解的表情让韩冬好笑,难得沈白还有这样的时候。   “历朝历代,监国的以太子居多,您说说看太子后面的尊称是什么?”韩冬反问他。   “太子殿下?”沈白想了想说到。   “嗯,本朝有数个惯例都被您打破了,一个是加封郡王的。另外一个就是这个监国之职了。”韩冬感叹的说到:“说实话,就是要户部尚书来编排,我看他都不知道您这个‘监国’后面要加个什么样的尊称。”   “为什么?”沈白有点不理解。   “从来都没听说过小舅子监国的,您要讨论尊称,就是要无限化的把这个议题放到伦常天罡上来,那讨论起来还有完吗?”韩冬解释到。   “哦,难怪你那么快定了这个,其他的大臣都没反映过来?”安国公也恍然大悟的说到。   “你倒是皇国舅,安国公,你知道称呼监国什么吗?”韩冬看着他不屑的说到。   安国公毫不在意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想都没想到有这么一天。”   “还是啦!”韩冬感叹的说到:“我追问皇上一句‘皇权独断’,再快刀斩乱麻给监国定这样一个尊称都是为了江山社稷,预防不测啊!”   万金侯都忍不住感慨:“以前人家都说王名章是万金油,我看韩大人才是啊,你这样做是怕皇上有什么事情,沈王爷可以直接定太子的人选吧?”   “对啦!”韩冬赞誉的看他一眼:“国虽大,传承无序就要乱。皇上事发突然,我们虽然有实权,却无兵权,难以驾驭储位的事情,唯有监国殿下,可以外领众军,内镇禁军,我有选择吗?”   安国公点点头:“不怪监国说我性格犹豫不决,现在看来,大是大非之时,我和你们二位比起来,真的是差远了。”   沈白闻听摇摇头:“如果没有你表态,朝臣们是不会服我和韩大人的。谁都有可能谋反,谁都可能害皇上,你和舒昱的可能却是最小,所以对他们而言,也是最有说服力的人。”   安国公被说得不好意思:“沈殿下还是别夸我了,说说刚刚韩大人的问题吧,我们也是一知半解的,憋着想问呢!”   沈白笑笑:“都是为了决战,看似不相干的事情,内政也好,海防也罢,还有边贸。其实都是一种平定安邦预防万一的手段,就譬如我指使吐蕃协助在边境威胁大理一样。”   “是啊,不是说许先生和大理国主段宜生是手足吗?难道你们之间还没有信任吗?”万金侯说出自己的不解。   “这个天下现在这个状况,何来的信任?东海女真竟然可以突然的反水,汪恒在宫里前后四十年,都可以谋害皇上,你们说说看,有什么‘如果’可言?”沈白痛心疾首的说到:“一旦有半点变化,前线就受威胁,百姓就受威胁,一战亡国不是说说而已。契丹分裂成这个样子,可是谁能想象的吗?”   “这倒真是天变不及人变。”韩冬叹口气说到。   “人心的复杂一旦左右在国事之上,那么我们在汴京下的棋里,对手就有无数个,但是我们的一盘棋就在这里。所以我们唯有以变幻来隐藏自己,以出击来逼出对手,这是你死我活之际,谁也逃避不了。”沈白总结到:“否则,皇上的悲剧还会重演,汴京的天空永世不宁。”   “大将军,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夏州城上,李鲁的副将看着李鲁不解的问到。   李鲁皱着眉头,看着敌军在城下三百步的位置安置了一个个帐篷,不说下属不解,他也非常的费解。   “轰轰!”帐篷里发出隆隆的炮声,李鲁心道不妙,耶律安其竟然想到自己的炮无法在暴雨里在城墙上使用,他却能在帐篷里贴近开炮。   落下来的炮火在城内炸开,引发一阵阵的震荡,索性大雨如注,没有引发大火。   子寰在众军的护卫下来到城上。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里危险。”李鲁看到他,急切的说到。   子寰看着城下:“炮击会进行一段时间,炮击一停,就是他们进攻的时候。”   “我会布置的,你放心!”李鲁看着涨满水的护城河,指挥军士贴在内城城墙下等待肉搏。   “咱们的箭矢怎么样?”子寰问到。   “不到十万支箭,恐怕支持不了多久。”李鲁说到:“我已经拆除部分民房,准备石料和滚木,进行城头防御的准备。”   “都是冒雨作战,不行就拼勇气。两个肩膀顶个脑袋,我们十几万人,他们要想打进来,不死这么多人,也不可能。”子寰平静的说到。   “你说沈郡王的援军怎么还没过来呢?”李鲁急切的说到。   “必然有事情耽误,战场瞬息万变,怎么可能事事如意呢,谁能想天公都不帮咱们呢?”子寰叹息的说到。   李鲁在他耳旁小声的说到:“这个话千万别说,影响军心。”   子寰点点头,在众人的护卫下回去。   “报殿帅,黄河水暴涨,我军渡河速度明显下降。”黄河岸边,舒昱看着渡河缓慢的部队不由暴怒。   “前面后面没有桥吗?”副将问到。   “都被冲垮了,雨太大了,今年春季枯燥,没想到夏季竟然这么大的雨。”当地的向导说到。   “征调的民船有多少艘了?”舒昱问到。   “只有五十艘,还是上下游七十里全部的,很多当地人都是皮筏过河,没有什么大船,而且你看这个大船一次就是渡过二三十人,再多了就有翻船的危险。”向导抹掉脸上的雨水说到。   “这可难办,照这个速度,我们十五万人,半个月都过不来。”副将看着舒昱急切的脸色,小声的提醒道。   “有办法绕路吗?”舒昱冷冷的问到。   “要走两百里。”向导手指下游说到。   “我带五万人去救援,你们绕路过来。”舒昱想到夏州的紧急,丝毫不愿意耽误。   之前过河还算是平稳,没想到一天时间河水就暴涨起来。   “这救援的人太少了吧?”副将一愣,劝说的。   “来不及了,你派人八百里加急去汴京通报我们的情况。”舒昱一挥手,急切的布置下去。   “杀!”肖墨和韩逊的人马第三次被阻止在夏州三十里外的甘平一线。   “这怎么办呢?”韩逊骂道。   “这里的山势坑坑洼洼的,骑兵通行困难。敌军又沿高处山脊层层的布防,加上暴雨,下面的山谷一片泥泞,我们实在是难以突破。”公孙燕也骂到。   “正面怎么样了?”肖墨心急如焚的问。   “敌军在大路设立了营寨,三万人在里面把守,营寨的位置是一个山谷口一样的位置,我军五万人死战数天也难以攻克上去。”韩逊说到。   “这样不行,还是得从大路打过去,我们的任务是拼死支援夏州,现在竟然被堵在这里,这可如何是好。”肖墨骂道。   “只有夜袭了,趁着大雨,用人数优势强攻正面的大营,不管如何,一战定成败了。”韩逊下定决心说到。   “好,我们立即去正面和冼成回合。”   “组织两万敢死军出来,今天晚上拼死厮杀!”肖墨身经百战,却是第一次打得这么的窝囊,进一步都是泥潭一样。 第175章 救援受阻   “昨天夜里下路打得一片混乱,如果不是大王高明,提前在十五里小庙设置了第二波防御,我们就被他们突破了。”防御肖墨一路的副将卓通一早赶来向耶律安其汇报前线的情况。   耶律安其手按额头,长条桌上的奶茶正冒着浓郁的香气。   “他们那一路人不是只有八万人马吗,怎么一下这么强悍了?”南院参随那颜拓忍不住的问到。   “好像肖墨的人马和他们汇合了,对方的人数现在有十几万。之前正路突破的有五万人在和咱们对峙,昨天白天在山岭寻路突围的还有七八万人。”卓通汇报到。   “幸好天公做美,山涧积水,大地泥泞,否则我们防守起来会非常的困难,一旦他们打到了城下,对于我们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景公公也接话到。   “打到了十五里小庙,在战略上而言对我们已经形成了威胁,看来沈白是急不可耐的要救援夏州,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才好。”刘拢想到宋国的军事动员能力,心里多少有点担忧,甚至是一点都没有底气。   “看来姓沈的在调兵遣将,意图把我们给围起来,眼下东海女真出了漏子,要是大理还能烧一把火,这个事情就好办了。”景公公看一眼耶律安其,后者点点头表示认同。   “派人去告诉段宜生,我们要是输了,可能整个蓝月星球的穿越者都会消失。他不要抱着什么墙头草的想法在这里坐山观虎斗,什么人都可以观望,他没这个资格。”白公公补充说到。   刘拢抬起头:“他可能太不了解自己的动手了,莫不如我去一趟?”   景公公看他一眼:“这个倒是可以,毕竟你在汴京待的时间更长一点,对敌我的情况说得更为清楚。”   耶律安其对刘拢也说到:“告诉他,蓝月星球数百年的积累都在这里爆发,不是他想退出就可以退出的,否则不管输赢如何,他也逃不出秋后算账。我们赢了,不会放过袖手旁观的叛徒。沈白赢,蓝月星球的弃子不可能活命,让他自己思量吧!”   肖墨他们在十五里小庙扎营,派出去的探子分作数路去看夏州的情况。   “怎么不连夜进攻呢?”从前线退回来的冼成问到。   肖墨示意他坐下,大锅里煮着热情腾腾的牛骨头:“边吃边聊。”   冼成接过韩逊递过来的酒盏,一口赢尽,忍不住说到:“舒坦。”   “你们说说这个是什么天气啊,七月竟然下这么大的雨,简直要命啊!前面的路都变成了泥潭,骑兵都走不快啦!”公孙燕大口嚼着牛骨头棒上的蹄筋说到。   “我们现在已经杀到了夏州前十五里,前面就是三十五万,或许是更多的契丹白狼军。昨天晚上一战,我军虽然突破,但是前后死了一万多人。敌军竟然在前面还有布防的营寨,我们越发要小心,这个耶律安其很不简单啊!”肖墨感叹的说到。   “肖大都督之前在定边之战和他就打过吗?”公孙燕好奇的问。   “哼,定边之战时他可真是不要脸。”肖墨一口饮尽杯中酒:“定边之战,为了战契丹,皇上调了五十万大军协同出击。我当时领十万人在皇上的弟弟安王的侧翼。这个耶律安其坐看我们和契丹前南院大王耶律楚大战,这个耶律楚是号人物,打仗勇猛,骑兵用得真是一绝。”   公孙燕和他碰了下酒盏:“安王是死在了他手上吧!”   “嗯!”肖墨点点头:“其实安王真是个好人,当时还不到二十岁。为人谦和,领兵打仗虽然不怎么样,却能体恤将士,他不管什么时候,从来都是在军营四处走动,看伤员,鼓士气。走到哪里,不管弟兄们吃什么,他都是蹲下来就吃,不挑任何的吃食。定边之战两个月下来,他足足瘦了二十几斤,就说他一个王爷,本来可以在后面坐看我们冲锋就是,但是他的帅旗总是在前面,与弟兄们同进退。”   “他是怎么战死的呢?”韩逊忍不住问。   “我和杨惊禾还有贾宜洪,就是贾世清大都督的父亲,一左一右的夹击耶律楚,安王的大军在中路进攻。”肖墨叹口气:“耶律楚知道自己要死,让他两个儿子一左一右的挡在我们面前,他亲自率大军破我们的中路。安王就是被契丹骑兵骑射的箭矢乱箭射死的。”   “耶律楚也战死了?”   “死了。”肖墨喝掉韩逊刚刚给他倒的酒:“我们死战他,耶律楚也是被乱箭射死的,你们说算不算是报应不爽。不过我们真不敢怠慢或者说看不起他,你们知道吗,耶律楚死都是站着死的,人死了,尸体都不倒,眼睛睁大了看着北方。”   “算是死不瞑目对吗?”冼成问。   肖墨点点头:“后来我们找到他的军中密函,原来耶律安其让他死战,说保证他的人马会在关键时刻,冲击我们的后方,做决定性的扭转。”   “耶律安其出现了吗?”三人听得有点惊呆,握着的杯子如同停摆的树叶一样,低低的垂放在手里。   肖墨摇摇头:“他来的时候是我们大战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趁着我军苦战之后,安王去世的沉痛,在天明时分呼啸杀来。斩杀了我们数万人后,来去如风的离开。就凭借这个,他成了契丹的南院大王。”   “这个卑鄙小人!”韩逊喝得脸庞微红的骂到。   “可这个卑鄙小人却在契丹一撅而起,成为了战神,后来划河而治前,皇上想过要打下现在的西京,也就是单于都护府所在。可我们被他打败于黄河北岸,自此没有再强力用武北岸。”肖墨点点头,仿佛思考当年的铁马山河。   韩逊叹口气:“或许肖大都督说得不错,这个人不应该小觑。”   “他在成为南院大王之后,还打败过室韦,那是骑兵之间的争锋,更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所以我还是佩服皇上,我们的火炮的出现,算是弥补了我们和北方骑兵一争长短的不足。”肖墨钦佩的说到。   “听说中书步兵天下无双,以后真想看看。”公孙燕笑到。   “所以我们才要谨慎,天降大雨,我们不方便,我看他们攻城也不易。但是前路越短,危险就越大,敌军有三十几万,不是我们轻易可以打败的。”肖墨说到。   “那以大都督的想法,准备怎么干呢?”韩逊恭敬的说到。   “步步为营,破营夺营,城下建营,只要这样就已经在帮助夏州。”肖墨不愧是战场的老手,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立即想出了应对之策。   “嗯,没有一个军队可以在后背有把刀的情况下,还心无旁骛的攻城。”韩逊认同到。   “所以我们要休息好,一天破一营,一天进五里。我的麒麟儿已经在路上了,我希望他和舒殿帅的大军才是我们的有力助拳。”   肖墨提起儿子肖衍,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谁也阻挡不了你们。要珍惜这次机会,打完这仗,我看你们封侯的机会就在有无之间。错过了,你们想要这个机会,恐怕要十几年甚至更久咯?”   韩逊三人一听笑笑:“多谢大都督提醒。”   耶律安其看着帐篷里的大炮不断的发出间断的炮轰,听后军的回报。   “他们又突破了十五里小庙?”耶律安其问到。   “嗯,但是他们却不急着赶来,我军在沿途布置的埋伏竟然没有起到作用。”   “喔?”耶律安其看他一眼:“他们怎么做的?”   “就是前面逐步的修建了营地,大概推进了五里,距离我们已经不超过十里。”   “哼哼,这倒真是聪明的打法。”耶律安其抬起头说到。   “要不要挫挫他们,否则对我们将会有影响。”景公公提醒到。   “他们不是喜欢慢慢挪动吗?”耶律安其冷哼到:“把炮阵撤下来,准备攻城。把炮阵移动去对付援军。”   说完耶律安其站起身来,看着夏州城:“是时候强攻了,我猜其他路的援军也已经不远了。”   “呜呜!”城下的号角声不断,夏州守军收到指令,大批的士兵纷纷的涌上城头,运送滚木和砖石的士兵络绎不绝。内侧城墙搭建了木头的高架,方便士兵更快的上下。   黑压压的白狼军在中雨之下集结,没有人打着旗子,多日的雨水浇注下,旗帜如同黏在旗杆上的腐草一样,拧作一团。   “哈!”后排的契丹士兵一拍圆盾,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   每隔十几个人就有一个长长的竹楼梯显示了攻城部队的决心。   “这是要玩命了。”李鲁看着下面说到。   “四周的城下都是这个情况,看来他们要全面的攻城了。”副将前来回报。   李鲁点点头,对方十万人就要耗死自己所有的兵力。   “留下四万人休息,就在城下休息,一定要预防万一。”李鲁吩咐到。   “是!”副将急忙去吩咐。 第176章 争分多秒   “准备夜战吧!”肖墨看着夜晚的小雨,让韩逊带着两万人开始攻击,他们的营帐由后到前,拆了后面扩前面,慢慢的挪动着。   敌军骚扰了几次,都被围挡下来。   “前面又是一个山坡,这里的山坡的确不少,我们弟兄们摸着上去,就是在泥水里前行。”冼成今夜不用带队,但是却对夜战的苦泞心有余悸。   “后面的取水怎么样?”肖墨不但年纪最大,而且品级也最高,这里自然以他为首,而且他不争功,喜于帮扶年轻人,也让三个小将非常的敬重。   “在不断的取水,后面沉淀的水塘的水还是可以用的,虽然差点,滤滤就能用了。”公孙燕负责后勤,如数家珍的说到。   “主要是洗澡,略微加温一点给他们用,另外喝的水,就尽量不要用这个说了,也防止敌人投毒。”肖墨提醒到。   “嗯!”公孙燕点点头:“他们还在水里投毒吗?”   “厉害着呢?”肖墨想想定边之战时说到:“给水里丢死了的牲畜,导致水源污染,人喝了腹泻甚至发热致死,牲畜喝了就得传染病,一死就死一片。”   “嗯,契丹人当年建国不易,人也不多,所以打起仗来,既不要命,也没什么规矩可讲。”冼成也接话道。   “轰轰!”炮声从山坡上传来,照得夜空一阵闪烁。   “怎么可能?”肖墨才说完,火炮就在山坡下炸开,炸开的位置发出哀嚎。   “弟兄们,冲!”韩逊当机立断,一拔剑带头冲锋。   肖衍一看:“派出骑兵,今天晚上全部攻过去,不灭了他们的炮兵,我们就没有活路。”   “我去安排!”公孙燕说着赶紧回营。   洗成抬头看看天:“没理由啊,这天下的雨不小啊,怎么可能放炮呢?”   “咱们的炮兵呢?”肖墨立即问到。   “都在营地里,这个天火药沾不得雨水,否则就废了。”洗成疑惑的说到,大炮的作用巨大,他们都当宝贝的看管,生怕有所损伤。   肖墨点点头,他来之前因为赶时间,辎重的火炮根本就没有带,而是轻装简行而来救援。   “他们进步得太快了,要是假以时日,我们的火炮都将不成优势。”肖墨看着山间不断闪烁的火炮感叹道。   韩逊被火炮一阵狂轰之后,带着人马冲上山涧,黑夜里箭矢破风的声音划破长空。   “举盾!”有人高呼到,刚举起的铁盾被箭矢射中,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握着盾牌的士兵纷纷心道好险。   后方的马蹄声传来,韩逊一听高呼到:“冲过去,援军来了。”   山涧上下厮杀声一片。   夏州。   巨大的长木筏一样的桥被一个个丢在护城河上,形成过河的桥梁。   李鲁手指他们的必经之处:“就往这个地方射箭,掉下护城河的伤兵就是他们的累赘。”   箭矢从上方还有左右两方都向木板上射去,掉落水的士兵纷纷挣扎着,手按在木桥上企图活命。   城下的冲击步兵速度很快,飞速的向城头架设长梯。   “砸!”一声令下,城上的士兵纷纷丢下滚木和石块,城下城上顿时一片的混乱起来,砸中人的木头发出沉闷的声响,被砸中的身上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喊到喊不出来就掉落下去,身体又砸在己方弟兄的头上。   由于城上和城下两处都很狭窄,所能忙碌的人数有限,更多的是一片黑茫茫的人头涌动,这些涌动的人有的一心向前挤,又的却在向旁边躲。   城上的还好点,城下的又的干脆就被挤到护城河里,三米的水深,加上一个个溺水的伤兵,在水里见到人就抱,退拽着一起沉入水里。   耶律安其看着进攻,翘着嘴唇笑到,他是看不到护城河这里的惨状,远处的他现在看到只是己方人马已经在向攻城梯爬,一串串的像是树枝上的蚂蚁一样。   “这样伤亡也不会小啊!”景公公说到。   耶律安其摇摇头:“不要三万人,我就能攻下这座城池,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要耗,耗得他们筋疲力尽。”   “大军已经分作五批,轮番的进攻!”前锋官说到。   “好,就这样打,对于后面的援军一定要防好,等他们知道我们这里的战况,他们就会关心则乱的失了方寸。届时我们就视机而动,一举灭了他们。”耶律安其冷眼说到。   沈白在汴京接到了舒昱的信函,眉头紧锁的看着天际。   “命令肖衍的队伍快点,绕道的队伍在黄河湾等我,我准备一下,明天就动身。”沈白看着安国公说到。   “可现在您一走,汴京的朝务?”韩冬问到。   “你,安国公负责,越王没这么快来,有事情你们酌情处理。”沈白嘱咐到。   韩冬想了想:“您要亲征,老臣理解。但是您看,是不是由您亲自去和皇上说一下,当着咱们的面,把太子立下吧!”   安国公看韩冬一眼,想了片刻咬紧牙说到:“韩大人说得对,以防万一。”   沈白一想,他们说得也有道理,他不在汴京,万一宇文拓有什么事情,加上越王回京,恐怕皇位的人选就要出现争论。   “我下午去芙蓉谷请示皇上,你们一起去。”沈白说到。   “好!”韩冬点点头:“我召集所有的阁僚一起过去。”   宇文拓躺在被褥上,被轻轻的唤醒。   静妃和沈菲儿还有两位皇子都被叫来。   沈白看着宇文拓,后者眼珠动动看看跪着的一众大臣,眨眨眼睛示意沈白说。   有些大臣还是在宇文拓中毒之后第一次看到他,纷纷抬头观察。   “我就要出征了,夏州决战的时候到了,我得去结束这一切。”沈白对着宇文拓说到:“诸位大人们思虑,我不在汴京,你身体抱恙,还是把皇储的事情定了,这样稳妥一点,你看呢?”关键时刻,他称呼宇文拓你而非‘您’,也没有人有心情挑剔他的毛病,反倒是一门心思的在宇文拓身上。   宇文拓微微点点头,手指动了动。   “三个皇子都有资格,你用手蘸墨,写一,二,三,写了谁就是谁行吗?”沈白问到。   宇文拓继续点下头。   “韩大人和安国公上前帮扶。”沈白不好假手于人,让韩冬他们上前。   安国公递过一个墨盒给宇文拓的手指蘸上墨,韩冬拿出一张纸。   宫人在后面小心的扶起宇文拓,让他靠在垫高的被子上。   宇文拓手抖抖在纸上划了三横。   “皇上英明。”众臣看着暗自心惊,但是总算是明白了宇文拓的旨意。   宇文拓轻轻摇摇头,手指指纸。   韩冬不解其意,又拿过一张纸:“皇上还有事情交代?”   宇文拓点点头。   在纸上又写了个歪歪斜斜的“白”字。   写完以后手指着沈白。   “您是说让沈殿下继续监国?”韩冬问到。   宇文拓摇摇头。   “让他在以后摄政?”安国公也问。   宇文拓继续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众臣纷纷不解。   韩冬心里冒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皇上,您是说但又不妥,沈白可以称帝?”   他的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连安国公都看着他:“你疯了?”   可宇文拓竟然微微点点头。   “皇上...真是这个意思吗?”安国公紧张的看着他,重复的问:“但有不妥,沈白殿下称帝?”   宇文拓看他一眼,再次点点头。   “臣等知道了!”韩冬带领群臣一起行礼。   追问了两次,宇文拓都如此坚持,所有朝臣们心里都有点乱。   出了芙蓉谷,在外面的寺庙大堂里,众臣一起看着韩冬和安国公,众人的表情显得忐忑不安。   “韩大人,您是百官之首,皇上这是?”有朝臣忍不住问到。   韩冬点点头,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低声说到:“天下大乱之际,皇上为的不是一家的天下,而是百姓万民。他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有人趁主少夺位,宁可让贤而不肯天下遭奸人把持。”   韩冬的话说完,不少朝臣纷纷低声哭泣:“皇上仁厚,天必佑之!”   安国公鼓足信心:“大家一定要力挺沈王爷平定外患,这样一来,国无大乱,谁也不能影响天家的传承。”   “对,国公大人说得对,大家一定要上下一心,还天下一片安宁!”沈白从后面走出来,看着众臣说到。   “愿监国殿下扫除外敌,定国安邦!”众臣心悦诚服的对沈白行礼到,他们此刻看到安国公再想想沈白,心道舅舅总不好意思抢外甥的位置吧。   援军攻击阵。   “韩大人撤了下来。”士兵护着韩逊退下来,左右的骑兵艰难的冲杀上去,黑夜里一片混战。   己方的士兵还在不停的攻击,山间的炮兵已经被破,但是远处的炮声又起。   “他们原来是把火炮放在了帐篷里,所以就避开了大雨的影响。”公孙燕从前线回来说到。   “哼,一路破过去,我们没有选择,今天晚上一定要打到夏州城下。”肖墨说到。   “报大都督,前方探报回来了。”   探报赶回来,看着众人,急切的喘着气说到:“夏州打得一片沸腾啊,契丹军四面围攻,黑压压的一片,城上城下都在拼死一战,我看到攻城梯已经在城墙边了。”   肖墨一听,一拍手掌:“难怪他们把火炮拿来对付我们,夏州已经打出了这个样子了。”   “怎么办呢?”韩逊看着肖墨。   “没有什么怎么办,就是冲!”肖墨红着眼睛:“我就是战死,也要战死在夏州城下。”   “他们破得很快?”耶律安其问卓通。   卓通点点头:“简直是疯了一样,前仆后继啊,丝毫不管我们炮兵的威胁。不过他们的伤亡也不小。”   “哼哼,这就好。”耶律安其笑道。   “这怎么还好呢,盟主准备怎么办呢?他们这是要准备合流啊!”白公公忍不住问。   “你安排五万人好好的去后面的营帐休息,什么也别管,尽管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再去收拾他们的援兵,我要一箭双雕。”耶律安其说到。   “那攻城?”景公公问。   “继续,夜晚也不要停!”耶律安其看着夏州城的一片战况,护城河里都已经泡满了己方的尸体。 第177章 夏日黎明   鼓乐齐鸣里,久日的大雨难得的停下来喘了口气。   汴京的大地被微风吹过,地面的青石条变得细润而非是湿漉。   景龙门前广场,宽阔的大街上,数万大军旌旗鲜明的罗列在前,新枣门外十万大军集结。   长长的号角吹过一阵,急切的鼓点就紧随而来。   森严的杀伐之气,让送行的百官和汴京的百姓都感觉到心情激荡。   “咚,咚,咚!”三声巨鼓响后,所有的士兵一起拍打钝挫自己的武器。   沈白在万众瞩目之下,站在景龙门上看着下面的大军,拔出龙吟剑,向天举起高呼一句:“一战定边平天下,拨开云雾见青天!”   下面的士兵跟着一起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时候,沈白手举的是天子的佩剑,下面的士兵山呼‘万岁’无可厚非,而且沈白的举动而言,敬天之意更为明显。   只有韩冬心情激动的知道沈白话语里的隐喻。   变晴多云的天空之中传来一阵连珠似得雷鸣,惊得很多人抬头看天,而天际之中,光亮的云层依旧占据主导,悠悠凉风之间,满是清爽。   开拔的大军踏着微风下的直道,浩浩荡荡的向北方进发。   沈白坐上车驾,看着缓慢前行的队伍,骑兵开道,中军是步兵,后面是炮兵。   一连出城的路途之上都是百姓们夹道欢送,因为出城后两旁的山脊还有点泥泞,所以百姓出城送行被勒令取消。   车驾行径不到三十里,就是转向去皇陵的路途,沈白安排大军继续前行,自己前往皇陵。   贤太后没有被安葬在先帝一起,而是单独的建立了陵墓。   沈白从车驾上下来,迁走了周围的众人,点上三支长香,在陵墓前慢慢的插上。   从汴京带来的花被装上水,放在两旁的花瓶里。   修建的专门用来祭拜的建筑非常的有趣,如同一层的佛塔一样。   一个高大的红墙厚砖的四方形建筑,下面是四个拱门,中间高大的位置是石碑和香炉。   沈白坐在香炉前的蒲团上,四个贯通的拱门带来轻微的凉风。   “一直都没再见过,可谁能猜想再见面又是生死两茫茫呢?”沈白看着石碑说到:“你我又是一场阴阳相隔。索性见过未曾相识,这样也好,否则你我如何面对今天的不同。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度过在这里的几十年光阴,而我却在‘那里’过得很不好。”沈白黯然的流下眼泪。   “都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你离开到我来十年都不到,却经历两世为人,这是命运弄人吗?”沈白抬起头,看着香炉里的青烟被微风带离。   “月然的情况又很不好,我很担忧。可又害怕子寰会出事情,我和他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沈白看着陌生而冰冷的石碑,突然有点感觉落寂。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属于什么样的一个人,这里就如一场奇怪的梦,这场梦就好像一个没有尽头的通道,后面有着怪兽在追赶,前面一片迷茫丝毫不知道出路在哪里?”沈白长出一口气:“我口口声声说自己好像知道结束天选的路在哪里,不过是一种摸索,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场摸索的结局会如何?月然会如何?子寰会如何?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沈白捂着面孔失声痛哭起来。   “上一辈子,我在你的坟前说不会再哭,可是我现在一点都没有底气。”沈白像个孩子一样:“我没有底气自己能坚持下去,我在害怕,害怕失去他们,害怕自己的生活又陷入黑暗,过得像个行尸走肉一样。”   “筱云,你说说看我能怎么办?”沈白看在墓碑奋力的喊到,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甚至想砸了这个毫无意义,与他毫无关系的冰冷石碑。   他自己在哭命运,还是哭人生,是在哭前世,还是哭今生?这好像都不重要,他只需要摘下假面具,做一个真实的自己。   外面的马蹄声传来,安国公在外面问到:“怎么了,殿下在里面?”   沈白闻声擦擦眼泪,慢慢的起身走出来,看着安国公带着侍卫在前面急切的等待着他。   “出了什么事情吗?”沈白好奇的问。   “殿下,您赶紧回芙蓉谷,皇上突然坐起来,还能慢慢的说话了,可…!”安国公说得哽咽起来:“可嘉祥大师说他这是回光返照,让您赶紧过去。”   沈白脚步一虚,差点没在台阶踏空。   “殿下。”旁边的侍卫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他。   “快派人去前军,让他们就地扎营。不许任何人擅自离开,违令者杀!”沈白吩咐到:“给我备马,我们立即去芙蓉谷。安国公,你到了汴京停一下,就说战事准备,汴京自今日起戒严。”   “知道了!”安国公翻身上马,带着人回去。   顺子牵来逐月,沈白翻身上马,带着数千禁军赶回汴京。   龙源寺入口处,上万的禁军驻扎在这里。   韩冬迎了出了,看到沈白。   两人并骑穿行在山间小路上。   “皇上怎么样了?”沈白小声的问。   “脸色不如刚刚了。”韩冬看看沈白,他赶回来前后快两个时辰。   “汴京的官员们知道这个消息了吗?”沈白问到。   韩冬摇摇头:“皇上有吩咐,你不到,不得妄动。他…可能知道自己不行了。”   沈白看他一眼,轻叹口气:“召集了阁僚过来吗?”   “都来了,三十一个一品大员全部都在。”韩冬心知这可能是汴京重大的转折时分,谨慎之心越发的细致。   宇文拓端坐在软榻上,身后是松软的靠背,山谷之间清风徐徐,没有丝毫汴京的温热,不受温度上升的影响,这对于养病的人而言原本是好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成为了宇文拓的不幸。   沈白脱下靴子,走上竹楼冰凉的地板,里面靠外的一排跪着三十一位正、次一品的大员,包括后面赶来的安国公和接他的韩冬。   沈白一步一步走过去,每走一步脚底都好像有一种钻心的痛一样。   宇文拓感到他来了,扭头对着他恬淡的一笑,沈白很久没有看过他这样笑过,或者记不清他曾经这样对自己笑过。   坐在宇文拓的身旁,宇文安和宇文宣都抬头看着沈白。   沈白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的脸蛋,再看着宇文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好像要走了。”宇文拓轻柔的看着沈白说到。   静妃忍不住捂着脸落泪,但是却不敢哭出声来,沈菲儿拍拍她,抬头看看沈白,同样勉强的挤给沈白一个笑容。   沈白伸手握住宇文拓的手,现在这个情况,两个人想说几句体己的话已经都不可能了。   宇文拓似乎想用力的回握他,可在沈白那里就感觉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力量。   “我去了太后那祭拜。”沈白小声的说。   其实他们的对话所有人都可以听到,只是此时此刻,能有资格和宇文拓对话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那就好!”宇文拓小声的回他。   “好像睡着了,身边感觉到有几个人在,真实不虚。可等我醒来,却发现依然是自己一个人,身边并没有人。”沈白伤感的说到。   宇文拓想抬起手,沈白帮他,宇文拓的手掌贴在沈白的心口:“是我的命来了,我们还在。”说完他按按沈白的心,沈白流下眼泪点点头,表示知道他的意思。   宇文拓说长话很累,一说长了脸色就有不好的变化。   “死并不是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对吗?”沈白念出《挪威的森林》的经典句子,看着宇文拓。   宇文拓点点头,感受到沈白滴落在自己手上滚烫的眼泪,艰难的笑了下。   在沈白的眼里,这样的笑容很苦涩。   “想听曲子。”宇文拓说到。   “想听什么歌?”沈白慢吞吞的的问他。   “你知道。”   沈白点点头,让人送来阮琴。   宇文拓手轻轻的指指宇文安和宇文宣两个孩子,他们一起站在宇文拓身边。   “他们背诗。”   沈白挤出一丝笑容,这样的李月然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就算死到临头了,也一样富有这样的浪漫情怀。   宇文拓看着沈白的一丝笑,知道他是了解自己的。   “我一个个弹?”沈白调好和弦说到。   宇文拓摇摇头:“大学的。”   沈白悠悠的弹奏《发如雪》,这是他们大学时流行的歌曲,李月然很喜欢,说适合他这种人听。   跪着的群臣们,从未知道宋国的太学还有这么首歌,甚至他们以为宇文拓的大学,是汴京的太学。   “唱唱好吗?”宇文拓说。   沈白边弹边唱,唱到一半停了下来,对宇文拓挤出一丝笑容:“忘了词了。”   后者轻轻的笑了笑。   “你们念诗给父皇听,我来伴奏!”沈白说完,弹奏起《千里之外》来。   “我去的不止千里之外!”宇文拓艰难的说到。   宇文安和宇文宣看看沈白,沈白点点头。   儿童稚嫩的声音慢慢的朗诵着法国诗人兰波的诗,这或许又是宇文拓从某个穿越者那里得到的。   “我吻抱夏晨的黎明。   宫殿前的一切依然静寂,流水止息。   绿荫尚未在林路中消失,我走过,唤醒一阵阵生动而温馨的气息,宝石般的睛瞳睁开,轻翅无声地飞起。   第一个相遇,在晨曦洒落的幽径上,一朵花告诉了我它的名字。   我朝金色的瀑布一笑,她的散发飘过松杉林:自那银白的顶端我认出了女神。   于是我一层层揭开轻纱,在小路上我挥动双臂。   在平原上,我向雄鸡举高了她。   在都市里,她在教堂的钟塔与穹顶间逃匿,乞丐般飞跑在大理石的岸上。   我追逐着她。   在路上,在月桂树边,我以层层轻纱将她环抱,隐约地感觉到她无限的玉体,黎明和孩子一起倒在丛中。   醒来,已是正午。”   孩子们念完诗时,沈白看着宇文拓低垂下去的手,脸上却留着一丝牵挂的笑容。   他用兰波的诗为自己送行,其间的寓意,沈白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但是他都是用心良苦的。   行宗十年的夏季,宇文拓死于芙蓉谷内,留下了一首隐喻的诗,让时人费解了很多年。但是这一切并不妨碍‘宇文拓成为这个时代的佼佼者’。   而他离去时,芙蓉谷湛蓝的湖水里正荷花盛开,香远益清。   满树的芙蓉姹紫嫣红,一片璀璨。 第178章 一箭双雕   “监国殿下!”众臣们对着沈白行礼到,做出一个善意的提醒。   沈白放下手里的琴,手指有点麻木,血迹从指间滴落。   “皇上去世,在战胜契丹前秘不发丧。加封太子宇文安监国,代天子。年号等我回来再取!”沈白放下阮琴:“加封宇文宣宁郡王,暂不外宣。沈贵妃为东宫太后,静妃为西宫太后,暂不外宣。”   韩冬等人看沈白已经安排好了传承和封号,一起行礼到:“殿下圣明!”   沈白像是丢了魂的人一样,慢吞吞的说到:“都下去吧,我想和皇上单独的待会。”   众臣都纷纷后退。   “韩大人和安国公,万金侯留下。”沈白吩咐到。   安国公等众人离开,才失声痛哭,沈白看他一眼,掏出袖子里的帕子递给他。   黄六七替他接过,递给安国公。   “要做到秘而不宣,不能影响契丹之战。”沈白深吸一口气说到。   韩冬低头叩拜:“殿下放心,我一定做好。”   “今天在场的阁僚我都会派人监视,如果有泄密者,就不要怪我。”沈白说完后看看韩冬:“越王来后,在龙源寺守灵,不得外出。”   “是!”三人一起向沈白行礼到。   “轰!”天空之中雷声隆隆,沉寂的回响震慑人心。上午的好天气,如同沈白此刻的心情一样,变得乌云密布。   沈白坐在宇文拓的灵前,宫中已经调运冰块,白色的丧布挂满了芙蓉谷的屋舍内,重兵把守的山谷变成禁地。   寺内的僧人在前殿带领诸位大臣一起为皇帝诵经超度。   沈白就这样坐在看着芙蓉谷景致的位置,任由微风吹拂自己的衣襟发带。   天过正午,顺子过来叫他用膳,但是沈白没有理他。   没有人敢过多的打扰沈白,沈白看着宇文拓被平放的身体,脸上的白布还没有盖上,这是他吩咐的。   忽如一瞬之间,自己的兄弟就撒手人寰,沈白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恨谁。   是恨耶律安其,还是天选操控者,还是这不羁的命运。   或者是他自己。   “轰!”巨大的雷电劈落下来,在旁边的山谷落下一个紫色的电幕。   如珠的雨点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和竹楼的屋顶,发出连绵滴答的拍打声。   沈白解下书生带,赤脚走到雨里,仰头看着天,任由大雨淋湿全身,此刻的他感觉有点痛快,一种发泄的痛快。   湖水里涟漪不断,荷叶被雨珠打得摇摇摆摆,却亭亭玉直。   夏州城的清晨还没有来临。   耶律安其一夜未眠,听着喊杀声,坐在帅帐,眼神迷离的看着远处。   “已经安排好了大王。”副将来回报。   耶律安其点点头,趁着夜色,数个大木桶被送到城门口,厮杀依旧,却已经不再那么的激烈,甚至多了一种麻木的气氛在里面。   肖墨一身的血迹,白色的胡须被微风吹拂着,身下的战马也是沾满了鲜血。   夏州城已经就在眼前,但是城下的厮杀依然热烈。   后面的大军陆续的集结过来,站在高处看着远处的夏州。   “韩逊。”肖墨大喊一句。   韩逊冲过来:“大都督?”   “你派出一百人去给汴京报信,就说我们虽死无憾,看到我儿子,记得要他给我报仇!”肖墨红着眼睛说道。   “是!”韩逊咬着牙齿应下。   肖墨看看身后因为走散、负伤和战死已经不足八万人的士兵,高声喊道:“弟兄们,今天或许我们要战死在这里,你们怕吗?”   “不怕!”宋军将士一个个沾满了泥泞和鲜血,如同刚刚厮杀完的兵马俑一样。   “好,大家跟着我的军旗,我们杀个痛快。”肖墨接过自己被雨淋湿的军旗一扬。   “冲!”八万大军抱着必死的决心,在细雨里冲下山涧,没有声势浩大的马蹄铮铮,没有铺天盖地的鼓号齐鸣,只有铮铮铁骨的最后呐喊。   白狼骑兵正面冲击过来,双方军阵迎面冲撞,大地一片萧杀!   “李将军,援军来了。”有西面的士兵急切去城东报信,李鲁几乎是跑着到了城西的高处。   看着下面惨烈的厮杀,他双手激动:“是西北军的弟兄们!”   “咱们也冲吧!”将领们看着城下的厮杀说到。   李鲁正要做出判断,契丹战场的另一侧,一色的契丹骑兵凶猛的冲出,向着援军的侧翼杀去。   “凶多吉少!”李鲁看着己方被撕开的口子,喃喃自语的说到。   “肖大都督,他们的生力军在侧翼。”韩逊说到。   “不要管那么多,杀一个是一个,向城下杀!”肖墨喊到。   韩逊一拉缰绳,带着一万亲兵:“弟兄们,给我迎战他们的精锐!”   韩逊的骑兵转向冲向被撕开的口子,和五万白狼军厮杀在一起。   “够凶猛啊!”景公公一早起来,看到这个场面,远处的援军已经被冲散,整个战场己方成压倒性的态势。   “那是他们还不够绝望而已,哼!”耶律安其笑了下:“他们要天崩地裂,我就给他们。”说完他一挥手。   旗语兵打出旗语,景公公完全不知道耶律安其打的是什么算盘。   “轰!”一声巨响传开,东门上由门楼到城墙发出一声惊天震地的巨响。   契丹的士兵在附近的来不及走开,被炸得尸骨无存,而城上的守军亦是一样。   城门和城楼一起坍塌下来,发出的一阵烟尘迅速被雨水浇灭。   “杀!”周围的士兵顺着城墙的碎屑,踏上残砖断瓦,冲杀进去。   “开炮!”城内的街道上,正对城门的帐篷里发出隆隆的炮响,李鲁现学现用,在城内的街道布置了炮阵。   “果然够聪明,可惜晚了!”耶律安其看着己方冲上去的士兵被炸得四分五裂,露出阴霾的笑容。   景公公钦佩的说到:“盟主果然厉害,竟然想到用火药炸开城门。”   耶律安其摆摆手指:“你再看看他们的援军。”   景公公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原本分头拼杀的宋军骑兵,果然挤作一团,朝着城下没命的奔跑过去。   打仗阵型一毁,杀伤力就会锐减。   李鲁听着巨大的爆炸声跑回东城,看着城楼坍塌的惨状。   如果不是他刚刚走动,还在这指挥的他也会跟着城楼一起上天。   “你在这里指挥,通知三门小心火药,另外看看可以从哪个方向突围。”李鲁嘶喊到,顺着城跺下去,前往太守府。   “子寰!”李鲁进入府内。   子寰看着他:“怎么了,刚刚的一声巨响?”   “他们炸了城楼,西北军已经打到了城下,你换好甲胄随我上城,看看怎么突围。”李鲁急切的说到。   子寰点点头,马上去换衣服。   肖墨他们杀到城下,城内的副将一看,指挥喊到:“打开城门,出城接应!”   双方的士兵向一个方向拼杀,李鲁子寰赶来时,白狼军十几万人已经围住了左右。   “冲不出去了,带他们回城!”李鲁喊到。   肖墨他们被接应回城。   后面的白狼军紧跟不舍,吊桥都还没拉起来,就被白狼军依靠人数重量站了上去,双方的人马挤在桥下拼死的厮杀。   肖墨和冼成带着人进来,李鲁看着城下的混乱:“强行关城门!”   来不及进来的士兵被关在外面,转身向契丹军冲去。   “王爷”!肖墨被迎上城墙,看到子寰老泪纵横的哭着跪下。   “老将军!”子寰扶起他。   “老臣愧对沈郡王啊!”肖墨低头哽咽。   子寰看着一身泥血的老将:“如果天要亡我,也不是任何人的过失,今天我们就与夏州共存亡吧!”   “让重盾兵上吧!”耶律安其看着己方已经杀进城的人马,还有像蜘蛛一样爬在废墟之上的士兵不禁挥挥手。   在北原都护府缴获的步兵武器被纷纷拿出来,拿着重盾腰挂马刀的战士由骑兵变成步兵,向着夏州东门进发。   “杀!”双方人马在狭窄的街道上厮杀,寸步不让。   子寰等人退回太守府,李鲁带着人马在街道布置,东城的大战还没有扩散,所有的人马都集中在主干道上。   子寰退回太守府,听着外面的喊杀声。   他对侍从说到:“去搬两桶火药来我这里。”   “王爷?您?”侍从惊呆的看着子寰。   “本王宁可自裁,也不会成为别人威胁沈郡王的棋子,你们去照办吧。”子寰平静的说到。   侍从低头出去。   送来两桶火药后,子寰对他说到:“打到了太守府门口,再告诉本王。”   “是!”侍从退了出去。   子寰坐在太师椅上,起身脱去甲胄,换上亲王的服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慢慢的梳着发髻。   “韩逊他们呢?”李鲁看着冼成问到。   “他和公孙燕战死在了城外。”冼成冷着眼说到。   “没想到,我们兄弟今天要战死在这里了。”李鲁看着前面不远处传来的厮杀说到。   冼成看看他:“我也没想到,将来的封侯,是追封了。”   “哼!”李鲁失声笑到,拍拍他:“好兄弟,谁先走一步。”   “我挡着!你守着太守府外,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说不定舒殿帅的人马就快到了。”冼成也拍拍他。   “保重兄弟!”李鲁转身离开,大雨滴落在脸上,夹杂着热泪掉了下来。   冼成拔出剑,看着五百步外的契丹重盾兵:“弟兄们,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步兵的祖宗!”   “杀!”宋军士兵举着长戟和重斧和他冲杀过去。 第179章 失守   沈白坐上马车,一切事务都已经安排妥当,他现在就出发前往夏州。   大军已经出发,在汴京百姓的眼里,夏州之战是一场关键的转折。而要遮掩皇帝宇文拓的驾崩,只有继续照常进行最好。   因为一夜守灵没有休息,又是选择清晨出发,他干脆坐在马车上,让人铺好褥子和席子。   马车外细雨已久,穿着蓑衣的骑兵打马骑行,已见怪不怪的天气丝毫不值得他们在意。   沈白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昏昏沉沉的睡去,以前在这种摇晃的地方最难入睡,包括火车上。可自从来了这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体质的改变,在马车上睡觉是一件驾轻就熟的事情。   绵长无尽的梦始终伴随着他,好像是为了减轻身边动静的影响一样。   子寰坐在芙蓉谷的凉亭里,和他比邻而伴,山谷里一丝风也没有。   沈白看着一身亲王服饰的子寰很好奇:“你怎么在芙蓉谷穿亲王的衣服呢,你不是连上朝都不喜欢穿这个衣服的吗?”   子寰看着他笑而不语。   “怎么了?”沈白有点奇怪他的态度。   子寰依旧是笑笑,笑到最后眼睛里开始流出眼泪。   “你怎么哭了?”沈白伸手过去替他擦,擦过的眼泪变成鲜红色的:“子寰?”   子寰眼耳口鼻都是鲜血,山谷里好像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你?”沈白伸手过去抚摸他的脸,子寰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整个人化作一鞠烟尘。   沈白从惊吓里醒来,身上湿漉漉的都是汗水,车驾依旧在前行,已经到了大军驻扎的位置。   从小格里掏出毛巾擦擦了身上的汗水和脸上的汗水,沈白的心跳很快,咚咚咚不受控制的心房仿佛要跳出身体一样。   心虚的拿起茶盏喝了口茶:“顺子,前军准备好了吗?”   “好了少爷,已经出发了,咱们大概半个时辰就能赶上他们。”顺子坐在马车的前面说到。   “传令下去,速度快点,派出探马,看看下来的骑兵和肖衍到了哪里?”沈白急切的说到。   数路传令兵分头而去,沈白解下腰间子寰送的盘龙玉牌,心里有点忐忑,指尖磨蹭的感觉白玉的油润,心里多少安定了一点。   舒昱的骑兵穿过定难路,夏州城前已经一片的混乱。   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城外不断涌入的白狼军。   “殿帅,夏州好像失守了。”副将提醒到。   “失守了也要打,不到最后一刻不能退却,否则我们就对不起监国殿下。”舒昱缓缓的拔出依云剑,目视前方。   契丹白狼军看到后方的来敌,阵营里发出阵阵的号角声。   “看到那里的帅帐吗?”舒昱手一指耶律安其的帅帐:“待会大家不要恋战,他们已经疲惫,我们冲杀向他们的帅帐,不要急着进城救援。”   “为什么?我们不是来救援的吗,殿帅?”副将不解的问。   “该丢失的我们挽救不回来,没有丢的话,我们在外面拖延就是支援。如果我们丧失了优势,我们就会成为困兽,被敌军的人数淹没。”舒昱准确的把握形势说到。   “弟兄们,冲过去,狠狠的打一打落水狗!”三个副将各自指挥万人阵,禁军骑兵全面的出击。   舒昱一拉缰绳,看了眼夏州城墙的残破,虎目怒睁的冲杀过去。   “大王,后面来了敌军的援兵。”白狼军士赶紧前往耶律安其那汇报。   “喔?”耶律安其这倒真的有点吃惊:“来了多少人?”   “好像只有五万人?”军士不敢肯定的说到。   “怎么只有这么点人呢?”景公公诧异的说到,有一种天降大喜的感觉。   “肯定是黄河大水阻碍了他们的渡河,天都在帮我们。”耶律安其准确的分析到地理和气候的变化情况。   “大王洪福!”契丹将领们说到。   “通知白公公的人马转向,逼他们进城,本王要把他们的援军一个个围困起来,要让宋国的有生力量和得利的战将都陨灭在夏州城下。”耶律安其兴奋的说到。   带人冲散了肖墨的白公公带着筋疲力尽的骑兵转向过来,他们之前和韩逊还有公孙燕的残部绞杀,对方不要命的打法让他倍感吃力,已经不是‘惨胜’可以来形容他的不堪。   他毕竟是精于暗杀的刺客,不是上阵厮杀的战将。   舒昱的骑兵两万作为中军,三万作为侧翼,五万人几乎是四排一线的冲杀过来,气势浩大。   抵挡的白狼军略有不支就被迅速的突破隔开,然后被左右的禁军包围砍杀。   舒昱的中军直冲耶律安其的大帐而去。   “大王,前军被突破,敌军杀过来了。”耶律安其的护卫喊到。   “一帮饭桶,牵我的马来!”耶律安其怒骂到,一脱披风露出健硕的褐色皮肤。   士兵牵来他的战马,他跨上战马,一拔战刀:“亲王卫队跟我冲!”   白狼军的精锐从两旁冲杀出去,成锥形的挡住舒昱的扇形攻击。   双方短兵相交,在快速交叉之后形成犬牙交错的态势。   两方人马都不恋战,冲过阵头,再转向回头,把骑兵的冲锋厮杀运用的淋淋尽致。   这样冲杀三阵之后,耶律安其的卫队人数不多,大部分人在围城和城内清缴,顿时感到压力。   “对方毫不恋战,非常的高明,而且体力比之我们还要好,看来是养精蓄锐而来。”白公公挤到耶律安其跟前说到。   对面的舒昱又已经重整人马,再次呼啸的冲了过来。   “我们退进城去。”耶律安其有心把舒昱诱进城内,转向退向夏州城。   舒昱立住战马,看着耶律安其的数万人马退回城内。   “看来夏州是失守了,怎么办?”众将领过来询问。   “城外四周还有多少契丹军队在?”舒昱问到。   “大概十几万人。”   “继续冲,不要进城,就冲杀他们的城外人马,杀一个是一个,等我们的人来,换做他们被困。”舒昱当机立断的说到。   现在他别无选择,如果子寰在城内也不是他五万人马可以解救得了的,他去只是送死。而他如果在这个时候迅速的斩断敌军的城外军队,断绝敌军逃跑的可能性,那白狼军即便杀了慎亲王,他们也只有等待被沈白反杀报仇的命运。   战局的颠覆似乎只在双方统帅这一刻的意志。   舒昱仅有的五万人马被他用到了极致,也发挥到了最大的最用。   骑兵如同灵活的毒蛇一样,转向城西,城西攻城的白狼军还没有完全清理完城上的守军,就被舒昱的骑兵杀来,顿时一片混乱的攻城队伍和骑步结合的散漫阵型使得结阵的可能性都没有。   舒昱的骑兵如同猛虎杀入羊群一样,契丹的攻城步兵慌不择路的与己方的骑兵挤在一起,己方的骑兵又反过头来踩踏自己的步兵。   被挤下护城河的人马越来越多,城上残余的守军此刻却没有一点叫好的心情,因为城东上来的敌军已经杀到了转角,正在城墙上拼杀的双方都毫无退路。   城内刚刚那一声巨响,还有正街上四处的巷战都已经预示夏州城内的混乱,失守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谈失守,其实只是对方杀尽己方人马的时间而已。   耶律安其率领大军退回城内,东城门进去的街道一片狼藉,尸体躺了一地,双方士兵厮杀过的区域布满了血迹,仅有几匹受伤的战马在街道两旁心惊胆战的躲避着来人,战马身上多少都有伤痕,有的则伏在地上,等待着死亡。   “你们说我们打下这里,要损失多少人啊?”白公公好奇的问到。   耶律安其甩给他一个白眼,对身边的将领说到:“迅速清理尸体,布置防御,派人登上城墙,指挥城下军队灭了那支的援军。另外向前后派出远的哨探,一旦还有敌军来援,我们就准备撤往北原都护府。”   将领领命赶去。   城门处已经没有了敌军追来,契丹的弓箭手占领制高点,试图拉起已经掉了半边铁链的吊桥。   沿着东门一直过去,一个被箭矢射到的战将躺在路的中央,身上还盖着一个旗帜。   “这个是谁?”耶律安其问到。   前面抬尸体的士兵过来回报:“禀大王,这是西北都护府大都督肖墨。”   耶律安其看着浑身浴血的肖墨:“他的尸体单独安放。”   “是,大王!”   景公公跟在后面:“没想到我们破袭进来,竟然也打了足足快大半天时间。”   “西北军,京兆军,加上部分禁军,这都是宋国的精锐之师。万幸不是所有的宋军都是如此,宇文拓沾沾自喜的三百万兵力,能都这样吗?”耶律安其反问到。   景公公点点头:“的确不能如此,宋国南方军的战力就比之北方差上不少。”   “就是不知道我军伤亡如何啊!”耶律安其对己方的伤亡人数不敢抱乐观的态度。   他们一起走到太守府前的街道,一个无头的将军尸体跪在地上,手里的剑还插在地上。   “这就是京兆镇守使李鲁。”白公公邀功的抢着说到。   耶律安其看着前方的人马:“慎亲王抓到了吗?”   前方把守的士兵低下头:“大王,您请来看吧!”   说着他们带他走进太守府的大门,完好无缺的大门里面的景象却让耶律安其他们顿感惊讶。   府里的一切建筑都被烧毁,墙体都没有保存下来,四处垮塌的墙体里还烧着滚滚的大火,大火丝毫不在意天上的细雨,照旧烧得灼热无比。   “怎么回事?”耶律安其问到。   “我们攻到太守府门口,里面冲出来的禁军异常的骁勇,攻到前院时,后面发生巨大的爆炸,整个太守府都被夷为平地,只有围墙和大门还没有事情。”前锋官回答到。   “哼!”耶律安其冷笑的点点头:“看来我真的低估了宋国的这一批人物,他们和顾昌勇,王名章完全不一样,一个个视死如归,宁死不屈。”   景公公正要问该怎么办,外面的将官急忙的跑进来:“大王,探马来报,三十里外出现十万宋军中书重步军团,打的也是肖字帅旗。”   耶律安其看看白公公。   “肯定是英云侯肖衍杀来了。”白公公脸色一变的说到。 第180章 变天   舒昱在城下的厮杀,从城西冲击过去,就被数倍于己的军队围住。   耶律安其从新走上城墙,看着已经抵抗寥寥的夏州,心里总算平静下来:“传令下去,全军合围,我不管下面是谁,一定要他死在夏州城下。”   城下舒昱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劣势,总能准确的把握敌方的破绽,在敌方步兵之间快速的穿梭,借助契丹步兵挡住骑兵。   耶律安其看着皱皱眉头:“下面这个人不简单啊!”   “的确是不简单,我在现在为止,没有看到能挡住他一剑的人物。”景公公说完看看白公公。   “是舒昱,他手里的剑应该就是天子九剑之首的依云剑。”白公公看着舒昱眼热的说到。   “哼!”耶律安其拍拍城墙垛:“传令下去,有杀得了他的,奖黄金千两,牛羊千头,封万户长!”   “是!”契丹将领下去传话。   舒昱感到压力略增时,身边的骑兵冲击的速度越来越慢。   他知道这是被牢牢的困死了。   一道利箭由远处射了过来,他本能的一挑头,箭矢划破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印。   夏州城西北一侧,契丹士兵毫无防备。   山峦之间,万马奔腾而下,弯刀锋芒闪烁,十万西夏的骑兵在赫连子龙的带领之下一马平川而来。   契丹骑兵发现身后来敌,措不及防,只有万余人挡了过去。   耶律安其一看,一拍手掌:“迅速收兵!”   城上的契丹士兵吹响鹿鸣号,所有白狼军沿着吊桥迅速的撤退回去。   舒昱抓住战机拦断一队万人骑,射自己的小将毅然就在期间。   舒昱跃马而去,战马四蹄飞起,落下时,那个小将的人头已经掉落,鲜血如同血雨一样喷洒而出。   赫连子龙手上一杆鹰嘴枪所向披靡,带领骑兵迅速合围契丹的残余人马。   两军汇合,赫连子龙一看战神一样的舒昱,上前拱手行礼:“在下西夏国前军先锋赫连子龙,应沈王爷钧旨,奉我国主之命领兵十万前来驰援,我国主的中军就在后面。”   舒昱一听,回礼到:“禁军三司殿帅舒昱有礼。”   赫连子龙一听舒昱的名字,不由有一点惊讶:“原来您就是舒殿帅,失敬了。不知道,夏州城?”   “已经失守了!”舒昱声音有点沙哑的说到。   赫连子龙闻听一愣,低下头叹息到:“我们有负沈王爷的嘱托了。”   舒昱脸上的鲜血被细雨冲刷,扭头看着已经在前后布防的西夏骑兵,感激的说到:“我们守着这里,一切等王爷来再发落吧!”   赫连子龙点点头,事已至此,他们也只有等沈白来后再说了。   沈白的大军过洛阳时和舒昱留下的十万大军汇合。   他这才知道肖衍的步兵急行军已经在三天前就离开。   “但愿赶得上吧!”看着身边二十余万大军,沈白心里依旧不安的说到。   耶律安其看着退回城内的己方士兵。   卓通前来回报:“大王,我们前后可能损失了十三万人马!”   耶律安其咬着牙齿:“趁着他们没有彻底的合围,派出三千骑兵,迅速向北退去,去向西京和耶律天佐求援。”   卓通一听知道耶律安其要死守夏州,点头退下。   “没想到关键时刻,西夏人竟然杀来了,盟主您看如何是好呢?”景公公看着对方大军分散的布置,明显就是要围住自己。   论数量,他们城内二十几万人马比他们要多,可却都是疲劳之兵,连战一夜一天,很多士兵连饭都没吃上一口,现在更别说突围了。   “安排人去给我修城墙,查看城内的粮库和火药武器的存放处。”耶律安其低声的说到。   天际之上,一片的灰霾,暗灰的天空上,看不到一丝光亮的色彩。   城下抢到的营寨都距离太远,西夏军和舒昱的兵团分兵扎营。   远处的山峦之间,鼓号之声传来,十个万人的步兵军团层层叠叠的由山坡另一侧而来。   巨大的肖字战旗因为平立式的旗杆而没有被大雨所影响。   舒昱和赫连子龙一起在战马上看着步兵军阵的到来。   “是英云侯肖衍的大军来了。”舒昱正色说着。   两人正看着肖衍,后方的另一侧,号角再次响起,西夏的中军队伍缓缓而来。   骑兵浩荡之间,满是金色的仪仗。   “这真是命运弄人,我们如果都提起一天到或许就不是这个结果了。”舒昱感慨的说到。   赫连子龙不知道从何安慰,只有派出人马先去接赫连天骄的御驾。   所有驰援的大军在四周驻防扎营,赫连天骄和舒昱还有肖墨见面。   “就是说夏州已经失守了?”赫连天骄问到。   舒昱点点头:“是的。”   “娘的!”赫连天骄一拍身前的长条桌:“简直是愧对沈兄弟的托付啊!”   “少爷应该已经到了洛阳,你们看,这个事情要不要和他说一下呢,好让他有个心里准备?”肖衍承受着丧父之痛,连日的赶路,双眼通红的像个兔子一样。   “要和他说,我想他没有准备可能情况会失控。”赫连天骄年纪最大,又是国主,众将都对他十分的尊敬。   肖衍看一眼舒昱,舒昱点点头:“我去安排。”   沈白的大军度过了潼关,直上鹿州休整。   前方的信使过来,沈白心跳依旧,信使在鹿州太守府参拜他:“参见监国殿下。”   “前方情况怎么样了?”沈白问到。   “夏州失守,慎亲王下落不明,可能已经遇害了。”信使低头说到。   沈白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轻轻的‘嗯’了下,心跳的急促总算是找到一个爆发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惊呆了站在一旁的大牛和顺子。   “少爷!”顺子跑过去。   沈白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没事:“传令全军,白盔白甲,白旗进兵。”说完他就一头栽倒下去。   耶律安其站在城上看着下面快三十万大军的合拢,心想这真是时移世易,转眼就是自己被围在这里了。   “城内的粮食不少,足够我军三个月食用的,还有不少火药和火炮在。”卓通巡防完城内过来回报。   “好!”耶律安其看看城墙:“要把东城的漏洞堵上,其他三个城门也用麻袋堵上,不要被他们炸了。”   “是!”   舒昱他们大军到的次日,天空竟然完全的放晴。   骄阳一早就高高的悬挂在天上,城上城下都同时的在做一件事情“架设大炮”。   “轰!”四声炮响之后,城门前的被拉起的吊桥被炸掉。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卓通看着被炸掉的吊桥。   “炸桥,不让我们跑。”白公公和他站在一起,看着下面说到。   一边害怕对方来攻,另一边担心城内的逃跑,双方形成的氛围诡异得异常。   “老天都在帮助我们,天晴了,我们城墙上的火炮射程就会发挥作用。”景公公和耶律安其一起坐在抢来的富人庭院里,看着天空说到。   “估计沈白的军力在十万和二十万之间,我们城外的敌人就有四十到五十万。防守压力很大,但是有危险也有机遇,如果我们能在这里胜利的话,宋国几乎就会垮塌,宇文拓无法理事,汴京只要面临我们的大军压境,在沈白战死的情况下,我看剩下的越王不会没有想法。”耶律安其说到。   “越王那里到时候我可以去亲自游说他,劝他划江而治。”景公公把握十足的说到。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耶律安其转瞬问到。   “胆小,本分,不过也不算是个无能之辈。”景公公眯着眼睛回忆到:“先帝即位的时候,他才十几岁,就被先帝分封到了江南富庶之地,就是因为他是先帝最小的兄弟。”   “那他从未想过要夺取皇位咯?”   景公公哈哈笑笑:“是的,宋国传承是明显的中原文明的传承。皇室的传承来说,一旦确立了传承的体系,除非出现断层,否则是绝不允许兄终弟及的事情的出现。他也是因为本分,而成为宇文拓清洗的屠刀下硕果仅存的亲王。”   “可这个慎亲王的决然很让我惊讶啊!”耶律安其想到自爆的子寰,心里还是有个几分敬意。   “后一辈的人我接触就断了,不过慎亲王的父亲慎郡王却是个老滑头,极其的聪明,他丧妻之后的续弦就可以看出此人的睿智。他的妻子是京兆镇守李崇放夫人的姐妹,他就在京兆府平平稳稳的养老。”   耶律安其点点头:“这一点的确比契丹要复杂,但是宋国也没有契丹部族之间的制衡在。”   “宋国有句老话,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景公公从容的说到。   “你说,有没有可能?”耶律安其看着景公公一副好奇的表情问:“沈白到夏州已经是七月底,越王也已经到了汴京。群龙无首的汴京此刻正出现一场波澜?”   “这个可能性不大。”景公公想了想回到:“宇文拓活着,天威犹在。另外就是沈白这个人身上的影响力,对军队的影响力。就如盟主之于白狼军是一样的。”   “想办法联系汴京的人马,看看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民间是怎么传宇文拓的事情的。”耶律安其不死心的说到。   “好,我去安排,希望汴京的飞鸽传信点还完好无缺。”景公公慢慢起身,拖着一副老骨头去安排。 第181章 代天罚天之战   三日的之后的夏州城,连日来的晴天终于占据主导。夏天的炎热太阳好似宣誓主权一样,让白天的温度不断的攀升。   唯一安慰的地方就是在于晚上,平原丘壑的夜晚温度不高,甚至有点微凉。   可护城河里的尸体却发生了腐臭,因为吊桥被炸掉,城内的士兵只有顺着绳索下来,处理护城河的尸体。   而前沿处双方骑兵的尸体和死去的战马都被围城的部队清理。   双方很有默契,在这三天除了炸掉吊桥之后,没有再发一炮,更没有朝清理尸体的士兵射去一箭。   残破的军旗,卷刃的弯刀和折断的长戟还有死前扭打在一起的军士尸体,一起被埋进一个个挖掘好的巨大土坑之中。   四面高挑方便通风的帐篷里,赫连天骄和舒昱以及赫连子龙一起坐在帐篷里喝茶。   “肖将军怎么样了?”赫连天骄关心的问。   “他睡了两天才起来,这会好了点,在军营设了灵位。”舒昱说不下去了,低下头:“没想到夏州这么惨。”   昨天城内派人送出了肖墨的尸体,李鲁的尸体和头颅,另外通告了慎亲王自爆的消息。   虽然猜测到了结局,但是却真正的听到实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城墙之上,耶律安其难得坐在城墙上架设的帐篷里,端坐酒杯看着远方。   一阵微风吹过,使得城上城下的人都觉得凉爽。   “大王怎么不去休息一会呢?就快中午了,太阳毒着呢!”卓通过来说到。   “不知道,有点心神不宁!”耶律安其回答到。   山谷之间吹来的微风在整个夏州城附近蔓延,远处探马打来旗语,示意远方有军队过来。   赫连天骄他们和城上的耶律安其都看到了山那头旗语兵的动静,纷纷望了过去。   铺天盖地的白色长幡旗由山谷那头出现,浩浩荡荡数十万白衣军队如滚滚洪流而来。   耶律安其看到夹杂着山风的白衣军队,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扭曲感,好像对方的敌人不是自己一般,又好像自己仅仅是一个旁观的过客一样。   这是他来这里三十几年第一次有这样的生疏感,或者说厌世感。   更多点或许还有一点迷茫吧!   赫连天骄看看舒昱:“你们猜沈王爷是给谁打的白旗。”   舒昱摇摇头表示不知。他们只说了凶多吉少,但是并没有准确的告知他慎亲王的事情。   依照沈白和慎亲王的关系,他不看到对方的尸体,应该是不会这样做的,可眼前数十万白盔白甲的士兵又说明了情况的不妥。   肖衍过来和他们一起过去迎接沈白,浩大的军团一字的开过,沈白的车驾才出现在后方。   赫连天骄看到后面数十架巨大的攻城投石车,暗自咂咂嘴,知道沈白这是搏命来了,中书炮兵新式的长管火炮五百多门黝黑的在烈日下熠熠生辉,新的夏州之战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不平凡。   顺子从马车下来,军士送来踏脚台阶,沈白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赫连天骄看过去,曾经神采飞扬的沈白此刻不着发髻,头发仅仅是以发带束在身后,略显得秀气,半边垂落的发丝遮掩着他纤瘦的脸颊。   而让所有人别不开眼的是他的头发前端的一半,竟然已经变得银白。   舒昱脚下如同钉了钉子一样,看着沈白一动不动。   一身孝袍的肖衍上前跪下:“少爷!”叫唤之后他扶着沈白低声的哭泣。   沈白心痛的手揽着他,一天父亲都没见过,再见面时已经天人相隔。   肖衍抱着沈白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大牛在一旁急得要命,沈白昏了两天,身子也不够好。他才想上前去搀扶,生怕沈白有点吃不消,沈白摇摇头,“让他哭个够吧!”   大帐里,沈白看了一眼舒昱,他看舒昱的时候,舒昱也在看他,看他半头的白发。   “王爷,你的头发?”舒昱轻声的说到。   沈白伸手摸摸前额的白发平静的说:“朝如青丝暮成雪,这不是什么坏事。”   “城内传来消息,慎亲王他自己点燃了火药。”舒昱说的时候,眼睛盯着沈白的眼睛一动不动。   沈白听了前半句就已经表示知道,对他点点头:“我知道。”   “所以你才白盔白甲而来?”舒昱问到。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旁边人的看着,丝毫不敢插话。   “是也不是!”沈白摇摇头,轻声的说到:“大行皇帝,七天前已经驾崩了。”   舒昱还是那样的看着他,只是手里的依云剑却握得很紧,半响后低下头无声落泪。   “我已经授命三皇子代天,等我回去之后登基。”沈白看看赫连天骄:“有劳赫连兄。”   赫连天骄难得恬淡的对沈白笑下:“不说有劳,这是天命!”   他说到‘天命’也只有他们两人听得懂。   “对,是天命。”沈白肯定他的话:“我就是要结束这一切,谁也阻挡不了。”   帐外士兵前来回报:“殿下,国主,契丹南院大王耶律安其请沈殿下在护城河一见。”   沈白慢慢的站起身:“我去见他,你们准备一下,准备攻城,攻城的方案我已经拟定好了,随行的禁军炮兵会执行的。”   “我陪你去?”舒昱说到。   沈白摇摇头:“我死不死,这座夏州城也不会有活人可以走。”   耶律安其打马在护城河内侧等候。   沈白缓缓的骑行而来,他身后三十万大军开始布置,白盔白甲的士兵占据上风,在战场之上形成一片显眼的白色。   耶律安其是第一次见到沈白,他对沈白的样子做过很多种想象,得到的情报都是‘书生气质’。   可眼前这个人带着静溢的沉重,没有梳宋人的发髻。那个闻名遐迩的书生带好似垂在身后,飘散的前额发丝也遮挡不住这个人眼神里的强大光芒。   大风吹过,沈白的披风被吹拂得如同一双天神的翅膀一样。   城上的契丹士兵还有景公公、白公公都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个状如天神的人物,同时还是‘五十万大军的统帅,宋国现在的第一人’。   “你不怕我再次暗算你吗?”耶律安其吐字清晰的说到。   沈白听到他的声音,微微的抬起头,脸部的表情好像冬日融化的雪一样侧眼看看城上的士兵,宁静的说到:“我死,由这里到契丹南院十七部落,九城六寨一百三十万契丹人全部陪葬。”   耶律安其抬起头看着他:“你在威胁我?”   沈白正眼盯着他:“我从不威胁任何人!”   “宇文拓伤重,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应该知道我的使命,我所要达成的是所有人都想要的。”耶律安其说到。   “宇文拓已经死了。”沈白的话说完,城上城下的人几乎同时愣了,时间仿佛停止一般。   “那你为什么不取而代之?”耶律安其好奇的问。   “我不像你,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代天罚天!”沈白回到。   “代天罚天,你罚哪个天?”耶律安其好笑的说到。   “不仁不义的天。”沈白淡然的笑着说到,表情平静得如同一尊神秘古佛一样。诡异而庄严的面容之下,嘴角翘着的笑,好像在嘲笑眼前这些人的渺小一般。   看到他笑容的人,心里都升起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异样感觉。   “不用说得多么的冠冕堂皇,你我都一样,我们都没有资格谴责‘天罚的命运’。”耶律安其看着沈白,有点琢磨不透眼前的这个人。   “我代‘天’惩罚一切拥有私心的天罚者。”沈白坚定的回答。   耶律安其摇摇头,歇斯底里的说到:“你我都一样,你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你惩罚得了谁,你能惩罚自己吗?你不过是活在别人面具之下的可怜虫,你是很喜欢表演吗?你的表演救得了谁,这就是命,是天命,你没有办法抗衡!”   “我承认,我是在表演。”沈白断然的说到:“所以,我惩罚的不仅是你们,也包括我自己。”   “你可能疯了吧?”耶律安其忍不住骂到。   “曾经是吧!”沈白一扭缰绳,回头看他一眼:“可我从未如此刻一般清醒,说来要感谢你。”   沈白的逐月驰骋离开,到了,城上的契丹士兵都没有人敢射出箭矢,连发令的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沈白的披风在疾驰的马背上,拖出白色的浪花。   他面前的炮兵阵地里,五百门火炮在他转身之后开始同时轰鸣,高远的射程超出夏州守军的预料,城墙上立即陷入一片电光火石之中。   耶律安其丝毫不惧怕迎头而来的火炮,呆呆的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对岸,痴痴的回味沈白的话语。   沈白回到军阵。   “这样靠火炮轰炸,可能无法炸掉城墙,派出敢死队炸城墙吗?”赫连天骄问到。   沈白轻轻摆摆手,朝禁军都统招招手,后者会意发出指令。   三十部投石机装上巨大的水缸。   “你这是要干什么?”赫连天骄不解的问。   沈白一挥手,投石机发射,三十个水缸砸向城墙,破裂的水缸砸开溅出白色的粉沫,炮兵火炮轰到,白色粉沫站上火药,立即引发大火。   “这是?”赫连天骄好奇的看着投石机前移十步,装上新的水缸,火炮也跟着移动五步。   “面粉!”沈白淡淡的说到。   “面?面粉!”赫连天骄佩服的看着他。   连番的轰炸毫不间断,三十万大军手持重盾抵在前沿,把夏州城围得如铁桶一样。   四面的炮轰不断,西夏大军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飞火流星般的攻击,心里的震撼易于言表。   “我们转向北边。”沈白说到。   “为什么去北边呢?”赫连天骄不解的问。   “我要他们从北门突围,向北原突围。”沈白淡淡的丢下一句话。   “看来我们是没有胜算了。”景公公看着失魂落魄回到城内的耶律安其。   “对面的火炮明显优于我们,在城下比我们城上的火炮打的都远。”守城官抱怨到。   “我们的火炮还击得了吗?”耶律安其问到。   “城墙之上一片大火,对面投石机打来的白色粉末见火就炸,粉尘过处大火不断,我们火炮都别说炸他们,已经炸伤了不少自己人。”卓通说到。   “哼!”耶律安其无奈的笑笑:“他这是要我们做困兽之斗吗?”   “大王,对方的炮和攻城器械不断的前移,我军的伤亡越来越大,而且城内的建筑接触了他们的火花,部分燃烧起来了。”守城官说到。   耶律安其冷哼到:“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多久攻克我们?”   正说着,白公公在城上跑下来:“大王,您快上去看看吧!”   众人一起登上北门城墙,东南西三面承受着无间断的炮火攻击,唯独北门竟然无事,耶律安其看着北门前方。   二十万白盔白甲打着白旗的大军整齐的列阵,五万步兵在前方左右各十万骑兵,后方也是五万骑兵压阵。   “他们这是要?”景公公问到。   耶律安其看着城下的中军阵里代表沈白的奔虎下山王旗:“他们是在约战我们。”   “那怎么办呢?”景公公看他一眼。   耶律安其轻笑了下,竟然笑得和之前在城下与他隔河相见的沈白一样。   “盟主?”景公公担忧的看着耶律安其。   “集结大军,我们杀出去。”耶律安其说到。   城上四起的号角响起,预示契丹大军开始集结。   沈白高坐马上,一扬手,旗语兵发出命令,炮击停止。   城北左右各三万步兵举着重盾,后面全是绑着白布条的长戟军。   北门城门打开,契丹先头军士上前在护城河上铺设木板,方便己方大军出城。   耶律安其换好金盔甲,看了眼景公公:“长老怎么不去换盔甲,对方的流箭很厉害。”   景公公动了动枯树皮一样的皮肤笑了下:“我活了这么大年纪无所谓了,我不准备走了,我就坐在城上看着你们。”   “长老?”耶律安其看着他。   景公公拍拍他:“去吧,不管我们和沈白谁是对的,只希望这个老天真的被罚,哈哈!”   景公公转身上城墙,边走边笑,手朝后面摆摆。   耶律安其看着他上城的落寂身影,一咬牙关:“上马!”   契丹白狼军在白狼旗帜的带领下全数出阵,骑兵拔出弯刀分左右占据位置,慢慢的形成一个二十万人的巨大军阵。   “沈贤弟?”赫连天骄看看沈白。   沈白摇摇头:“不用老哥的人马,这是我和他们的恩怨。”   “这是我们的事情。”赫连天骄看着下面坚定的说到:“子龙,你的人马听候王爷调遣。”   沈白看一眼赫连子龙,小将手握鹰嘴枪看着沈白:“甚有荣焉。”   沈白对他轻笑下:“谢谢!”   这样的笑容,很多年之后,成为西夏国主的赫连子龙回忆起来,总会和人说起,说宋国那个传奇,笑容里都是一股‘天高云淡’的桀骜。这不是任何人可以学得了的,也不是先天后天而来的,而是看淡世事沧桑才能拥有的。   “信文,你带五万骑兵居左。”沈白看了眼舒昱,舒昱拔出依云剑回看了眼沈白:“沈白,保重!”   沈白看看他潇洒的打马离开,抬头看看天把眼角的泪珠压了回去。   “阿衍!”沈白唤来等候命令的肖衍。   肖衍打马过来,看着半头白发的沈白。   沈白解下腰间的龙吟剑:“你领五万骑兵在右路,拿着这把剑,少爷把它送你了。”   肖衍接过镶着红宝石的龙吟剑,再看着沈白:“少爷,我还没有字,你给我取个吧?”   “就叫荣安吧!少爷希望你光荣平安!”沈白看着他说。   肖衍挤出一丝笑容,打马离开。   耶律安其冲出阵前,对着前面嘶喊到:“沈白,耶律安其在此,来吧!”   沈白笑了下。   赫连天骄担忧的说到:“你这里二十万人的布置,我把我的十万骑兵都调过来吧,论骑兵我们西夏人更厉害。”   沈白从身上掏出一个折子给他:“这是国书,我代表新皇帝和你缔结的和平条约。”   赫连天骄接过国书:“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二十万人对他,如果他们杀到我跟前,我也不会走的。赫连前辈,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你去后面吧,我希望这是我的最后舞台。”   赫连天骄看着沈白,点点头说到:“我知道了,沈白,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朋友。”   沈白点点头示意。   耶律安其的骑兵开始分散布阵。   号角声声里,白狼军显示了绝对的气势,就是被强敌重重围住,也丝毫没有在阵前有胆怯的退却。   “左右各有三万多步兵,看来是防止咱们逃跑的,可也是他们的弱点,莫不如我们打击他们两翼?”白公公小声的说到。   耶律安其摇摇头:“跑不了,对方还有三十万人根本就没动。唯一能跑的地方是那里!”   他手指沈白的中军:“他们的帅旗所在,中军不动的位置。”   “不怕是陷井吗?”白公公担忧的说到。   “不会,否则慎亲王就白死了。”耶律安其自信的说到。   “大牛,你带五万中军步兵堵住他们。少爷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少爷,您说就是,俺的命就是您给的。”大牛看着沈白的样子,忍不住流着眼泪说到。   “看到一个白眉毛的,替少爷杀了他。”沈白冷冷的说到。   “知道了,少爷你放心。”   “起鼓!”沈白手一扬,巨大的鼓阵同时响起。   中央步兵军团踏着整齐的步伐浩浩荡荡的前进,盔甲撞击盾牌的声音不决于耳。   耶律安其一拔战刀:“孩子们,冲!”契丹白狼军全军而动,向着中军而去。   赫连子龙的五万西夏骑兵护卫在沈白的身边。   “长戟出,冲!”步兵万人指挥手一挥,长戟兵从盾兵让出的间隙冲出,顺着山坡向下面的骑兵冲击而去,两厢接触的时候,长戟尾贴地,步兵蹲下,戟头向上。   长戟兵不断的冲击,把骑兵的冲击活生生的的阻断下来。   契丹骑兵左右路分开,企图越过步兵冲击出去。   肖衍和舒昱几乎同时指挥骑兵冲击而出,宋军骑兵就像是两个剪子的两头一样,向中间剪去。   步兵中盾兵组成一个盾牌的长阵利用优势挤压过去。   双方很默契的都没有开炮和射出一支箭矢。   沈白看了眼跃跃欲试的赫连子龙:“你去吧,我的安全不用你担心!”   赫连子龙手一扬,左右两万骑兵分散冲击绕路过去。   “留下一万人保护殿下。”说完,赫连子龙跃马扬枪冲杀出去。   巨大的战场之中,只有厮杀声。   贯穿战场的风诡异的戛然而止。   沈白抬头看看天空之上的太阳,狂风吹拂到夏州的边缘好像被什么挡住了一样,天空的半边有云,半边万里无云,仿如神迹一般。   沈白想起玄天邪帝的神技里的第一式‘纷纷扰扰断风云’,还有他出招时必说的那句“独在异乡为异客!”   “独在异乡为异客!”沈白打马上前,解开自己的披风,对着天空张开双手高喊。   艳阳高照的天空,太阳开始被一个巨大的黑影完全笼罩。   赫连天骄看着黑幕降临的天际,喃喃自语:“日全食!我的天啦,他干了什么!”   行宗十年八月初四,上上大吉!日全食,九州昏天黑地,万里如漆,高空风云静止,天道斩风断云。《宋本纪·行宗录》 第182章 淹没烟尘   汴京的百姓得到夏州大捷的消息,欢呼雀跃,即便是宵禁戒严时期,也阻挡不住百姓们的热情,各个街道晚上都挂出了各式的彩灯。   八月十三日,得胜的大军首先前往龙源寺,再返回京城。   整个汴京万人空巷,百姓们都想一睹自定边之战以来最大的胜利,也期望这场胜利能如同当年的定边之战一样,为帝国带来和平和安宁。   骄阳烈日之下,前军队伍陆续的出现。   没有彩旗飞扬的热络,没有旌旗招展的胜利,更没有得胜之师的趾高气扬。浩长的队伍白旗招展,肃穆庄重的气氛下,缓缓而行的士兵们沉重的步伐更加显得送葬队伍的不凡。   汴京的百姓们争相看着到底是谁去世了,原本以为是夏州阵亡的将士英灵。   但是汴京的四城高楼之上,钟声重重的敲响。   一些官员脸色顿时惨变,重重的钟声敲足九九八十一下。   有官员发出嚎啕大哭,百姓们不解,纷纷议论。   “皇上驾崩才敲九九八十一下!”有百姓小声的说到。   队伍的最前面御驾上果然放着一个盘龙的高大的灵牌“大宋帝国行宗皇帝宇文拓之神位”守卫的禁军白盔白甲,萧杀肃然。   街道上的百姓纷纷的跪下,下面还有陆续出现的牌位。   “大宋帝国慎亲王殿下之神位!”   “大宋帝国东平侯肖墨之灵位!”   “大宋帝国京兆镇守一品大将军李鲁之灵位!”   城门口的鼓楼在灵车过时,发出低沉的隆隆声响。   韩冬在南熏门前宣旨:“大行皇帝于上月被契丹贼人刺杀,传位三皇子宇文安,授命监国殿下辅政。夏州之战,慎亲王殿下殉国,西北都护府大都督东平侯肖墨将军殉国,京兆镇守李鲁将军殉国,国葬一并举行!”   百姓们听完,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沈白在南熏门步行进来,一身白衣,一头银发,让抬头看着他的汴京军民百姓心里震撼。   “监国殿下保重!”百姓们自发的齐声喊到。   沈白在南熏门前向沿街百姓一鞠躬,缓步跟在灵车后面,在宫人依仗的护卫下,沿着朱雀大街一直走回大内。   “咚,咚!”大内设置的灵堂就在正殿之上。   整个汴京一日之间陷入白色的天地,举国震惊之间,国丧有条不紊的进行。   三天之后,百官齐赴新曹门外,由越王带领。   “恭迎契丹国天耀皇帝圣驾,恭迎西夏国赫连国主圣驾,恭迎女真国完颜国主圣驾,恭迎高丽国李国主圣驾!”唱礼官唱到。   宇文拓国丧第六天,大理国国主段宜生携刘拢的人头前来祭拜。   五帝齐聚,这是开国以来最盛大的事情,但是却值国丧期间。   沈白为宇文拓守了最后一夜的灵,是夜舒昱过来陪他一起守灵。   “为皇上弹奏几曲吗?”舒昱坐在沈白旁边问到。   沈白点点头,示意可以。   凌晨时分,沈白悄然的离开。   队伍出殡前夕,所以大臣和皇亲国戚可以最后一眼看宇文拓,作为子嗣的三个皇子要把怀里的白色汗巾丢进棺椁中,为的是让他带着亲人的温度离开。   沈白抱着阮琴再次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琴放入了宇文拓的棺椁。   “知音都不在了,要琴何用呢?”沈白小声的看着宇文拓说到。   宇文拓的葬礼之浩大,是有史以来最恢弘的一次,仅参与的各国皇帝和国主就史无前例。   二十万禁军的送葬,一千门火炮鸣炮,汴京百姓一直送他到皇陵。   宇文拓谥号“贤”,虽然有人认为这和贤太后的名讳冲突,但是却被权倾天下的沈白以一句‘他会喜欢’挡了回去。   “明天就是安儿登基的日子,他想你陪他一起。”已经是太后的沈菲儿对沈白说到。   “好!”沈白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回答,靠在软榻上的人一身轻纱白衣,头发竟然在这几天完全白了。   “阿白?”沈菲儿看着从小最喜欢的弟弟。   沈白微微睁开眼睛:“阿姐别哭,我不是还活着吗?”   沈菲儿握着他的手:“可你生不如死,阿姐知道你痛苦,可这是命!你小时候,有个大师就说过,你这辈子会权倾天下,但是却难逃孤星的命劫,爹很害怕,就在去世前给你起了个字,叫做白衣。”   “为什么我不知道?”沈白好奇的问到。   “没告诉过你。”沈菲儿看着他:“以前阿姐老是说,喜欢你做个普通人就好,可阿姐知道,从你决定帮助安儿开始,这场命运就来了,你逃也逃不掉。”   “沈白,沈白衣!”沈白自嘲的念了念自己的字。   “白衣,是无官一身轻的意思。”沈菲儿说到。   沈白点点头:“爹为了我,真是煞费苦心。”   “可还不是逃不出命运使然吗?”沈菲儿掉了美人泪。   “不要哭阿姐!”沈白坐起来,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沈菲儿看着自己的弟弟:“安儿想明天你陪他一起坐在龙椅上登基。”   “这不合礼数。”沈白拒绝到。   “仅此一次。”沈菲儿说到:“这是他唯一的心愿,我已经和韩大人和安国公等群臣商议过了,他们都同意了。”   沈白看看她,点点头。   “你外甥一辈子只崇拜你一个人,他希望他的江山由你开始,代表先帝。”   想起宇文拓,沈白长叹一口气。   “你休息吧,阿姐先回去了。”沈菲儿看着他,知道他太压抑,起身缓缓离去。   大内的清晨,鼓乐齐鸣中,朱雀大街上布满了百姓,翘首祈望着大内高大的宫墙。   高悬的皇旗取代三天前的白色龙旗,一色红色甲胄的禁军取代了紫色莽龙袍的禁军便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呼之声在大内里外传荡。   五国国主坐在大殿左右观礼。   宇文安和沈白一起牵着手登上龙榻,坐上龙椅。   三呼之声再次响起。   沈白看着下面:“先帝驾崩,传位三皇子宇文安,尊号德宗,改元‘天胜万安’!”   群臣一起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冬在上首位置拿出圣旨:“追封慎亲王为护国慎亲王;追封东平侯肖墨为定国公;追封京兆镇守李鲁将军定军侯,追封韩逊将军忠义侯,追封公孙燕将军威义侯,追封冼成将军敬义侯,以上诸位供奉宗庙之上。”   “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再次参拜。   安国公走出队列:“臣奏请加封沈郡王殿下镇国悠扬亲王,世袭罔替。”   “臣等同请!”百官一起跪下。   群臣们和观礼的五国元首一起看着沈白,连宇文安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沈白沉默不语,脸色的表情不悲不喜,毫无变化:“你们先起来。”   群臣不解的站起身看着他。   “要不叫‘亘古天青定国圣王’!”韩冬说出一个封号,群臣都点头称赞“这个好,这个好!”   “再不行叫‘万朝显圣耀世光辉神王!’”萧起作为嘉宾插话到:“这是我们诸国一起商议的。”   在场的众人更加叫好,连宇文安也点点头,看着自己的舅舅。   沈白看看萧起,再看看众人:“怎么和要给我追封的谥号一样?”   众人露出轻笑的表情,但是都不敢笑出声。   也不等他们再说,沈白对顺子抬抬手,顺子拿出一个折子:“封越王宇文真为镇国越亲王。封宁郡王宇文宣为宁亲王。”   顺子念了两下后,看了眼下面:“封许进为悠扬郡王,贾世清镇北公,秦玉青云侯。”   念完之后顺子慢慢退下。   沈白缓缓起身:“皇上年幼,封韩冬为内阁宰辅,领太师之职。安国公为军机宰辅,领太尉之职。并五员重臣,五员勋贵为辅政内阁。封舒昱归宁公,领殿帅三司,并禁军指挥使,汴京镇守使。   自今日起,我卸去一切职务封号,退隐龙源寺芙蓉谷,终生不理军政事务。”   说完他慢慢的踱步走下龙椅,转身离开金殿,留下一个决然孤寂的背影。   一日后,宋国与五国签订‘和平条约’,并举行会盟仪式。   “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你不随我们去散散心吗?”龙源寺芙蓉谷内,萧起和赫连天骄一起看着沈白。   沈白闭上眼睛摇摇头:“累了,就想呆在这里。”   赫连天骄叹口气:“总得去面对生活吧!我还想请你去住一段时间,和我好好的谈谈后来中国发生的事情。”   “他也可以!”沈白看着萧起打趣的说到。   “他是皇帝,更加的繁忙,你不是把朝政都卸下来了吗?”赫连天骄劝说到。   “我要在芙蓉谷静观数年,看看荷花和芙蓉花的变化。”沈白悠然的说到。   “你把琴下葬了,没有丝竹之乐,独守此谷,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萧起劝到。   沈白看看他:“写字,画画,还有很多事情做,何况又不是没有其他的琴。如果我是一味纠结种种的人,我又如何在这个世上生存。”   萧起点点头,看着头发白了的沈白:“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说吧!”沈白看他一眼。   “你之前的林林总总,神话般的崛起,极富传奇色彩,为什么很奏效?”萧起问的时候,赫连天骄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他没想到萧起会问这个问题。   “要说起来,我在这里的人生满满的都是套路。”沈白认真的说到:“我对别人的套路,别人对我的套路,要是这个时空的穿越者里,要评选影帝,没准我就是。”   “可为什么宇文拓最后能让你监国呢?这也是套路?这也是影帝的表演,为了让你在舞台的中央谢幕?”萧起不可置信的说到。   沈白低下头,满满的说到:“他是我前世最好的朋友,我就是为了去看他才出的车祸。”   萧起和赫连天骄愣愣的看着沈白,他们猜测了很多种解释,却没想到是这么一种近乎相爱相杀的结局。   “就是说,我败在了自己的套路之下,和他相认时,他已经中毒。”沈白的话如同风一样,在湖面留下点点涟漪。   “这个人生,这个天罚之地,真是玩弄人!”萧起不平的说到。   “无所谓,现在的我,肯定是我自己!”沈白慢慢的说到:“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你们说,有轮回吗?”赫连天骄问到。   沈白和萧起同时摇摇头:“说不清。”   “有这里,未必有轮回,但是不管如何,能过好所活的每一生就够了。”沈白回到。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萧起看着他笑了下。   九月秋风起的时候。   芙蓉谷的芙蓉花开始没有像往年一样,一朵朵的往下掉,而是一片片的化做花瓣雨,掉落满池。   沈白坐在谷内看着满池的花瓣,手里端着酒盏微微闭眼:“尘归尘,土归土!”   贾世清他们到谷里来。   “你大嫂昨天生了个儿子。”贾世清看着他说到:“我想让你给孩子起个名字。”   沈白恬淡的笑笑:“不起了,我这辈子给人起的名字有几个了。你的儿子,让老将军起吧!”   秦玉看着沈白:“四弟,出谷去玩玩吧,三弟等弟妹生了,就准备摆酒宴,把婚宴一起摆了呢?”   沈白看着许进:“我的王位是先皇封的,没了可惜,你多生几个继承下去吧!”   许进看着他:“我要不是看是你的悠扬郡王,我才不愿当呢!”   “嘿嘿,委屈你了。”沈白握握他的手。   “要不我把儿子送你算了。”许进眨眨眼睛说到。   “你好继续出去玩?”沈白打趣他:“你想得美!”   说完沈白看看贾世清:“不封大哥为王,是为了保护你。”   贾世清会意的点点头:“我知道,我们家族已经够显要了。”   “尘世如潮人如水,我终究会淹没于烟尘之中,只能为你们做最后这么一点事情。”沈白说到。   “但是你始终是我们的兄弟手足不是吗?”许进问到。   “当然!”沈白对他点点头。 第183章 我意悠扬(完结)   四年后。   “这个孩子越来越好问东问西了!”沈白坐在芙蓉谷看着满树蓝色的芙蓉花,非常奇怪,这两棵芙蓉树开的花越来越奇怪,连颜色都变化了。   “他又问您什么了?”已经嫁人的月梅把给沈白送来的吃食一一放在了小桌上。   两年前月梅以皇亲的身份出嫁,但是每个月都会来给沈白送吃食,还说等她的儿子大点带来给沈白看看。   “就是问我夏州之战到底是怎么样的结局,还和我说,‘你得和朕说老实话,否则日后史书要怎么写呢?’”沈白闻着梅干菜烧猪肉:“好香。”   “香吧,这是江浙的做法,传到汴京来了。”月梅给他盛饭。   “现在吃猪肉的多了吗?”沈白吃着饭菜问。   “要好点了,猪肉便宜,但是做法多了起来,穷人吃的多。”月梅说到。   沈白满足的吞下一块带皮的五花肉:“那就好,人人都能吃肉的国家才是好的。”   沈白吃完午饭之后,坐在竹楼看着荷花湖,享受夏日的凉风。   “少爷,你快去看看吧,嘉祥大师要走了呢!”顺子跑来说。   沈白跟着出去,嘉祥大师手拿禅杖,正在装车。   “怎么现在都流行这个呢?”沈白诧异的说到,去年舒昱留书说心灰意冷,不辞而别,不知所踪。   “大师这是?”沈白好奇的问。   “喔,沈施主,家师昨夜托梦,要贫僧出去云游,开宗立派!”嘉祥大师回礼到。   沈白啧啧舌:“慧光大师真是了不起,这样还能指导您。”   嘉祥大师笑笑:“传法如风一般,随遇而安,随缘而去,沈施主保重!”   沈白点头准备说好走,一眼看到了大师的车顶,急忙喊到:“大师留步!”   嘉祥大师回头看看他:“怎么了,沈施主?”   “那个,大师你走归走,别把‘龙源寺’的招牌带走啊!”沈白看着车顶上的招牌目瞪口呆的说到。   “喔,这个招牌啊?”嘉祥大师手一指:“师傅说给我了,龙源寺已经名满天下,相信一定能为贫僧再建佛寺提供助力的。”   “啊?”沈白一听愣了:“大师,龙源寺这几年香火不是很好吗?”   “是啊!”嘉祥大师手一指马车后面:“所以我带了三大箱的银子走,沈施主放心就是,贫僧一定会建一个更大的龙源寺的!”   沈白佩服的看着嘉祥大师:“大师还真是挥一挥衣袖,带走了全部的云彩。”   “非也,非也!”嘉祥大师回礼到:“我小师弟就留给沈施主了,师傅说过,他将来前途无量,会成为一代高僧,就拜托沈施主你了。”   说完,嘉祥大师登上马车潇洒的挥一挥手离开。   “师父,我办到了哦!”坐在马车上,嘉祥大师笑着说到。   沈白陪小沙弥一起坐在寺门口的门廊上,后者像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看着远方。   “怎么办呢,沈施主?”小沙弥看着沈白问。   沈白伸伸懒腰:“那就改名字吧,他不是说你以后是一代高僧吗?”   “可我连法号都没有呢?”小沙弥说到。   “啊?”沈白看看他:“你不会是个假和尚吧?”   “不是,不是,师傅说我的有缘人会送个法号给我,让我等着就是!”小沙弥认真的说到。   “法号?”沈白看着他:“你以后就叫白衣大师吧,这个寺庙就叫白衣寺!”   “白衣大师,好听!”小沙弥点点头笑。   “少爷,你黑小和尚吧,白衣不是你的字吗?”顺子在后院山谷看着沈白问。   “是啊,这样他成了一代高僧,以后的人说起白衣来,还有这个寺庙,就分辨不清了,少爷我也算是金蝉脱壳!”沈白说到。   “亏得小和尚还高兴得要死呢!”顺子笑着打趣到。   天胜万安四年,龙源寺改名白衣寺。   很多年之后,后人一说起白衣寺的来历,果然混淆不清,只说是一个王爷在这里出的家,甚至是连沈白都和日后成为高僧的‘白衣大师’搞混。   冬日来临的时候,白衣寺的温度很低。   沈白早早的躺在床上,下面的地龙已经烧得很暖。   昏昏沉沉的睡眠如约而至,宇文拓和子寰坐在山谷里看着他。   “你们怎么这么久没来看过我呢?”沈白抱怨的看着他们。   宇文拓看着他轻笑着:“是你不想我们而已,我们一直都在?”   “在哪里?”沈白问。   “你说呢?”宇文拓手指指心脏说到。   子寰看着他们互动,对沈白眨眨眼睛:“冬天到了,你身上总是凉。”   “你想说什么呢?”沈白打趣的看着他。   “找个人过日子吧!”子寰劝到。   “那你重生好了。”沈白笑到。   “我们给你介绍个人吧!”宇文拓看着沈白说到。   沈白看着他:“我不想再认识陌生人,太累了。”   “熟人,熟人,绝对熟人!”宇文拓赶紧说到。   “是谁?”沈白问。   “是信文!”王筱云从旁边走出来。   “筱云?”沈白看着和前世一模一样的人淡淡的笑。   “这个样子比以前嫩多了。”王筱云打趣的揉揉他的脸:“不过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你好吗?”沈白问。   王筱云点点头:“我们都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没有时间的流逝,但是记忆会越来不越不全。”   “那我以后会去那里和你们相聚吗?”沈白问到。   “或许吧!”宇文拓轻声的回答:“我们关心你的现在,你这一世的命还很长,我们希望你幸福!”   沈白看看王筱云。   “去找信文吧,他一直都喜欢你,为了你现在还是孤身一人。”王筱云劝到。   “舒昱?”沈白想到那个这三年从未来看过自己一次的人,心里很惆怅。   “他是我带大的,我希望他幸福,你替我还这个愿吧!”王筱云说到,蹲下看着沈白:“不要让关心你的人都不幸福好吗?”   “他就在你中书的温泉谷。”宇文拓说到。   沈白点点头:“知道了。”   “殿下,前面果然有一个村子,就叫着小军村。”禁军回报到。   “怎么起个这样的名字?”沈白好奇的说到。   “说是退役受伤的校军在这里聚居,周报的百姓喊着喊着就由‘校军’变成了‘小军’。”   沈白点点头:“查都了舒殿帅吗?”   “查到了,他就在村里的山谷口,守着温泉谷的。”   “你们待会送完我就回都护府去吧,我自己骑马进去。”沈白吩咐到。   “不行,少爷,我得守在这里。”顺子回答到。   沈白看看他:“行吧,你确定我无恙了就回去。”   “少爷?”顺子看着沈白。   “别和个小姑娘似得,人家大牛都是两个孩子他爹了。”沈白打打他的后脑勺。   沈白骑行到村里,村落里每家每户都是独门独院的,前面有条小溪,院子里有的种着菜,有的扎着的葡萄架上只有枯萎的树藤。   积雪之下,马蹄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音,很多人家的烟囱里冒着白色的烟。   有外人到来,村里人小心翼翼的看着。   但是在看到沈白的那一刻,很多村里的男人纷纷低下头向他行礼。   好奇的女人和孩子们诧异这个白头发的男人的身份,还有他为什么这么年轻就满头白发呢?   有村里的人前来领路,一言不发把沈白带到一个独门独院的三间房屋的住宅。   带路的人手指指,对沈白行礼离开。   沈白走下马,走进没有锁门的小院落。   满院的积雪,马棚里一匹马在悠悠的吃草,沈白把马给牵过去绑好。   马车,稻草,还有屋前堆得高高的柴火。吊在门旁长长的辣椒串,窗台前晒着的老葫芦。   沈白推门进去,简简单单的门厅里,桌下的炭火被灰覆盖着,但是依然有着温度。   “好了,你回去吧!”沈白看了眼顺子。   “你都不确定是不是舒将军呢?”顺子说到。   “那你叫人把我的东西搬来吧!”沈白看了他一眼,无奈的说到。   顺子离去,沈白走到房间里,看着火炕。   再看看旁边简单的书柜里的书籍,还有书桌前放在的一本乐谱。   墙上挂着一把半新的阮琴。   沈白把阮琴拿下来,自从宇文拓的国葬之后,他再未弹过。   简单的拨弄着和弦,拨弄记忆深处的一首吉他曲。   甚至连吉他曲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院落那里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然后是撞到木头的声音。   沈白放下琴,慢慢的走出去:“顺子,你准备拆了这里吗?”   屋外的舒昱扛着半头野猪看着沈白,一动不动。   舒昱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看着顺子把一样样东西放下来,给沈白放好。   “把箱子放炕边上,我的衣服别放下面,我怎么打开箱子呢?”沈白指挥好顺子和随从。   “少爷,我真要走啊?”顺子站在小院门口看着沈白一副要哭的样子。   “不许哭,去找个媳妇回来,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沈白严肃的说到。   “哦!”顺子低头看看一旁的舒昱:“将军,我们少爷就交给您了。”   舒昱站在一旁脸比他还黑。   顺子他们走了,舒昱就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和个泥胎一样。   沈白看看天:“不早了,生火做饭吧!”   舒昱起身去厨房,沈白跟着去。   “烟大,你等吧!”舒昱这才说了见面的第一句话。   “晚上吃什么?”沈白问。   “野猪肉吧,今天打的。”   沈白点点头:“怎么做啊?”   舒昱看他一眼:“你想怎么做?”   “有酸菜吧?”   舒昱点点头。   “去拿,我来做。”   木桶蒸的米饭。   切成薄片的猪肉煸到透明色,然后倒入酸菜一起翻炒,加入干辣椒,黄糖块,盐,大葱段,还有一点村里人做的冻豆腐,加水,大火慢慢的炖。   吃饭的时候,舒昱低头扒饭,菜都没夹。   沈白给他舀了两大勺菜浇在饭上:“吃菜。”   舒昱吃着酸甜适中的酸菜汤,嚼着入口即化的五花肉,还有干辣椒的香味,饱蘸汤汁的大葱段。   “好吃吗?”沈白问。   舒昱轻轻的笑笑点点头,低头扒饭以掩饰眼里的泪花。   “那就慢慢吃吧!”沈白也拿起筷子吃饭。   “你准备待多久?”晚上洗好澡,两人躺在唯一的火炕上,舒昱就着烛火看着散开发髻的沈白。   沈白扭头看着他:“我想说一辈子,你干吗?”   舒昱扭过头,背对着他:“我不用你同情?”   沈白伸手拉住他:“为什么不说是互相取暖呢?”   舒昱力气很大,他扭都扭不动。   沈白一咬牙,掀开他的被子,靠了过去:“你自己说,是我压你,还是你压我?”   他的手钻过舒昱的手,伸进舒昱的里衣把舒昱扭了过来。   舒昱面对面看着他。   “沈白。”   “我现在叫席翰堂。”沈白说到。   “你不回去了吗?”舒昱问到。   “回去在痛苦的记忆里度日吗?”沈白问到。   舒昱翻身压在他身上。   沈白一巴掌打过去:“你想压我啊!”   “有什么不可以呢?”舒昱低头吻过来。   沈白轻抚阮琴,哼唱着悠扬的歌谣。   舒昱背靠背的坐在旁边看着天,享受着温泉谷的舒适。   “我觉得天下只有你才配得上‘悠扬郡王’的名号。”舒昱靠在沈白背上说。   “我意悠扬,但是再不是‘王’!”沈白轻声的回到。   “是,你现在是我的王。”舒昱笑道。   天胜万安二十年,白衣寺迎来一队奇妙的人物。   他们自称是‘天罪族’,来白衣寺是为了供奉一尊真人高的白玉神像。   神像里的男子束着头发,双手举向天空,露出神秘而安宁的笑容。   皇上看后,封其为‘白衣神’。   天胜万安五十九年冬,白衣寺‘镇国寄语塔’轰然倒塌。   当日芙蓉谷的荷花池里的荷花冬日盛开。   接到消息时,宇文安流下了眼泪,看着天际:“他去了。”   七日后,德宗举行了盛大的国葬仪式,却没有说是为谁举行。   举国白旗,休朝三日。   作者有话要说:   全书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